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跑了多久，在几乎快要天亮的时候伊夫终于找到了执行局的哨站，他被保护起来接受调查。
第114章 11.10
窗户安装了铁栏，门口有重兵把手，通讯被监控，几乎每一个房间里都有人看守，伊夫的家里变得不像是住人的地方，更像是一所监狱。
实际上就是和监狱差不多了。
……
事情发生还要追溯到数天前。
雷德越狱了。
他不仅逃脱了，还痛下杀手，性质极其恶劣。其中伊夫和雷德是伴侣的关系，很难不把这件事和他联想在一起。伊夫被锁定为了头号嫌疑人，是协助雷德逃脱并杀死族人的帮凶。
他在执行局里关押了数天，那真是暗无天日的时光。新东区任执行局长官早就看他不顺眼，亲自来审理，各种各样的逼迫和施压让伊夫饱受煎熬。
在关押的第四天，尼尔终于能进来探望他了。当见到伊夫失魂落魄的样子时，尼尔险些拆掉屋子来泄愤！
“那家伙！混账人类！杂种！”他咒骂着，极尽恶毒的言语，“他竟然敢那么对你！”
在伊夫被营救的时候，他衣衫不整，双眼无神，部分地方淤青的样子足以证明之前发生过性|行为，至于是不是强迫的，众人也猜出了大概。被自己曾经的伴侣强行|侵|犯，这在吸血鬼里也是件耻辱和愤恨的事情。伊夫在描述证词时没有为雷德有丝毫辩解，就好像真的发生了无法挽回的事情。
事实上雷德最后并没有强迫伊夫发生关系，伊夫还清楚的记得，当时雷德表现的十分异常，他万分痛苦，就像是某种恶疾发作了一样，几乎丧失了行动的能力，同时又拼命喊着让伊夫走，拼命赶走他，让他远离自己。
伊夫有种强烈的感觉，那个熟悉的雷德是在阻止伤害到他的事情发生，如果大胆猜想的话，就像是有两个雷德在对抗着，一个要伤害他，另一个在拼命阻止。
事情变得很难解释清楚了，也正是因为事态的异常，伊夫用最后一点理智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向执行局全盘托出，因为他知道帮雷德平反很难，不要一下子亮出所有的底牌。
眼前的尼尔并不知实情，他一步步确认到雷德真的变了，不仅伤害?8 尼尔很难冷静下来，他告诉伊夫，雷德越狱之后就是一颗危险的炸弹！昨天有一位吸血鬼重要官员遇刺，雷德那疯子要杀死所有血族的重要人物！
“……”
伊夫表现得很冷淡，对被杀的官员也不关心，而是继续问着：“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平白无故杀死一个官员？”
尼尔说是雷德准备偷渡回人类世界，在火车站遇到那位官员，由于戒备森严他无法入车，被发现后就把官员杀害了，现在还在潜逃中。
伊夫蹙了蹙眉头，那位官员还真是个短命鬼，这么巧就让雷尔遇到了？
“帝国打算怎么处置他？”
尼尔犹豫了下，还是把商议的结果原原本本说出。雷德是不能公开身份的，一旦族人知道是“热吻”高层养的人类失控造成了恶劣局面，不仅是他们脱不开关系，对雨果先生的家族，还有查尔斯都没有好处，所以雷德被抓住后最可能会按照血族刑法秘密处刑。
伊夫听到‘处刑’二字时，绝望地闭上眼睛，血族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敌人，而与敌人为伴，他们也会自寻死路。
“我知道事情你无法接受，眼前没有别的办法了。”尼尔叹了口气，“我们在全力调查刺伤雷德的事情，也希望找到问题的根源，可那天没有目击证人，更没有一点蛛丝马迹……”
“行了，你不用说了。”伊夫打断了他，事情推进为零，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只期望他不要被抓到……”
尼尔无奈地垂下肩膀，不想再增加伊夫的负担了，他说了点好消息，希望能缓解一点伊夫的压力。
“公司运转的很好，魔血派有大量的订单给我们，查尔斯的决策里需要大量的棺材，最近大家都在加班加点。你放心，那些醒来的吸血鬼们在工厂工作的很好，我们配给了他们很好的生存环境，还有最新的棺材，他们十分感谢你，也十分感谢查尔斯，大家都很愿意为了‘热吻’拼命。”
