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听着近，实际上却不然。卫玖瑜和周曦月走了十几分钟、杀死了十几个小鬼仍没寻到源头。
眼见着道路越来越不平整越来越偏僻恐怖，还没到晚上天光却已近似黑夜，卫玖瑜对身边的人说：“我们回去吧。”
周曦月沉默了一瞬，之后问她：“这次若是你一个人来，你会不会回去？”
“不会。”卫玖瑜料到了她是什么意思，脸上更为无奈。
“阿羽，我很喜欢你一开始对待我的模样。那时你把我按自己的标准要求，现在你只是发现我身体稍差了一些，难道就不如你了吗？”
“汐儿，我当然没有觉得你不如我。我只是越来越在乎你，所以才担心你。之前我认为你做的事比你的人重要，但现在我更看重的只是你这个人，而不止是你能为我们做的。”
趁着这个机会，卫玖瑜说出了这段话。她曾以为这时自己会紧张的心呯呯直跳，但实际上当她真正说出口的时候却很平静。
“还有，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你什么，我只是信任你。”
“阿羽，难道我就不在乎你吗？我只是对你的信任比在意更多而已。也许你觉得朋友比同伴重要许多，但我们首先是同伴，才是朋友。”
“而且……我不想辜负你的信任。”
卫玖瑜低下头，似是在思考。
也许真的应该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了。是自己没有和朋友相处的经验，有些自以为是了。
你说信任比在意更多，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而且……我不止想和你做朋友呢。
等到一切都处理好，我是不是就有资格和你在一起了呢？也许……五年后？
经过这段对话，她们决定继续往前走。只是卫玖瑜执意将周曦月挡在自己身后，被保护住的人只好无奈地防备两边和身后的敌人。
背靠背边战斗边缓慢地移动着，脚步浑然不觉地就整齐了起来。
向前看去，不远处的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着光。卫玖瑜皱皱眉离近了一看，却是一块惨白的人头骨。
感到身后周曦月的呼吸有些不稳，她边对付着手边的僵尸边喊了一句：“汐儿，你没事吧？”
担忧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沟内振起了回音。
“……没事。”
周曦月虽是这么说，卫玖瑜却猜到她可能是对这白骨之类的有些阴影。但她更明白周曦月定不会因此放弃，暗骂了几句她的逞强后更加快了手上攻击的速度。
再走了一阵，面对的怪就不止是僵尸了，还有模样与之前见到的鬼类似的魂灵。但这次遇到的却之前的却不一样，厉害了不止一倍。
眼见她们带的东西不久就要全部用尽了，卫玖瑜咬了咬牙说道：“汐儿，我们放弃这些怪吧。”
周曦月立刻答道：“好。”
卫玖瑜没有说话，而是把剩下带来的有加成作用的物品拿了出来，不时把糯米和鸡蛋扔向周围的僵尸和鬼魂。她们不再打怪，只求能把它们都赶走。
毕竟在哪儿打怪都能得到的经验和可能发现的副本或任务，任谁想都知道哪个更重要。
但这个决定也是很冒险的。如果那个地方真的有古怪因而很远，她们这次也不得不放弃。
僵尸和鬼没有像她们想象的那样全部避开，却也只剩下了不到四分之一。
“幸亏我们利用了这些东西而不是直接带人来。阿羽，还是你思虑的周全。”周曦月抽空对卫玖瑜说道。
一向镇定的卫玖瑜听到这话竟然有些脸红：“也有你的功劳。”
汐儿果然也是很欣赏自己的。
近了，更近了。
那是一块上了年头的墓碑，已经被风吹雨打折磨的看不出字迹。
卫玖瑜感到周曦月突然抓住了自己的手臂，身体也微微有些颤抖。
恐惧白骨和墓碑……是因为她母亲的原因吗？也不应该啊……
卫玖瑜看到爷爷和父母的遗体时也曾恐惧死亡，但她后来就知道了，死亡并不比一些其他事的更可怕。
因为人总会死，更因为世界上总有比生命更珍贵的东西。
这些思虑只不过一瞬间，转眼两人已经走到了墓碑前。
