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画一听,准备喝茶的手一顿,转了个弯递到封昱纶面前。
“给我的?”封昱纶受宠若惊地接过来,一口喝完,“哎呀,美人斟的茶真是香甜美味啊。”
“过奖了,你觉得这茶香甜,可能是因为你刚从茅房出来,没有洗手的原因。”沈画道。
封昱纶:“……”
“美人啊,这几天一直跟踪我的,是你吧。”封昱纶挨着他坐下,还不断往他身边蹭。
“嗯。”沈画默默地捂住鼻子。
封昱纶:“……你跟踪了我这么多天,行迹都隐藏得很好,这次怎么露面了?难道是想我了?”
“我只是看你这几天草木皆兵,神志太紧张,怕你吓出什么毛病来,”沈画道,万一吓傻了,他就没法找他的冷箫剑了,“对了,你最近去茅房的时间越来越长了,你肠胃不太好啊。”
“还不怪是美人你,”提到这个封昱纶就一脸哀怨,“想见人家就直接来嘛,干嘛用这种方式,人家小心肝吓得啊,现在还扑腾扑腾跳个不停呢。”封昱纶翘着兰花指不停地拍自己的胸口。
“待我找回冷箫剑之后,我不介意帮你把它弄停。”沈画道。
“原来美人是为了冷箫剑。”封昱纶笑了笑。
“我打算跟踪你,寸步不离。”沈画说道,他相信,封昱纶敢冒险闯天一山庄抢冷箫剑送人,那这个人对封昱纶肯定特别重要,只要他一直跟着他,他总会去和那个人见面的。
只要见到他送剑的那个人,沈画自有办法抢回来。
“原来美人已经爱我爱到一刻钟都不想和人家分开,想时时刻刻跟人家粘在一起,人家好幸福啊!”
沈画一共跟封昱纶见面四次,双耳已经有了自动屏蔽垃圾信息的功能了,他安慰自己,这里没有人说话,只有老猫□□。
深夜,封昱纶躺在自己的房间,自己房间的地上,自己房间地上的床铺上,有些不明白情况怎么会变成这样。
“美人啊,你觉得在我自己的房间里,我却只能打地铺,而你却明目张胆睡我的床,有没有一丝愧疚啊?”封昱纶躺在地板上,沉声问。
“并没有。”沈画道。
“其实人家的床还是挺大的,睡下咱们两个没有问题。”封昱纶提议。
“是么。”
只听一阵掌风声,接着又是一阵坍塌声。
沈画慢悠悠地又开口:“变成单人床了。”
“……我家的空房间,其实挺多的,相信以美人的听力,我只要一起床你就能立马出现在我面前。”封昱纶的声音很僵硬。
“哦。”沈画起身,打算去把其他几间空屋也全部砸了去。
“美人美人!”封昱纶忙着叫道:“我觉得睡地板很好,大夫也说过,睡硬的东西对腰背比较好,嗯,我最爱睡地板了。”
“嗯。”沈画重新躺回床上。
“可是美人啊,我们中间为什么一定要隔个屏风呢?”这才是封昱纶最哀怨的地方,他还想半夜翻身踢被子给沈画“看”呢。
“如果不是你一进屋就脱得□□的话。”沈画道。
封昱纶一听,忙着跳到屏风的那头给沈画看,“人家哪有□□!”
沈画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又把眼睛闭上了,“嗯,只挂一丝。”
封昱纶:“……”
“美人啊,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封昱纶坐在他残破的“单人床”上,托着下巴看着沈画。
“不可以。”沈画闭着眼睛道,连睁眼看他都懒得。
封昱纶却只当他说了句“可以”,自顾自开口:“你有没有被人亲过?”
沈画没有回答,只是眉头瞬间皱起,刚要睁开眼睛,却突然感觉被人捧住了脸,然后嘴唇贴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沈画忙着一把推开他,飞身跳了下床,怒不可遏地瞪着他。
“封昱纶,你!”
封昱纶捂着肚子笑倒在床上,爬都爬不起来。
沈画决定一掌劈死他。
手刚举起来,整个人猛地僵住。
痒,说不出的痒,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都痒得要命,仿佛有人小虫子爬遍他的全身,刚刚他的嘴上,有毒!
