逆臣1+2部完本[古耽]—— by:米洛
米洛  发于:2017年0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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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个人就成了。”爱卿微微一笑道,“难道朕离了你,就批不成奏折了?”
“那么……”
小德子回头看看阶下,有一位从内务府新拨来的太监,年方十四,叫安平,就垂首站在那儿。
“你过来伺候皇上。”小德子对他下令道,既然是御前的太监,研墨倒茶应该没问题。
“是。”安平并不卑怯,低头来到御案旁。
“皇上,奴才去去就回。”小德子说,跪安了。
“呵呵……”爱卿见他这么高兴,心里也觉得舒坦,便继续看起奏折来。
其实,倒也不是小德子不专心,引得他走神,而是折子上写的东西让他无法静下心来。
“东南的晟、夏二国,自古以来便是海上强国,如今两国的王子、公主联姻结盟后,军力更为强盛,大燕东南的珍贝诸岛,常有海盗出没,晟、夏二国借由追击海盗,时常派军骚扰我国边境,实为觊觎我国领地……不能不防。”
奏折上写的字并不多,却透着一份不容小觑的危机。
爱卿自登基以来,处理的奏折大多是写着太平祥和,需表彰嘉奖的。比如某省某地有孝女伺候患病父母,终生未有出嫁;又如北边一位官员开仓赈济灾荒得当,百姓联名感谢的;还有,梁国使节请陛下归国的……
这突如其来的军务要文,让爱卿的心头难免怦怦直跳,他还翻阅了地图,查看晟、夏二国的具体位置。
他们的国家就像一道“上玄月”,一南一北,两头都略尖,中间有错落开的岛屿连接,正因为那些岛屿,使得这两国总是摩擦不断,烽烟四起。
爱卿突然想起,父皇在位时,就算征战天下,却唯独没有去动晟、夏,大概是想让他们鹬蚌相争,好坐收渔翁之利吧。
对大燕来说,这也是避免损兵折将的最好策略。
可是恐怕连父皇都不曾预想到,这世代为仇的两个国家,竟然也会有一笑泯恩仇的时候!
“晟、夏……”沉思着的爱卿,略显烦闷地念道。
“皇上,盛夏既已至,凉爽的秋日可还会遥远?”这声音听着温婉可人,和一般太监尖细柔腻的嗓子不同。
不过让爱卿感觉惊奇的,除去那分外动人的嗓音外,还有他说的话。
虽然说,对方把他的“晟、夏”二国听成为“盛夏”了,可能以为他是在感叹酷暑难耐吧。
可是,这样机灵又不怯场的答话,是爱卿未曾遇到过的。
“你是……?”爱卿想了想,温柔地问,“安平吧。”
“奴才正是安平。”年轻的太监依然低着头,恭恭敬敬 ,但不卑怯。
“你多大了?可曾读书?”爱卿问道。
“回皇上的话,”安平应道,“奴才今年十四岁,曾读过十年的书。”
“什么,十年!”爱卿又惊又喜,“学的都是哪些书?你把头抬起来回话。”
“奴才遵旨。”安平抬头,依然用温缓柔和的声音回答道,“奴才有学史书、掌故、棋艺、书法、丹青……”
爱卿那双湛如秋水的眼眸睁大着,盯着小太监的脸儿猛瞧。他的肤色像雪一样白净,人也消瘦,看起来就跟小女孩似的,眼睛不大却分外有神,配上那双秀美细长的黑眉,大有“小家碧玉”的气质。
可惜的是公公之身,他要是生养在寻常人家,还不得意万分。
爱卿最喜欢小德子,是因为两人一同长大,有着兄弟般的情谊。小德子也不似其他的公公,不管年纪大小,都是阴沉着脸,回起话来也是左一套规矩,右一套规矩。
而眼前的小太监,那乖巧伶俐的模样,让爱卿看了就心生怜爱。他虽然从小生长在皇宫,但野史书籍也偷偷摸摸地看了不少,深知若不是家里太过穷苦,绝不会有父母送孩子来宫里当太监。
“这也是朕的不对……”爱卿神色黯淡,喃喃地说。
“皇上……?”安平困惑极了。
“你既然会读会写,就做朕的文书房秉笔太监吧。”爱卿几乎是脱口而出道。
“什么?”安平显得极为惊讶。皇宫内有二十四衙门,是专门伺候皇帝以及皇族亲眷的。
这二十四衙门又分设为“十二监、四司、八局”。而在这些分门别类,各司其职的监、司、局中,“司礼监”的权位最高。
而所谓的司礼监,又设有掌印太监一人、秉笔太监数人,负责皇帝的奏折公文书写,即是皇帝眼前的红人才能担当。
司礼监的总管大太监更是宦官之首,如今由前朝一位老太监担任。小德子虽然得宠,但年岁太小,不过也高居掌印太监之位。
一般而言,新来的小太监,能在御前掌个灯就算不错了,过个七、八年,甚至十数载,办事没有错处,皇上才会钦点他做些别的事。
安平初来乍到,立刻一步登天,就跟布衣百姓当了宰相一般的不可思议!