周曦月说道：“我继续对付这些怪，你看看这地方有什么特别的。”
一般人也许不会听出她的异样，但已很熟悉她的卫玖瑜当然能察觉出她声音中轻微的颤抖。卫玖瑜当然不会认为她把自己所惧怕的事情交给自己不对，而是很高兴她会这么做。
“好。”
她对周曦月的能力十分放心，自己沉下心来认真观察那坟墓。
还真有不对劲的地方。这个墓地最上层似乎只有薄薄的一层土，土下便坚硬的平板。
卫玖瑜也不嫌脏，直接用手拨开那层土露出了冰冷的石板。她皱了皱眉继续挖，这块石板很大且是正方形的，不像是棺材。再往下挖了挖仔细看了几眼，又发现这石板不像是固定在上面的，似乎是可以打开的。
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东西，也没有足够的力气，卫玖瑜当然不会贸然打开石板。她只是使劲地推了推，露出一条二指宽的小缝，用灯照了照。
果然。
虽然看得不远，但已经能看出这是一条地道。而且倾斜的坡度很大，看起来很难走。
“那里面有什么？”周曦月喊道。
“里面应该是一个特别的场景。我们先撤，叫些家族里的人在过来。”
“好。”
周曦月来不及为这件事高兴，就下意识地先松了一口气。她确实不愿意在这个地方待着。
冲出僵尸鬼魅的包围，卫玖瑜和周曦月背着整整两包阴花再次来到了孟婆婆住的地方。
“孟婆婆，我们把您要的花儿采回来了。”
“不错、不错啊……都是能干的姑娘……”孟婆婆手微微颤抖地接过了那些暗蓝的花朵，从衣服里摸出几枚银币。“呐，这是你们的报酬。”
周曦月赶忙推辞道：“我们只是真心想给您帮忙，怎么能要报酬呢。要是您真的想帮我们点什么，能不能告诉我们阴花沟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鬼魅？”
“……鬼魅？”孟婆婆听到这个词抖了抖，“什么鬼魅，你们可不要乱说话。”
卫玖瑜看出了她明显的心虚：“孟婆婆，我们可是花了好大力气才边对付他们边采到这些阴花的。”
孟婆婆只是道：“那里以前是一个墓地，有一些冤魂聚集也不奇怪。”
两人看她不敢直视她们，觉得还有隐情。
“孟婆婆，有什么事您可以直接告诉我们的，没关系的。”
“小羽，小汐，我真的很感谢你们。但这件事事关我的家族，是绝不能轻易透露给别人的。”
卫玖瑜和周曦月看她态度十分坚决，也只好说道：“我们也只是一时好奇，既然您为难我们当然不会逼问。”
“那我们先去找家族里的人一起来探索那个地方，再回来找孟婆婆吧。反正离得很近，不会浪费多少时间。”
“也只好这样了。那汐儿，你还去那里吗？”
卫玖瑜还是有些隐隐的担心，那个地方有很大可能有更恐怖阴暗的东西。她倒是不怀疑汐儿对付不了，只是万一让她心里产生更大的阴影就很不好了。
“当然，我是幻羽的副族长啊。”
卫玖瑜沉默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既然她这么说，大不了自己多留意留意护着她好了。
“时间已经很晚了，你快去休息吧。我今晚就去联系人，明天他们都到齐了就直接去那里。”
“嗯，你也早些休息，不要忙到太晚了。”
“听你的。晚安。”
如果之后的每一个晚上，都能听见她的这句话，该多好。
“晚安。”周曦月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身体转眼间就消失在了这里。
这时卫玖瑜的心里竟猛的紧缩了一下，一瞬间有一种极大的恐惧，就好像周曦月永远不会再在这个世界上出现一样。
第二天等人都来齐的时候已是下午一点多，太阳正是最烈的时候。不过这个时候去正好，那里的阴气也不会太重。
这次一共有将近二十人。幻羽当然能凑够更多的人，但卫玖瑜一向规定只有表现最好的才能得到最好的待遇。
这样不仅能促进人们的上进心，也避免了东西不够分的尴尬。
“玩家‘玖月羽’进入副本‘遗失的宝藏’。”
看来这个副本没有时限，这倒还好。
“果然是一个副本啊。”
“哈，灵曦公司果然不会起名字。”
“噗，我说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原来是我玩过的一个小游戏哈哈哈……”