☆、下下药更健康
“药效发作了?”封昱纶惊喜地看着他。
沈画瞪着他,可是全身痒得要命,让他连出招杀了他的力气都没有,只恨不得狠狠地挠。
可他是沈画,堂堂天一山庄少主,怎么能让人看到他如此不雅的举动,沈画咬了咬牙,从窗户跳了出去。
封昱纶心满意足地躺上床。
唔,小了点,没法翻身了。
封昱纶从来都不是个自律的人,早睡早起对他而言就是个玩笑,历来他都是午时才起床,又是日上正空,他才慢悠悠地睁开眼。
屏风不知何时已经搬走了,沈画正站在他的房间里,把玩着他药柜上的药瓶。
之前沈画对这个药柜一直没什么兴趣,所以也没多在意,可是现在,他把玩着上面的瓶瓶罐罐,很感兴趣的样子。
“一睁开眼就能看到美人,真好。”封昱纶一睁眼就开始调戏。
沈画双耳自动过滤这句话,见他醒了,侧头看向他,“这些药,都是你研制的?”这些药都是江湖上没有的,所以肯定是私人研制。
封昱纶点点头,“有些是,有些是我的手下研制的。”
沈画点头,从药柜上挑出一个小瓶子来,“昨天你给我下的,就是这个心花荡漾散?”
封昱纶激动地连连点头。
“这些药都有解药吗?”沈画问。
“有些不致命的没有,反正又不会死人,例如你昨天中的心花荡漾散,只是全身痒得受不了而已,还有那个痛彻心扉丹,吃下之后,不管遇到多开心的事,都会哭得跟死了亲爹似的,连哭三天不止。”封昱纶一边起床穿衣服,一边给他解释。
“连哭三天?这个不错。”沈画很满意,然后拿着这瓶痛彻心扉丹走到桌前。
封昱纶这才看到桌上已经放好了膳食,有鸡有鸭很是丰盛,封昱纶睡到中午,早饭午饭都没吃,饿得要死,一见到这么多好吃的,刚要凑过来,只见沈画打开药瓶,拿出一枚药丸,捏碎,然后散在桌上的每道菜里,连饭和酒都不例外。
“美人,你干嘛?”封昱纶皱眉问。
“请你吃。”沈画微笑道。
“美人啊,我很像傻子吗?”封昱纶下巴一扬,出门了,他可以自己去厨房找吃的去。
沈画没拦着,施施然坐在桌前等着。
一杯茶的工夫,封昱纶回来了。
“美人,你能不能解释一下,我家厨房呢?”封昱纶咬着牙问。
“厨房?怎么?不见了吗?”沈画一脸无辜。
“是啊!不!见!了!”连片瓦都没剩!
沈画歪着脑袋想了想,道:“会不会长腿和你家书房私奔了?”
他家根本没有书房!
“那我的厨娘呢?”
“哦,你家厨娘说你给的工钱太低,她决定自己出去创业,不止她,你府上所有会做饭的下人,都跟她一起创业去了。”沈画微笑道。
封昱纶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以为这样他就没办法了么,他可以出去吃!