所以,不仅安平错愕,其他随侍着的大小太监,也惊讶地暗暗抽吸,却又不敢抬头窥视。
“你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秉笔是何职位吧?”爱卿却笑着,一副主意已定的模样。
“奴才知道!奴才叩谢圣恩!”安平跪下了,声音略略发抖。
“来,现在就帮朕把这些折子拟写了。”爱卿说道。
安平去到台阶下边的花梨木书案上,研墨、铺纸,动作一气呵成,可见当真是学习已久的。
“朕意在珍贝诸岛加兵十万人,加饷十五万两,着兵部、户部共同磋商办理。”爱卿口齿清晰地说。
安平却愣了愣,他刚才听见皇上念叨奏折了,上面只说需要防备,并没有求朝廷立刻发兵拨饷啊。
“……希望只是朕多虑了吧。”爱卿似乎明白他的疑问,便微微一笑,“父皇曾经说过,凡事有备无患,就怕真有战事发生,路途遥远的,再派兵就来不及了。”
“皇上英明!”安平敬佩地说,也有意安慰这位与自己年岁相差无几的皇帝,“不过,也许对方真的只是彼此联姻、和好了。”
“如此便天下太平,但他们百年世仇、水火不容,岂是一桩婚事便能挽回?”爱卿望着御案上的地图,“恐怕,只因有更大的利益驱使。”
“利益?”
“大燕是他们共同的敌人。”爱卿轻轻叹气,在御书房这么久,还从未露出过这样忧虑的神色。
但他很快就振作精神,微微笑道,“拟下一封旨意吧。”
“是,奴才遵旨。”安平赶紧忙碌起来。
约摸一个时辰后,小德子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他说是去抓蝉吃,心里到底是装着皇上的,他为皇上采了很多喷香的驱蚊草叶,还用描金绣龙的锦囊装起来。
他还担心皇上一人在大殿里处理折子,会闷得慌。
可是才踏入门槛,小德子就听得一阵欢声笑语,还有皇上在说,“好俊的字,这小楷笔划分明、大小相称、极为纯熟流利……”
小德子不禁纳闷,“这说的是谁?”
他走之前,皇上向来是独自处理奏折,或者与景将军、永和亲王一起,很少有别人作陪啊。
走到殿内,才看到是一个穿着蓝袍的小太监,这不是他叫来伺候皇上笔墨的安平吗?
“奴才给皇上请安。”小德子声音响亮的叩拜道。
“你回来得正好,要不是你让他来服侍朕,还当真是埋没了一个人才。”爱卿笑容满面地说。
“奴才怎么敢当这举荐之功,不过是凑巧罢了。”小德子连忙说,却也很好奇这个安平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可以让皇上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喜欢上他,并且如此重用。
安平并不恃宠而骄,还对小德子躬身行礼,举止很周到。
“容奴才大胆,瞅瞅这字。”
小德子说,凑近去看安平写的字,真真就跟刻在碑文上的一样,别提多漂亮工整了,且皇上还说,他没有写错一个字。
小德子是拿起书本就犯困,可很佩服有文采有本事的人,他很快就和皇上一样,喜欢上这个文文静静、才高学富的安平。

第五章

翌日,风和日丽,晴空万里,远处还可见宫人在放纸鹞。
“景将军,皇上请您进去议事。”
景霆瑞原本候在御书房的殿门外,等待皇帝的传召,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可是他回转身,却看到一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太监,穿着的是深红织金线云纹衣,束金腰带,脚蹬黑色缝靴。
这可是司礼监的官袍,除了小德子以外,其余都是年纪大、资格老的太监才能穿的。
“请问这是哪位公公?”
