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墨染再次被口水呛住,神啦,莫师叔你摸自己的脸干嘛…..
师叔啊,你对号入座是干嘛呐…..
秦西回神后也呆了呆,心头更是闷得要死,他素来的冷静自持呢,他的淡定呢,怎么会心头想什么就说什么呢,真是……真是憋屈….
不过,莫失是师叔,作为叫了师叔小名儿犯了师门不敬师长之罪的秦西,他再怎么憋屈,此时也得低头认错,装门面子也得说上几句认错的话。
"莫师叔,弟子刚才只是一时激愤,不小心说错了话,还请师叔海涵….."
莫失:"……."不愧是做生意的啊,变脸跟变戏法似的,瞧这张脸,啧啧,不用看想必一定是真诚无比的….
"谷主,狐裘到了。"秦谷隐在暗处的护卫很快便将紫色狐裘拿了过来双手呈在秦西眼前,秦西半点儿犹豫也没有,动作快速无比的将珍贵的狐裘披在莫失身上,系带子时打错了三次结,看得一边的燕墨染目瞪口呆。
"莫师叔,这狐裘就算是师侄的道歉。"秦西终于在找到了十分好的借口后,开始冷静了下来,一言一语又开始显露出秦谷谷主大人的财大气粗和风流倜傥……..
可莫师叔之所以被称之为毒舌,就是在气氛大好的时候,他能一句话撩拨得人恨不得掐死他,"秦小三儿,你头上的鸟屎太臭了。"
言下之意,请离我远点儿。
秦西一瞬间捏碎了腰间一枚价值□□的玉,恨不得一巴掌把这只妖孽扇到墙上抠不出来。
燕墨染再次被口水呛了,捂住嘴,跑一边去抖着肩膀无声狂笑,哎唷,莫师叔你太有才了。
小鸦顿时不满,在莫失肩膀跳来跳去,呱呱呱乱叫,要是有人听得懂,就能听见它再说,"尼玛,小爷的屎是香的,香的,死阿莫,居然敢嫌弃小爷,哼哼,小爷不理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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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月高悬,春风浮动,整个秦谷不似往常的安静闲适,隐隐的透露着一股躁动。
仆人们怨天怨地的手脚麻利的将整个秦谷的鸟屎给收拾干净完,就累得再也动弹不了。
而另外一方,精致典雅的书房内,莫师叔已经喝了三壶茶,等了有洁癖的秦西整整三个时辰。
燕墨染屁股上像是生了疮一般,扭来扭曲坐不住,反观年龄最小的莫师叔倒是老神在在的,尤为的沉得住气。
两人为什么会坐在这里,是因为在最后,燕墨染小心翼翼的说,秦谷方圆百里渺无人烟,他们若不进入秦谷,就只能露宿荒郊野外,他燕墨染皮糙肉厚吹点儿风露天席地睡觉都没什么,主要是莫师叔身体弱啊,万一吹点儿风着了凉,那可就玩大了,千暮门的众位师伯们一定会折腾死他和秦西的…..
秦西自然是知道莫师叔自小体弱,不生病还好,一生病,病来如山倒,脸色会白得跟死人一样,他在师门的那些年,每逢莫小师叔生病,整个师门都如临大敌一般鸡飞狗跳,兵荒马乱,怎一个乱字了得。
最后就别扭的将两人领入了谷….还好酒好菜招呼着,就跟供祖宗似的…..
茶又凉了,仆人小心翼翼的将水换了,莫师叔敲了敲桌子,淡淡问道:"秦谷的温泉在哪里?"
"在北边银荷花池….."仆人反射性的回答,说到一半僵住,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秦西在去沐浴之前,冷飕飕的跟仆人说过,"如果客人问我去做什么,就说谷里临时来了人与我商谈生意,一时半会脱不开身,切记不可说我去沐浴,否则….."
否则,爱钱的秦大谷主会把他给卖了的,嘤嘤……
仆人哭瞎,他也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十分漂亮的'小姑娘'说话完全不按常理来说嘛……
"你下去吧。"莫师叔挥手让一脸崩溃的仆人下去,仆人刚走到门边,便砰地一声被打晕了,燕墨染踢了踢晕死过去的仆人,才一脸好奇的扑到莫师叔身边,小声道:"莫师叔,你为什么要我打晕他?"
