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机还给肖桐，换上电脑登录微博，右上角不断变化的评论转发粉丝数量变更通知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仅仅是下午到晚上这四五个小时，粉丝数一跃上了十万，唯一转发的那条微博评论和转发也被刷上上万的数量。
“早知道今天就不出去瞎跑了，待在你旁边录个脸也好啊。”肖桐趴在杨洋身上啧啧嘴，嘴里虽然说得懊丧，脸上却挂着笑，看到杨洋看着屏幕呆愣的模样更是忍不住拍桌笑起来。
“得了吧，要是阿姨知道了，你后面就别想好好拍戏了。”杨洋翻了个白眼。肖桐的家境他们是知道的，他家是世代从商的人家，上面有两个哥哥，大了他十来岁，他是老幺，最受宠又最没事干的一个。父母公司旗下有几个中高档次的品牌，因为代言等等事情，对娱乐圈里的东西也接触不少，自然不希望自己儿子进了娱乐圈这块脏地方。
肖桐会来拍戏实属意外，那天肖桐父亲的旧友来家里叙旧，正巧看到肖桐，一眼就看中他鬼灵精怪的灵动，他是电视剧的监导，在选角上自然有一定的话语权。面对老朋友的请求，肖桐父亲即使心里不乐意，面子上总得过得去，便答应老朋友会去试镜，之后若是被刷下来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却没想到自家这个从没接触过演戏的小儿子居然试镜成功了，只得耳提面命一番，让他拍完这部戏就继续回来好好上课。
后来肖妈妈也陆续来探过几次班，看到剧组里氛围挺好，加上交的三个朋友看上去也都是正经的，才稍微放松管制没以前看得那么牢了。
对于和肖桐玩的最近的杨洋，知道他出身军艺学校后，从平日里的表现看得出来家教也是极好的，性格又好，肖妈妈更是松了口气，有这样一个朋友在身边总归让人放心不少，于是又拜托他帮着好好看管自家这个调皮捣蛋的儿子。
平时煲的汤啊做的小点心啊，肖妈妈也总会给杨洋捎带一份，一来二去拉近了不少距离。得知他从小在军校独立长大，现在又因为在外地拍戏很难和家里人碰面，更是心软得不行。每次拿到吃的都会和自己道谢，还会关心下自己吃过了没，乖巧又懂事，和自家这个在剧组了住了没多久就天天往家跑的小儿子比……真是哪哪儿都招人疼。
后来杨洋爸妈来剧组看他,杨洋家里算是知识分子，爸妈都是喜欢做学问的那种，知书达理却没有读书人惯有的迂腐味道。两家人家一起吃了个饭，饭桌上一聊开，发现兴致相投后，索性直接认了对方做干儿子。
……
“说的也是。”肖桐撇撇嘴。
网络传播力度有多大众所周知，一个晚上的功夫，杨洋的微博号还从一两万的粉丝数跳到了十万出头——要知道那一两万还是经纪人给买的一些僵尸粉——总不能个位数的粉丝数摆那边难看吧。
导演尤素知道了也没说什么，之前那帮女孩子来探班，也说好了关于剧中人物形象的高清图拍了也绝对不能泄露出去，至于其他的都无所谓。她拍拍明显还有些不太适应显得有些忐忑的小孩，“万事开头难，现在能有一个好起势很不错了，那什么微博乱七八糟的，交给你经纪人就行了。”
“嗯！”
“你好好准备这一场戏，等下我们慢慢来，把感情带出来，别着急。你和你凌舒姐再去对对，等场务道具弄好了咱们就开拍。”尤素推推蹲在自己身边的小孩，这小孩往这一蹲，愁眉苦脸的，几个搭档过几次的老演员都往自己这瞥了好几回，就差过来问什么情况了。
杨洋点点头，这是他和凌舒姐最后搭档的对手戏，等拍完了，晚上还有给凌舒姐专门办的杀青欢送宴。
破旧茅草屋里搭了几台摄像机，杨洋几次都没能成功入戏，每一次凌舒都要因为饰演的晴雯这一角色而配合着咳得死去活来，杨洋内疚得不行，不停地小声道歉。
“你倒是在最后一次给姐留下一个独一无二的深刻印象了。”凌舒闭着眼睛任由化妆师给她补妆，嘴里调侃起来。
