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筹谋
文若菲和皇甫云用过午膳就走了,他们前脚一走,老夫人立刻向留下来的温氏责问起文若菲为何说出那些话的前因后果,而温氏也不敢有半点隐瞒,一五一十地将那日文若萍在六皇子府落水的意外描述了一遍,甚至连凶手是谁也都告知老夫人。
“胡涂东西!是谁给她的胆子,让她对自己的姐妹下这种毒手?!还是在自家姐妹的夫家府里?苗氏是怎么教女儿的?”老夫人一听完温氏的话,气呼呼地摔了一个杯子。
温氏低着头不敢吭声,她不打算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大房二房没有分家,现在明面上和二房撕破脸面,对她也没什么好处,三丫头再不是她生的,可是这种丑事若传扬出去,丢的还不是侯府的颜面?反正只要自己心里知道四丫头将来必然得不到好就够了。
“那日救了三丫头的人当真不是五皇子?”老夫人想了一下,却又不太相信温氏说的某些真相。
“老夫人,这种事哪能作假?何况那日蓉姐儿也在场,难道您连蓉姐儿的话都不信?”温氏倒是一脸淡定地回道。
“蓉姐儿?”老夫人回想刚刚温氏说的话,好像真的是如此?便又转头对一旁的秋莲吩咐道:“去请二姑娘过来一趟,说我有事找她。”
秋莲屈膝应了一声,然后快步走出去。
不多久,文若蓉就随秋莲一道过来了,刚行完礼,老夫人劈头就问一句:“那日在六皇子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妳们母女俩都没人来跟我说一声?还有三丫头竟也没半点异常,莫不是没人教她一个女子的名节有多重要?!”
温氏抿了抿嘴,心想,可不就是没人教嘛?不过在老夫人面前,她却不敢这么回答,毕竟教养庶子女也是她身为嫡母的份内事,如今庶女出了那样有损名节的事,即使不是她自己造的孽,可是…在那件事发生之后,她还照样能吃能睡,方才见她的脸上也没有半点憔悴之色,到底是愚蠢无知还是故作坚强?亦或是因为认清了自己的处境,所以才不敢吭气?
文若蓉看了母亲一眼,她不意外祖母会知道六皇子府里发生的事,毕竟本也想着过两天要说的,却没想到祖母这么快就知道了,而且还是在她走后…文若蓉心思一转,又想到那好歹是六皇子的府邸,正妃未过门,文若菲就是当仁不让的当家主母,她能查到一些事情也很正常,不过非要挑自己回门的日子戳破,会不会太着急了点?还是她有什么目的?
温氏接受到女儿询问的目光,她看了看上头的老夫人,想了一会儿,才憋着气解释道:“大姑娘刚才跟我们说,让三丫头当妳的陪媵进五皇子府,还说什么他们有了肌肤之亲,便是三丫头不愿报救命之恩,五皇子也不能不认账!”
“老夫人,三妹妹毕竟还小,哪里会知道发生这种事之后的严重性,只不过若蓉却是不懂怎么会又和五皇子扯上关系?明明救了三妹妹的是武定侯爷啊~。”文若蓉只听那几句话,便明白了意思,她故作无奈且不解地说道。
“武定侯爷?真不是五皇子!?不是因为妳不想让三丫头当陪媵才故意这么说的吧?还把武定侯给拉下水,蓉姐儿,难道这就是妳说的一定可以让三丫头嫁进武定侯府的法子?”老夫人仍是狐疑地盯着母女俩,同时更多了几分不满。
老夫人听到武定侯的名讳时,她第一个想法是蓉姐儿该不会为了能和武定侯府结亲,所以故意挑拨四丫头去推三丫头落水的吧?居然还扯上了五皇子,没准儿五皇子也是帮凶之一,不然谁在堂堂一个皇子府里做这种蠢事?