……
两个男玩家合力推开了石板，十余人依次进入了地道。卫玖瑜领头，周曦月断后。
一开始下坡因为路不好走怕有人摔倒连累后面的人，大家走得比较分散。一到平地上就看见绿莹莹的鬼火和阴森的监牢，静悄悄一丝声音都没有。不过再怎么恐怖的氛围，二十多个人一起走也就不会觉得害怕了。
不久就到了底部，面前出现了一道铁栏杆。
“天花板上有两个机关。”一宵冷雨沉稳的声音响起。
众人抬头一看，果然有两个黑色的按钮，还不到一枚银币大。也是他眼尖，一般人都发现不了。
但是为什么有两个呢？
卫玖瑜思虑片刻说道：“大家先退后，堂主们留下。”
不清楚该怎么做，只好先试试了。让他们退下是为了避免有机关，而让这几个人留下是为了第一时间面对敌人。
“冷雨，你和我同时向那两个按钮射箭，不用花太大力气。你负责右边的，我负责左边的。”
“好。”
“三、二、一！”
两支箭一起精准地射向按钮中央，铁门缓缓打开的同时无数支飞镖暗器也射向了几人。
有些像周曦月这样手中拿着剑的便直接挥舞着武器格挡，但更多的是像卫玖瑜一样直接向后倒下，因为下方没有暗器的攻击。
退后的那些人都在高坡上，也都没有危险。
暗器都发射完了之后，周曦月看到了卫玖瑜快速地带着谴责看了自己一眼。她竟然神奇地看懂了那个眼神的含义：这个时候你还在乎什么洁癖，赶紧向后倒啊！用剑格挡容易受伤你不知道吗！
周曦月心中有些哭笑不得。
阿羽……有时候还真是可爱呢。
让退后的人们都回来后，继续前进。
里面自然有很多像之前在阴花沟遇到一样的僵尸和鬼，卫玖瑜将大家排成了一个阵法行进，这样可以防御住很多杂乱的攻击。
当然她也是有私心的，比如说特意将周曦月安排在了中央的位置上。
突然，在谁都意想不到的时候，一支羽箭从一个十分刁钻的方向飞速地向着卫玖瑜的后背射去。
眼看那羽箭就要击中她的后心，众人都禁不住喊出声来。
“族长小心！”“族长！”
这时，一道月白色的身影闪到了她的面前，在卫玖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替自己挡住了攻击。
是本该安稳地站在队伍最中间的周曦月。
“汐儿！”卫玖瑜看着她倒在了自己的身前，只感觉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了。
汐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直到现在卫玖瑜才明白，原来自己对于周曦月不止是普通的喜欢而已。在一天天的相处中，她的感情不断发酵，直到再也无法狠下心割舍。
卫玖瑜看见周曦月对着自己笑了。
……阿羽，不要总习惯当一个守护者，我也想守护你啊。

第二十七章 叛徒

待到周曦月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普通的木床上，就像当初自己幼时家里的一样。
她神情恍惚了一会儿。这时，耳边响起了一道担忧的声音：“汐儿，你还好吧？”
周曦月微微偏头，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守在床边。
有些艰难地转了转头，果然屋内的环境也十分陌生。
“阿羽？”
她想起来了。之前他们去了那个叫“迷失的宝藏”的副本，有一支箭朝着阿羽射了过去……
之后，好像是自己下意识地冲了出去。
周曦月心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对这个家伙的感情也这么深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嗯。你好些了吗？”卫玖瑜看她神游，紧皱着眉头。“我去叫医生。”
“不用，我没事了。”虽然后心有些隐隐作痛，不过算到现实里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反而因为看见卫玖瑜疲惫的神情有些担心，阿羽可不常明显地露出疲态，这回肯定是因为照顾自己累的狠了。