抱有疑问的不只是景霆瑞,还有其他在殿外候着的,准备面见皇帝的文武大臣。
“奴才安平,给各位大人叩头。”安平恭敬地行大礼,其他官员纷纷谦让。
“哎,公公,快免礼。”显然,他是皇上跟前的人,哪能要他的大礼。
“安平公公在哪个衙门供职?”一户部官员热切地问道。
“奴才原是御用监的,前日得万岁恩典,成为司礼监秉笔。”
景霆瑞听罢,并无其他表示,只是略微颔首,就越过这相貌清秀的小太监,觐见皇帝去了。
其他官员则纷纷围住安平,说些讨好钦佩的话,比如他一定是才高八斗,才会让皇帝破格提拔。
安平一一应付,既不像景将军这般冷漠,也不似小德子这样,和他说了也白说,很讨官员们的欢心。
“皇上身边就该有这样识大体、顾大局的近侍!”
据说,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连百般挑剔的宰相贾鹏,也在说安平的好处。
他上承皇帝的恩惠,下接官员的讨好,生得一副温柔沉静的模样,却在皇帝和诸位大臣中间,起着如同“万金油”一般的功效。
原本,因为皇上太过亲近景霆瑞,而让大臣们觉得无论办什么事,都横着一座“冰山”,心里自然有诸多埋怨。现在,总算有个聪慧伶俐的公公愿当他们的传声筒了。
他们能不感到开心、不松口气吗?甚至认为只要拉拢安平,就等于讨得皇帝的欢心。
要知道,皇帝有多么宠爱这个小太监,时不是就给予重赏,就差没让他当太监总管了。
既然景霆瑞不是唯一能得圣宠的人,那么忌惮景霆瑞势力的阵营,比如宰相府,可谓吃了一颗定心丸,不再急于铲除景霆瑞,而忙着去培植旗下的新势力。
本次文举,金榜题名的状元、榜眼、探花,皆出自宰相府供养着的进士、秀才。
不过,武举的武状元,被景霆瑞的人拿了去。虽说景霆瑞的作风强势,完全不畏惧朝中顽固势力,但现今朝廷格局依然是“文强武弱”。
而贾鹏既然能侍奉两代君主,并被太上皇钦点为辅政大臣,自然有他的独到之处,他眼下撇开景霆瑞不谈,那么需要费心应付的,唯有皇上一人了。
虽已入秋,但酷暑的余威依然渗透至每个角落。
赤龙抱柱的廊檐下,摆着一张桐木矮几,上头放着一盘围棋,持白子的御医吕承恩,不时拿起几上的巾帕,轻拭去鬓角的汗珠。
身着黑色甲衣的景霆瑞,把指间的黑子往绞杀正酣的左侧中心一放,就听得吕承恩哀叹道,“唉,将军,您就不能留点情面吗?我这都输了两回了。”
“既已兵戎相见,岂能手下留情?”景霆瑞低沉地说,这声音就像钟鸣一般荡人心怀。
吕承恩哈哈笑着,“是这个理,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景霆瑞将云子一一收入桐木雕刻的棋盘,吕承恩往外头望了望,阳光依然强烈,直晃眼睛。
这是一栋位处皇城南宫门边角的二层小楼,一楼为仓储,放的是守城军的旧兵甲,二楼则放着几件桐木家具,少量的兵器。
二楼外有一处精巧的廊檐,面向一个空旷的院落,没有花草树木,也无宫人打扫,连院门上的锁都锈了。
吕承恩觉得,他时常去青铜院面见景霆瑞,日子久了,恐惹来口舌非议,正有些头疼呢。
机缘巧合之下,让他遇见这处幽僻之所,在买通负责看守的太监,再仔细收拾一番后,倒也是很合意的。
“啊,他来了。”
突然,吕承恩站起来,来到朱漆剥落的凭栏前。那个人是这样娇小,就跟小丫头似的,却穿着一件极为醒目的红色官袍,金色腰带在阳光底下是熠熠生辉。
他先抬头,对着二楼廊檐,露出一个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接着,便小跑几步,冲上楼来了。
景霆瑞和吕承恩,都能听到那“咚咚咚”的有力脚步声。
“——真是对不住!小的来晚了!”小太监一上楼,便对着他们鞠躬作揖。
