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婉婷‘哦’了一声,乖乖的跑进厨房,问厨娘要碗,厨房里的厨娘那敢让客人干活,要自己送,被肖婉婷训斥了一句,才蔫蔫的将碗给肖婉婷,接过碗的肖婉婷,有点小高兴,两只手捧着,小心翼翼的捧到琴悦跟前。
琴悦心里暗暗点头,小丫头不错,不娇气。
琴悦认为,无论是慕清暘还是慕清玥,挑的媳妇必须是与慕清秋投缘的才成,慕清秋挺喜欢肖婉婷,加上肖婉婷有眼力劲、不娇气,要是肖婉婷和慕清玥长大后,真能走到一起,他觉得挺好。
琴悦将汤药来回的滤了几遍,直到药汁墨黑中带着半透才罢休。
天儿冷,来回倒几遍,汤药也不烫了。琴悦将药碗放进托盘,拿个碗扣着,端上药碗去找慕清暘。
肖婉婷紧紧跟着。
跟着琴悦的还有慕清海,慕清海心里非常不安加羞愧,他原以为赶车、煎药,都是掉份儿的事,可是琴悦做的坦坦荡荡。
☆、082
肖婉婷隔三差五就上将军府来,每次来都有专人接送,怎么看都是贵家千金。
一想到肖婉婷家世好,慕清海连正视肖婉婷都做不到,心里发虚、不敢。
可是慕清暘几个却该怎样还怎样,喝斥、使唤,完全不因肖婉婷身份尊贵而露怯,好像堂弟们天生就身份尊贵,与肖婉婷是一个层面上的人。
慕清海思绪繁乱,一晃神清醒时,人已经跟着琴悦进了屋,看到慕清秋半搂着慕清暘,琴悦端着药碗,慕清秋正在喂药。
慕清秋的动作非常轻柔,小勺舀上药汁轻轻在碗边一滤,再送进慕清暘嘴里。
慕清暘明显没醒来,嘴巴也紧紧闭着,可就在慕清秋每次将小勺送到慕清暘嘴边时,慕清暘都会配合的张开嘴,将药汁吞下。
慕清海那里知道,慕清秋轻扣在慕清暘下颌上的手,会适时捏开慕清暘咬合。
很快,一碗药全被喂进了慕清暘的嘴里,肖婉婷突然摸出个糖果,对闭着眼睛的慕清暘说:“暘哥哥,婷儿给你吃糖,吃了糖就不苦了。”
喂了一碗药慕清暘始终不醒,肖婉婷一句话,却见慕清暘皱着眉头扭了扭脖子,然后,眼仁蠕动,慢慢的睁开了眼。
“哇,暘哥哥醒了。”肖婉婷很开心,她以为慕清暘醒来就好了。“暘哥哥,给你糖吃。”见着慕清暘皱眉,她以为慕清暘怕苦,小手捏了一颗糖就往慕清暘嘴里塞,还说:“可甜了,吃一颗就不苦了,婷儿不骗你。”
慕清暘半点力气没有,但脑子还算清醒,女子喂食那种事怎么能做。
可惜他没力气动,向姐姐求助,姐姐似笑非笑装看不见。
不过呼吸的工夫,肖婉婷手里的糖已经塞进了慕清暘的嘴里。
恩,果然很甜,只是含了糖的慕清暘,垂了眼帘,耳根红了。
“是不是很甜,嘿嘿,是秋儿姐姐给的哦!秋儿姐姐给婷儿的糖最好吃了。”说话弱弱的看了慕清秋一眼,发现慕清秋面色温和,在笑,才放松下来,笑的更甜。
慕清秋今儿的气场太强了,肖婉婷实在害怕,还以为恶魔绑架了秋儿姐姐,还好还好,那个对婷儿很好的秋儿姐姐又回来了。
想到秋儿姐姐的好,肖婉婷挤到慕清秋身边坐下,突然好羡慕暘哥哥,秋儿姐姐要是亲姐姐就好了,她也想被秋儿姐姐宠着。
“有没有那里不舒服?”慕清秋柔声问慕清暘,让他躺好,摸了摸慕清暘的额头,额头有点热,但是并没有发烧。
慕清暘微微摇了摇头,张了张嘴没说出一个字,好像稍微一动就能扯动伤口,太疼了。
慕清暘哥几个长了一场,一直被慕清秋护着,就是跟着慕清秋学拳脚也是轻来轻往,啥时候受过如此严重的伤啊!