莫师叔神秘的勾了勾唇,呃,要是不打晕这人,万一他去给秦小三儿通风报信,这后戏不是就没得玩了吗?
"小燕子,你老实在这里等着。"莫师叔施施然起身要走,燕墨染瞪大了好看的眼,满脸的委屈,"莫师叔,你要去哪里?师侄也要跟着去。"
莫师叔顿了顿脚,转身默了一会儿,才幽幽道:"燕墨染,你今年十七岁,我今年十五岁。"
所以,别一副比他莫师叔还小十岁的小屁孩儿调调,他走一步你就跟一步,他不让你去,你还跟他撒娇卖萌,跟缠着粑粑麻麻的小孩一样不死不休,让他总有一种自己是一只披着十五岁少年郎皮囊的老妖怪的感觉……
那感觉,太崩溃。
燕墨染一颗玻璃心瞬间被射中,啪嗒碎了一地。
他立在原地,迎风悲道:"莫师叔,小燕子给你引路……."
"你以为你是导盲犬?"莫师叔绕过燕墨染,凉凉扔出一句话,瞬间秒杀燕墨染。
嘤嘤…..被莫师叔毒舌真的好伤不起…..燕墨染在莫师叔走后,蹲在墙角委屈的画圈圈……
其实,对于一个盲人来说,尤其是一个经过训练的盲人来说,走路真的不需要眼睛。
莫师叔问仆人,无非是为了确定方向,免得自己凭白的跑了许多冤枉路,现在确定了方向,他只需要往北方走,闻着有银荷花味道的方向,再凭着温泉那股子独特的硫磺味,再怎么都该找到人了。
夜风温暖,黑乌鸦小鸦在天空之上飞来飞去,幽黑的眼温柔的注视着走得一路顺风却弯弯曲曲去干坏事的莫师叔,呱呱两声,便直直的落在了莫师叔的肩膀上。
肩膀一重,莫师叔偏头用头蹭了蹭小鸦的头,月光透过树的枝桠,落下一片斑驳明暗的光影在他脸上。
内力凝于耳,他能听到隐在暗处细不可闻的机关变化的声响,眼睛不便的? 硎净谜竺哉蠖运静黄鹱饔茫灰盼抖フ胰吮憧伞?br /> 他嘴角勾着坏笑,语气像是跟多年的好友聊天一般道:"小鸦,秦小三儿看到我,应该会很惊奇吧,你说是不是?"
惊奇?惊吓是吧。
小鸦眨了眨眼,歪头盯着莫师叔,一会儿便用翅膀遮住了眼,放下后又白了莫师叔一眼,咕噜噜乱叫,满眼□□裸的鄙视:就算你本来就是少年郎,可你现在一副一个十五岁小丫头样子,然后去看一个二十二岁大男人洗澡,害不害臊?
莫师叔听了低笑了一声,缓缓道:"小鸦,我又看不见。"
对啊,他看不见,他在这个世界有第一抹意识时,他就是个易碎的瞎子。
小鸦僵了僵,小声的呱了呱两声,便不在闹了,老老实实的缩在莫师叔肩膀上,充当空气。
月光下,莫师叔脸色依然平淡,仿佛那盲眼的不是他,说的是另外一个人一样,他缓步走着,仿佛闲庭信步。
半晌,一股沁凉的银荷花香味铺面而来,风吹过,荷叶层层叠叠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看不见,可也能想象此时月光如水,银荷花如美人一般亭亭玉立在水面上,风过,波光粼粼,水面银光似碎玉般晃动。
"小鸦,我记得秦小三以前不是喜欢红睡莲吗?什么时候爱上银荷花了?"莫师叔轻声道,嘴角的笑又诡异了几分,嘿,春天到了,秦小三儿动凡心了?
希望不是他多想了…..呵呵…..
不再停留,转身直直往西北方向走,因为他闻到好大一股温泉的硫磺味。
☆、师侄出浴
水雾氤氲,一个健壮精瘦的身影在水雾间若隐若现,珍珠般的水珠从他的锁骨上滚滚落下,湿漉漉的长发紧紧地贴在身上,浸在水里的发如同一朵黑色的花妖娆绽放。
秦西将一块白色的帕子盖在脸上靠在一方大石上,手上捏着一个木雕,是最常见的木头雕成,木雕全身光滑无比,一看就是被人把玩了许多年。
若此时有千暮门里的人在此,就能发现木雕的眉眼赫然是笑得肆意张扬的莫师叔。
沉默了良久,秦西拉下帕子,将木雕放珍重的放在一价值连城的玉盒子里,蹙着眉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后将自己没入了水里。
"秦小三儿,你叹什么气呢?"
