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你。”连珏咬牙道。
沈画满意一笑,回到书桌前坐下,连珏这才跳下桌子,老实地在凳子上坐好。
“你想我怎么做?”
“三月之期一道,除魔大会那天,你率领我手下的密探,乔装成红罂楼的人,救走楼子婴,必要时,你可以假意挟持我。”沈画慢条斯理道。
“为什么非得是我?你密探不是挺多的吗?”连珏控诉道,这个活儿怎么想怎么觉得危险啊。
“我手下的密探虽多,武功也还不错,可是不足以和灭灯师太等人抗衡,我需要一个顶尖高手,确保万无一失。”沈画道。
闻言连珏更想哭了,“我的武功很一般的,我也打不过她啊。”何况不止灭灯师太一个人,八大派掌门都在场啊!
沈画微微一笑,托着下巴看着他,“我对你有信心。”
他对自己没信心!
“那为什么非得是除魔大会那天?那天八大派掌门都在场更不好下手吧,你直接今天把楼子婴救走不得了?”那样危险系数还小点。
沈画却摇了摇头,“这几天老太君对地牢盯得死紧,而且如果人在天一山庄被救走了,各派掌门肯定借题发挥,更加不会放过天一山庄,但如果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人被救走,他们就没脸再找天一山庄的麻烦。”
☆、不过玩玩而已
沈画却摇了摇头,“这几天老太君对地牢盯得死紧,而且如果人在天一山庄被救走了,各派掌门肯定借题发挥,更加不会放过天一山庄,但如果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人被救走,他们就没脸再找天一山庄的麻烦。”
连珏还是心里发毛。
“你放心,楼子婴不过是一个小角色,那天所有人的焦点都在我身上,灭灯师太等人肯定全心全力攻击我找我麻烦,除魔大会,不会是个噱头罢了。”沈画道。
连珏的手无意识地抠着桌面,还在犹豫。
“哦对了,”沈画突然道:“我想起来了。”
连珏抬头看他。
“昆仑掌门有个侄女……”
“我应了!”连珏恨恨道。
沈画满意一笑。
“对了,”沈画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那把折扇,缓缓地伸出去,“还你。”
连珏稍稍侧头,想了想,走过去接过来,打开来看,还是那把扇子,扇面上依旧画着少林寺的大门。
“你不用了?”连珏问。
沈画下意识地双手握拳,脸上却依旧笑得云淡风轻,“不需要了。”
已经,不需要了。
离三月之期还有七天,沈画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他从地牢出来,把食盒交给下人,想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练练剑,七天之后,必然是一场恶战。
苏城的冬天是不会下雪的,沈画到今年二十三岁,也只见过一次雪,可今年的苏城格外湿冷,像是在预兆着什么。
沈画的院子里种着一片翠竹,如今翠竹依旧翠绿,可是竹叶上却结着一层薄薄的霜。
这样湿冷,那个人应该会受不了吧,也许,他该让密探准备些风湿驱寒的药备上,毕竟,很快就会用到了。
沈画回屋想去取冷箫剑,可是一进屋,却发现挂在墙上的那把白□□箫宝剑不见了。
沈画左右看了看,屋子里哪有冷箫剑的踪影。
糟了!
沈画像是想到了什么,忙着冲向后院假山。
“来人啊!有人擅闯地牢!”沈画一边冲着,一边高声唤人。
沈家地牢地形复杂,机关重重,加上楼子婴又用精铁铁链锁着,一定是有人先跟踪沈画进了地牢,接着抢在沈画之前拿走了冷箫剑,目的,是为了斩断锁着楼子婴的铁链。
该死!他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是封昱纶,一定是他!
沈画一路冲到地牢,果不其然地牢每个关卡的守卫都已经被杀了,有这等身手的,除了封昱纶还会有谁!