伤口疼的厉害,慕清暘突然心里一阵委屈,委屈的好想哭。
……好丢脸,男孩子还哭鼻子,姐姐和琴悦会笑的,慕清玥要是知道肯定笑话死他了。
慕清暘并不知道,一个人受伤生病时,最需要亲人关怀,在亲近之人面前露出脆弱,不奇怪。
比起琴悦和慕清玥,慕清暘从出生就一直跟着姐姐,记事前是两个姐姐顶着压力护着,记事起只剩下慕清秋一个姐姐,在他的本能意识里,姐姐是比娘亲都重要的存在。
“乖,睡一觉,睡醒就好了。”慕清秋摸摸弟弟的脑袋,笑的很温和,又对琴悦几人说:“小羽,你们先出去吧!”
琴悦看了看慕清暘,慕清暘能醒来,他已经放心很多,这会儿也不多说,握了握慕清暘的手以示鼓励,完后起身出门。
“暘哥哥,婷儿这里还有好多糖果,都给暘哥哥吃。”肖婉婷难得大方的将自个儿小挎兜里的糖都拿了出来,放在慕清暘枕头边,她以为慕清暘醒来就好了,可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她有点担心。
“谢谢……”慕清暘终于说了两个字。
慕清海嘴巴张了张,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见琴悦肖婉婷都出去了,自己不敢面对慕清秋,低着头跟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慕清秋重又坐在床边,掖了掖被角,轻声说:“暘儿还记得么?小羽还没来咱们家的时候,就暘儿和姐姐两个人,那时候姐姐都不知道,还有玥儿。”
说起小时候,慕清秋笑了,眸光中充满了对往昔的怀念:“那时候暘儿很乖很听话。”
慕清暘先时听着心里甜甜的,小时候不懂事,总希望姐姐最喜欢他,等慢慢长大,明白有一种喜欢是男女相|爱,那时他还小,有些混淆,傻傻分不清,觉得喜欢姐姐是很难以启齿的事。
好在有性格开朗的慕清玥和一心喜欢姐姐的琴悦,他凑在里头,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喜欢。
再大一点才明白,她喜欢姐姐,就像喜欢妈妈一样,那是与生俱来血溶于水的感情,最是珍贵。
“还记得姐姐说过的话么?要是暘儿走丢了,姐姐会很伤心的。”当时说这话只是为了安抚年幼的慕清暘,可此时想起来,却再贴切不过。
慕清暘也被挑起了心绪,微微点了点头,好像做错了事,不敢看慕清秋。
“幸好没出大事,要是暘儿出了事,你想过姐姐吗?让姐姐怎么办?”慕清秋堵在心头的那股气终于爆发出来,声音依然平缓,呼吸却变的有些不稳。
她并不想现在就说这些,可她担心弟弟意志不够顽强,慕清暘伤的不是要害,可他身底子弱,又失血过多,要是没有坚定求生的信念,今夜高烧起,抗不过去的话也会有性命之忧。
“姐姐……”慕清暘大惊,慌乱的想要伸手去拉慕清秋,却触动了伤口,疼的他生生冒出一额头的汗。
慕清秋叹了口气,用帕子轻轻沾掉慕清暘额头的细汗,摸了摸弟弟的额头,轻声说:“暘儿,以后冒险前,想想姐姐,想想玥儿和小羽,没有必胜的把握,不要冒险。姐姐不希望你们当什么大英雄,只要你们一辈子平平安安。”
☆、083
“恩!”慕清暘睁大眼睛阻止眼泪滑落,今天遇到有人抢人,他虽然不是脑子一热参合进去,却也着实没将自己的安危当回事,是压根没想过自己会出事,可听到姐姐的话,他真的有些后怕。
突然想起小时候,自个儿和姐姐被爷爷家赶出家门,那时候他太小,很多事已经不记得了,可就在此刻,他脑中竟似乎看到了当时被赶出门,天大地大无处可去的情形。
那种,好像天塌下来了一样,无助,绝望……
那时候,他和姐姐是彼此的全世界。包括慕清玥、琴悦,无论是谁出事,姐姐都会伤心。
就像他,期望姐姐和兄弟们平安一样,姐姐才是最担心他们的呀!
