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了一口已经有些冷掉的咖啡，才说道：“你的意思是我是被刻意制造出来的？”
“只是我的猜测，但是我觉得可能性很大。”姜珺雅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是什么心情，捏了捏鼻梁，过去的记忆一幕幕在眼前闪现，“兔朝不是有一句话叫做‘有缘者得之’？那个人选未必是你，你只是适逢其会。我记得是敖先生教你的小妖法，还劝你多练习，说是可以延长寿命……延长寿命未必是假的，但是他也未必没有私心。后来，他还让你直接变成鲛人。
以敖先生的能力，真的没有办法直接把你变回人类么？当然，我们不可能让敖先生做白工，但是他连要求都没有提过。我没法不多想。”
“敖先生是国际海洋动物保护协会总理事，以及国际海洋环境保护协会副主席的敖先生？”
“没错。”姜珺雅点头，“他的真是身份应该是龙王。”
由于文化差异，几个人奎克家族的大佬们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龙王到底是什么。在西方社会中的龙，虽然也叫做龙，但是通常形象邪恶，和东方龙是几乎毫不相关的存在。但是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的龙，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非常强大。
奎克家族对东方龙也有所了解，因为那实在是太有名气了。现在，龙王？
哦豁，还真的有龙……
他们连一个美杜莎混血都扛不住，难道还能够对阵龙王？
要不……你就从了吧？
余绡从奎克家族的大佬们眼中看出意思，小火苗简直从脚底心蹿到头顶心，然后啪一下就爆了。他来商量着解决问题，结果他自己的事情就算他们爱莫能助，但是他们那么丰富的人生经验，和那么多妖怪积累了数百年的交情，就不能给他一点建议么？
他几乎要推桌而起，结果看到微信群里面有了回答。
图特：失败品已处理。
失败品是什么意思？处理是怎么处理的？
敖明：老乌龟啊，我让你给阿绡的慰问品发出去了没有啊？
图特：给付的快递经费不足，地址不明确，直接丢弃在奎克岛。
敖明：噫！
敖明：阿绡啊，那你收到没有啊？我随便抓了点有意思的小东西，本来想给你玩的。
余绡：……
余绡：一窝蛇？
敖明：看来是收到了。怎么样，好吃吗？你怎么做的？我有点想吃凉拌蛇皮。你不会都吃光了吧？也对啊，都好久了。都怪我女朋友长得太漂亮了，我都忘记了这茬。
余绡的心情有点复杂。
余绡：还没吃完。
他压根就没吃好嘛，长成那样谁敢吃啊？而且都已经缩水了。
敖明：哦，那你准备准备，你在奎克岛上吧？我马上过来。
余绡：在的。
小火苗啊小火星啊，什么都给浇灭了。余绡抽着嘴角说明：“那一窝蛇，应该是龙王送过来的礼物。”
奎克们懵逼．ｊｐｇ
余绡揣测：“可能那窝蛇的体型足够大，可以让龙王吃饱？”
龙王说的马上，那绝对是马上，前后不超过三分钟，他就过来敲门了，直接敲的餐厅的门：“咦？那么多人？”
龙王唯我独尊惯了，直接拉着余绡要出去：“那些肥蛇呢？还剩下多少？想好怎么吃了没有？”
余绡知道那群蛇被关在什么地方，带着龙王过去，一边提前打预防针：“别抱太大希望。对了，您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些蛇啊？”
“唔……”龙王眯了眯眼睛看了看余绡，又看了看跟过来姜珺雅，“小子，你看着我的眼神，好像说我是反派大ＢＯＳＳ？”
虽然龙王给人的压力非常巨大，但是姜珺雅丝毫没有退却，反问：“你不是吗？”
龙王低头想了想：“在任何情况下，我是老大，这一点是不会错的。”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一窝蛇，脸上的期待和自信全都崩灭，“哈？你在逗我玩？”
“不。您可以仔细检查一下，就是您送来的那一窝蛇。只不过，缩水了。”余绡内心不无恶意。任谁知道自己被耍着玩，也不可能一点火气都没有。只不过对手实在太过强大，他根本就无可奈何。