“我们在一个公司里以后总有再一起拍戏机会的，下回就不会了。”杨洋红着脸想摸后脑勺，一想头上带了假发收回手来。
“傻子，你姐我和老东家解约了，等下回合作，呵，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凌舒轻嗤了声，睁眼看到杨洋瞪得老大的眼睛才想起来自己说漏了嘴，原本是打算晚上吃完了杀青宴再和三个人说的，结果现在好了……
“凌舒姐，你……”
“杨洋，凌舒，准备好了没？”尤素提声问道。
杨洋敛下眼睛，安静了几秒后，“好了。”
“可以了。”
这一幕台词稿上给的要求是哭戏。
其实杨洋的宝玉哭戏很多，有的时候在饭桌上吃饭说到一句就会有所触动，但那些大多是内敛含蓄的，安安静静的，对于这类的，他已经可以做到驾轻就熟了。
但是这一次的却不同，然而又不是得知黛玉死讯时浓烈到撕心裂肺的嚎啕，介于两者之间，也难怪杨洋很难找到这么一个度。
***
晴雯把自己好不容易蓄了二寸长的指甲剪断塞进宝玉的手里，“这个你收了，以后见了他，就如同见到我一样……”
这一句说得宝玉忍不住又哭出来，这是憋忍了很久却没能忍住的抽咽，他把怀里的晴雯抱得又紧了几分，身体微微摇晃起来。
***
“好，过！”那边尤素满意地从摄像机后直起腰来，收工！
凌舒安慰着哭得一抽一抽的小孩，她没什么安慰人的经验，只好夸他这次发挥得好。
“……凌舒姐，那我们以后是不是也再见不到一块去了？”
“我呸呸呸，胡说八道。”凌舒抬手就敲了个暴栗，“你倒是挺会瞎代入啊，以后想见面就约时间呗，当演员又不是给关大牢里，怎么就见不到一块去了。”她稍微想一想就明白怎么这回戏一下就过了，有些哭笑不得又有点小心疼，果然年龄还是太小，什么事情都会当真，放大了往严重里想。
杨洋一听，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就是啊以后还能约出来见面嘛，怎么就一下子给钻死胡同里去了！
他接过凌舒递来的纸巾不好意思地抹眼泪，笑得憨憨的。
晚上杀青宴上，凌舒被导演编剧联合起来灌了四五杯红酒，杨洋和肖桐几个照顾他们未成年只给上了果汁。肖桐嚷嚷着要喝酒被杨洋难得武力镇压了回，看着那张严肃起来的脸，他有些焉巴，万一被这人告状到自家爸妈那边去，他可就有好果子吃了。
酒过三巡。
“杨洋，你不是学过古典舞吗？今天给你凌舒姐跳一首就当杀青礼物了怎么样？”监制知道剧组里他俩关系最好，加上喝高了，信口胡言道。
尤素皱起眉头，好端端一句话被这人说得硬生生多出一股烟火味，还没等她开口，凌舒便说道，“今天是我的杀青宴，风头哪能让这小子尽出了。导演，我也是舞蹈专业出身的，下回有戏记得找我啊。”
由凌舒这一调侃，原本有些僵了的气氛瞬间回暖，尤素脸色缓和下来，笑着随她的话应和了几句。
舞，自然是没跳成。
那个自知说过了头的监制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杨洋抿了抿嘴，“再过两个月等剧杀青了，我得回学校参加一个毕业汇演，你们愿意来的话再好不过了。”
“诶？你能带多少人进去？我先预定下了啊。”杨婕一听赶紧抢道，前段时间就听说这小子学校里的粉丝都跑来探班了，早就心痒痒了。
“……大概五六个吧？”他原只是那么一说，想让监制有个台阶能下，哪里想到杨婕居然真有这个打算，他抬眼看了自己这一桌，果然大部分人都有那么点跃跃欲试的样子。
“那么少啊……”肖桐小声嘀咕了句，“我爸妈肯定也要来的，再加上你爸妈，这差不多都满了吧？”
“……”杨洋一时语塞，求助地看向尤素。
“一群人就知道瞎起哄，真给你们弄来门票，到时候你们谁有空？”尤素说道。
“我肯定有空。”肖桐得意地笑出一口大白牙，气得杨婕恨不得敲个暴栗上去。
