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隋逸吃惊地看着踏沙，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头，“你，你说你喜欢我？”
“喜欢你？”踏沙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隋逸，“别开玩笑了。”
“那你刚才——”
“我说我喜欢男的。”踏沙冲他点点头。
“然后——”
“没有然后，剩下的是你自己想的，我什么都没说。”
“噢——哈哈，哈哈，”隋逸尴尬地干笑着，“吓我一跳。我真怕你喜欢我，你知道的，我这人不太懂得拒绝别人。”
“明白，平时都是别人拒绝你。”
“没有，没人拒绝我。”
“哦，我懂了，暗恋，一向是你暗恋别人。”踏沙同情地看着他“没关系，我不会取笑你。”
“你还洗不洗啦？”隋逸转移话题，他觉得与踏沙的脑电波不在一个波段上。
“嗯，舒服，嗯，嗯，舒服。”踏沙闭着眼一脸享受。
隋逸满手肥皂沫，替他按摩头，“你能不能不这么喊。”
“我这是鼓励你，手指按的比机器人按得舒服太多。以后你每天给我按半个小时。”
“好了，别想美事，我这是教你怎么洗头发，明天开始自己洗。”隋逸拿起花洒对着踏沙一阵猛冲。
“眼睛，我的眼睛，你当心啊。头发，我的头发，被你扯掉好几根。”
“好啦，头洗好了，你自己洗身上。”
“我不会用这个香香的粘液。”
“好好的东西，怎么被你形容的这么恶心。”隋逸挤出一些沐浴乳，拍在踏沙肩膀上，“你用手把它抹匀全身。”
“全身包括尾巴吗？”
“对，包括尾巴，够不着的地方我帮你。”隋逸捂着腰费力地蹲下身子，去摸尾巴下端。
“哦，不要，”踏沙尾巴一甩，把隋逸绊倒，自己也跟着从轮椅滑到地上。
“你闹什么”隋逸坐在湿漉漉的地上气道。
“好痒，我一时没忍住。”踏沙道歉，想想不对，又气势汹汹道，“谁让你乱摸我的尾巴。我的尾巴很敏感的。而且，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摸。”说到最后，踏沙有些脸红地别过头。
“有特别含义？”
“我不想跟你说，你快点儿扶起我。”
“喂，你手往哪里放，喂，别乱摸。”踏沙拼命扭着身子。
隋逸顺手在踏沙臀部拍了一掌，“老实点儿，滑溜溜的，我怎么扶。”
“你——你——”踏沙石化，“你居然拍我屁股，你敢调戏我！”
“啊？”隋逸茫然看着他，还在消化踏沙刚才说的话。
“你找打！”踏沙是个行动派，攥拳打向隋逸的眼睛。
当拳头快到眼前时，隋逸的运动神经救了他，他条件反射地向后避了避，躲过这一拳。
“你干什么？”隋逸握住踏沙的手腕。
“放开我，你这个色狼。”
“什么？”
“非礼啊——”踏沙大喊。
“喂，深更半夜，你发什么疯。”隋逸扑过去捂踏沙的嘴。
“你想干什么？救命，救命啊！”踏沙摆着头拼命反抗。
“你闭嘴，闭嘴我就松开你。”隋逸一手勒着踏沙的脖子一手捂着他的嘴。
☆、来人
眼见自己处于下风，踏沙识时务地点点头，隋逸慢慢放开他，踏沙猛地抓住他的手腕，狠狠咬下去。
“不要!”隋逸立刻想到刚才踏沙凶残咬蟹壳的样子。
“哼，知道怕了吧。”踏沙松开嘴，隋逸赶紧把手抽回去，上面整整齐齐两排很深的牙印，幸亏踏沙留力，没咬的见血。
“你该庆幸没咬实落，否则你只能自己洗澡，伤口不能沾水是常识。”
“谁让你非礼我的！”
“非礼？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明明就有！”
“好，未免大家继续产生误会，你还是自己洗澡吧。”隋逸爬起身。
“我不，”踏沙尾巴在地上用力拍着，溅起一朵朵小水花，“我不要待在污水里。”
“你体格太大，横在那里，挡住下水口，挪个地方就不会啦。”
