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被叫胡总的扫了几眼,道,“过来给我倒酒。”
杨洋茫然地抬起头,看了看周围才意识到是在对自己说话。
“快去!”徐柯又小声催促道。
周围几个人见了,促狭地笑了起来,“还是个雏儿呢。”
这下就算他再不懂,也明白眼下是什么情况了,被硬塞进手里的酒瓶子一下子显得格外沉。
他看了眼徐柯,抿了抿嘴,“徐哥,这我做不来。”
“有什么做不来的,不就是让你倒个酒么!磨蹭什么!”徐柯有些暗火,面上却僵笑着催促道。
“既然不乐意,那就算了吧。”胡总弹了弹烟灰,杯子里的酒被旁边有眼色的服务生快速填满,他吐出一个烟圈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找的人一向都是你情我愿的。徐柯,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柯恼得不行,哪里知道自己新带的人那么不识好歹,只得笑着给赔不是。
也幸好这个胡总没再多提,眼皮子抬了抬,两个人就被请出了包厢。
“你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陪一个晚上你要什么资源就有什么!这样的机会多少人趋之若鹜!你怎么就那么不识抬举!”出了饭店站在大马路上,徐柯指着杨洋的鼻子破口大骂,连着在包厢里被落了面子的恼羞成怒一起发泄出来。
杨洋第一次被带到这种场合,脸色也难看得很,第一次对人沉下了脸,“徐哥,我只想踏踏实实地走这条路。这些歪门野道的,不适合我。”
原本徐柯也是捏着杨洋是个软柿子,才敢不经任何人许可,私下把他带到这种地方来。只是没想到这个一向温和、甚至在他眼里有点懦弱的人居然敢那么硬气地对他的决定说不,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好。”过了几秒,徐柯说道,拦下路边的一辆出租车扬尘离去。
杨洋就那么站在路口,这个晚上发生的事情他没有谁可以去说,只能自己一个人静静地想着。
——是不是娱乐圈真的就是那么脏乱?
人为了有出头的机会就必须付出这样的代价?
那么他能在这条路上走得长远吗?
假设他走得足够久,那么他会被这样的娱乐圈潜移默化吗?
他看着这灯火通明的繁荣街道,头一次生出迷路孩童般的茫然不知所措。
作者有话要说: 小哥……还是没出来……下一章就来了!!!
☆、番外(一)
无论身处哪里,这世界都仿佛与他无关。
他姓张,是张家最后的起灵。
“张起灵”这三个字之于他,只是一个代号,连名字都算不上。
道上的人叫他“哑巴张”,夹喇嘛、有求于他的喊他一声“小哥”;
想来还是吴三省那老狐狸的侄子,那个总是在墓里惹出岔子来的小子给起的绰号“闷油瓶”有点人情味。
他只依稀记得,自己从西王母陨石洞里出来,一闭眼一睁眼,眼前的世界便似是而非。
唯一不变的,是他依旧找不到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不过。
他看着眼前笑眼晏晏望着自己的人,突然觉得或许不必那么急切地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也没什么不好的。
反正,他的岁月还很长。
后来,他听说那本刻画了他一生的小说要拍成电视剧了。
他一哂,觉得荒唐又奇妙。
正如他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来到这里,不懂自己与这个世界有什么关联,他不懂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对一个即将要扮演自己的人抱有极端浓烈的情绪。
他听到那人询问自己对这个消息的看法,每一字都透露着小心翼翼。
“无所谓。”他看了眼对方,说道。
小说也好,电视剧也罢,与他何干?
他听到那人踌躇着、斟酌着一字一句,“我想去试镜,你觉得呢?”