龙王当然察觉了，但是别人的看法什么的，在他还是一颗蛋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无所谓了。反正他拥有绝对的实力，只要他想，别人就得听他的：“我捡到的时候，明明它们还很胖。我还以为自己能吃一顿饱饭。”
“您从哪儿捡到的？”
“哦，一个实验室里面。”龙王的情绪低落，对玻璃箱里面最大也就那么点的蛇一点胃口都没有，“你不是给了老龙一只比较特别的小东西么？我就顺路去看了看，是不是还有一些值得收藏的东西，结果只看到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等他们再回到自家餐厅的时候，家里出了埃非之外，长老们已经全部都离开了。虽然老家伙们对龙王十分好奇，但明确知道龙王可不是什么珍惜动物，能够随意参观。为了避免惹怒这样可怕的存在，他们还是先行撤退。
最后，龙王抱着既然已经来了，干脆吃一顿的想法，直接从图特公司下了很多订单，老图特亲自送上的门。
埃非目瞪口呆地注视着两个非人类吃掉了比一头鲸鱼还多的食物，在一个小时内。
最后还是老图特比较靠谱，提醒龙王留下了那个实验室的地址，顺便他给了余绡一个网址。
等他们走后，余绡打开网址一看，上面是一条新闻。
“国际刑警于昨天破获一起跨国人口贩卖案。涉事达到十八个国家，作案时间长达数十年……解救了９８名被贩卖的妇女儿童，他们有些已经成年……”
画面上，年轻削瘦的少年模样的身影一晃而过。余绡下意识地点了个暂停键，问姜珺雅：“这是那个美杜莎混血？”
姜珺雅正在通知去查那个实验室，闻言扭头看了看，眉头紧紧皱起：“我不太清楚，当时混血美杜莎的脸上全都是鳞片，场面又比较混乱。”
埃非倒是立刻把当时留下的影像给调了出来，不过新闻的清晰度不高：“轮廓看上去比较相似。”
但是没办法肯定。
余绡倒是觉得这个少年九成九应该就是。但是实在让人难以想象，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在现形之后竟然会那么凶残。
“你们说，他还会记得自己变成那种样子吗？”
姜珺雅撇了撇嘴：“还是希望他忘记了好。不然老想着跑到我家屋顶戳一刀什么的，想想就头疼。”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吧，我们去那个实验室看看。最起码得弄清楚，攻击我们家是实验室的意思，还是混血美杜莎自己的意思。
更何况就算是那些已经消失的种族，在这个世界上留有血裔，能够激发这些血脉也不是什么轻而易举的事情。那个实验室是怎么把人找出来的，又是怎么激发的？
爸，还有那个半吊子女巫，查到了吗？”
埃非摇了摇头：“我已经通过一些手段在查了。不过我们家族的力量毕竟更多的在海上，陆地上还得依靠别人。”
余绡已经快要失去耐心，外套都不拿：“走吧。早点查清楚，早点结束。”他的心中有着一份难以言喻的焦躁，混血美杜莎的事情似乎已经有了一个“处理方案”；但是他呢？他肯定不是实验室里制造出来的，但是……
他低头打开微信群，想了想戳了龙王私聊。
余绡：我是被你选中，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吗？
敖明：谈不上选中，就是想起来老龙好多年没有吃饭了。我以前的厨子就是个鲛人，我就把鲛珠放那儿了。
余绡：……
敖明：果然钓起了一条小鱼！比心！
比心泥煤啊！余绡差点把手机给摔了出去，不过想想要不是那一颗鲛珠，他恐怕早就死了。然而这个救命之恩，他有些感激不起来。
余绡深呼吸了一口气，踏上私人飞机，一边打字。
余绡：我还是想变回人类。
敖明：噫！当人有什么好的╭（╯＾╰）╮
姜珺雅探头看到那个颜文字，依稀觉得自己看到了另外一个小树树，脑门一阵阵发疼：“这群老不死的真是……生动活泼……”他把余绡的保险带系好，“那个实验室在沙漠，要不先送你回家？”