“怎么可能?!若蓉再傻也不会拿三妹妹的性命开玩笑啊!再说…如今发生这样的事,咱们是绝口提不得结亲的事了,否则就真会让武定侯以为咱们是自导自演,故意设下的圈套。”文若蓉惊愕地反驳道。
“可是这么好的机会…可惜了…。”老夫人没想到文若蓉居然不打算趁机向要求武定侯为文若萍的名声负责,甚至连原本想结亲的念头都打消了。
“那有什么办法?当然也不是没有希望,不过机率不大而已。”文若蓉抿抿嘴巴,说道。
“哦?蓉姐儿是说?”老夫人闻言,她瞪大双眼,顿时来了精神。
“如果武定侯肯主动提出愿意娶三妹妹,那就皆大欢喜了。”文若蓉如是说道。
“怕就怕武定侯贵人多忘事,说不定他回去之后便已经不记得自己救过三丫头的事。”温氏在一旁叹了一声,这种机率果然不大,三丫头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美人,武定侯说不定根本没放在心上,指望他主动上门求娶?还是省省吧!一个侯府庶女而已,又不是公主郡主那等身份多尊贵的人物,堂堂一个侯爷要什么姑娘会没有的?
“要不…让侯爷去探听武定侯的意思?不不不,这样不好,还是让轩哥儿去打探好了。”老夫人心想,待两个丫头出嫁之后,三丫头也得要议亲了,本来她还忧心怎么替三丫头相看人家呢。
在老夫人的心里,文若萍将来的亲事注定就是个上下不得的局面,这也是她当初听文若蓉说会想办法把文若萍许给武定侯之后,心里虽然不太看好,可还是没有坚决反对的原因之一。
老夫人想过,三丫头只是庶出,若放在平常时候,让温氏找个门户相当的庶子或者寒门出身的小官也就不错了,根本不必多费心思,偏偏她上面出了两个贵为皇子妃的姐姐,在这般情况下,她反而不能嫁得太差,要不然外头的人难免要说他们做长辈的有偏心之嫌,可是庶女想要高嫁也难哪,哪个公侯世家的主母会替自己儿子挑一个庶女,所以只能从庶子里头挑选,还得挑个有前途的庶子才行,然而这高门大户里的庶子,有几个不是被嫡母往歪里养的?真正有本事闯出前程的太少了,若挑个已经做官的寒门子弟倒也是可以,但是寒门出身的人,哪个不是想要挣一个光明前途才苦读科考的?又怕对方一心求好,反而容易给两位皇子招惹是非,如此也不妥啊…想来想去,竟然还是二丫头原本想的人选最好。
武定侯既有爵位又有官职,如今还不到而立之年,又仅有一个年幼稚子,嫁过去之后,上头只有一个老夫人要伺候,而且武定侯老夫人年纪也大了,兴许不用苦熬二三十年就能当家作主,这…条件多好的一个夫婿人选啊?!至于先前二丫头说过有办法促成婚事的话,原本她就猜想二丫头应该是打算等到与五皇子成亲之后,再借着五皇子的名头替两人牵上红线,可是那种情况下结的亲事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太过刻意,武定侯即使答应下来,心里未必不会有半点膈阂,真到重要的时候,他到底会帮助哪一边,恐怕还很难说,反而眼前这个机会实在难得,既不让旁人觉得是五皇子在拉拢权臣,又能让三丫头名正言顺攀上一门好亲事,为何要生生错过?
“可是老爷和轩哥儿…也还不知道这件事呢。”温氏闻言,立刻一脸为难地说道。
“妳!妳瞒着我就罢了,怎么连侯爷也瞒着?!秋月,快去请侯爷和大爷过来。”老夫人一听,真是气到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好一个闺女给人占了便宜,她做为嫡母的有所顾忌,不肯作为就罢了,怎么对自家男人也瞒着不提?府里几个爷们都是当官的,天天在外面走动的,她不担心侯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会被人指点说笑?不担心有他们侯府的对头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故意拿这件事来打击报复吗?!
“这不是才两三天而已,我没来得及说吗?这两天…侯爷可是都宿在抚琴院里呢。”温氏低垂着头,满腹委屈地辩解道。
“妳就不能去请他到妳院子里说话?难道他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待在抚琴院里?”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温氏只要遇上许姨娘的事,脑子就变混沌的情况并不是第一天才发生的,她也不是不知道许姨娘那样子的人物在某种情况下对主母而言是一种威胁,不过妻就是妻,妾就是妾,莫说大庆朝有不允许以妾为妻的律法,便是有,还有她在呢,难道她会舍弃媳妇去偏袒一个姨娘不成?这温氏真真是…太叫人无言了!