“我哪里体格大啦，我这是标准的人鱼身材。”踏沙愤怒地瞪着隋逸，双手叉着腰。
唉，这□□——
隋逸拿出块毛巾，“要不我用毛巾给你洗，保证碰不到你的鱼体。”
替踏沙洗完澡，吹干头发，已是凌晨两点。隋逸洗澡洗了一半，发现地上积了一层水，弯腰捡出一团头发。哎呀，这头发掉的，得有几百根吧，把下水道口都堵住啦。
等隋逸洗完澡出来，踏沙已经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隋逸用被子裹住他，慢慢把他推到里面，踏沙不舒服地哼哼两声，翻个身，又滚到外面。来回折腾几次，隋逸被打败，拖条被子去沙发对付一夜。
隋逸趴在沙发上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东西在脸上扫过，痒痒的。他睁开眼，看到踏沙表情淡淡地把放在他鼻子上的手指拿开。
“你，这是在做什么？”隋逸好笑。
“显而易见，我在试你有没有呼吸。”踏沙说，“我看你保持这个姿势很久。”
“你以为我想，我睡过不下十个姿势，只有这个姿势我的腰才不会疼。”
“哦，院子里有两个人在吵架，吵了好一会儿，你都没听到，睡得可真死。”
“你想我这么累试试，你得睡三天三夜。”
“为什么你跟我说话，一定要用抬杠的语气，真是没礼貌。”踏沙不满地皱眉头。
“哦，好像是的，我平时跟人说话不是这种态度，为什么会这样呢？”
“嗯，懂得检讨就好，我原谅你。”
“检讨？我最该检讨的是怎么遇到你这个麻烦，是你气的我心情变差，心情差态度会好，那才出奇呢。”
踏沙偏头听听外面，“你要倒霉啦。”
“啥？”
“他们两个达成一致，正气势汹汹往这边来，还有五米就到门口。”
“砰砰砰！”门被大力地砸着。
隋逸把踏沙推进卧室，“从里面锁好门，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不要出声，更不要出来。”
“你是在关心我？”踏沙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你现在的表现好男人。”
“嘘——别说话。”隋逸冲他做个禁声的动作，然后去开门。
☆、灵感
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西装革履，一个染着黄毛穿一件斑马纹的外套。隋逸打量两人，心想你们这种穿法不冷吗？左边这位看起来一副精英范，可是初冬季节，你只穿一件西装出门，真的没问题。右边这位外套看起来挺保暖，可是你光脚穿鞋，还露出一截脚脖子，时尚起来不要温度。
隋逸把随手披在身上的羽绒服裹了裹，? 傲轿挥惺拢俊?br /> “我没事，可是你摊上大事啦。”西装男板着脸。
“你——”斑马男指着隋逸刚你了声，看清楚隋逸随意的打扮下，那副不一般的身材，声音降了八度，“你这人，说你什么好呢。”
“是你让他们把楼刷成蓝色的？”
“你开什么玩笑，我能指挥动他们吗？”隋逸望着站在院子里的施工队，“我只是给他们一点儿建议。”
“你知不知道，我们被你害惨了。”斑马男白西装男一眼说，“本以为遇上一个不靠谱的，没想到遇上一群不靠谱的。”
“你说谁呢？”
“说谁谁清楚。”斑马男掐着腰。
“得得得，我懒得跟你磨牙。”西装男摆布一副不屑的面孔。
隋逸掏掏耳朵，“你们到底什么事？”
事情是这样的，斑马男拉着隋逸，倒豆子一般，把所有的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哦，我听明白了，这件事从头到尾只是个误会，工头误以为我也是设计师，事事来请示我，然后房子装修成这样，跟你们的预期差太多。”
“对，事情就是这样，”斑马男说，“这个星期房主要来验房了，你说该怎么办？我的饭碗要保不住了。”