“嗯。”伊夫点点头，“辛苦你了尼尔。”
“别这么说，我最近也是忙的顾不上了。”尼尔回答，“你今天可以和我出去了，但是你的住处会受到严密监视，你的出行也会受到限制，伊夫，现在真的没办法了，把你保释出来就非常困难，你需要配合下。”
“我明白，谢谢你了。”伊夫低下了头，寂静的空气中一个细微的声音流淌了许久。
“失去了雷德，我现在只有你了，尼尔。”
……
伊夫被带回了宅子，同时也被软禁起来，所有入口和窗户被封死，每个房间都被严密监视着。
幸运的是，生活用品没有被没收，他除了不能使用通讯设施外，生活照旧。伊夫每天的日程就是设计棺材，还有收拾屋子，把珍贵的东西统统收拾好。
那枚雷德没有亲自交到他手里的对戒，就是他珍藏起来的重要宝贝。
他将戒指放到了棺材保险箱里，那个棺材保险箱是他们去找老博士的冒险中就在用的，里面还有一些上次出行的东西。
伊夫每天的心情都很糟，他总是会把戒指翻出来平复下心情。在翻找的过程中，无意间把棺材箱碰到了地上，里面的东西都掉出来了，伊夫慌忙捡起。
他把巴宝莉的手帕扔回去，在拿起的过程中，一个微型闪亮的小东西甩了出去，他这才意识到原来是手帕里还裹着东西呢。
掉在地上的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一枚纽扣。
它的做工非常精致，称之为艺术品也不足为过，边沿是一圈金丝，扣眼的位置有精密雕花，材质很特殊，手感极佳。伊夫想起来了，这枚纽扣是在墓穴中的老博士尸体旁边发现的，纽扣并不是老博士本人的，不过因为太过精美，伊夫就带回来了。
想想看，上次去南区寻找老博士，误入墓穴探险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他和雷德才刚建立起感情……
正想的出神，有警卫告诉他，查尔斯·克拉克先生到访了。
伊夫收起了纽扣，勉强打起精神。
查尔斯出现在房间里，他依旧是谦和的老样子，只是眉头有些下榻，带着几分伤感。
“阿卡特先生，看得出来，你过得并不好。”
伊夫苦笑了下，没有辩解，说道：“我的先生，我想我等不来好消息了，您尽管说吧。”
为了伊夫的坦诚，查尔斯艰难地回以微笑。
“我希望阿卡特先生面对现实。我们抓住了雷德，尽管他还是杀了很多人，但我们最终抓到了他。”
“……”
伊夫呆呆地看着他，面无表情，眼睛里却闪烁着多种情绪，就像是已经料到了结果，却还困在各种情绪中出不来。
无言中，他往后退了半步，查尔斯上前扶住了他。伊夫一句话脱口而出。
“会是什么结果？”
查尔斯闭上眼睛，尽可能消化掉伊夫悲伤的情绪，不忍看着他，低声道：“他做了太多的错事，按照刑法是处死。”
……
伊夫的下巴就像是脱节了一样，半张着，发不出声音，半天后才低哑地挤出几个字。
“能不能……我求……”
没等他说完，查尔斯纤细修长的手指就封在了伊夫的嘴上，紧紧地贴着，他摇摇头，金色的头发随着波动就像是一首挽歌。
“噢，撒旦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伊夫失去了支撑，是查尔斯撑住了他，金色的头发包住了伊夫，像流水一样在他的身上律动，尽心安慰着。查尔斯知道这不能平息伊夫的哀伤，至少可以让他平静。
“阿卡特先生，我真的很不愿意看到事情发生，更怕你会哀求我放了雷德，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我们不知道雷德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他已经彻底变了，变得虐杀成性，他杀了非常重要的血族官员，我不能包庇他了。”
“来之前我无法面对你的悲伤，就像现在一样，不知该如何表达我的情谊。”
伊夫重重喘着气，许久才站稳了脚跟。
“我懂的。”他的声音很浅，有气无力，“雷德对我做了非常可怕的事情，他强迫我，虐待我，甚至不惜让我受到屈辱。”
“他……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雷德了。”