卫玖瑜叹了一口气：“你后背中了一箭，而且正中后心，不可能这么快就好了的。那我先去给你倒杯水。”
周曦月看着那人从桌上有些粗糙的水壶中倒了一杯温水送到自己手上，问道：“阿羽，这是过去多久了？我们在哪儿，家族里的事怎么样？”
“我们现在就在上次买糯米的那个道华村里。”卫玖瑜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汐儿，你当时为什么要替我挡那一箭？就算是在游戏里，也不能这么冒险啊。而且我或许能躲过去的，你犯不着这么救我的。”
“你是幻羽的族长啊，要是你重伤了大家怎么办？再说，你是弓箭手，怎么能伤在羽箭之下。”
“对于第一个，要是我受伤了你就是族长。至于第二个……这是哪儿的说法？”卫玖瑜气的笑了。
周曦月看着卫玖瑜脸上的五分感动、三分担忧、两份气愤，回避了她的眼神。
“那最后你们通关了吗？我昏过去了，你们带着我肯定很麻烦。”
“当然通关了。汐儿，你是代我受伤，说什么麻烦不麻烦。”还没等周曦月说下去，卫玖瑜就继续说道。“你还没好透就别说那么多话了，先好好休息吧。”
“那我们住在这里……”
“你是工伤，家族替你付所有养伤需要物品的费用。你没好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你，所以好好休息。”
周曦月看着卫玖瑜不容置疑的样子，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这就是我喜欢上的人啊。
看来现实中的某些行动要加紧了。
前天，卫玖瑜他们的确遇到了很多麻烦，甚至有将近十个人还包括卫玖瑜自己都受了伤。但最终他们还是顺利地通过了那个副本，并得到了不少价值不菲的收获。基本上都是金银财宝之类，还有一些古玩，武器经验什么的倒是不多。
在周曦月中箭倒下之后，从始至终卫玖瑜都亲自把她背在身上；她似是爆发出了潜力，对付敌人非但没有吃力下手反而更为利索，眼中偶尔闪过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幻羽盟内的其他人也都保持着沉默，只是将手中的武器狠狠地刺向了敌人的致命处。
但当他们通关后向外走的时候，却意想不到地遇到了另一队人。
极夜之光既然尽量模拟真实世界，当然不会限制副本只有一队人能进入；另外，不同队伍进入的也会是同一个副本。
这个副本的不少地方都有两个甚至三个分岔口。他们选择的路通向了最终的目的地，但不保有别的路也可以通过，更不保有别的地方也有宝物。
但重要的事，在那个队伍中卫玖瑜看到了几个眼熟的人——韩芷箐，和她的属下们。
她们的眼神从彼此的身上掠过，没有一丝交集。但两人的心里却都并非表面上那么平静。
韩芷箐，你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
不过，为什么他们也会出现在这儿？要说是巧合，也真是有些牵强。
卫玖瑜的心里浮现出一个让她愤怒的猜测。
家族里有内奸。
任何势力发展大了都会有有异心的人，不过这次传递消息的人地位不会低。一般人只会知道她们又发现了一个新副本，不会知道这里的具体信息。
这个内奸会是谁呢？她把所有的堂主，副堂主和一部分精英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包括周曦月。
虽然她很相信她们之间的感情，更觉得她不值得因为这个就露出马脚，但她很早就知道自己不能信任任何人。
卫玖瑜想着这些事，面上却一点没有表露出来。许是因为刚醒来精神不太好，周曦月也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阿羽，你多久没睡了？赶紧去休息吧。”
“我没事。”卫玖瑜无奈地笑了笑，“倒是你，这么久没吃东西难道不饿吗？我去给你买点吃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