“姐姐……”叫出姐姐,慕清暘泣不成声,他再也不逞能了,他舍不得姐姐伤心,他不要姐姐因为失去至亲心痛。
“恩,暘儿很勇敢,要快快好起来。”慕清秋在慕清暘额头上亲了亲,给弟弟打气。
“恩。”慕清暘莫名的感觉自己浑身多了一股气一股劲儿,一股活下去的勇气,绝不言败的劲儿。
“好了,乖乖睡一觉,晚上你可能会发烧,先睡一觉养足精神,才能扛过去。”疼爱的摸了摸弟弟的脸,慕清秋将被子盖好,坐在床边,轻拍了拍慕清暘:“闭上眼睛睡觉,姐姐不走。”
慕清暘眼仁水润润的,见姐姐坐下,手一下一下的轻拍着,像小时候哄他睡觉一样,突然觉得好心安。
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很快沉入睡梦中。
片刻后,慕清暘嘴巴蠕动着好像要说什么,慕清秋耳朵凑近。
一声“娘亲……”入耳,慕清秋怔住,愣愣的看着慕清暘睡梦中都溢在嘴边的笑意。许久,才放松下来,弟弟做梦梦到娘亲了吧?呵呵,管他叫的是谁,听到她耳朵里,觉得美滋滋的。
当初她刚过来的时候,心里年龄三十,而弟弟那时候才三岁,巨大的年龄差,可不就是把弟弟们当儿子养吗?
养了十一年,终于听到儿子叫娘,这心里软乎乎的舒坦。
夜幕降时,慕清暘果然发起了烧,慕清秋守在床前,一遍一遍换着帕子,给慕清暘降温。
琴悦没闲着,汤汤水水的来回跑,就连慕清海也终于找了事做,端个盆添个炭火什么的终于感觉自己有点用了。
慕清秋下午就让肖婉婷的随从带她回去了,说起肖婉婷,慕清秋着实有些纳闷,肖婉婷的爹娘真够放心的,小丫头今儿也是临近群架现场啊!跟危险那么靠近,事后,她家里人竟然不闻不问。
一瞬的诧异被慕清秋摒出脑后,仔细的守着慕清暘,直到后半夜,慕清暘才渐渐退了烧,她也才松了口气。
慕清暘的情况比想象中好,过了第一夜,接下来好好养着,很快就会好起来。
次日一早,慕清暘悠悠转醒,一醒来就看到靠坐在床边的慕清秋,心里暖呼呼的,他伸出没受伤的手,小心翼翼的握住姐姐的手,嘴角轻轻的唤了一声:“娘亲。”叫完了,他自己先脸红了。
他昨夜迷迷糊糊的做了个梦,梦到了娘亲,梦里娘亲模样分明就是姐姐。
慕清秋其实是醒的,只是在闭目养神,听到弟弟的称呼,竟有点心酸感动。
“姐姐,暘儿……”正在此时,慕清玥的声音急匆匆由远处传来,一进门嗖嗖的蹿到床前,把慕清暘一阵细瞧,见人醒着,面色有点差,但精神头还好,才放了心。
完后气呼呼的转身:“该死的,看我不卸了那些人的胳膊。”
到门口被琴悦拦了,听琴悦说砍伤慕清暘那人的胳膊已经被姐姐卸了,才愤愤不平的折回来,气鼓鼓的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我说?姐姐?”
慕清玥和慕清暘不一样,他幼年时有自己的成长环境,虽然中途有些波折,却几乎没受过什么罪,一直有人宠着,相较于慕清秋对他的疼爱,李家夫妇当初也是极为疼爱他的,所以她虽然敬爱姐姐,却没有像慕清暘那样根深蒂固的依赖。
随着年龄渐渐长大,他对慕清秋的敬爱转化成了一种保护欲,他是家里的男子汉,应该站出来保护姐姐,保护弟弟。
慕清玥和慕清暘一样,一直觉得自己是哥哥,尤其是慕清暘的身底子不如慕清玥,打小就将慕清暘划归到自己的保护人范围内。
慕清暘受伤,他竟然不知道,这怎么可以!
“玥儿,吃过早饭了没?”慕清秋不理他那茬,好像没注意到慕清玥濒临爆发的怒气。
慕清玥一愣,狠狠的抓了抓头发,有种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无奈感,郁闷的嘟囔:“没吃。”完了为了表示气愤,又狠狠的说:“不吃。”说完转身跑了,不行,他要把那个混蛋的另一个胳膊也卸了。
该死该死该死,竟然敢动他弟弟,找死!
“呵呵~~~”慕清暘被慕清玥抓耳挠腮的样子逗笑了,昨晚那个梦帮他圆了娘亲梦,如今姐姐和弟弟都在,他真的好开心。
“来,吃点东西,流了那么多血,多吃点补回来。”琴悦放下托盘,上面放着瓷锅,里面煮着一锅红枣枸杞山参鸡汤,给慕清暘舀了一碗,又给慕清秋舀了一碗。
慕清秋端着一碗,先给慕清暘喂。
“秋儿,我来吧!你歇会。”琴悦不忍慕清秋太累,想要代劳,慕清秋没让,坚持自己喂。开玩笑刚找点养儿子的感觉怎么能错过?慕清暘心里美滋滋的,梦境与现实重影,脑袋里晕乎乎满满的全是幸福。
于是,琴悦只能巴巴望着,郁闷的不行,昨天给慕清海挡刀的怎么就不是他不是他呢?