清冷冷的嗓音,如那人一般带着旖旎绮美的尾音,在夜里如同一朵花开的声音,可落在秦西的耳朵里无疑是一道炸雷。
他居然跑这里来了?
秦西素来机变迅速的脑子霎时一片空白,忘了自己还在水里,刚想张口说话就呛了一口自己的洗澡水,手忙脚乱间又听到头顶一声闷笑,秦西心里顿时一急,哗啦啦的就站了起来,慌乱的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抬眼望去,只见青衣的少年嘴角含笑,手上把玩一个火折子。
莫师叔的装束从来都是雌雄莫辩。很久以前,秦西不明白为何莫师叔不像其他花一般的小姑娘喜欢鲜艳漂亮的衣裙,还以为是因为和师门里一大堆男子待在一块儿,导致意识不到自己是个姑娘,直到后来他知晓了真相,却又莫名的……烦恼。
秦西才看过来,便见火折子凌空划了一个优美的弧度,落在池边他放衣服的托盘上,轰的一声,如同油遇见火,秦西想要阻止,可惜有人在上面撒了助燃的药物,眨眼间他的衣服已经欢快的烧成了灰烬。
"莫,师,叔。"秦西低吼。
为什么这只包子会是自己的师叔?
为什么他眼睛不好还能这么折腾?
为什么?
为什么…….
他觉得莫失一定是自己的克星,一遇见他,他再好的脾气都要破功!
"嗯哈?秦小三儿你有暴露癖吗?啧啧,两年不见,鸟儿大了许多嘛……"哈,秦小三儿又炸毛了,莫失突然有些热衷于逗弄这个师侄了!
"莫包子!"温泉池子里突然爆发一声压抑的低吼,与此同时扑通一声秦西忙不迭的坐进温泉里,却又瞬间呆住…..
他有病吗?有病吗?这只包子的眼睛看不见啊啊啊啊……就算能看见,对方又不是姑娘,他这么……反应过度,真是……
还有,师门里是哪个混账东西教坏了这只包子的?虽然这只包子一直都是焉坏焉坏的,可这么荤素不忌的,究竟是谁教的!!!
一定不要让他知道了,否则用金子砸死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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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西抓狂了,他忿忿的从温泉里站起来,哗啦啦走到莫师叔身边,居高临下盯着这个脱了鞋,坐在温泉边光着脚丫子玩水的少年,那脚丫子五指圆润整体剔透如一块玉,白白嫩嫩一瞬就晃了他的眼…..
甩甩头,将那只诱人的脚丫子从眼前挥开,秦西咬牙凉凉道:"莫师叔,师侄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让您老要这么心急的来找师侄?"
莫师叔皱了皱鼻子,伸出一只手指抵在秦西的胸膛上,一脸嫌弃无中生有道:"秦小三儿,你有狐臭!"
秦西脸瞬间绿了,他多么想指着这只包子的脸骂你才有狐臭,你全家都有狐臭,你不毒舌要死啊…..可他自小的教养让他做不出这么粗鲁的事儿,再说眼前的人气归气,真骂的话,他居然……舍不得…..
一瞬间有些沮丧,秦西觉得自己打从娘胎起,都没这么拿一个人这么没法过,谁叫这是一只包子,从小是小包子,长大了也只是一只大包子,软软的,用力捏一下都会坏的。
"莫师叔,夜深了,您去洗洗干净睡了吧。"别在这里闹他了,秦西起了哄人的心思,虽然他并不会哄人,所以他只能说,"你要睡不着,师侄让人给你拿从南海那边采来的黑珍珠让你数着玩?或者叫人带你去看师侄的金库,莫师叔你爱玩什么就拿什么?"
莫小师叔一瞬间无语了。全天下这么财大气粗哄人的也就秦西这一家了,这家伙简直就是掉钱眼里去了,三句话不离钱,是要讽刺他没见过世面就一穷鬼吗?真是欠扁!