秋月出去一趟回来后,却说安远侯已经出门找朋友下棋去了,文怀轩稍后就会过来。
老夫人暗暗地叹一口气,大儿子还有心情出门访友,想来六皇子今早在前院时,并未同他说起这件不光彩的事,又或许建议三丫头给二丫头当陪媵只是大姑娘自己的私心罢了,这样子的话,让轩哥儿先去探一下武定侯的口风也好,万一不成…只能说三丫头没那个福份了。
其实老夫人心里还曾想过可以请五皇子私下前去说项,但最后到底没有说出口,毕竟她只听文若蓉说到五皇子和武定侯是一起出现在六皇子府的花园里,不过却没有说明两个人怎么会走到一处去,所以她不敢冒这个险,万一两个人只是刚好都去了那儿呢?做为一个还没有实权的皇子插手已有实权的臣子的家务事也不妥当,哪怕是与妻家姨妹有关的事,仍是很容易让人有种手伸太长的不适感。
☆、第二十六章 商议
文怀轩与苏氏连袟而来,秋月去传话时,苏氏还曾向秋月悄悄打听老夫人寻她家夫君前去何事,可惜秋月三缄其口,只匆匆回了一句是很要紧的事,然后便离开了。
老夫人见苏氏也来了,倒没说什么,待两人行礼问安之后,只说道:“轩哥儿,十八那日,你也是去了六皇子府的,可知那时在六皇子府曾发生何事?”
“十八那日?”文怀轩略思索片刻后,心底一惊,那日不是大妹妹大婚之日吗?老夫人怎会问起那日发生了何事?莫非是…他侧头睨了温氏和文若蓉一眼,却是摇头回道:“孙儿不知那日曾发生过什么事,倒是隔日早上,苏氏曾与孙儿说了一件和三妹妹有关的事…。”
文怀轩毕竟是男子,有些话当然不便直白地说出口,但这留了一半的话也足以表示他大概有所猜测,只是没敢肯定而已。
老夫人点点头,只把文若萍当日在六皇子府时曾被文若菱恶意推入湖中的事略述一遍,然后说道:“这件事毕竟关系到三丫头的名声,为了她将来打算,你身为长兄,总该出面替她向武定侯问个究竟,哪怕只能…若他愿意负起责任自然最好,若不愿的话…说起来,我们也不能强求武定侯非要接受三丫头不可,不过去与对方说一说,表示一下咱们安远侯府的态度罢了。”
“怎地不请五皇子出面?若由他去说的话,岂非更为妥当?何况五皇子当日也在场,万一武定侯爷不愿的话,那么…。”文怀轩本想说不如就让五皇子纳了三妹妹也好,只是刚要说出口,却及时想起五皇子的未来王妃,自己的嫡亲妹妹也在这里,他又怎能拿这种事来戳亲妹妹的心肺?
“三丫头要嘛就是进武定侯府,不管武定侯是想娶也好,要纳也成,否则就只能等她及笄后,把她嫁出京城,嫁得远远的,我和你母亲商议过了,就算最终得从文家挑出一个人来,那也不是三丫头,更不会是四丫头,她们俩人,谁也不能进五皇子府,你要想想,先前八字没一撇的事,四丫头都能给惹出是非来,这要是成定局了呢?我真怕四丫头又会生出什么祸端来。”老夫人听出自家孙儿未尽的语意,她摆一摆手,坚决地说道。
“恕孙媳斗胆问一句,那天回来之后,太太和二妹妹可有去寻过三妹妹说话?”从请过安之后就一直没有开口的苏氏突然问了一句。
“这…倒还不曾。”温氏怔了一下,她转头看了女儿一眼,似有些心虚地摇头说道。
“轩哥儿媳妇为何这么问?妳也觉得三丫头的情绪太平静了,是吗?”老夫人微微惊讶地反问一句。
“是啊!孙媳今早初看到三妹妹时,她看起来心情似乎还挺不错的样子,一点有被人…的感觉都没有,寻常女子遇上那样的事,即使错不在己,却总归与男子有了接触,又怎能不心生沮丧惶恐之意,又或者茶饭不思,恨不得一死了之?”苏氏想了想,她微微地点下头,她觉得如果是她的话,早恨不得自尽算了,哪里还能那么平静?简直就好像没发生过那件事一样,这怎么可能呢?如果说不敢向长辈透露倒还能理解,毕竟只是个庶女,要说她胆子小、怕受责骂也很正常的,说不定还会担心嫡母会不会因为顾及府里其他姐妹的名声,然后就狠心将送出府去,至于是送至庄子上修养还是送到庙里落发出家,这又难说了,总之,不可能一点异常的情绪都没有。