“想去,那就去。”
然后他看到那人眼睛亮了亮,小跑着跑回他们的卧室,拿出自己那套当初买小了一号的连帽衫穿上。
那人换上了衣服出来,他下意识看过去。
那双眼,如古井般平淡无波,全然没有往日灵动的样子,只是站在那里便生出一股疏离感。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面前仿佛站了一个熟悉至极的陌生人。
直到对方恍然笑开,“小哥,你看这衣服我穿上正好诶,还好当初没丢了。”他笑得像是捡到了大便宜,刚才那个像极了很早之前自己的影子如镜花水月。
那天晚上对方回来,烧了一盘他唯一的拿手好菜小鸡炖蘑菇,告诉他他试镜成功了。
意料之中。他夹了一筷子蘑菇放进嘴里想道。
对方也习惯了他的沉默,自顾自兴奋地把下午试镜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眼见饭都凉了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吃饭。”他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对方碗里。
“哦!”那人吃了几口,又看向他,“你说这是不是在做梦啊?”
他看了那人一眼,知道对方其实并不需要一个答案。
“有时候我觉得你都是我幻想出来的。”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那人最近长了点肉的脸,“是真的。”
对方一下子笑开,一瞬间,他不知道到底是头顶上的吊灯亮眼,还是面前这个青年的笑容亮眼。
再后来,他发现那人不常抱着手机玩了,也没再拿着手机过来,硬给他看他那些粉丝做的好笑图片了。
他几次看到对方拿着手机,盯着光屏,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抿着嘴,不断地往下滑动屏幕。
他绕到那人身后去? 辞迤聊簧隙际切┦裁炊骱筻托σ簧幽侨耸掷锍槌隼慈拥嚼袄铩?br /> “这种东西,不必理会。”
过了段日子,那人正式进了剧组,大概是要拍戏了,连着两天没有回家。第三天,那人回来,摆出一副耍赖的样子央求自己做他的贴身保镖。
他点点头,反正呆家里再怎么盯着天花板也不能盯出一个星空来。
然后他看到那人如拼命三郎似的重复那些打戏直到他觉得完美为止,他看到那人裸着上身吊着威压从三四层楼高的搭景上跳下来,单膝承重发出的磕碰声让他都觉得有些疼。
晚上他们一起回到家里,洗尽了一天的疲惫后躺在床上,那人突然小声问,“小哥,你怕疼吗?”
“……嗯。”
如果有人会在意他疼,那么他便怕疼;
如果没有人会在意,就算他怕又有什么意义?
他陪着那人拍完了戏,陪他去了西藏,独自一人的取景。
等到那部电视剧播出,他知道那个人等来了他挤入演艺圈一流行列的机会。一下子多出的采访数量是那人前两年一共接受过的总和。
他站在采访房间的角落,听到那人说,
“我从小就看盗墓笔记,特别喜欢张起灵,觉得他能给人带来安全感,所以我能够去挑战演他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媒体:如果你遇到2.5次元的小哥,你会对他说什么?
“我跟你去二次元,还是你来三次元。”
媒体:你最想对小哥说什么?
“我在。”
他看到那人越过镜头望向自己。
‘我在。’他做了口型,回应道,看到那人的眼睛瞬间璨若星辰。
正巧,对方手机铃声响起,“……却有人用一生将你的存在兑现。”
他看着那人一脸不好意思地笑着,给采访他的女生和摄影师道了歉,小跑过来把手机关了静音。
“就快好了!回家给你炒小鸡炖蘑菇~”那人弯着眼睛笑着对自己说道。
“好。”
他想,至少他找到了与这个世界的联系。
他突然笑开,浅浅勾出一个弧度,那是人间看不见的绝色。
作者有话要说: 讲真,河图大大的那首《三日静寂》真的戳的我不要不要的……后来看到b站上有人剪了视频,只觉得歌词代入这对cp的感觉特别浓重……指路:av3104526
☆、第7章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写了篇杨洋的短篇拉郎,所以这篇就来不及更新了咳
看到居然有妹子投了 简直受宠若惊qmq!
