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伊夫痛苦的是雷德想不起他了，那个忠诚，痴情，又勇敢的家伙，忘了关于恋人的一切……
老宅里死气沉沉，没有了雷德的打扫，任何摆设都在原本的位置之外，伊夫打乱了屋里的陈设，摔碎了几个瓷器，弄脏了地毯，他希望有一天晚间醒来，雷德就会出现在房间里，把一切都归回原位，打扫的干干净净。
可惜，他的愿望从来没有实现。
仰面朝天地躺在棺材里，天花板上的吊灯华美精致，伊夫不禁会想，有多久没有好好欣赏自己的房间了。
自从和雷德相爱之后，他好像就忘掉了独自生活的感觉，像现在这样躺在棺材里消磨时间都变得少之又少，他们总是形影不离。
从身后摸索出一个小盒子，伊夫捧到眼前。
红色的首饰盒，绒布包裹，摸上去手感极佳。打开盒盖，里面躺着两枚戒指。不是传统意义上一大一小的男女对戒，而是两枚差不多的大小的戒指，是属于两位男子手指的宽度。
购买单据还保留着，不是知名设计师，不是奢侈品牌，甚至连牌子都没有，就是乡间手艺人的作品。价格对伊夫来说是微不足道的数字，却是雷德的所有积蓄。伊夫没有支付过他高昂的工资，主要是想以此来逗弄他，雷德将攒下来的微薄收入购买了戒指。
雷德想有一份承诺的印证，这是作为人类的情感信念。也许最终他们不会有盛大的婚礼，不会有亲朋好友参加，但戒指足以作为两个人的感情见证。
可最终，他失去了记忆，更失去了爱，取而代之的是猎魔人对吸血鬼的杀戮。
“雷德你个笨蛋。”伊夫咬着嘴唇，他骂了无数次的笨蛋，如果雷德没有去取戒指，也许一切都还在按部就班地幸福着，伊夫一次次拒绝接受雷德的遭遇，他把戒指紧紧攥在手里，希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雷德就跪在面前，将戒指戴上他的无名指。
可美梦就是美梦。
他抓乱了头发，强迫自己面对现实，他拨打查尔斯的私人电话，以查尔斯现在的地位几乎是不可能接听的，总是靠秘书传达，但伊夫还是一次次试着运气，希望把雷德接回来，就算是他威胁到血族的所有人。
与以往不同，这次秘书竟然真的安排查尔斯接听了，伊夫没有感到欣喜，相反的，觉得事情再往他更不愿意接受的方向发展。
“阿卡特先生，我实在太忙了，一直没有接听你的电话，希望我的秘书给你的印象还不错。”
“我的先生。”伊夫真诚地说着，“再次听到您的声音，我的心情非常复杂。”
……
话筒里沉默了几秒，查尔斯轻咳了一声，伊夫尽量稳住情绪，可接下来的话还是让他手足无措，更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的朋友雷德表现出了很强的攻击性，所以我不得不下达全面调查他的命令，结果……”
“结果怎么样！？”伊夫恨不得从电话线里爬过去。
“我们在雷德身上发现了非常棘手的信息，据人类方面的资料显示，你的朋友雷德在人类世界的时期对我们血族的虐杀非常恶劣！”
“您说什么……”伊夫愣住了，“虐杀”和传统意义上猎魔人的行动是不同的。
“我希望你听清我的话，阿卡特先生。你的朋友雷德在作为猎魔人的时期，他的行为比职业本身更加恶劣！滥杀的血族同胞不计其数，还包括女人和孩子。他并非是你心中完美伴侣的形象，在没有失去记忆和你在一起之前，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吸血鬼屠夫！我们不共戴天的敌人！”
……
每一个用词都满怀着仇恨，一时间伊夫脑子当机了，眼前黑屏了，就像是在听一个惊悚的故事，雷德是屠夫？雷德滥杀无辜？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可查尔斯和他描述的是如此真切。伊夫从来没有想过去调查雷德，就算偶尔猜测，也会觉得就凭那家伙正直的样子和十恶不赦更本沾不到边，可事实上……