“咱们在这里想东想西的,还不如请三妹妹过来问问?万一她是因为怕老夫人和母亲责罚,硬逼着自己装成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只怕天长地久下来,反而会闷出病来,再者,总也要让她知道咱们还是很为她着想打算的。”文若蓉心里不好说,她怕文若萍根本不明白自己被一个不是家中父兄之辈的男人抱过之后,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毕竟还是生涩的小丫头,哪里知道什么情啊爱啊的东西?何况也得叫她知道知道何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免得日后再遇上类似的事,她还是傻乎乎地跳进人家挖的坑里。
“若是要与三妹妹说那天的事,我就不好待在这里了,老夫人,孙儿先回去想想如何跟武定侯爷开口才好,他那个职位太过特殊,我们如今风头也太盛,孙儿若是大摇大摆地直接上门拜访,又或是出现的太刻意,只怕容易引人胡乱猜测。”文怀轩闻言,便向老夫人拱一拱手,表示自己一个大男人不适合留下来参与女人们的聚会,还不如赶紧去办老夫人交代的事为要。
老夫人自然知道这内宅之事不该爷们插手,何况打探武定侯意思的事也是宜早不宜晚,何况事情已经过去了两三天,即便再有什么不好做决定的地方,也足够让他心里有个结论了吧?武定侯早不是懵懂无知的三岁小孩,不至于连娶妻纳妾都要等武定侯老夫人同意了才成。
文怀轩告辞离去后,老夫人才又派人去秋晚院请文若萍过来问话。
老夫人指派前来请文若萍的依旧是秋月,秋月一贯地沉默不语,文若萍心里很清楚像秋月这般能坐上老夫人身边大丫鬟位置的人,没有一个是没本事的,所以她也就从没想过打探口风这种事,而且她知道会在这个不早不晚的时候把她叫去,十之八、九不是好事,这个不是好事的事…她不必猜也知道是因为那天晚上落水的事。
可怜的文若萍,其实她根本不想被人在这件事上头做文章,所以隔天一大早觉得脑袋有些昏沉沉的时候,就立刻要小烟去厨房跟厨房买来一大块老姜,煮了一大壶姜茶,然后猛灌好几杯,辣的她昨天一整天都不想开口说话,到现在一想都觉得辣…虽然受罪了点,不过好歹没有出现什么伤风症状,可是怎么转来转去,她们还是把这事情拿出来? 盗耍浚∧训牢娜羧夭痪醯糜Ω锰嫠髯怕穑孔约阂敲缓昧耍运裁缓么Π桑?br /> 文若萍想呀想、想呀想,却怎么也想不明白,眼看已经快走到松涛院院门口,她索性就不想了,反正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儿顶着呢,怕啥?!
“若萍见过老夫人、母亲,见过大嫂、二姐姐。”文若萍一进门就很乖巧地向屋里的几个人请安。
“萍姐儿来啦?过来让我瞧瞧?”老夫人向文若萍招招手,慈爱地说道。
文若萍闻言,忍不住心底巍颤颤地抖了几下,然后乖乖地向前走了几步,正好站在老夫人可以碰到她的地方。
“这两天身子骨还好吧?有没有那里不舒服的?”老夫人把文若萍又往自己跟前拉近一点之后,她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文若萍的脸色其实并不如她们以为的那么好,心里提着的心微微放下些许。
一个遇上那种事还能平静如厮的小姑娘,叫人怎么想、怎么看都觉得有点近乎妖了,如今既然被看穿了对方的伪装,老夫人她反而觉得这样才正常嘛!她的三孙女儿不过比其他人更懂得掩饰自己罢了,说到底还不是一个普通的小丫头?
“很~很好呀!谢谢老夫人关心。”文若萍倒吸一口气,她不由自主地看了文若蓉一眼,然后莫名地憋住一口气,飞快回了一句。
“真的没事吗?毕竟我们都不知道那天晚上妳在水里究竟泡了多久,如今又正值三月春寒,即便很快就换了干净的衣衫,可也得注意一下才好。”文若蓉不错眼地盯着文若萍打量,怎么也不相信文若萍在那么冷的湖水里泡过一阵子之后,会到现在连一点生病的迹象都没有,记得去年初冬,她不过在院子里吹了一阵凉风,回去就病了半个月之久,就算后来费了一番功夫,调,养,也不可能几个月就能健壮如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