杨婕和凌舒两个人后面的通告安排已经排得差不多了，虽然得空也不少，但是具体时间会不会撞上还真吃不准，只得作罢。
“你到时候别忘了录视频啊。”杨婕提醒道，“诶你手抖不？不好使就给妈录。”
“……录好了也不给你！哼！”
杨洋：“……”

☆、第5章
第五章毕业汇演
转眼进剧组也快有一年半了，拍戏的进程也快接近了尾声，这时剧组才将将放出风声同意让媒体来探班，给新剧造势。
第一次面对几家媒体的联合采访，杨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化妆师给他上好了妆、整了整衣服后小声鼓励了几句便离开了。
好在媒体的提问都是之前对过的，早就把问题背熟了应付起来也还过得去。
有家媒体问道，之前过年在剧组里过，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经历，最想念谁？这是之前说好的问题里没有的，杨洋愣了下，“最想妈妈吧。第一次在剧组里过年，大家都很好，很有过年的气氛。就是家里人都不在身边，只能打电话说新年祝福，有点不习惯。”他说道，抿了抿嘴，喉咙有些发涩。
“那现在有没有想和家里人说的话？可以对着镜头说哦。”
“……也没什么吧。”杨洋看了眼记者，他本来就是个极其顾家的人，碰上正好已经有大半年没见过家里人了，被这话题一提眼眶已经有些泛湿。
采访的女记者被这软软的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得母性大发，一边在心里骂这个给问题的台方，一边小声示意随便说一两句就可以。
“唔，就是剧组里的前辈都很照顾我，你们不用担心。”他吸了吸鼻子，咳嗽一声掩住自己的情绪道。
采访持续了大约半个多小时才结束，看到杨洋那副如同大赦般的样子，几个老前辈都忍不住带上笑意，被媒体问及对这批新生演员的看法的时候，也时不时往杨洋身上拐一拐，“都是一批很努力很愿意吃苦的人，比如我们组里演大宝玉的那个杨洋啊，他就是第一回演戏，很努力，到时候看到他的表现你们一定会眼前一亮的。”
来采访的媒体记者互相望了一眼，这新生演员的背景还不清楚，就凭现在几个演艺圈的老前辈有那么明显的提携好感趋向，之后的通稿必定不能随便乱写来哗众取宠。
……
整个剧组正式杀青的时候已经到了九月初，杀青那天正巧是杨洋的生日，尤素亲自把杨洋戏服上的通灵宝玉摘下,象征剧组的正式杀青；随后又亲自为他戴上金冠，取意“加冠成人”。
肖桐送了一支牌子不错的签字笔，说什么等杨洋以后签合同的时候不拿一支好笔不能显出格调来。杨洋听了又是哭笑不得，这又不是商场上你来我往的签约合同，对演员来说更看重的还是作品吧，不过这份好意还是珍而重之地收下了。
杨婕送的是目前市上出版的一套《盗墓笔记》，实体书只出到了第五部《谜海归巢》。
这部小说被杨婕推荐过五六回，但是因为剧组的拍戏进度到了后面越来越紧凑，杨洋只来得及看了电子版的前两部，确实精彩，要不是怕影响之后的拍摄水准他都想通宵看下去了，在收到实体书的时候他眼睛都亮了起来。
“还有原作者的亲笔签名~”杨婕嘚瑟地说道。
晚上和剧组里的人吃完了杀青宴后，又和军艺里的几个朋友叫上陈衍师姐出来唱了ktv，通宵了一整夜，算是第一回体验“年轻派”的人生。
一堆损友借着他总算成年的理由灌了他几瓶啤酒，倒是没喝醉，最后还能自己一个人自行回到家里。
接下来没什么主要的工作，随着剧组赶了四五个宣传后，杨洋便回到了军艺开始准备毕业汇演的参演节目。
虽然待在剧组有将近两年的时间，但是基本功每天都没落下。加上本就是“军艺双子星”之一的他，功底自然不在话下，曾经领跳的蒙族组合舞蹈甚至被编入了教程。
在几个礼拜的时间里，由导师的突击辅导和高强度复健，当初跳舞的感觉和技巧都恢复得七七八八。