伊夫越说越艰难，简直要断气了，“请您一定要抓到造成雷德受伤的凶手，至于雷德本人，请转告他……”
“我爱他……但我真的无能无力了……”
查尔斯拥抱住伊夫，在他的耳边喃喃道。
“我会的，请阿卡特先生相信我，我会站在你这边，你失去了爱人，但你还拥有我们的友谊。”
“谢谢您，我的先生，我现在只有你们了。”
伊夫同样喃喃地说着，眼睛始终看着查尔斯衣衫上纽扣的位置。

第115章 11.11
厚实的阴云在吞噬着天地，空气变得沉甸甸的，粘稠的湿气将肌肤的感受不断模糊，随时都可能下雨了。
车轮转动，泥水甩到路面两侧，马匹喘着粗气，马蹄子哒哒作响。这里不是柏油马路，是乡间小道。
车夫挥舞着鞭子，一次次抽打，清脆有力，轮子转的更快了。
马车的乘客凝视着窗外，随着晃动，视线不由自主地忽上忽下，尼尔以往的话很多，牢骚也多，今天却在沉默的深潭中不能自拔。
老实说，他为现在所做的事情感到恐惧了。
事情发展就像是一场梦。
……
数天前，尼尔回到公寓，由于他和伊夫是伙伴关系，日常出行也会被监视，回到家里才没有人再盯着他。
打开灯，突然发现有人潜入了家中，尼尔马上发动了异能，要大干一场！他最近搓火的厉害，把对方粗暴地扔起来之后发现，原来潜入在家里的人竟然是——伊夫？
“喂，你没事吧！”他赶紧上前把伊夫扶起来，心里很困惑了，伊夫的宅子里三层外三层被看守着，他是怎么逃出来的？就算是有暗门，守卫也会很快发现家里没人的。
“老伙计。”伊夫忍着摔出去的疼痛，直接凑到尼尔面前。当他叫出‘老伙计’的称谓时，没有任何戏谑的腔调，脸僵硬就像是沉重的铁块。尼尔知道，伊夫不是在开玩笑，他可能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找他。
“尼尔，你能帮我这次吗？”伊夫开门见山，先亮了感情的底牌。在吸血鬼的世界中大部分谈判都是利益优先，利益丰厚，一切都好谈。现在伊夫敢直接谈感情，只有一种可能，他和这个人的关系足以亮底牌。
尼尔压下眉头，皱紧，他用尖牙都能想出来伊夫的打算，之前伊夫放任雷德接受刑法，也许在其他人看来是伊夫被雷德彻底打击了，看清了猎魔人的真面目，但尼尔和伊夫认识的足够久，他隐隐觉得，与其说是伊夫对雷德绝望了，更像是伊夫自己希望别人这么认为。果然和他想的一样，伊夫是动了其他的心思了。
“伊夫，我真的太为难了……”尼尔的脸色几乎是在乘坐跳楼机，不仅难看，更是难堪。
“我也为雷德的遭遇感到遗憾，但那家伙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吸血鬼屠夫，嗜血成性，他杀了我们的族人，更杀了我们的官员，他还对你……”
“而且他还强迫你！”
“不是！”伊夫打断了他，把一直隐藏起来的真相告诉了尼尔。
“雷德越狱的那次经历，我再想起都觉得是恐怖的梦魇。火焰，撞击，死亡，暴力，但是有一点是千真万确的，雷德在即将摧毁我的时候，他像是被另一个‘自己’制止了。”
“被另一个自己制止？”尼尔一愣，不断重复着。
伊夫点点头，进一步论证着：“老伙计，我请你相信我，我也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考验，不至于为了雷德出现不切实际的幻觉，凭空捏造逃避现实，我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现在的雷德不一定是本人，或者说他做的事情不一定是他的本意。”
“我在他的眼睛了里看到了反抗，我确定雷德不想发生这一切。”
“……”尼尔锁紧眉头，依旧对伊夫的判断有质疑。
“你一定是觉得我疯了，或者半疯。”伊夫苦笑着，他不肯放弃说服尼尔的任何机会,“我很庆幸他们没有把我关押起来，也许在执行局的人心中，我不过是个抱上了魔血派大腿，靠着炒作上位的设计师，让我有机会偷偷和外界取得了联系。”他继续道，“期间我暗中委派布纳纳去调查，没有人会在意一个人工智能的傀儡，他们根本想不到布纳纳智能程度早就高于任何一位族人。”