地牢通道拥挤,不方便大批人马冲进来,沈画只能先行进去查看情况。
他急着冲向水潭,正好看到两名黑衣蒙面人,一个略高些,以冷箫剑斩断铁链,那个矮些的少年忙着接住奄奄一息的楼子婴。
不用说,那个矮的自然是阿布,而另一个……
“少爷……”阿布担忧地搂着楼子婴。
“子婴……”即使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可眼底流露的深情和心疼,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楼子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阿布将楼子婴背起来,三人刚要走,这才看到堵在门口的沈画。
封昱纶脚步一顿,拿着冷箫剑的手微僵。
“沈画……”
这是第一次,他以这种语气,全称他的名字。
沈画掩下心头的剧痛,向前走了一步,拦住他们的去路。
“你们不能带楼子婴走。”
“画画,”封昱纶挡在楼子婴身前,似乎是怕沈画会突然偷袭,正经而冷情地说道:“你应该知道,无论如何,我不会丢下子婴。”
无论如何……
沈画闭了闭眼睛,深吸了口气,才重新睁开眼睛看着他,“封昱纶,我已经安排好一切,七天之后,我会将楼子婴救走,你现在不能带走他。”
“七天之后就是你们约定的三月之期,届时八大派掌门都在,你怎么救走子婴?”封昱纶俨然不信。
原来他还记得七天后是他约定的三月之期。
“我已经安排好了,你相信我……”
“沈画!”封昱纶打断他,“我知道你喜欢我。”
沈画一僵。
“你也知道我喜欢子婴,”封昱纶又道:“所以我理解,你恨子婴,所以抓了他,折磨他,甚至想杀了他。”
血色从沈画的脸上褪去。
“你是这样看我的?”沈画喉头发苦,却还是想解释,“楼子婴不是我抓的,我也不是因为嫉妒他,我真的会救他……”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封昱纶叫道,他缓缓扬起手中的冷箫剑指向沈画,冷漠而无情地睨着他,“今日我必须带子婴走,我与你……玩玩而已,就此算了吧。”
沈画只觉得全身血液蓦地变冷,原来,他一直是这样看自己的,原来,终究是一场空,他的痴心,他的真情,终究,还是错付了。
原来……
沈画突然出掌朝阿布袭去,封昱纶忙着接下他这一掌,两人立即打了起来。
封昱纶虽然惯用折扇,可是剑法也是不错,沈画武功本就不如他,如今又没了武器,几十招下来便落了下风。
可是不管代价如何,沈画都是必须把楼子婴留下的,如果楼子婴在天一山庄被劫走,那沈家就完了!
沈画化掌为指,猛地抽身回击,使出那招共赴黄泉!
所谓共赴黄泉,就是连着上一招万剑朝宗,猛地抽身以长剑向对手刺去,因为对手刚避过了上水映月这一招,是没办法闪避的,只能同样也迎上来攻击,双方同时攻击对方,将武器刺进对方身体,所以名为共赴黄泉!
可是眼下的情况,却是封昱纶手中握有冷箫剑,沈画双手空空。
眼看着冷箫剑就要刺进沈画的身体,可是封昱纶却根本收不回剑,只能咬着牙收敛力道,那长剑却还是刺进了沈画的胸口。
冷箫剑锋利冷冽,刺穿了沈画的右胸。
鲜血瞬间染红了沈画雪白的衣衫。
封昱纶微愣,沈画却好似不觉得痛,趁机向封昱纶打去一掌,夺回了冷箫剑。
封昱纶看了眼沈画流血的胸口,想他重伤应该无力再阻拦自己,领着阿布要走。
剑光一闪,那把冷冽的冷箫剑再度拦在了封昱纶面前。
沈画的一身白衣几乎被鲜血染红得通透,血肉模糊的右胸鲜血仍流个不停,沈画的脸色苍白,嘴角有血丝溢出,可他似是不觉得痛,手中长剑坚定地握着,半分不肯退让。
“你让开!”封昱纶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叫着。
沈画一动不动,眼底如冰般寒冷。
封昱纶咬着牙一掌向沈画打去。
沈画闪也不闪,硬生生吃下这一掌。
他不能闪,他闪了,阿布就会趁机从出口逃出去,所以,他不能闪。
封昱纶这一掌带了七成功力,沈画本就中了一剑,这掌更是让他吐出大口鲜血来。
五脏六腑撕裂一般得疼痛。
封昱纶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沈画,你让开!”
沈画吃痛地用左手握住流血的胸口,右手举着冷箫剑,再度举了起来。
不能让!死不能让!
