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既然发动这样明目张胆的行动，当然不会吝啬于这一点投入。
可是，姜珺雅的手机有信号。
对面的余绡听到疑问，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只是例行给姜珺雅道晚安，会听到这样的对话：“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家屋顶被人戳了一叉子。”
“哈？”谁那么有想法，拿一个叉子去戳人家屋顶？就算是一定要拿叉子打击报复，也该去划车子吧？补漆还挺贵的。
“等等，我给你看啊。”姜珺雅开了摄像头。
于是余绡就看了一部魔幻片，就是视觉效果不是很好。五毛钱特效弄得到处都是飞溅的河底淤泥，就连那个闹事的海妖身上都无法避免。
“河泥很臭的。”余绡不是不紧张，但是姜珺雅现在既然能够这么轻松地和他讲电话，说明情况自然没有那么紧急，甚至于还游刃有余。刚才一晃而过的镜头里，还能看到周围有不少人，全都没有严阵以待的样子，看着倒更像是见猎心喜。
“哦，是的。”姜珺雅敏捷地往大树后面一躲，避开一坨飞溅过来的河泥。
长老闪避不及，被河泥糊了一脸：“……躲什么？海底泥美容的。”
“可是这是湖底泥。”
一群不知道是人是妖的相互争论不休，湖中间的海妖已经彻底清空了湖面，包括湖底泥，露出一些灰白的石头。
“叮”地一声，三叉戟这一次实打实地扎在了“屋顶”上，飞溅出火星来。
姜珺雅顾不上和余绡说话，问自家正在敷湖底泥面膜的长老：“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长老摇了摇头：“不怎么办。”
“啊？就任由他这么搞破坏吗？”
“嗯，累死他就好。我们又打不过他。”长老表示无奈，“反正他拿着一个冒牌货也没法真的把屋顶给弄开。”
“什么冒牌货？那个三叉戟？这有什么冒牌不冒牌的？”很多人都认为什么古代的武器比现代的好，其实根本就不科学。人类历史几乎就是一部工具发展史。武器是其中至关重要的一项，哪怕是所谓的神话时代之类的武器也一样，到了今天大概就剩下收藏和研究价值，至于实际作用……现代谁敢拿一把斧头去打仗试试？
他想不明白冒牌的意义在哪里。
猫妖邻居抹了抹嘴角，解释道：“这和铸造工艺没什么关系，关键是材料。很多以前有的材料，现在已经没有了。就譬如你家那个屋子，看上去是石头，实际上……也是石头。”妖怪这个种族虽然大部分寿命漫长，但是碍于天性，大部分都不善于使用工具，更别说是制造工具了。当然妖怪的直觉很厉害，猫妖只是扫了一眼那些露出来的石料，就知道，“这是一种比较特殊的石头，本身就蕴含了强大的能量。虽然小海妖手上的三叉戟用料也不是凡品，但是还差了一点。”
就算知道对方对自己家的财产没有威胁，姜珺雅还是感觉到有点憋屈，招呼了一声悄悄转移了一下，去不远处的他爸的工作间跑去。工作间就设立在湖边，里面几乎就是一个功能齐全的造船厂，如果不看功能的话，简直和他外公的游戏室有得一拼。
在这方面，他爸和他外公的性格简直一毛一样。他从小就混迹在这个工作间里，哪怕几年没进来，对里面收纳的东西也一清二楚：“我妈不让我把收藏放在房间里，我只能放这儿。”
他没有关摄像头，余绡就看着他输了密码，打开了一个储藏室，从墙上拿了一把一米多长的……“枪？”
摄像头只是扫到了一面，姜珺雅又重新把整个储藏室都扫了一遍，墙上橱柜里摆满了各种枪械，堆放在地上的箱子上注明了多少毫米的子弹类型、手榴弹等等。他打开一个抽屉，拿了一把野战刀还有一把三菱刺：“口径２５ｍｍ，算是炮了吧？这已经是我收藏的最大口径的了，要是这个也搞不定，那我也没办法了。”
“你收藏的？”他怎么不知道他男人还有这个兴趣爱好，竟然在自己家里藏了一个军火库！