有动力写下去了哈哈哈哈 打滚求个评论~
PS,地主家没有存粮了,之后可能隔天更新_(:зゝ∠)_【也有可能是日更啦看情况吧
杨洋闲下来也看过不少小说,什么类型都有,这会儿学着小说里那些男主装惆怅,在大马路上漫无目的地走了快三十分钟,只觉得被晚风吹得怪冷的。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晚上九点,剩余电量9%,他撇了撇嘴,只觉得小说里都是些骗人的,哪有走着走着就醍醐灌顶恍然觉悟,或者来段能走向人生巅峰的奇遇的?
不感冒就不错了。
“先生,给点钱吧,孩子还饿着肚子一整天都没吃过饭啊……”迎面过来一个怀里抱着孩子的人,衣着邋遢。
杨洋摸出钱包掏出几张零钱递给那人。
“谢谢谢谢!”那人忙不迭地道谢,双手接过的刹那猛地推了杨洋一把,抢过钱包就跑,手里抱着的那团遮得严严实实的“孩子”被随手一抛。
杨洋踉跄了一步,下意识往旁边小跑几步接住那一团小被褥,就这一干扰,那人便跑出了几十米远,再想追上去已经来不及了。
他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来,手里攥着被褥站在路上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所幸钱包里没什么东西,他只带了点现金出来,纯当是破财消灾了。
杨洋庆幸着自己总忘把身份证随身放进钱包里,不然现在就跟小哥一样成了黑户了。
之前还矫情着在街上漫步,现在直接连打车的钱都被人抢了,冷风一吹激得他打了个哆嗦,一根项链从小被团里掉了出来,挂坠是个树杈模样的,挺小巧精致的。
他捡起来收进口袋里,就当是用钱包里的钱买的了,他想着,搓了搓手臂快步走了起来。
回到公寓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他冲了个澡粗粗洗了洗便往床上一躺,脑袋疼得仿佛有人用锤子狠狠敲打。
他胡思乱想着,一会儿想着自己怎么就吹了点风就这幅样子了,一会儿又想着书里那小哥怎么就从来没生病感冒过——诶生病的小哥会是什么样子呢,应该也是安安静静的吧,估计也没人会发现有什么不同的,就这样天马行空地思维发散着,竟然也不知不觉睡着了。
半夜里睡得昏昏沉沉,只觉得鼻子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不畅,他张开嘴喘气,胸口有种被重物压住的感觉,他挣扎了几下猛地从梦中惊醒。
杨洋茫然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梦里险些被重物砸中的紧张感刺激得他肾上腺上升,薄薄的T-shirt被冷汗粘得紧贴背脊。
然而身上的沉重感并没有随着梦醒消失,他僵着身体小幅度动了几下,让他更加确信身上压着一个成年男人。
杨洋屏住呼吸,手摸到放在床头柜上的电视机遥控板,他快速打开台灯,猛地一个翻身把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掀到另一边去,他紧握着手里的遥控板提防对方被惊醒后的举动。
对方并没有被他大幅度的动作吵醒,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仿佛没有生息。
杨洋换了个更称手的工具握在手里,慢慢靠近床边,他伸出手指想去探测对方的颈动脉,然而还没碰到对方的皮肤就被一把钳住,手腕被捏得生疼。
那人从床上坐起来,面无表情地看了杨洋一眼,目光停在那根被杨洋握在另一只手里的拖把上。
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杨洋就有种想把手上还没来得及行凶的“凶器”藏到身后的冲动——明明他这是正当防卫!
两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动作僵持着,杨洋注意到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两根手指奇长,就像书里描写小哥那样。
他暗恼自己都什么情况了还想着小说,却管不住自己跳脱的思维。
“你是谁?”那人突然开口发问。
“是你突然出现在我家里,你反而问我是谁?”杨洋被问笑了,他慢慢放下手里的拖把,踢到旁边。
他想,如果对方真有什么企图,就手里那么一把拖把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逃跑来得效率。
对方见了也松开钳住杨洋的手腕,他略微皱起眉毛,没再说话。
杨洋见对面的人没了声音,便询问道,“你是谁?”