无法接受，他无法接受，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伊夫开始否认查尔斯的话，一遍又一遍，他变得焦躁不堪，可又越来越清醒地认识到，查尔斯的调查错误率很低，雷德失去记忆之前的情况伊夫根本不知道。
“阿卡特先生，我知道你一时间无法接受，包括我在内，在看到资料的时候也是万般无奈。我所认识的雷德是位机敏勇敢，能获得阿卡特先生真心的优秀人类，但那只属于他失去记忆后的状态。现在他恢复到了猎魔人的时期，重新变回了冷血无情的屠夫！”
“我可以不追究他以前犯下的滔天罪行，可也不能将他释放，希望阿卡特先生理解，我是不可能把这么危险的人物放回到帝国中去的。”
……
伊夫的手心全是汗，手机在手指上打滑，身体阵阵发冷，查尔斯叹了口气，每个字都说的很艰难。
“把雷德关在私人的地牢是不可能了，他会运往更加戒备森严的监狱。”
“我明白阿卡特先生接受起来会非常困难，请你尽量理解我的用心，我所面对的不是你和你的朋友们，我所面对的是全血族的同胞。”
伊夫每一个字都听的清清楚楚，他百感交集，涌出了无数的念头，誓死也想把雷德弄出来，但一句也没有说出口，他是吸血鬼，他不能背叛血族，那是他存在的意义。
“我知道了。”他的声音就像是要断气的病人。
“如果要押送雷德去监狱，我……我想跟着车队一起前往。”
“……”查尔斯用无声来表示着他的拒绝。
“我以我血族设计师的荣誉担保，我不会对押送行动有任何念头，如果我说谎了，我甘愿被木桩刺穿心脏。”
“呼……”查尔斯深吸了口气，犹豫了片刻，隔着电话，伊夫仿佛看到了他纠结的眉头，还有欲言又止的口型。
“好吧，阿卡特先生，我充分相信我的合作者，希望你未来在成棺业上也能对我忠诚相待。雷德押送去监狱路途上，你也跟着一起吧。”
“谢谢，亲爱的查尔斯·克拉克先生。”
就算是电话一边看不到，伊夫还是施以了血族最崇高的礼仪。
*********
雷德被归类为了重型犯，按照法令他们是不可能见面了，查尔斯不能为了伊夫打破血族的规定，这次押送到监狱的过程，就是他们最后见面的时刻。
伊夫期待着相见，可当他真的坐上押送的车子时，又觉得完全不是想象的样子了。
让他们无法独处，伊夫坐在副驾的位置上，后面是铁板将犯人隔离开，由执行员看管。伊夫只在押送上车的时候见了雷德一眼，他的外貌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就是长久没有梳洗显得有些邋遢，眼神却全变了，他看待吸血鬼的时候除了厌恶，没有其他多余的情绪，也包括看待伊夫的时候，难以想象的感觉。
押送囚犯的车队从魔血派的地盘出发，除了押送车之外，还有两辆摩托车护送。
伊夫在副驾上，只要撬开铁板上的窗子就能看到关押的雷德了。分开之后，伊夫天天都在想着雷德，等到他们只有一块铁板之隔时，他又开始害怕看到对方了，害怕那种厌恶的眼神，害怕他的冷血无情。
只有无尽漫长的夜在陪伴着他们。
……
驶出高速公路，伊夫正对着两边的道路失神，突然感到车子震一下，他还以为是碾到了石头，接二连三地又颠了几下，伊夫正要提醒司机开的小心点，回过头却看到血淋淋的一幕。司机的头颅被刺穿了，凶器伸出的位置就是铁板的窗子里，雷德对着窗口在笑，那笑容阴险又残忍。
失去控制的车子冲出了公路，摔进山坡之下。

第113章 11.8
昏天黑地，如同置身在翻斗车里，疯狂旋转。
伊夫一次次撞在车顶和空间里的任何位置，窗外的夜景就像是万花筒一样分崩离析，碾碎重组。
最后他感到了悬在空中，失重，失控，紧接着一声巨响，连骨头都仿佛错位了，押送车重重砸在地上，玻璃碴划破了他的脸。
“唔唔唔……咳咳……”
伊夫吞吐着尘雾，他没有晕过去，却半天搞不清状况，身子拧巴在坐位上艰难扭动。