“哦，谁都有中二的时候嘛。”姜珺雅全副武装完毕，脸上还有些不好意思，“当初我刚有第一笔投资收益，钱倒不是很多。我对买车什么的兴趣不是很大。对了，我一个朋友开了一家汽车销售公司，能够拿到内部价，记得我上次给你看的那一款限量款吗？从他那里拿，只要六百万。我觉得那款车很适合你……”
他不觉得六百万是“只要”，面无表情地跳开话题：“继续说你的军火库。”
“什么军火库？这都是我的珍藏好嘛！开始我也花了很多冤枉钱，后来投资了一个材料研究所，通过那个研究所的关系，搭上了几个武器研究所，后来就好多啦。他们每次有新东西出来，都会给我一份，有些市面上没有的我也有，是不是很棒？下次你来的话，我带你去打猎啊。”
余绡……面无表情。拿着２５ｍｍ口径的炮去林子里打兔子么？一发过去直接轰成渣渣了好吗。
“你以前身上没钱，就是因为全都用来买军火了？”姜珺雅在他面前没少说过当年来Ｚ市创业的时候，面临的各种艰难。最艰难的当然是资金匮乏。当初他身上揣着的总共就只有一千多万的样子，看上去是不少，但是他这个眼界高惯了的人，一旦投下去，本金加上融资根本就不够用。
他当时就觉得奇怪，明明姜珺雅一年的投资收益和各种分红，每年都有稳定的好几亿，怎么会这样？他还以为全都用在了购置奢侈品上面，没想到竟然大头竟然是在这里——研究所什么的，一旦产生投资收益确实很可观，但是投入起来那也是个无底洞。
姜珺雅脚步一顿，觉得有被老婆没收小金库的甜蜜的小烦恼，解释道：“现在这些都不花钱，都是样品。你明白的，都是免费的，亲爱哒～”
他说着已经重新回到了人群中，身上的装备让其他人两眼放光，不过碍于场合，没有上来瓜分。
姜珺雅已经迅速架好了炮，瞄准：“等等，他会伤害反弹吗？”
对于水生种妖怪最有发言权的长老摇摇头：“没听说海妖有这个本事。”
“哦，那就好。”姜珺雅拿出一颗炮弹上膛，“那就先来一发试试吧。”
不到两百米的距离，炮弹的速度都不要一眨眼。海妖恐怕没想到他们会拿出这样非常规武器。富商家庭配备的常规热武器除了手枪之外，最多就是几把步枪机枪一类的武器，他完全可以不放在眼里。
“嘭！”炮弹炸开的声音非常惊人。
别说是被正中的海妖，就是岸边围观的这些人都有些耳鸣。姜珺雅自己也有些受不了，晃了晃脑袋：“啧，忘记拿耳塞了。”
湖中的还要却几乎毫发无伤。炮弹显然被三叉戟给挡下了，一脸高傲的海妖变得愤怒起来。他仰天发出一声无声的呐喊，上身浅色的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手肘肩膀之类的关节处冒出一根根锐利狰狞的利刺，下半部分原本海蓝色的鱼身，也变成了深黑色，而且逐渐拉长，变成了一根类似于长着鱼鳍的蛇尾的形状。他的脸上已经被深蓝色的鳞甲覆盖，头发像是活过来一样，变成一股股，然后……吐出了鲜红的蛇信子。
原本看上去长得还不错的海妖，这会儿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怪物。
姜珺雅扭头看长老：“你不是说那是海妖吗？”
长老的脸色很难看：“我说过那是海妖……不是纯血的。可是我没想到他混的不是人类，是美杜莎啊！”
美杜莎和海妖完全是两个等级的物种。并不说是海妖不够强力，事实上几乎没有任何妖怪愿意去得罪海妖，千奇百怪的海妖秘药谁都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可怕的后果，更别说还有一部分海妖秘药有很好的治疗效果。但是海妖再怎么厉害，在妖怪分类中也顶多就是个研究人员，属于文职；而美杜莎那是上升到神魔那一水平的存在，在级别上别说是海妖，就是曾经建立起海上政权的人鱼族，也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原本一脸轻松惬意的妖怪和人类们，这一下全都抓瞎了。刚才是他们懒得去调救兵，现在是完全不知道什么救兵能挽救他们。
姜珺雅的脸色也变得正经，语调快速地交代遗言：“老婆要是我回不去了，你还是去寻找个好男人过吧。工作室里我还留了一个夹层，就在衣柜的地板下面，里面的衣服你都没有穿过，记得拍了照片烧给我。”