“知道你现在官务缠身的,很难得空,就别再道歉啦。”吕承恩说的并不是客套话,而是深知对方有多么忙碌。
“吕大人。”安平一个感激的微笑,然后便望向景霆瑞。
“之前旁人太多,几次相见恩公,却未能行大礼,还请恩公恕罪!”安平说着,就要跪下去。
“别这样。”景霆瑞扶住他细瘦的胳膊,“你我现已同朝为官,只怕这么做是委屈了你。”
“恩人一句话,小的万死不辞,更何况是让我进来当官的。”安平说得轻轻松松,面带微笑。
可是景霆瑞和吕承恩,却一时无言。
“皇上也就罢了,他识不穿你,倒是宰相那边,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吕承恩一脸谨慎地提醒道。
“小的明白,断不会露出半点破绽。”安平笑着点头,热切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景霆瑞。
太上皇在位时,曾命景霆瑞为北征铁骑大将军,去讨伐喜嘉兰国。
而安平的爹,那位为人和善的私塾先生,恰好去嘉兰的一个村庄探望友人。他不幸遇到战火不说,还得了风寒,高烧不退,寸步难行,友人只能向景军求救。
友人原本抱着姑且一试的念头,战事要紧,景军应该是不会理睬的,可是没想到景将军立刻派出军医吕承恩,冒着峰火前去医治,还拨出两个士兵,一路护送他们回到大燕。
这样的救命大恩,私塾先生自觉还不起,在临行前,他跪地禀告道,“老朽家中并无万贯钱财,亦无传世宝贝,想来将军也不爱那些个。但小儿柳玉轩千伶百俐,敏而好学,能为将军所用。若您不嫌弃,待老朽返还家中,定让他来拜见您。”
但让私塾先生万万没料到的是,景霆瑞在班师回朝的时候,竟主动登门拜访,亲自来见一见柳玉轩。
好一个聪明机智、能言善辩的小人儿,在当地负有盛名,且他才看了身着常服的景霆瑞一眼,就下跪请将军安,大声叩谢救父之恩。
景霆瑞将他交与青缶教养,继而收入铁鹰剑士,以往铁鹰骑士皆为武将,是时候该有谋士入营了。
不过,显然能让柳玉轩忠心效命的,只有景霆瑞一个。
景霆瑞让他进宫来当太监,陪伴皇帝左右,他二话不说就33 赶赴皇城,要知道他可是家中独子,虽有两位姐姐,但早已出嫁。
“你这身宦袍,还挺合适的啊,模样更俊俏了。”吕承恩拿他开玩笑,轻轻拉扯他的红缎衣袖。
“可不是‘先敬罗衣’吗?有了这身官服,小的宫里办事也方便不少。”柳玉轩可爱地笑着道。
自从他进宫后,就改名安平,就和他的名号一样,备受圣宠不说,还人见人爱,十分讨喜。
“自从你来了,小德子也规矩多了,不再惹是生非。”景霆瑞望着他,“我得好好谢谢你。”
“回将军的话,小德子本性善良,只是太过天真,才会好心办坏事。”安平目光肃然地说,“皇上又如此宠信他,日子久了,必惹出大祸来。”
“但要说道谢,该由小的说才对,”安平又道,双手抱拳作揖,“将军您所做的事,都是为了皇上好,而小的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只怕这些功劳到头来,又算去了宰相头上。”吕承恩突然插话进来。
贾鹏有意拉拢安平,还把皇上最近的循规蹈矩,都说成是因为有他在朝堂上大胆谏言的关系。
“小的在宫外,也听闻宰相大人权势极大,却甚少听到将军的名号。来到宫中,才知道将军有多么操劳。如今宫内如此齐整,文武官员虽然对立,但未加深矛盾,都尽心辅佐着皇帝,将军,您才是幕后的英雄。”安平极为佩服地说。
“你言重了。”景霆瑞沉缓地说,眉心微锁,“皇上若知道,你是我特意安排进来的人,恐怕就不会那么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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