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妳怎么也出来了?”文若菱只看了一眼,又回过头来,有气无力地回道。
“闷!”宋慧贞撇了撇嘴角,又接着说道:“我真是羡慕菲表姐,要是我也有那么好的运气就好了…唉!妳知不知道?”
“知道什么?”文若菱懒懒地回道。
“蓉表姐的陪媵都有哪些人呀?那天安远侯夫人去我们府里找大伯母说话,我凑巧偷听到一点…我隐约听她们好像提到什么三姑娘,又说什么…不知道该不该定那一个当蓉表姐的陪媵,后来我问过嬷嬷,她说咱们这几家亲戚里头,年龄不大又刚好行三的姑娘,除了我家三姐之外,就只有妳们府里的那一个木头了,可是我娘明明说三姐的名字已经确定啦,怎么还会说什么不知道该不该定那一个的话?”宋慧贞一脸疑惑地说道。
“妳刚刚说什么?!妳说的是真的?我大伯母考虑让那个贱丫头当二姐姐的陪媵?!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文若菱不敢置信地死死抓住宋慧贞的手腕,一脸狰狞地追问了几句,接着又咬牙切齿地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我哪里知道真的假的?反正我已经没机会啦,谁去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差别。”宋慧贞生气地嘟嚷道。
“妳没有,我有!算了,我自己想办法打听。”文若菱看着宋慧贞一副天真无知的模样,她也懒得跟她多说别的。
文若菱嘴巴说着会想法子打听清楚,可是心里却是越想越觉得不安,她越想越觉得如果大伯母又改变心意,决定要在文家里也选出一个陪媵,那么不让文若萍被挑中的最好方法当然是让大伯母失去这一个选择……。
☆、第十八章 落水
在六皇子府花园里,一个彷佛与前殿热闹的气氛完全不同世界的寂静角落,两名衣着华贵的男子伫立于此,其中一人穿着宝蓝色云纹团花湖绸直裰,始终带着明显可见的笑容,这人便是五皇子皇甫逸,而另一人呢?非常令人意外的,正是武定侯姚泽清,他身穿玄青底月白色云纹杭绸直裰,面容清冷,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唯有‘难以亲近’四个字可形容,但这样在众人面前毫无交集的人,却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躲在这个角落说起话来。
“我以为你此番前去长沙,没几个月是回不来的。”皇甫逸看着远处熙熙攘攘的人影,嘴角带着几分玩味,从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显然与姚泽清的交情颇深。
“因是年前出发,临去前,祖母又再三交代不可迟归,况且当年那件案子已无多少线索可查,自然不必花多少时间。”姚泽清的声音低沉且清晰地随着风飘进皇甫逸耳中。
“所以说…根本查不到什么啰?”皇甫逸对这于个结果似乎不觉得讶异。
“一、二十年前的旧事,贵妃娘娘此时才想到要查清真相,自然不好查,何况徐少云的妻妾子女并一众奴仆均早已分散各地,可以查得到去向的都问过了,没有人知道徐少云是不是真的贪污,不过…。”姚泽清皱着眉头,语气明显迟滞了片刻之后,才又说道。
“唉!我是觉得…不然就算了吧?我母妃对徐家当年因罪被查抄的事挂念多年,我小时候都听过不知道多少回,后来又不见她再提起…我以为她早就忘记那件事了,没想到一看见我能出宫开府,也能有自己的人手了,她又突然提起来,还要我去查当年那件事的真相,可是我又没见过她常提到的什么徐家大姑娘,谁知道那个女人是个怎样的人,当年的徐家又是什么样的景况?我怕万一弄个不好,父皇肯定要怪我不知好歹。”皇甫逸挠挠头,一脸懊恼地叹道。
“听说当年有一个人在几个忠仆的护佑之下逃过官府的缉捕,那个人很可能就是贵妃娘娘一直念念不忘的徐家大姑娘,我还查到徐家大姑娘后来的去向似乎就是往京城而来…可惜想再查那之后的线索就完全没着落了,不过我想,如果当年的徐家大姑娘真的知道她的父亲是被人陷害的,或许有一天会再出现,贵妃娘娘又显然与她交情不浅,说不定她还有可能会想法子求见于你。”姚泽清倒是觉得如果徐家当年真是因被诬陷而致家破人亡,那最后逃过一劫的徐家大姑娘肯定不会一辈子忍气吞声,她的父母、她的兄嫂弟妹都为此失去了一条性命,此番深仇大恨不可能不报。
“那就等真找来了再说,走吧!看样子该开席了,咱们俩若不出现,怕是该有人找了。”皇甫逸拍拍衣角,看样子是不怎么挂心麻烦找上门的感觉。
“要找也是找你,肯定不会有人找我。”姚泽清淡定地看了皇甫逸一眼。
“知道,知道!他们躲你都来不及了,哪里敢找你?要不,你慢慢来,我先走了。”皇甫逸自是明白姚泽清的意思,其实他本就没打算跟姚泽清一同出现在众人面前,尤其他那些兄弟,要是知道他和姚泽清有往来,那防备程度肯定要加上几分。
皇甫逸说着就示意不远等候的侍卫,准备往前院走去,姚泽清却又突然拉住他的手臂,低声道:“先等等,那里有人!”