渐渐地，视线清晰起来，感知在逐渐回归，伊夫这才辨别出原来所有的景物都是倒着的，他庆幸系了安全带，不然早就破窗而出挂在哪棵树上了，或者干脆被砸在车底拍成粉末。
车门不知道被甩到什么地方去了，车体敞开着，伊夫勉强解开安全带，奋力往外爬。他浑身都疼，不知道断了几根骨头。
地上都是碎石和玻璃碴，还有土腥味和汽油味，车子也许随时会爆炸。伊夫奋力爬出一段距离，他含糊不清地叫着，希望还有幸存者。
“雷……德……”
他最先想到的还是雷德，造成这场事故的元凶。
伊夫不知道他是怎么挣脱的，总之雷德杀了押送车里的所有警卫，毫不留情。
他是凶手。
伊夫觉得喘不过气来，巨大的压抑感要把他的胸口撑破了。
“雷……雷德……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再次哀嚎着。
黑夜吞噬着一切，车身上除了‘咔咔’的零件碎落外，渐渐多了一些其他声响，黑色的影子从车子旁边闪出来，身影高大健壮，是雷德。他非但没有受伤，还是一副掌控全局的样子。
雷德也注意到了趴在地上的伊夫，慢慢悠悠走过来，手里还拖着一个人，从装束上看是押送雷德的执行员。
伊夫浑身无法动弹，但眼神还算好使，他不忍心看地上像垃圾一样拖动的族人，吸血鬼只要内核被破坏了就意味着绝对的死亡，雷德拖着的族人胸口上有一个大洞，已经是死透了。他不知道是不是雷德动的手，也不敢想象。
尸体被扔在地上，雷德从对方的口袋里找出钥匙，熟练地把手腕上的枷锁打开，金属链掉在地上，他揉揉手腕，又懒散地转了转筋骨，咯咯的声响就像是恶魔的磨牙声。雷德的实力和手段伊夫很清楚，以往他会觉得很酷，但今夜感到的只有厌恶。再强大的力量里如果少了尊重，就只有赤|裸|裸的杀戮了。
他艰难地抬起头，心里出现了一个念头：他的雷德，像是被另一个人取代了。
雷德已经恢复自由之身了，他看看地上半死不活的伊夫，不紧不慢地走上去，在伊夫的头顶上方蹲下来。
伊夫感到后脑上刺痛，像针扎一样，头皮都要被揪下来了，脖颈被迫抬起。他看见雷德轻蔑的笑意，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雷德胡子拉碴显得很颓废，眼神没有一丝感情，嘴角挂着骇人的冷笑。
“又是你，你是叫伊夫·阿卡特吧。”
仅仅一句话就让伊夫的心里冷透了，雷德一点也不记得他了。
“从我醒来后，就一直听到有人和我提你的名字和事情，简直快要烦死了。”他冷冰冰地说着，把伊夫拽起的更高，盯着他的脸看。
“我还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他们说你是我的恋人？”
……
伊夫回看着他，没有说话，但眼神给出了答案。
“哼，真可笑，你在开什么玩笑？我竟然会喜欢个男人？”雷德冷哼着，他探过头去，鼻尖贴在伊夫的脸上，仔细端详着面容，说出了与他曾经完全背离的话，“我是不是经常会|上你呀？真是搞不懂，男人有什么可上的。”
裂开了，伊夫仿佛听到内核里发出类似玻璃打碎的声响，他的目光呆滞，明明是一张熟悉到梦里能描绘出的面孔，却找不到一点点感情了，他不相信面前的人是雷德，不可能，他的伴侣不会说出这番话的。
“你竟然敢瞪着我，是不是我以前对你太好了，让你有多余的胆量。”雷德的话语越来越阴狠。
他眯了下眼睛，眸子里不再清澈，变得异常浑浊。他松开手，任凭伊夫摔在地上，站起来重新抓起了伊夫的后脖领子，拖向了树林深处。
……
到处都长满了参差不齐的枫树和白蜡木，枝干缠绕扭曲，树叶成堆，无人问津，偏僻的郊外很少有人出没。
“唔唔唔唔……呼呼！！”
伊夫终于从窒息感里摆脱出来，靠在一旁拼命的咳嗽，他的嘴角挂着唾液，眼眶也因为干呕盈韵起泪水。他曾经为雷德做过很多次，每一次都心甘情愿，彼此都能心满意足，可这次他只感到雷德的粗暴和无情。