"好了,秦小三儿,你别给我打太极了,你是干这行的,不会不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莫师叔戳了戳秦西的胸膛,毫不留情的戳破了秦西的伪装。
伪装,的确是伪装。
从秦谷门口的那句赶人的'穷鬼和莫小师叔不得入内'和闭门羹,再到某人一直拖着不见人,暗地里开了谷中机关,偏偏又是不会伤人的机关阵法妄图阻挡他,和此时某人想要哄人回去睡觉……都是伪装。
不要以为秦谷任人来去自如,这里面的机关阵法年年在升级,江湖上能够在秦谷如入无人之境行走的没有几个。
秦西已经有两年没有见过莫师叔,有句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两年的时间共计七百三十天,莫师叔只是眼睛看不见,又不是脑子有问题,两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他成长。
所以啊,秦西错误的估计了某人的能力,才导致某人来'温泉谈判'…..
盈盈的水光反射落在莫师叔的脸上,他的神色悠远,曼声道:"秦西,其实你可以在探查到师叔下山的第一瞬间就上报师门,既然到如今你都没有上报,师叔以为你会答应的,所以,现在你在犹豫什么?"
如果上报师门他私自下山,此时秦谷里八成就会有一大堆的人一哭二闹三上吊无所不用其极的哄着他回千暮门。
至于凤隐国那边会有人直接用雷霆手段处理了,完全不让他插手。
秦西是他的师侄,知晓他的身份,他也不曾为此去做掩饰,他这个师叔和这个师侄之间,有些话是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千金易得,难得有情人
秦西的脸色变了变,哄人的神情也收了收,他的目光落在莫师叔低着他的手指上,胸口一热,湿淋淋的大手猛然裹住对方冰凉的手,心脏霎时又乱跳了几分,有些东西他不能忽视,也不想忽视。
"莫失,有些事儿你可以不用出手的。"
秦谷虽然富裕一方,商铺开遍天下,但是最主要的还是贩卖消息。
秦谷,实际上是个信息库,相当于一个遍布九洲各地的网络,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一个人最想知道的信息。谁都不知道秦谷到底有多少人,是通过什么渠道收集和传递信息的,全天下少有消息是秦谷打探不到的。
所以,莫失和凤隐国的关系,他从继承秦谷来就知道了--凤隐国十九皇子凤聆音,天生眼盲,自幼养在皇城之外,不为人知,连凤隐皇室也只有国君一人知道。
莫失每年中秋节出山,必然去了皇城,见见国君之后,便一人住在堪比冷宫的深宫中晒太阳,睡觉,十天之后又离开。
年年如此。
由此,秦西以为莫失对凤隐皇室并没有多深的热忱,他以为他不会管的。
如今大洛国盯上了凤隐国,两日前大洛太子君临春在皇城之下那一番近乎于开玩笑的杀言,他也是清楚的。
其间有多少弯弯道道,十日之后君临春是不是真的会杀尽凤隐皇室,这个不好说。
但他能确定的,凤隐国那里一定是一个巨大的泥沼,莫失若是聪明,就知道此时他应该能避多远就避多远。
莫失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神情隐在温泉旁的树影里,一瞬间他身上的气息又清冷的几分,说出口的话也带着一股无奈,"有些事儿是避不开的。"
他虽然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可也不是圣男,对于凤隐国的存亡,他的确是没有多深的感情。
可有没有感情是一回事儿,他去不去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他只知道,这一次,他是非去不可,不论他愿不愿。
"为什么?"秦西不明白了,这只包子从小就聪明得令人发指,趋利避害的功夫更是炉火纯青,他向来机变不凡,这一次为何如此的固执?
他想不通,偏偏秦谷网罗天下的信息网居然也查不出原因!
"秦小三儿,两年不见,你是越发的婆妈了。"莫失抿了抿唇,开启毒舌模式,"你小子不是从遇见我开始,就希望我这位师叔倒大霉的吗?怎么,如今有一个大好的机会的在眼前,你开始跟我装大尾巴狼了?还是贤侄嫌莫师叔是穷鬼,一分钱没给你就想要空手套你费了大功夫查来的消息,所以你现在把师叔的消息秘而不发是在委婉的向师叔要钱吗?"
"你--"秦西被气乐了,他知道每当莫包子不想说什么时,要么胡扯,要么毒舌,专挑火点踩,直到把人给气糊涂,不再问他为什么。
他明知这是计,可他就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