封昱纶刚转身,只听沈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对了,整个苏城都以我天一山庄为尊,我昨天已经下令,所有酒楼饭馆全部歇业十天,百姓住户十天内不得出门,不得与陌生人说话。”
十天……
封昱纶回头瞪着他道:“我就不信了,我有的是钱,还买不到东西吃!”大不了他以武力强逼。
沈画赞同地点点头,“那就看,他们敢不敢得罪天一山庄了。”
封昱纶:“……难道整个苏城,就没个可以让我吃饭的地方么。”十天不吃饭,会饿死人的。
沈画想了想,道:“有的。”
封昱纶一脸惊喜。
“天一山庄。”
封昱纶:“……”
封昱纶去城里转了一圈,还真的一家开门的都没有,整个街道萧条得吓人,他本来闯进了几家酒楼,想逼人家做饭给他吃,可人家一看到跟在他身后的沈画,吓得屁滚尿流,恨不得自断双手。
不止没有做菜的,连卖菜的都没有了,让封昱纶想买点菜自己做也没法做,哦对了,他家已经没有厨房了,而且他也不会做饭,与其吃生不如死的食物,他宁愿哭三天。
一个时辰之后,封昱纶一边哭着一边吃着自己房间里的大餐。
“呜呜呜,好好吃,呜呜呜,饿死我了,呜呜呜,哭得我好累,眼睛好酸,呜呜呜……”
封昱纶这几天过的,怎么说呢,很销魂,出于礼貌,沈画给他下毒,他又下了回去,然后沈画又下了回来,一来二去,他俩就在互相下毒中过了七八天。
封昱纶坐在客厅里,激动地看着桌上的五个盘子,城里的酒楼还没开张,这几天都是靠沈画给他做饭吃。
虽然沈画做得也很难吃,不过总比他做的强,想到他前两天烤了条鱼,不知道原来还要去鳞开膛,然后……那滋味,很酸爽。
沈画坐在桌子的对面,把桌上的盘子分成两份,一份只有一盘,一份有四盘。
“一份是你的,一份是我的,选吧。”沈画微笑道。
盘子上都盖着盖子,封昱纶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不过他已经饿了一整天了,一盘哪够吃,他果断选了四盘那份。
“有眼光,”沈画赞许地看着他,“这四道菜,还有个诗情画意的名字。”
封昱纶眼睛一亮,看来他果然没选错,忙着去掀开盖子——
第一道菜:两只黄鹂鸣翠柳——两个蛋黄盘中有。
第二道菜:一行白鹭上青天——一根青菜要成仙。
第三道菜:桃花潭水深千尺——碗里桃花深半尺。
第四道菜:大珠小珠落玉盘——黄豆巴豆滚满盘。
封昱纶忧伤地看着沈画吃羊腿。
好香……
沈画一边吃着羊腿,一边嫌弃地摇头,“火候太大,老了。”
封昱纶眼巴巴地看着,他不嫌老他不嫌老。
沈画又撕下一块送进嘴里,继续摇头,“香料放的时间不对,口感不行。”
我行我行!
“羊腿选材也不行,应该选小肥羊,这羊太大了……”
“美人啊!”封昱纶忍无可忍地打断他。
沈画侧目看向他,“嗯?”
“美人啊,有位圣人说过,当那个人或者东西曾经出现过,其他的都会变成讲究,做人千万不能讲究,你身为天一山庄的少主,怎么能将就自己吃这么将就的东西呢,让我替你将就吧!”
沈画:“……有圣人这么说过吗?”
封昱纶恨不得把头点断,有的有的!
“说得有理,那给你吧。”沈画十分和蔼地把羊腿递给他。
封昱纶感激涕零地接过来,他不该觉得沈画腹黑阴险又恶劣的,他还是有良心的,肉啊!肉啊!
他把嘴张到最大要咬下去。
“反正我已经在上面下毒了。”沈画幽幽道。
封昱纶:“……”
他轻轻嗅了嗅,含着泪问:“云里雾里香?”
沈画点头,“就是你昨天给我下的那个。”
云里雾里香,顾名思义,吃下之后,看什么都像云朵,视线范围内都是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见。
封昱纶瞟了眼沈画头上那三个包,咽了咽口水。
沈画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他。
封昱纶含着泪一口一口地吃羊腿,他昨天给沈画下了云里雾里香,导致沈画昨天无法做饭,连累他也一天没吃东西,他实在是饿啊。
中原有句话,叫自作孽不可活,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封昱纶吃完羊腿之后,两个眼睛之间已经没有焦距了,放眼望去全都是大朵大朵的云啊。
“其实,”沈画好听的声音响在他耳边,“城里的酒楼饭馆已经开张了。”
封昱纶:“……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害得他还吃了这个有毒的羊腿!