瞧着慕清暘一天天恢复,慕清秋才问起弟弟,为何他们会去城外。
这才知道几个小子想去西郊大营,都想去长长见识,慕清玥跟义父学打仗,他们连军营都没去过,岂不是太说不过去?就是过去给兄弟壮壮声势也好啊!
没想到出城没多会儿就遇上事儿,也是,谁会想到,天子脚下有人为恶抢人。
☆、084
慕清暘受伤的事,传进了皇帝陛下耳中,皇帝轩辕承天对几个小少年见义勇为的事大家赞扬,赏了好些东西。
因为皇帝陛下重视,这事牵扯到的朝臣也被摘出来,那对母女是某位官宦的外室,很得官宦宠爱。外室得了官宦喜欢,官宦夫人自然就不喜欢,截杀官宦外室是官宦夫人的意思。
事由不大,查问起来却是拔出萝卜带出一坑的泥,狗咬狗,爆出不少龌蹉事。
细了慕清秋没打听也懒得听,只听说,受到牵连的官宦,不同程度的都被降级或罢官,那对母女倒是没获罪,拿着慕清暘给的银子,先一步脚底抹油离开了天都府。
别说跟慕清秋道声谢,连自家被罢官的男人沦落街头,都不去瞧一眼。
可真够铁石心肠的。
因着慕清暘养伤,慕清秋彻底搬到福远将军府,如今她有受伤的弟弟要照顾,倒是多了个现成的借口拒绝邀约,没了那些乱糟糟上门叨扰的,小日子挺清闲。
期间安定候曾带着他家小孙儿来过,什么‘慕清暘受了伤,身上有血气,小孩子命弱之类’的妨碍,安定候理都没理。
安逸侯府世公子令志高也来过,慕清秋知道令志高孩子心性也没避讳,令志高一直请不到慕清秋,郁闷着呢!本来攒了一肚子牢骚,可见着面色尚未恢复的慕清暘,和温婉柔和的慕清秋,画面太好,他本能的不想打搅。
闷闷的在屋里待了会儿,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慕云腾是慕清暘受伤后第五天才回来的,他十分自责。
要不是底下人拦着,他定会抗旨私自回府,也是底下人瞒的紧,他得到消息时,已经是慕清暘受伤第三天了,听说已经没大碍,他有君命不得私自离岗,又有一帮弟兄死命拦着,无奈,他喊王廷萧回府看情况。
王廷萧探伤回营,慕云腾仔细询问慕清暘的情况。
王廷萧被问的炸毛,皱着脸发誓所言属实,慕云腾才摸摸鼻子熄了再问仔细一点的心思。
慕云腾至今记得刚听说慕清暘受伤时,心中一瞬的惊骇慌乱,那种发自内心出于本能,甚至感觉身体瞬间失温,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刻骨铭心的感觉,让慕云腾连着做了几宿的梦,每一场梦醒都出一身汗,偏记不得梦到了什么。
终于到了可以回来的日子,急匆匆赶回来,瞧着几个孩子有说有笑,慕清暘看上去精神头挺好,才真的松了心。
慕清秋一如既往,还像初见时的那个小丫头,很亲近慕云腾,这种亲近让慕云腾时常恍惚,感觉好像义女成了亲闺女。
“义父,往后在天都府,我和弟弟们就住在将军府,你不能嫌弃我们哦!”慕清秋挽着慕云腾的胳膊,孩子气十足,慕云腾高兴的一个劲只道:“好、好!”
慕清玥和慕清暘也跟着起哄,琴悦也跟着叫了义父,说慕清秋的义父就是他的义父,慕云腾没听出来,慕清秋无奈,慕清暘和慕清玥挤眉弄眼,嘿嘿直笑。
整个场面别提多融洽了。
王廷萧瞧的眼神有些发直,慕清暘和慕清玥是双生子,都与慕云腾有些相像,现在怎么瞧着连慕清秋都跟慕云腾有些像呢?
“将……”刚想说点什么,就被刘秉言拽住了,扯着他跟慕云腾慕清秋等告了辞,退出去。
刘秉言拽着王廷萧出了院子,王廷萧很郁闷,他是被刘秉言的阵势愣住了,回过神来,轻松摆脱刘秉言的拖拽,气呼呼的问:“你干嘛?公子那么像将军,连秋儿小姐都与将军有几分像,你不觉得奇怪吗?没准小姐和两位公子真的是将军的亲生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