余绡摇了摇头：“不了，我还是去长长见识吧。说不定能发现一点你们没法发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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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珺雅一想也是，反正那个实验室现在应该已经没什么危险了。
余绡又去看埃非：“爸爸，你查到那个混血美杜莎的身份了吗？”
“既然有新闻出来，这些人的身份就能够查得到。”埃非刚才一直在查这个，刚想摇头就看到邮件提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封附了照片的简历，“格里斯密斯·墨杜萨？”

第138章 海妖遗骨

余绡第一到沙漠。
就和大海啊全都是水一样，沙漠啊全都是沙。虽然说那个实验室是在一个绿洲里，但是余绡身为半条鱼，光是看到满眼的沙子，就差点变成了鱼干。
就连姜珺雅也没有想到，这才刚到沙漠的边边呢，余绡就已经有一些脱水症状。随行的队伍中有医生，但是哪怕是把余绡泡在酒店的游泳池里也没有用，该脱水还是脱水。
姜珺雅也顾不上沙漠调查真相不真相的，赶紧把他连夜带回了余家村。他知道余家村有那么多水生种妖怪停留的原因，无非是他怀里的半鲛人是个天然的海水净化器。
在没有别的办法可想的情况下，姜珺雅也只想到了这一个地方。
余绡这一路上灌了不知道多少水，但还是觉得皮肤火辣辣得疼，浑身都透着被灼烧的痛楚。在到了Ｚ市机场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直到被放在了温凉的海水中。
姜珺雅不放心，也跟着一起下海，看着自家的小鱼干半成品，像是一根螺旋藻干一样慢慢被泡发开来，突然有点想吃凉拌海菜。
冒着荧光的巨大箱水母将一小片海域映衬地波光粼粼。海洋中一些趋光的小动物聚集过来，成为了箱水母的猎物。
水母细丝一样的触手在海底组成几个字：阿绡快醒了。
姜珺雅比划了一个感谢的手势。他们能够那么快从机场到达余家湾，走的还是妖怪通道——杰利无愧万能助理之名，携带着１．５人＋０．５鱼，在不到二十分钟内，就到达了指定海域。
虽然有了杰利的说明，但是姜珺雅的神情还是带着一点紧张，身体刚刚感受到饥饿，却一点食欲都没有。他得等余绡醒过来。
幸好，鱼干泡发只需要五分钟。
余绡恢复神智的时候，还有些迷茫，看着和他一起沉在海底的鱼老板，赶紧带着他上浮，破开海面后，才担心道：“你这是在陪我殉情吗？”
“想得美！”姜珺雅凑过去不轻不重地咬了他的脖子一口以示惩戒，“你又没死，我殉情个鬼？”他在水中的闭气时间向来长得不科学，五分钟而已，小意思。
熟悉的海域，渐渐泛白的天空，余绡很快就辨明他们所在的位置，并且看到了箱水母：“杰利，多谢。”
箱水母慢悠悠地绕着他们游了一圈：“走吧，回家。”
两栖类水母的回家指的是回余家村。妖怪的速度惊人，很快就回到了家里，把早起的余大伟和张阿娣吓了一跳。
“这一大早的，你们怎么从海上过来了啊？”
“阿绡，事情都处理完了？”
“这是直接游过来的？”
张阿娣一叠声的追问，余大伟就开口说了一句：“我去给你们做早饭。”
三个人身上都是一身湿，被张阿娣催着洗澡换衣服去了。出来的时候，余大伟的海鲜面刚好热气腾腾地出锅，被三个人一扫而空。
姜珺雅还克制着自己和余绡少吃一点，毕竟已经连续空腹了挺长时间，一下子暴食不好。但是杰利就完全没有这个顾忌，面不改色地扫荡完锅底之后，略有些不满足地放下碗，想起自己助理的职业操守：“码头有船，我们最好尽快回Ｚ市。”
姜珺雅和余绡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去Ｚ市有什么急事。
张阿娣倒是有点舍不得这个刚刚嫁出去的儿子：“这就要走？不多住几天？”
余大伟抓了一把她的手：“你们忙去，年轻人工作重要。”
张阿娣也反映过来：“唉，对对。没事赶紧去工作，咱们两个也要去上班了。”说完，也不送他们走，自己夫妻两个先去工厂了。