“也有一个圣人这么说过,不为五斗米折腰,当一个人尤其一个男人,愿意放弃自尊放弃脸皮只为一口吃的,那么这个人是值得尊敬的,你那么祈求我让你将就,我怎么忍心拒绝。”沈画道。
“有这个圣人吗?”封昱纶咬牙切齿。
“有啊,”沈画点头,“他叫沈画。”
说完,沈画起身打算离开。
“美人,”封昱纶突然出声叫住他,“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你,云里雾里香是有解药的。”说着,封昱纶竟然神志清明地站了起来,瞳孔里映着沈画的影子。
沈画皱眉。
“我也没有告诉你,云里雾里香还有副作用。”
沈画觉得头有些晕,手脚好像一瞬间失去了力气。
封昱纶笑眯眯的,“那就是当药效过去,视线恢复清楚之后,六个时辰之内,会手脚无力,武功暂失,除非有解药。”
☆、答应做你男宠
封昱纶笑眯眯的,“那就是当药效过去,视线恢复清楚之后,六个时辰之内,会手脚无力,武功暂失,除非有解药。”
沈画已经站不稳了,忙着扶住桌子才能勉强站稳。
他无力地抬头看着封昱纶,眉头皱得死紧,“给我解药。”连声音,也是有气无力。
封昱纶翻了个白眼,一脸无语的表情,“美人啊,你觉得我会给你解药吗?给你点媚药还差不多。”
沈画:“……”
“不过人家要出门,要不,下次?”封昱纶朝他眨眨眼。
沈画刚想说话,又是一阵眩晕袭来。
封昱纶凑过去托起他的下巴看着他,“美人啊,你整天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能看不能吃,对人家而言真的好折磨啊,可你不让人家碰,人家又不想强迫你,只要去外面找些消遣啦。”
看来,他是要去找送剑的那个人了。
“美人你乖乖哒,人家很乖就回来。”
说完,封昱纶对着沈画的额头亲了一口,然后红着脸连蹦带跳地跑了。
知道城里的酒楼开张了,封昱纶去一品居打包了份云片糕,之前他吃过一次,真真是人家美味,他得拿过去给那个人尝尝。
他走在街上,总觉得怪怪的,又走了两步,他猛地回头,身后都是一些行人路人,没什么特别的。
可是不对,凭他的武功,不会感觉错的。
封昱纶想着,在下一个拐角的时候,拐进了那个僻静的小巷,然后悄悄藏了起来。
片刻后,巷子里出现了一个白色人影,那人影似乎在寻找什么,有些焦急,他的左手,竟然在滴血!
血甚至染红了他的袖口,一路滴着,在地上形成一条血路,然而他左手还在用力握着拳,使得血无法凝固,一直流个不停。
封昱纶皱着眉冲了出来。
“你干什么!”他冲过去抓住他的手,伤口深得吓人,他竟然能看到森森白骨!
沈画的脸色苍白得吓人,站都站不稳,也不知是因为他失血过多,还是因为麻药。
封昱纶明白了,他中了毒,手脚无力,所以他故意弄伤自己,让自己剧痛从而清醒,为了抵制药效,他所以一直握拳,让血流不止。
“沈画,”封昱纶冷冷勾着嘴角,“你对自己还真是够狠!”
沈画笑得苍白,他对自己,一向如此。
“你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了吗?”封昱纶道。
沈画还没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封昱纶突然伸手在他鼻息间晃了下,沈画只觉得嗅到一股淡淡的幽香,随即封昱纶将指甲刺进了他的伤口,沈画痛得倒吸了口凉气,随即感觉伤口传来一阵诡异的感觉。
他指甲上的蔻丹花样,原来竟是剧毒!
这毒沈画见所未见,是他药柜上所没有的,沈画甚至完全抵抗不了,只觉得头重脚轻,左右不分,大脑昏昏沉沉一片空白,呼吸紧促胸口微微有些喘不上气来,可是隐隐的,却有些舒服,甚至左手的伤都不觉得痛了。
这种感觉诡异,却惊悚。
封昱纶冷笑了下,瞥了眼沈画左手的伤,转身走了。
沈画只觉得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甚至行动都有些困难,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
“小画,快走!”
“不,我不走,错都是我犯的,就该由我承担后果。”
……
“恶子沈画!偷秘籍、杀同盟、叛师门、通魔教,我沈天南没有你这个儿子!”
“恶子沈画!贼子沈画!你是武林正道的败类!你是天一山庄的耻辱!”
“爹我不是,爹我没有,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