尼尔吞了口口水，意识到事情在朝着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了。
“布纳纳就是个天才。”伊夫赞赏道，“它没有异能，也不懂得咒术和魔法，但是它可以让技术弥补一切，我相信很快布纳纳会研发出让雷德恢复的方法，所以我们得把他……”
尼尔嘴角抽了下，轻声接下去：“得把他弄出来。”
伊夫轻盈地点头，他也明白其中的难度，只靠自己是绝对不可能的，雨果先生的家族背景是不会违背魔血派的，只有尼尔也许会有办法。
只是这个“办法”会是非常难以抉择。
尼尔如果答应了，承担的巨大风险并不比伊夫差。
“你放心，万一败露了我有办法把你撇干净。”伊夫强调着。
“别说这样的混账话，我做出的决定我能承担。”尼尔盯着伊夫，看来伊夫是心意已决了。
唉，难办了，太难办了，他捏着眉心，头疼欲裂。
“伊夫，我还有件事情不明白，你在审讯的时候不说出来，却留到现在要自己单干，你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面对提问，伊夫眯了下眼睛，像狐狸一样，不免让人产生狡猾的印象。
“尼尔，你还记得东区执行局最高执行官李敏先生吧。”他说着,“那位传奇人物曾经给过我一句忠告，那就是——谁也别相信。”
尼尔一愣，他感觉出一点异样，伊夫是发现什么重要的情报了。
“我有种感觉。”伊夫小心翼翼地说着，“事情发展到现在都是不停的折磨我们，我们就像是被五花大绑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保留，形式逼着我们不得不一次次做出选择，不得不取舍，我们被推动着前进。而制造这出‘形式’的究竟是偶然，还是精心安排的必然。”
伊夫示意尼尔先别开口，他还没有说完，“我隐瞒了一部分事情，让局面往最极端的方向发展，好像是在绝境之中，其实我是在绝境之外观察着，我发现并不是以前看到的景象了。”
“我知道计划很过分，但是我已经别无选择了。”他一只手搭在尼尔的肩膀上，手指掐住衣服。与刚才的坚决不同，这是一个无计可施后拼命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动作。
尼尔觉得脑子里被强行塞满了，很多细节都要推翻重想，一时间也无法做出判断。
“我……”尼尔回手也扶上伊夫的肩头。
“我亲爱的设计师，我会认真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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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黑夜中驰骋。
摒弃车辆，采用马车这种原始的交通工具，一来是为了混淆出行记录，二来是仪器无法定位他们的位置。
道路越走越窄，环境也越来越偏僻。
尼尔被颠的握住扶手，顺势也扶了下旁边的人。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番，伊夫终于打破沉默了。
“我无法表达对你的感激……”他激动地话音发颤，同时又非常矛盾，“我想了好久，你就到此为止吧，不要再参与下去了，我会处理好一切，你会很安全的。”
“别说傻话了！”尼尔非常气愤，凶巴巴地反驳道，“我既然都出手了，当然就不在乎后果了，你让我现在退出，简直就是利用完了就踢开的节奏！何况我认为你的猜测是有道理的，为了真相也值得尝试。”
这么紧要的环节，看着尼尔的正经脸，伊夫竟然有点想笑，这家伙正经起来够浮夸了。
尼尔撇撇嘴，继续道：“只是不知道调包的假雷德能维持多久，希望不要被马上发现了。”
“放心吧。”伊夫说明着，“布纳纳制作的傀儡娃娃很逼真，只要别接触就不会被发现，现在雷德又是重刑犯，守卫基本不会和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