“怎么办是你们的事，如果当初不是你们不负责任一走了之，根本不会有后面的误会，不过我倒可以给你个建议。”隋逸指着斑马男问西装男，“你觉得他这身打扮如何？”
“精神病的穿法。”西装男言简意赅。
“这是时尚，你懂吗？土老帽，你是怎么混成设计师的。”
“对，同一个打扮，在有些人眼中就是时尚，有些人眼中就是怪异，现在我们回头看这座别墅。”隋逸说，“我们不仅要引领时尚，更要创造时尚。”
“什么意思？”西装男打量着墙体，考虑怎么把它重新粉刷。
“我明白啦。Good idea!”斑马男指着别墅说，“这个别墅最大的设计亮点就是外墙的粉刷，用色大胆，充满寓意，有种水天一色的感觉。”
“没感觉出来。”西装男说。
“你慢慢站着感觉，我还有事不奉陪。”隋逸冲他点点头，“你可以从旁边这位仁兄那里找寻些灵感。”
站了一会儿，西装男心道，看顺眼了也不觉得多突兀。年三十死头驴，不好也得说好。先把眼前这关过了，一定要把房主忽悠住。
斑马男看他反应过来，冲他点点头，心道，兄弟，这次咱俩必须站在统一战线。这年头，赚钱真是不容易。
踏沙在屋里看着自己蓝色的鳞片，心道，蓝色多好看。蓝色的踏沙住在蓝色的别墅里，抬头看蓝色的天，远眺蓝色的海，深吸一口气，房间里都是蓝色的味道。哦，有些饿，早餐不知能不能吃海螺。
☆、斗嘴
踏沙在窗台边，一边吃着螃蟹，一边看着光景。看着工人们里出外进的搬抬家具，踏沙回头看看隋逸，“我好像明白许诺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了。”
“嗯？”隋逸费力地擦着跌打酒，“你还没吃完？过来给我揉揉腰。”
“别打岔，我说正事呢。”踏沙啃着蟹腿说。
“正事，你的正事是赶快变出双腿，看到外面没有，开始搬家具啦，人家很快要住进来。你想让人看看你漂亮的蓝尾巴？”
“我不出门，怕什么？”
“人多眼杂，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这几天养的差不多，看我金色的鳞片快变没啦。等完全变成蓝的，我就能走路。”踏沙在轮椅上换个姿势，“椅子太硬，再坐下去，我也要擦跌打酒了。”
“我要提前给你买裤子，我有几条新裤子，估计你没法穿。”
“唔，你的裤子太肥。”
“是我目测你腿短，穿着能拖地。”
“我加上尾巴有两米八。”
“去掉尾巴呢？”
“我们不要进行没营养的话题，说回刚才的事，许诺讨厌我，就像我讨厌对面那家人一样。这座别墅那么多房间，为什么我们只占十分之一不到的面积。为什么他的家具那么华丽，那张大床垫子，隔老远看着都舒服。”踏沙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隋逸，“为什么你这么穷。连许诺都比你混得好，他好歹有家店，用你们这里人的说法，算是中产。”
“你这是挤兑我？踏沙同志，金钱不是衡量生活幸福的唯一标准。”
“炉子。”踏沙冲他吐吐舌头。
“你说什么？”隋逸没听清，“什么炉子？”
“loser！”踏沙说，“地球通用语言，我说的不标准吗？”
“你跟我拽英文？你知不知道这是我上学最讨厌的学科，没有之一。”隋逸说，“不过，我的英文说的真的不错，没办法，我们经常要去国外参加比赛，有时还跟老外一起组队比赛，最最重要的是我喜欢的环球帆船锦标赛，选拔船员必须要过外语关。我苦练过很长一段时间。”
“这个很难吗？”踏沙疑惑，“我怎么觉得你说的语言更难，完全没有逻辑，我每个词都是强记的。”
“你能耐，好歹智商二百二，我们这里的爱因斯坦都被你比下去。”
“以后不许提这个，我的智商一直在增长，总有一天能达到我的巅峰时期。”踏沙吃完最后一只螃蟹，意犹未尽地咂咂嘴。
“在这里一百三都是高智商。哦，也许你们那里智商的测量标准跟我们这里不同，你那二百二是注水的，换算成我们的也就一百一。”