咳咳咳，他持续咳嗽着，刚才吞得太深几乎到了他喉咙的极限。雷德轻蔑地看着他，不会安慰也不会可怜，看不出他对吸血鬼还有半点感情，只有纯粹的**驱使，他可能只是把伊夫当做是工具，能让他欢愉的工具。
他为什么会变化到如此地步。伊夫感到气愤与屈辱，同时也困惑，就算雷德的记忆再次出现问题，忘掉了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光，但变化也太不真实，一点点曾经的品格都没有了。难道是换了人格？精神分裂了？还是说他的灵魂都被扼杀了。
……
伊夫不住地后撤着身体，翻下悬崖后的伤势还没有痊愈，只能艰难拖动着身体。雷德却越走越近，在目睹伊夫要逃离的过程中，他的脸上浮起了欲|色。
“感觉真不错，也许我以前真的很喜欢你吧，身体对你的反应很热烈啊。”
他伸手去抓却被伊夫抽开了，伊夫狠狠地说道：“滚快！你根本就不是雷德！你只是占据了他身体的屠夫！”
雷德微微一笑，摊开手，似乎是觉得伊夫的叫骂是不错的调味剂，更加刺激他的欲|望，越来越有味道。他束缚住伊夫的手臂，死死地按在地上，另一只手扒开了他的衣服，强行吻在上面。
“放开我！你个混蛋！”伊夫拼命挣扎。
“住手！”
“哈哈哈！”雷德笑起来，竟带着戏谑**的意味，他伸出舌头舔着伊夫的脖颈，吸|吮起突起的喉结，又滑到他的锁骨上来回的啃咬，随之伊夫也开始浑身发颤。
“呵，看来我们之前真是没少做，太有感觉了。你的身体怎么让我感觉这么好呢。”雷德陶醉地吻着他，隔着裤子已经能明显感到他的迫不及待，伊夫也跟着有感觉了，他喜欢雷德，也喜欢雷德身体，但现在的雷德只有**，是没有感情的。
气愤，无以复加的气愤。
“混蛋！”他差点咬在雷德脸上。
“哈，你不是也很有感觉嘛，吸血鬼！”雷德故意揉着他敏感的位置，讽刺着，“这不也是你想要的。”
“别碰我！你个冒牌货！”
“你只是占据他身体一部分的杂种！”
“随便你怎么说吧。”雷德无所谓了，他继续占有着伊夫，脱掉了衣衫，解开了皮带。
“不！你不能！”伊夫几乎哀嚎，被雷德完全控制住了。
他已经感觉到硬度就在那个位置上，在往里面挤着，只有**，他无法接受和雷德的只为泄|欲发生的关系。
“你说过不会逼我的！你说过会永远留在我身边！”伊夫绝望地喊着。
“忘记了就全当没有发生了！你的承诺实在是太廉价了！”
最后伊夫极尽抽噎，他说不下去了，他们在失去彼此，雷德却全然不知，肆意践踏他们的感情，今晚他的强迫会让一切都毁了。
“雷德……你……你在失去我……”他声音越来越小。
伊夫闭紧了眼睛，不愿再看到，一切都完了。
……
……
时间仿佛停止了，雷德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动作了，上方传来了异样的呼吸声。
伊夫再次睁开眼睛，看到雷德正痛苦地望着他，更不可思议的是，雷德浑浊的视线在一瞬间变得清澈，变得熟悉。
“雷德！是你吗！雷德！”伊夫挣脱开束缚，扶向雷德肩膀。
雷德却一把推开他，倒向了旁边的空地，手指死死抠着地面，五官扭曲到了一起，豆大的汗珠往下滴落，近乎虚脱的状态。
“走！”雷德大声命令着！
“快走！伊夫！”
伊夫无法明白这一切，还试图靠近他，被更加猛烈地推开，摔在地上。雷德的面部肌肉都在痉挛，一颤一颤的，他再次警告着，发出严厉，疯狂，又带着近似哭腔的声音。
“快！”
“走！”
伊夫咬着牙，连滚带爬地往树丛的更深处跑去。
树枝抽打在他的脸上，脚下的树根一次次绊倒他，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他知道，他的雷德在最大限度地保护他，必须要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