“嗯?怎么可能?!”皇甫逸不相信,这个时候,应当所有宾客都在前殿或西院才是,谁会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偏偏他抬眼望去,还真的有两个身影一路往人工湖湖畔走过来,拉拉扯扯的,看上去似乎正在争吵的模样?
“这两个…小丫头是谁家的?该不会迷路了吧?”皇甫逸看仔细了两道身影分明是女子模样,不由得一脸狐疑,像是在问姚泽清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不…该死!先去救人!”姚泽清觉得看那样子不像单纯的迷路,正要否决皇甫逸的话时,突然见到其中一人被对方猛力地推下水,而凶手把人推落湖中之后,立刻匆匆忙忙地转身从原路逃离,他顾不及和皇甫逸多说,飞快地往那女子落水之处奔去,直接跳进湖里救人。
“哎!你!”皇甫逸拦不住,只能跟着过去,又不忘吩咐跟着他们的人,道:“去找找,看有没有谁在寻人的,若有的话就想法子把人带来。”
跟随的侍卫及小厮应了一声,立刻在几条小路上窜过,皇甫逸无力地叹一口气:“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可别让几个蠢货给惹出事来才好。”
文若萍整个人缓缓地沉入冰冷的水里,她脑海里的片断就停留在‘你!妹!的!要不要这么狗血?不是出来解个手而已吗?我招谁惹谁了?!’
可惜人生就是这么狗血,文若萍本来乖乖地跟着文若蓉,她去哪里,她就去哪里,虽然实际上,她们一直在文若菲的新房里,不过待的时间真的有点久,久到她肚子都快饿扁了,好不容易熬到婆子来请众人入席,她还很高兴地想终于可以吃东西了!!但同时也悲剧了,因为喝太多茶水,她心急如焚地想跟文若蓉说要去解手,偏偏宋家和萧家的姑娘一直拉着文若蓉说话,根本没法子离开。
主子有事走不开,丫鬟当然也不敢离开,文若萍又不敢自己去找那些不知啥来路的婆子丫鬟,此时,文若菱的挺身而出就让她失了戒心,当然啦,也是因为她一时之间忘了堂姐妹有时候也是很强大的敌人…。
起初,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文若萍也顺利地逛了一圈华丽丽又香喷喷的…茅厕,可是出来时,她却没有看到应该等在门外的春蝶,也没有看到文若菱身旁的冬雪。
“春蝶和冬雪呢?”文若萍疑惑地看向文若菱,问道。
“哦!刚刚有个婆子跑过来,说是需要人手帮她搬东西,又说回去前院太麻烦了,问我能不能借她们俩一会儿,所以我便作主让她们过去帮忙了。”文若菱很从容地笑道。
“那我们要在这里等她们回来?”文若萍倒没有多想,婚丧喜庆最是容易有种种状况发生,临时少人缺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是难道要她们在这里吹着冷风等两个丫鬟帮完忙再回来?