“等我变出双腿，我去找工作，不出一年，我们也可以住上大别墅，比现在这个还要多上三四层。以后我天天吃海鲜，每天不重样。”踏沙憧憬道。
“再多三四层，那种叫多层住宅楼，不叫别墅。”
“本来我还想顺道养着你，现在我改主意啦，我要把养你的钱，买成金枪鱼，蓝鳍那种，日本海出产的。”
“崇洋媚外，你吃过吗，那种贵的东西也许不适合你，你就是个吃螃蟹的命。”
踏沙气鼓鼓地看着他，“等我富贵啦，拿钱砸死你。”
☆、晕车
踏沙这几天干什么都恹恹的，隋逸看看他的尾巴，变得没有光泽，有几片鳞，从边上开始翘起来，好像很快要掉的样子。
“你还好吧？”
“好不好你看不到吗，没有足够的水分，我的鳞片都干啦。”
“我不是给你买了个大浴盆吗？”
“我在里面蜷着难受。你什么时候给我买个浴缸？”
“我这里卫生间太小，安不下浴缸，要不我跟许诺说声，你去他家泡澡？”
“为什么不去酒店，那里的按摩浴缸看起来好大好舒服。”踏沙指着电视说。
“你在掉鳞，我可不能保证你掉的每片鳞我都能捡到，万一被别人发现，怎么办？”
“好吧。”踏沙勉为其难点点头，“我讨厌许诺，但不讨厌他家的浴缸。”
隋逸从橱里找出一个睡袋，对着踏沙比划，“来，把你的尾巴放进去，这样保险些，不会被人看到尾巴，掉的鳞片也不会落在地上。”
踏沙深吸一口气，“为什么你的东西都有这种恶心的味道。”
“上次不是解释过，这是樟脑球的味道，放在橱子里东西不会招虫子。”
“你从哪里找来这个袋子，很厚实，很暖和。”
“这是我野营用的，好久没去，没想到还能找到。”
“你有洛阳铲吗？”
“啊？什么铲？”
“洛阳铲。”
“我有工兵铲，你要吗？”隋逸把踏沙装进去，顺道敲一下他的头，“你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摸金校尉，网上说这行很赚钱。”
“从地里挖宝，还不如从海里捞宝。”隋逸说，“你知道吗，海底有很多沉船，有些是几个世纪之前的，里面有文物，有黄金，捞到就发啦。”
“真得？”踏沙两眼放光，“咱们什么时候去？我想换个有大浴缸的别墅。”
“这个很复杂，首先你得有艘船，其次你要有打捞工具，再其次你要雇一群船员，最最重要的一条，你得知道哪里有沉船。”隋逸看踏沙一脸认真，笑道，“跟你开个玩笑，别当真。走啦，去许诺的书店。”
“不是去他家的浴缸吗？”
“这个时间他在店里，我把你送过去，然后去做理疗，腰已经好的差不多，不过钱已经交了，不去做也不给退钱。等晚上我去接你。”
隋逸在踏沙的睡袋外又搭了条毛毯，“这样看起来好多啦。记住等会在外面少说话。任何时候不准露出尾巴。”
“啰嗦。装残疾人嘛，我知道。”
隋逸把轮椅推出门口，来到车边，“你是坐前面，还是躺后面？”
“我坐前面，给我系好安全带，我要尝试一下。”踏沙兴奋地看着车来车往。
“你晕车吗？”隋逸看着第一次出门的踏沙。
“看玩笑，我可是平时出入坐飞船的，比你这个快不知多少倍。等会儿，你有多快开多快。”
“大哥，我这不是跑车，不适合飙车，大白天的，开快了会被警察叔叔逮到罚钱扣分。”
五分钟后，隋逸看看坐在旁边一直板着脸的踏沙，“你别不开心，现在路况差，到处都是车，没法开快车，等会儿上了东西快速路，那里车少，我稍微开快些，让你过过瘾。”
十分钟后，隋逸气愤地一按喇叭，“瞧这车堵得，才起步就刹车，一步一挪，啥时是个头。”
踏沙板着脸用手敲敲车窗。
“大冷天的，不能开窗。”
踏沙改为用手大力拍窗。
“好，好，给你开条小缝。”隋逸按下按钮。
踏沙看到车窗开了，立刻用手连续击打，示意他快些打开。
“好，好，你健康不怕冷，我给你开到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