余绡：特么的真不想和这货说话啊！为什么他找了个这样的男人？
“我给你叫了一份快递，记得签收。”
“哈？”姜珺雅没空思索这时候什么快递，面对着冲过来的美杜莎，动作快速地连着打了两炮，肩膀被后坐力撞得生疼，三叉戟的寒光已经到了面前，巨大的犹如实质一样的压力，让他几乎没办法动弹。卧槽，他老婆不会真的要守寡了吧？
“叮！”
类似金属的撞击声响起，一个突然出现的老人挡在了姜珺雅的面前，一根手指的指尖顶着三叉戟的尖端，另一只手上握着一根海草，美杜莎被海草捆得扎扎实实，挣扎都挣扎不动。
“唔，非常稀有的品种，值得收藏。”老人心情不错，拿出一份快递单给姜珺雅，“您好，余绡先生点了一份最高级别的人身安全保护外卖，请签收。”
姜珺雅木着脸签名。为毛这个都有外卖？
老人收好快递单，还撕了一张底单给他：“稍后会将账单寄到您的通讯地址。双１１推出分期免息活动，您的订单最高可享有１２期免息，还请知悉……哟亲。”

第128章 《人鱼秘史》

姜珺雅好歹是有着昵称雅雅的客服萌汉子工作经验的人，被老人这么一下倒也没懵圈。等老人带着“收藏品”离开后，他才下意识揉了揉被后坐力撞得酸疼的肩膀，重新拿起手机，木着脸问：“免息分期？这个……快递，到底要多少钱啊？”
余绡拿过ＰＡＤ上的账单信息，上面的数字触目惊心：“你自己看，我数不清。不过我是ＶＩＰ客户，首单可以打七折，这个一次性消费那么高的数额，还能享有一年份的家庭海鲜套餐。”
可是海鲜套餐他稀罕么？他下海随便抓两条鱼就有了。
饶是土豪如姜珺雅，看到上面的数字也抽了抽嘴角：“这个钱花的值，不然你就要守寡了。”
守泥煤的寡！余绡大怒，反正看看姜珺雅现在也没什么事情了，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姜珺雅被男票挂了电话，看看周围的长老和老邻居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河泥，不远处的湖泊倒是平静了下来，水面也恢复了原位，周围除了这些狼藉，看上去和之前倒是没多大区别。
过了一会儿，老管家带着安保人员走了过来：“现在信号恢复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珺雅把炮拿起来：“没什么，就是有一条鱼抽风了。”他直觉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干脆打电话给他爸。家里发生这么严重的踢馆事件，也不知道他爸有没有遭遇到什么。
“儿砸，你没事吧？爸爸刚才被绑架了！”
“！！！”姜珺雅瞪大眼睛，差一点扛上炮就要去解救人质，狂奔了几十米才反应过来，“现在没事了？”
埃非的口气轻松：“现在没事了。我就问问家里有没有事情。我都没想到啊，在咱们家一个做保洁的，竟然还是个半吊子女巫。”
“克莱尔？”
“是的。”他们家族常年和各种妖族打交道，没道理让一只妖怪潜伏上将近三年都不会发现。克莱尔出现之后，他就知道那是个女巫，“真是的，没想到她们竟然没在中世纪的时候都被烧死。”竟然还不厚道地欺负他一个普通人。
姜珺雅把手上的零碎放回到储藏室里，蛋定地问：“现在呢？”
“反正人不见了。这件事情你别管，长老会会处理。”
“刚才摩西长老就在我身边呢，除了糊了一脸泥之外，什么都没处理。你确定能够交给长老会？”姜珺雅觉得自家的内幕啊，“爸，到现在你还不跟我说老实话。你知道我刚才面对的是什么吗？那是一头海妖和美杜莎的混血！要不是我家亲爱的叫了一份快递过来，现在你儿子不是被劈成两半，就是直接变成石像了我跟你说。”
埃非还真的没不知道家里面出了什么事情。家里底牌不少，尤其是地下宫殿，几百年的传承下来，在一些传承久远的势力种，它的存在并不是什么秘密，要是能够被攻破，早就已经看不到了。
他觉得这一次恐怕和之前的几次家族记载上一样，那些敌人也会知难而退。然而，美杜莎？！要不是说这话的是他儿子，他简直觉得是天方夜谭。至于快递不快递的，他直接就略过了。