“当然不用啦,又不是不认得路,我们自己回去就成了,我也跟她们说了,等事情做完,直接过去找我们。”文若菱像是与文若萍不知道有多亲密似地紧紧挽住她的手臂,然后径自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唉!我们刚刚不是从这里来的吧?”文若萍皱了下眉头,问道,
“反正都在宅子里,随便哪条路也能走,咱们难得出门一次,下次再想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妳不想逛逛吗?”文若菱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不过总让文若萍觉得有点怪怪的。
“还是赶紧回去吧,我听说六皇子府里有很多院子还是空的,万一遇到什么事就不好了。”文若萍想了想,苦口婆心地劝了两句。
“我就是想逛逛!反正妳都跟着我一起出来了,要是让妳自己一个人回去,妳敢吗?”文若菱突然回过头,彷佛别有用心地笑了笑。
文若萍看到那个有点阴森森的笑容,又看到两个人越走越偏僻,可说已经看不到半个人影了,她用力地缩回自己的手臂,惶恐不安地道:“一个人回去就一个人回去,我不跟妳一块走了。”
“是吗?可惜…来不及了!”文若菱突然换了张脸似的,凶狠地抓住文若萍的手,往小路上用力地拖过去。
文若萍这副身子本来底子就不是很好,即使这两年有文若蓉的关照,其实也不过就是养的稍稍好一点罢了,不然也不会当初她一来时,还养了好几天才敢出门,比起从小身强体壮的文若菱,那力气相差了有几倍,她自然只能任由文若菱拖着跌跌撞撞向前走去。
两人很快就来到一处湖畔旁,就听到文若菱冷冷地说道:“虽然二姐姐不是很喜欢妳,但是她应该不会介意妳留在这里陪她才是,要怪…就怪妳不该跟我抢那个位置,所以…妳去死吧!”
文若菱一说完话,还没等文若萍反应过来,伸手就把她往人工湖那边一推,听到那一声‘噗通’的声音,整个人的思绪突然变得清明无比,她看着只剩下涟漪的水面,心底的恐惧跟着不断往上翻涌,她立刻惊慌失措地转身就往回跑,却压根儿没想过救人这件事。
文若菱一直跑到明瑟殿与明音殿之间的月洞门那里才停了下来,她一边喘气一边回头看,心里暗自欣喜地想,这下子文若萍那个贱丫头肯定没救了吧?!
文若菱会如此想,是因为她拉着文若萍往花园那个方向走过去的时候,曾经暗暗注意过六皇子府的花园是前山后水,人工湖所在的位置非常偏僻,而且离前殿宴席处也有点距离,因为是夜里,不会有宾客想到花园里闲逛,那些婆子丫鬟就算有事要四处走动,也只会去前殿或是另一边的典膳所,怎么走也经过不了花园那一带,没有半个人会走过去,就算文若萍出声求救,这么样的距离,谁会听得见?而且那个贱丫头一向又笨又傻,一定早就吓到忘记要怎么求救,所以她必死无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榜单加更,敬请童鞋们笑纳!
PS:某柔先声明,某柔不太擅长写这种类似侦探般曲折离奇的情节,所以写不好的话,童鞋们勿怪。
☆、第十九章 被救
文若萍一直往下沉…往下沉,她想她不但会变成水鬼,而且还是饿死的水鬼…不知道死后能不能回去啊?呃……大概不太可能了吧?她记得她眼前一黑之前,好像有看到那部卡车是从她身上‘咻’过去的吔?所以只痛了一下下,她就没知觉了,如果回去的话…那样子应该见不得人吧?
文若萍想着前世,然后又想着自己是要憋死好呢?还是呛死好呢?也不知道哪个难过一点,她只知道她快没气了…。
突然之间,文若萍感觉到好像有人抱住了她,接着身体感受到水压的方向也换成上方,也就是说,她在往上移动?脑海里的思绪一闪而言,她本能地想要挣扎起来,就听到耳边有人喝斥了一声‘别乱动!’