余绡他们只能目送走他们之后，直接去了码头。船一到Ｚ市之后，姜珺雅和余绡就直接被送到了医院做体检。
余绡看了看私人医院的名字和ＬＯＧＯ：“费什，哦。”看来是一条什么鱼精的营生，放下心来。
姜珺雅对自己的身体没有什么担心的地方，他充其量就是大概二十多个小时没有进食和睡眠。他比普通人来更加身强体壮一些，这点消耗对他来说只要吃一顿再睡一觉就能调节过来。
他仔仔细细地看过余绡的体检报告，勉强放心，决定在家里一天五顿地喂鱼调养。
余绡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大概有数，觉得自己只要最近多泡泡水就好，回家之后拉着姜珺雅去问沙漠那边的情况。
姜珺雅白了他一眼，连路都不让他走，抱着他放到游泳池里：“别提沙漠两个字。”话虽然这么说，他还是很快就拿了笔记本下来。他嫌和余绡距离远，拿了一张水上充气床过来，往上面一躺。
南极的海洋动物救援基地已经初步落成，企鹅崽崽们被全部接走，现在家里的游泳池里清净了很多。
佘大过来送上了果汁、凉拌海草、海藻冰淇淋：“你们吃着，不好吃我让老三再改。”
“谢谢。”余绡看了看托盘里的东西，样子还挺正常的。
姜珺雅也终于查到了沙漠那边的进度，把初步的调查报告拿过来给余绡看：“幸亏我们没有去，也不知道敖先生是怎么弄的，一个绿洲直接就没有了。”
他们家族有私人武装，算不上强大，但是也训练有素，关键是比起一般的雇佣兵来，忠诚度完全不可能相提并论。
姜珺雅这里有详细的搜寻计划和细节。如果不是坐标明确，雇佣兵短时间内根本就不会发现那个被摧毁的实验室。
从现场用无人机航拍回来的照片来看，被特意用虚线勾画的一块地方，根本就看不出任何建筑或者是绿洲存在的痕迹。
余绡的眼睛有点闪：“无人机航拍啊，好像很厉害啊。”
姜珺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网上就有的卖，小商品市场多的是。”就是质量有点层次不齐。
后面雇佣兵们在确定好坐标后，才在附近艰难地找到了一点人类活动的痕迹。
这些东西非常零碎，大部分看上去只是一些建筑物的边边角角之类。埃非在跟了两天后，已经受不了无聊，直接回家了。剩下雇佣兵们兢兢业业地拿着仪器和工具搜寻。
那个贩卖人口的集团被国际刑警端掉之后，整个实验室并没有暴露出去。这个地方又足够偏僻，根本就没人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
搜索进入到第六天的时候，雇佣兵们终于找到了一点有价值的东西——一根试管。当然，试管早就已经破碎了，不过内壁还有一点药物残留，被封存之后直接送到了奎克家族的实验室里进行分析。
之后几天，搜索出来的东西越来越有价值，应该说指向性越来越明确。
当一具几乎完整的人身鱼尾的骨架被挖掘出来的时候，姜珺雅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余绡倒是忍着浑身的鸡皮疙瘩，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这个……好像和我有点不太一样。哦，我是指鲛人，或者是人鱼。”
“你的意思是说，ＴＡ不是鲛人？”雇佣兵拍过来的照片清晰度足够，姜珺雅放大了看，到底没有见过真正的人鱼骨骼，不好判断。
余绡这几天都被勒令泡水，这段时间不是在游泳池，就是在浴缸，这会儿变身也很容易。他指了指骨架的关节部位，自己曲了一下肘：“这个……这位的杀伤力应该比不上鲛人，除非ＴＡ也是混血。”
姜珺雅不明所以地看着余绡别扭的动作：“你的手肘怎么……”卧槽！他眼睁睁地看着余绡的手肘张开一排骨刺，每一根都狰狞无比，最外面的一两根甚至是锯齿状的。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如果在海底有什么鱼类和鲛人擦身而过，会受到什么样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