封昱纶猛地抽出折扇,再度向沈画袭去,沈画提剑想挡,可是他哪是封昱纶的对手,加上重伤在身,只一招便被他擒住。
“阿布,快带子婴走!”封昱纶道。
阿布反应过来,忙着背着楼子婴逃出去。
沈画奋力挣扎想要挣开封昱纶的禁锢,可封昱纶以折扇锁着沈画的喉咙,沈画根本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阿布背着楼子婴逃走。
沈画咬了咬牙,提剑准备刺向封昱纶,封昱纶稍稍一闪,便避开他的攻击,同时将他的双手也擒住。
“沈画,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沈画还是挣扎不止,连封昱纶的身上,都沾到了他的血,只是因为他穿着夜行衣看不真切。
“沈画!”
“除非我死!”沈画苍白着脸色,眼底却是带着坚决的阴狠,“想带走楼子婴,除非踏着我的尸体!”
封昱纶的身体都因为愤怒而忍不住颤抖。
“只要我还剩一口气,”沈画冷冷地看着他,他的牙齿都被鲜血染红,“我就不会让你们离开天一山庄!外面已经围了千军万马,只要,我,还剩,一!口!气!”
封昱纶瞪着他,恶狠狠瞪着,眼底的恨像是恨不得一口吃了他。
半晌,他却突然笑了,只是那笑容森冷,没有到达眼底半分。
沈画来不及反应他这笑容的含义,封昱纶已经擒着他一路逃出了地牢,天一山庄内,果然围满了守卫,连沈书连珏甚至沈太君都惊动了。
阿布背着楼子婴还站在假山门口,阿布的身上已经受了几处刀伤,只是入夜了,他又一身夜行衣,看不真切。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文章要进入高.潮了,好激动好激动,要虐了要虐了,我的画画啊,唉,妈心疼你啊
☆、沈封二人决裂(小虐)
阿布背着楼子婴还站在假山门口,阿布的身上已经受了几处刀伤,只是入夜了,他又一身夜行衣,看不真切。
“哥!”一见到沈画,沈书急着想要冲上来,连珏忙着拦住他。
“小书书,别轻举妄动!”
“你是谁?你放了我哥!”因为封昱纶蒙着脸,沈书认不出他是谁。
连珏眯起了眼睛。
“让我放了他也可以,”封昱纶不想他认出自己,所以收了折扇,改用手锁着沈画的喉咙,故意压低嗓子道:“让我们走。”
“好。”沈书急急道。
“不行!”沈太君急忙道:“不能放那魔楼妖人走!”
“喂,老太婆,你不要你孙子命了!”封昱纶叫道。
沈太君看了眼沈画,有些犹疑,却还是拄着凤杖道:“来人!将这妖人围住,绝不能让他们逃走!”
“谁敢!”封昱纶锁着沈画喉咙的手猛地用力,沈画大力地咳嗽起来,脸色憋得通红。
那些原本打算上前的守卫,见状纷纷停住脚步,不敢再上前。
“放肆!”一直没有开口的沈画突然出声,即使他的白衣都被血染红得通透,甚至在地上形成了大片血泊,可他的威仪依旧,怒视着所有守卫,“没听见太君说的吗?不能放妖人走!”
“沈画!”封昱纶低头瞪他。
沈画咳嗽着,却依旧笑着,迎上他的眼睛,“我说过,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不会放你们走,你以为挟持我就有用了?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说完,沈画猛地挣扎起来,丝毫不怕封昱纶会伤他杀他,围堵的守卫有些慌了,既想动手,又怕伤了沈画,踟蹰不前。
封昱纶猛地掐住沈画的脖子,沈画脸色紫红,连咳嗽也咳不出。
“沈画,你是不是认定了我不敢杀你?”封昱纶咬着牙道。
沈画没法说话,却还是微笑依旧,他从来没想过封昱纶敢不敢杀自己,他知道,他敢的。
封昱纶突然笑了,他蒙着面,看不到他的笑容,可是这次,笑意到达了他的眼底。
“我不用杀你,也有办法!”