三个月之后的毕业汇演，他甚至被提名了一支独舞。
整个毕业汇演一共只有两支独舞，能参演其中一支，这样的荣誉自然不必多说。
到了汇演当天，他穿着一身薄薄的纱质白衣，灵动得不似凡人。
他的独舞并不是单纯的舞蹈，更像是一种演绎，把舞曲中包含的故事意境，通过动作表情一一呈现在观众眼前。
开场时，一个后扳腿的动作略微颤抖不稳，有人见了心下对这个所谓“军艺双子星”的名头有些不以为然起来；直到一个稳健的倒踢紫金冠完美落地，场下甚至有人下意识脱口而出一声，“好！”。
场下的掌声如潮，这个难度不可谓不高，能完美展现这一动作的，放眼整个市都寥寥可数。
这样的高难度动作都能做得如此完美，再回忆开场那个细微的颤抖，哪里是控制力不好，分明是为了切合舞蹈中随风飘摇、楚楚可怜的蒲公英形象！
一曲结束，台下再次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
所谓外行开热闹，内行看门道。
开了后门跑过来的观赏的新红楼剧组里的几个人只觉得跳着舞的杨洋，整个人的气质和给人的感觉都与众不同起来，与平日里那个会脸红不善言语的少年仿佛是两个人，沉浸在舞蹈中的杨洋看上去自信且对一切游刃有余。
而在那些专业的同行眼里，首跳这支舞的黎天与杨洋跳的《蒲公英》虽然动作上基本一致，但是前者表现出来的是在田野中烂漫快乐的少年，后者却是一个独自起舞的精灵，空灵而美好。
很显然，他有钻研过这支舞蹈，产生自己的理解，并且将其以艺术的形式演绎出来，使观众有共鸣，这是作为一个舞者必须有的素质，对于一个才将将成年的舞者来说，已经很不容易。
下了台，回到化妆间里，没想到小小的化妆间居然被人挤满了，一看竟然是几个月没见的剧组里的朋友，除了导演监制还有肖桐这些熟人外，几个一直很照顾他的化妆师也在，见到他进来都围了过来。
原来刚才看完了表演之后，监制灵光一闪，想到编排一个大型水景秀来宣传新红楼。几个主演本就是舞蹈出身，加上之前看到了杨洋在台上的惊鸿一舞，更加让监制笃定了这个想法。
杨洋自然没什么异议，到现在为止，他的经纪人都没给他安排之后的行程，应该是有空暇的。
再具体一点的事宜就该和他的经纪人联系了，问了经纪人确定之后都没什么工作，美名其曰给他放一个小长假。
乍一空闲下来，还怪不适应的。
杨洋现在住的地方是娱乐公司给分配的一个二居室的公寓，因为之前一直住在剧组里，这套房子除了一些必用家居品外，空荡荡没有一点人气。
眼看时间还早，杨洋一个人跑到家具市场里买了几个纯色靠枕回来，往床上一摆，原本还觉得有些大了的床瞬间被占据了一半的空间。
他满意地往床上一躺，把垒在床头柜上的《盗墓笔记》抽出来读。虽然前两部已经看过了电子版，他依旧从头翻看起来，直到手机铃声乍然响起，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抬眼看看外面天色，夕阳已经红了半边天，手里的书已经翻到了第三部快到尾声。
“徐哥？”他看了眼来电提示，是经纪人打来的，“现在？没事，在家里呢。”他顿了顿，“好，那我现在出来。”
被临时通知经纪人给安排了个饭局，他也不知道穿什么合适，只好随便收拾了下自己便出门了。
到了饭店门口，还没来得及打量几眼就被站在门口的经纪人徐柯给拉了进去，“你磨磨蹭蹭的干嘛呢！还不快点！”
杨洋被拉得一个趔趄，见徐柯脸色不好看也不敢说什么，只好快步走了几下跟了上去。
“胡总，这是我家杨洋。”徐柯拉开包房门冲着坐在最里面中间位置的男人笑道，“这是胡总，快打招呼。”他用力扯了扯杨洋的衣服小声提醒道。
包房里乌烟瘴气，白酒浓烈的气味和烟味混在一块冲得人直皱鼻子，杨洋小声打了个招呼，便在徐柯的安排下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