姜珺雅见埃非不说话，眉头紧皱：“要是这件事情你没法决定，那就稍后再说。我希望两天内能有一个确切的答案，你知道我这次回来要找的是什么。”
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他为的是他的伴侣，不是什么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从人变成半妖，难道真的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吗？他本来不肯定自家的血脉，但是在看过地下宫殿内老祖宗的尸身后，也能够肯定了。他们家这一支才是真正的人妖混血吧？他绝对不相信，在家族历史上就没有出现过人鱼特征明显的半妖。就算形成原因和余绡不一样，但是多少应该有一些参考价值。
埃非给姜珺雅回复，比预料中要快。
当天下午，他就带着一套《人鱼秘史》给了姜珺雅：“我想这是你要的答案。不过别报太大希望。你可以带回去，和阿绡一起看。”作为这一次救了他儿子，包括免于族地损毁的人，余绡有这个权利查阅这些资料。
姜珺雅接过一套五本精装小说，满脸懵懂：“这就是你给我的资料？”作者海柔尔·莱斯利……这不是他姑奶奶嫁人后的名字吗？
“方便过海关。包装，懂么？”埃非早就预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给你准备了私人飞机，你直接去机场吧。”
“哦，干得不错，老爸！”姜珺雅拥抱了一下自己父亲，能够立刻回去见男票的喜悦战胜了拿到资料的懵逼，“以后出门带上保镖，别以为自己是超人。”
“快滚快滚。”臭小子，果然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没大没小的德行！
“对了，这次的账单能给我报销吗？”
“不报！”也不知道自己儿子什么时候认识了那么强力的妖怪，竟然能把神魔血脉那么浓郁的美杜莎都给轻易制服。或者应该说是儿媳妇认识的？果然东方是个神秘的地方，连妖怪似乎都要厉害很多。
“嘁，小气。”
“我攒着小金库给你妈买礼物呢，别跟我说你的私房钱都上交了！”
“噫！”可是他的兴趣爱好都花费不菲。一次性购置的奢侈品是一回事情，另外一些珠宝古董、枪械、船、车、房产等等，每年都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去保养维护。他还要养自家小半鲛人，外加狗儿子呢！看看他都穷得连私人飞机都得蹭他爸的。
姜珺雅回到家的时候，余绡还没起床。虽然昨天老图特后来又特意说明了姜珺雅安然无事，姜珺雅也郑重给他报了平安，但是他还是有些担心，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眯了一会儿，也没有睡沉。姜珺雅一进来，他就醒了。
大黑好几天没看到人，兴奋地从床上跳下直接扑了过去，站起来两只前爪轻而易举地搭在了姜后爹的肩头，又是舔又是蹭，呜呜哼哼地亲热极了。
姜珺雅被蠢狗直接扑在了门板上，好不容易稳住了，一脸狼狈地向余绡招呼：“阿绡，我回来了。”
余绡还有些迷糊，在床上坐起来：“唔，好快。”
姜珺雅好不容易摆平了大黑，走到床边低头要亲，别余绡一把推开：“一脸狗口水，先去洗澡。”
男票的话是一定要听的。鱼老板从善如流，伸手一捞就把半鲛人打横抱起：“走，去洗澡。”
余绡躺在浴缸里睡着了。
姜珺雅看着自己还十分精神的小兄弟，一脸无奈，点了点他的鼻尖，轻声道：“这次放过你，下次可就没那么便宜了。”
余绡睡得很好。
姜珺雅也睡得很好。
大黑睡得很不好！
它本来和它爸在床上睡得好好的，后爹一来床上就没有它的位置了！房门被锁了，它打不开，只能扒拉开落地窗，通过阳台走到旁边的大露台上再绕出去。擦，露台的落地窗也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