说着,封昱纶突然伸出手在沈画的脸前晃了下,沈画只觉得嗅到了一股异香,他这才发现,封昱纶居然涂了蔻丹,自从封昱纶住进天一山庄之后,他就再没擦过粉抹过胭脂涂过指甲,以至于他都忘了,可是现在9 ,封昱纶的指甲上绘着大红色的花朵。
沈画像是想到了什么,剧烈地挣扎起来,可是封昱纶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猛地将指甲刺进沈画右胸的伤口。
这药,吸食、服用、入血,皆可中毒,只是吸食太慢,服用沈画不肯张嘴,入血是最快毒发的办法。
沈画突然大口地喘息起来,身上一阵阵战栗,冷汗不断地流下,那股诡异而痛苦的感觉再度袭来。
中的掌伤,胸前的剑伤,仿佛一下子都没了知觉。
“哥……”
封昱纶突然将沈画推到沈书的怀里,同时向那一干守卫撒去大把迷药,趁着他们掩鼻屏息的瞬间,带着阿布和楼子婴以轻功一跃,消失在夜色中。
“哥,你怎么了?哥?”
沈画好似失去了意识,身子不断痉挛,手甚至拼命抓着自己剑伤的伤口。
“哥!你别抓了,哥!”
他曾说过,这药三次成瘾,可是,他为了带走楼子婴,甚至对自己第二次下药,哈哈……
他一直都知道封昱纶不爱自己,他的心里一直只有楼子婴,而自己不过楼子婴的替身,是楼子婴不愿意理他时,用来排解寂寞用来凑数的替身。
他以为,他对自己多少有些情谊的,可是他为了楼子婴,甚至不惜……
哈哈……
眼泪终于遏制不住地从沈画的眼角滑落,身上的痛苦,远不及心里痛苦的半分。
沈画身上没了半点力气,他从沈书的手中滑倒,他倒在地上,拼命地笑着,眼泪却汹涌不断。
“哈哈哈,哈哈……"
”哥,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你到底怎么了?”沈书跪倒在沈画身边,看着他如此痛苦,却手足无措,急得直掉眼泪。
沈画倒在地上,突然感觉到脸上贴上一丝冰凉,他以为那是沈书的眼泪,可是抬头一看,竟是下雪了。
苏城,下雪了……
这是此生,沈画见到的第二场雪。
夜深如墨,雪舞漫天。
为怕沈画追上来,封昱纶本想带楼子婴出城,可是楼子婴的伤势太过严重,他不敢带着他路上颠簸,只能先回了美人居。
封昱纶虽然会制毒,医术却是一窍不通,但好在阿布的医术却是顶好。
封昱纶忙带着他们一路回了自己的房间,阿布把楼子婴放在床上。
“阿布!快看看子婴怎么样?”
封昱纶焦急道。
阿布甚至来不及换下夜行衣,忙着给楼子婴号脉。
“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你快说啊!”封昱纶有些愤怒。
“少爷受了内伤,身上也有不少皮外伤,但最严重的,是少爷中毒了!”阿布急得眼睛都红了。
“什么毒?你快给他解毒啊!”封昱纶急道。
阿布无措地看向封昱纶,“这是中原的毒,我不认识,但是好厉害,加上少爷中毒好几天了,已经毒入肺腑,除非有解药。”
“解药?”封昱纶忙道:“我知道我知道,子婴是和唐门的人动的手,唐门一定有解药!我去夺!”
说着,封昱纶就要出门。
“封公子,”阿布忙着拦住他,“你去蜀中一来一回起码三四天,少爷恐怕撑不到那个时候,而且唐门的人不会轻易把解药给你的。”
“那怎么办”封昱纶拎起阿布的衣领,一拳打了上去。
阿布被他打得摔倒在地上,捂着脸,可他似乎完全不介意,也不觉得痛。
“除非有人可以用内力把少爷的毒逼出来,我就有办法。”阿布道。
封昱纶一喜,眼中终于露出希冀,“我来,告诉我怎么做。”
“封公子,你的内力怕是不够……”
“别废话!总要试一试!”封昱纶忍无可忍地大吼。
阿布不再多说,指点封昱纶如何为楼子婴驱毒。
可是果然如阿布所说,不管封昱纶如何努力,都无法将楼子婴体内的毒逼出来,每次在最后关头,总是功亏一篑,他总是无法突破最后防线,最后被自己的内力反噬,反而弄伤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