那人抬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杨洋以为这个问题比较敏感,便噤了声,心里只求面前这尊大佛能赶紧离开自己的破公寓,一切当没发生过。
大概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祈祷,过了几分钟那人站起身来,杨洋猜不出他要干什么,下意识地往后面退了一大步。
对方看了他一眼,眼里没有什么情绪,杨洋被看得有些脸红,觉得自己反应太过,他往旁边让了让,省得自己挡了路。
他在心里给自己找借口,都怪那人自带气场太强烈。
送走了这位半夜来客,杨洋回到卧室里,觉得这一整天都过得莫名其妙。
先是开罪了自己的经纪人,也不知道之后会怎样;接着又是家里闯进一个陌生人,虽然有惊无险。他特意查看了下家里的窗户和门锁,都好好地反锁着,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悄无声息进来的。
睡觉是睡不着了,他整理了下床铺,把被子叠得方方正正跟块豆腐干似的。
之前床上太乱,加上一直紧绷着神经,注意力全都在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公寓的男人身上,一时没发现床上的血迹,现在床铺整理干净了才发觉那一小块血渍刺眼很。
血既然不是自己身上的,只能是那个人受伤了。
杨洋犹豫了几秒便拿起钥匙出了门。
怎么说刚才自己的表现都有点把人赶出门的感觉,那人看着也不像是个坏人,现在知道对方受伤了,内心的负罪感蹭蹭蹭往上爬。
杨洋一路找,一直跑出了小区都没看到人影,他心想着一个受了伤的人,脚程哪可能那么快,不甘心地往前又走了点,走到一个便利店门口,下意识往里面一望,看到那个男人正蜷缩在角落里。
他暗叫一声糟了,赶紧跑进去把人扶正了,叫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回答,他抿了抿嘴只好“故技重施”,伸手去探那人的脖颈。
果然,那人反射似的抓住了他的手腕,倒是没下狠劲,不知道是没了力气,还是知道眼前这个人没有威胁。
“你还好吧?我带你去医院。”杨洋把对方的胳膊架到自己肩膀上,一手揽住对方的腰,咬着牙使劲把人扶了起来。
没想到眼前这人看着清瘦,份量倒是不轻,杨洋被压得够呛,好不容易给挪到了便利店外。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了,便利店的营业员都半眯着眼睛打着瞌睡,杨洋架着那人走到他面前都没有反应。
大马路上偶尔才开过一两辆车子,这时间想要打的去医院也叫不到车子。
杨洋只好把人再带回自己的公寓,平时只要五六分钟的路程愣是走了快半个小时。
回到公寓里,他把人小心放在沙发上。
杨洋因为平时练功的原因,家里备的医疗用品挺多,但大多是缓解肌肉拉伤的,对于那人身上的伤没什么作用。
他只好拿了点消毒酒精和棉签过来,先给伤口消毒再拿干净的纱布给缠上。
伤口在小腹上,也不知道那人是做什么职业的,那道口子狰狞得吓人,豁口很长,不过不深,也只是视觉上有点冲击。
消毒酒精沾上伤口的刺痛绝对很酸爽,杨洋抬头想去看看那人的表情是不是还能保持得那么平淡。
“……疼吗?”杨洋咽了口口水,心里佩服那人的忍耐力,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那人闭着眼没说话。
杨洋处理好了伤口后,打算打120把人送医院里做个彻底的检查和治疗,却被那人拦住了。
“我又不是专业的护理,你不去医院,那伤口感染了怎么办?”杨洋有些着急,心想这人怎么比小孩还不懂事,居然怕去医院。
那人听了,竟然摇摇晃晃地起身要走,眼见着已经不流血了的伤口又崩开,干净的纱布透出红色来。杨洋赶紧把电话挂了,把人塞回沙发上,“好好好不去医院了。”
他把纱布揭开,药膏还粘在上面,扯开的时候牵扯到伤口,他第一次听到那人倒吸了口冷气,“让你乱动,真是……”他抿了抿嘴,没再说话,显然是生气了,哪有这样的人为了不去医院拿身体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