文若萍改成紧紧抓住对方的衣服,直到感觉自己的双脚终于又碰触到可爱的大地,她才觉得心里的大石放下,同时也悲剧地被布满整个头的湖水呛到了。
“咳!咳!谢…谢谢…。”文若萍咳了好几声,然后一阵冷风吹过来,她只能环抱着自己,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因为不知道救她的人是谁,她也不知道还能求对方帮忙什么,甚至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做。
“唉哟!这不是文家的三姑娘嘛?”皇甫逸过来时,人已经被救起来了,他仔细一瞧,很好!这丫头还是他认识的,虽然没正式见过面,但不妨碍他了解未来岳家的一切人事物,当然也就知道文若蓉的几个姐妹大约是什么模样,更别说她头上那支珠花挺眼熟的,那不是去年他买来送文若蓉的礼物吗?不过听说后来她送给了她的三妹妹。
“那、那个…能不能帮我找我的丫鬟过来?”文若萍想了半天,总算让她想到这个时候应该找春蝶才是,而且春蝶如果迟迟没看到她出现,肯定也会很着急地四处找人,万一动静太大了…。
“我已经让人去找了…瞧!那不是来了吗?”皇甫逸手握掌头,在嘴边咳了一声,目光落在某人身上,总觉得…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听到文若萍的话,他才抬头看了一下四周,然后就看到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姑娘、姑娘,妳没事吧?!”春蝶也是破天荒头一遭,遇上这种倒霉事,她抓着文若萍的手,左看右看,然后突然看到…姑娘怎么被一个男人抱着?!
“我好冷…。”文若萍一脸委屈地看着春蝶,有气无力地说道。
“糟糕!婢子忘记把披风给带过来,二姑娘已经知道妳不见的事了,她发现五皇子的侍卫在昭华殿附近走动,猜到可能他知道姑娘在哪里,才偷偷叫婢子跟着过来的。”春蝶一边快速地告诉文若萍,她是怎么知道要来这里的,一边装什么都没发现般地把文若萍拉到自己这边,小心地把文若萍的衣服一点一点的拧干。
只是这样子的作为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所幸这时候,文若蓉也带着画梅赶过来了,画梅的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包袱。
“三妹妹!”文若蓉见文若萍全身湿淋淋的,便知道肯定出事了,没来得及细看站在一旁的两个男人,径自搂住文若萍的身子,便往离他们最近的屋子走去,显然有要让文若萍先换身衣服的意思。
屋子是后花园里的一座观景楼,四周有门扇,只要关上就看不到里面的人,在夜里的时候,倒也极隐蔽…呃,当然是正好合了文若蓉的意。
“怎么回事?!不就是解个手吗?为什么四妹妹回来了,妳却不见人影?还把春蝶也丢下了?”文若蓉一边急急地替文若萍更换干净的衣裳,一边低声质问事情的经过。
“是四妹妹…她不知道突然发了什么疯,硬把我拉到这里来…然后把我推下水,幸好有人经过,不然的话…。”文若萍越说越是一阵后怕,刚刚在外人面前还能忍住的泪水也跟着流下来。
“四妹妹?她怎么会…这件事交给我处理,等等回去之后,若是娘亲跟二婶婶问起妳怎么许久未回,妳只说自己不小心迷了路就好,其他的什么也别说,知道吗?”文若蓉皱起眉头,她不太肯定文若菱怎么突然会做出这种胡涂事,却又彷佛能隐约猜到其中缘由。
“嗯!”文若萍除了点头,她也没别的办法,叫她去跟文若菱对阵?她哪有那个本事?文若蓉愿意替她出头,自是最好不过了。
衣服是换好了没错,可是头发还是湿的,春蝶很幸勤地一直擦、一直擦,直到半干才随意地梳一个双平鬟,然后把一对金雀儿珠花插上去,剩下两支发簪则小心地收起来。
文若蓉见文若萍重新收拾好了衣装,才带着她再次走了出去,只没想到屋外的人竟然一直不曾离开,若说皇甫逸没有走,文若蓉倒不觉得意外,没道理未婚妻在这里遇上麻烦,忙乎个不停,他却装作没事的,何况从这情况看来,他还可能是救了妹妹的人,可是另一个人也没走…文若蓉这会儿才发现与皇甫逸站在一起的男人很是眼熟,咦?!这不是…不是武定侯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皇甫逸看到自家未来妻子眼直直地盯着别的男人看,即便看得出来她只是很惊讶,并没有别的意思,不过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这家伙不是一向很没女人缘吗?怎么今天倒破例了?居然让阿蓉盯着他,眼珠子动也不动。
“刚刚是武定侯救了文三姑娘,若不是他眼力好,只怕文三姑娘就要成为水中冤魂了。”皇甫逸重重地咳了几声,然后对文若蓉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