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众人都吃好了，又喝了两杯茶，见云叶没有赠送果酒的意思，月华也知道饭庄的规矩。
留心看云叶也没有说给宁夫人送酒，便示意凌夫人不要开口。
云叶哪有功夫陪着她们闲坐，再说，宁夫人看见云叶也烦，若不是想跟两个孙子多呆一会儿，宁夫人吃完饭便要走的。
见宁寒脸色也冷冷的，凌夫人便要告辞。
宁夫人也说要走，哄着让宁宁和宁远跟着回宁府过夜，两个孩子哪里肯？
宁夫人虽然遗憾，到底凌夫人、宁寒都在，也不好跟云叶发火，心中十分不快，到底也没有说什么。
众人到门口，送凌夫人、宁夫人、月华三个上了马车，便也各自回去了。
马车上，凌夫人见宁夫人脸色不虞，笑道：“你还生什么气啊？看看，云叶虽然出身低些，做的菜倒还能入口。”
宁夫人冷冷地道：“姐姐说什么，今晚的菜哪是她做的？！”
月华上次街上受辱，一直没找到机会报复，听宁夫人如此说，便有心挑拨。
抿嘴笑道：“不知道是不是我鼻子灵？我倒闻着云叶身上一股油烟味，不像从街上刚回来，倒像是在厨房呆了许久似的。”
宁夫人一听便怒了，“当真？该死的女人，这是怠慢我们啊！明知道咱们到了，竟说什么上街办事儿去了。我就说嘛，有采办、有掌柜，她一个老板上街去办什么事儿！”
凌夫人忙捣捣月华，“月华你瞎说什么呢？你姑妈是她婆婆，云叶一个乡下女人，哪里敢如此怠慢婆婆？这可是忤逆不孝，不得胡说！”
此话一说，宁夫人更是暴怒。
“姐姐，你知道什么？那个女人就是个忤逆不孝的，出身低贱，一点儿规矩没有，就知道哄着男人！宁寒真是瞎了眼，怎么就相中她了呢？你说说，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两个孙子，天天住在城外，我见他们一面都难！”
“宁寒被她迷住了！我拜托官媒，给他挑了两个极美的妾室，那天他一见，当场便让侍卫给赶了出去！你说说，我这心啊！姐姐，我这都是为谁？”
凌夫人拍拍宁夫人的手，安慰道：“所谓娶妻娶贤，唉，宁寒吃了秤砣铁了心，咱们做父母的，又能如何呢？我看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说着，凌夫人很骄傲地转脸看着月华，道：“月华是个好孩子。凌绪那俩妾，也跟着凌绪几年了，我看月华还挺喜欢的。宫里带出来的也有几个漂亮的，过年时月华还说再放两个在屋里。”
月华心里暗骂，脸上却笑得羞涩，道：“多个人伺候，以后多生几个孩子，家里也热闹些。凌府人丁兴旺自然是好事儿。”
宁夫人越听越伤?6 模胂胱约壕鸵桓鱿备荆故歉雠┡劬Χ己炝恕Ｌ玖艘豢谄溃骸靶铱髁派肆礁鏊镒樱 ?br /> 凌夫人道：“宁宁和宁远两个孩子又聪明又结实，我可真是喜欢。”
云叶独得宁寒专宠，又连生了两个儿子，月华自然十分嫉妒。
上次在宫中因为云叶下毒的事，皇后被宁寒给抓了把柄，月华十分气闷，一直找机会报复。此时，听宁夫人说起宁寒纳妾的事，便有了主意。
看着宁夫人，月华笑道：“姑妈，不要伤心。表哥跟云叶此时正是夫妻情浓的时候，慢慢地等孩子大了，情分也淡了。再说了，托官媒找的那些女子哪成？”
“宫中女官大家闺女多得是，姑妈您常进宫，若是相中了哪个，让父皇或者太后祖母赏赐了，表哥岂能再赶出府去？再说了，她们到了，您只说是伺候您的，表哥他又能如何？”
“等表哥进府住着，女孩子再妩媚些，男人嘛，哪有猫儿嫌鱼腥的？要的就是个日久生情！”
凌夫人也道：“就是。让他们城外住着也不是长久之计，这会子看着你是耳根子清净了，儿子跟孙子也给你生分了不是？你也不缺人伺候，接云叶他们进府，不让她去你跟前便不碍你的眼。”
“两个小孙子在你眼前长大，以后能不跟你这个奶奶亲？云叶她有生意，哪有时间管孩子？你在家也无事，我看倒是把孩子们接过来是正经。”
“若是不接云叶，光接孩子们，小孩子都恋着娘，哪会跟你回来？看看，刚才你说让他们回宁府，两个孩子不是都不愿意？说起来也是让你伤心的事儿！”
一席话说的宁夫人竟然有些心动，却也知道不好办，只得道：“等我再踅摸踅摸，我可真不想看云叶那女人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月华可不管云叶入府不入府的事，只想着母后的果酒。
自己和凌夫人开口都不好，戳着凌绪找宁寒又好像欠了多大人情似的。宁夫人是云叶婆婆，她还敢说不给？
月华便想让宁夫人跟云叶要酒。
想到这里，月华便往上扯，感叹道：“别的不说，云叶的厨艺还好。还有那酒，实在是不错。是吧，两位姑妈？”
凌夫人心领神会，也点头道：“可不是，竟比宫中的葡萄酒还好。可惜不去馆子便喝不到。”
月华忙又接过话来，道：“什么时候能再喝上一次就好了。”
宁夫人一顿饭光顾生气了，菜没觉得好吃、酒也没觉得好喝，此时听凌夫人和月华如此说，一摆手。
“什么好东西，值得你们俩这样惦记。别说了，回头让宁寒给你们送几坛子过去。眼看便是中秋，给你们添个鲜物。”
月华跟凌夫人相互看了一眼，都心中暗喜。
月华忙道：“姑妈，等我有空回宫，把表哥纳妾的事儿给母后和太后祖母说说，挑几个漂亮懂事儿的，给送到宁府去。”
宁夫人笑着点头，“月华最是个贴心的丫头！还有烟儿……”
一提凌烟儿，轮到凌夫人烦恼了……
见马车走远，宁寒安慰了云叶几句，见云叶表情不像生气，才放了心。
云叶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跟宁夫人又不是天天见面，若老是记着，岂不是自己找气生？
第二日，宁寒去宁府特意叮嘱宁夫人“要婆媳和睦”等等。
宁夫人有心接一家子回来，又想要酒，满口答应，这事儿便算过去了。
宁夫人把齐掌柜找来，吩咐道：“晚上回来，果酒带几坛子来。”
齐掌柜被宁夫人打了耳光，正没好气儿，虽说不敢发怒，到底心里懈怠得多了。
听说要酒，更是不敢答应，只推脱道：“老夫人，此事小的不敢做主。您也知道这酒稀罕，夫人定的有规矩。不仅不能外卖，客人也不许外带。每日卖了多少，都是有数的。小人实在不敢应承。”
宁夫人大怒，把齐掌柜骂了个狗血淋头。
好不容易碰到宁寒过来，一说要酒的事儿，宁寒也皱眉，道：“知道了。只是，庄子上的生意我是不管的。若是要拿，得跟云叶说一声，等她交待了酒厂或者饭庄，才好拿出来。母亲，且等几日。”
宁夫人气了个倒仰，“你就这么惯着她吧！早晚一日，爬到你头上来！”
宁寒心中烦，到底也告诉了云叶这个事儿，云叶倒没说什么，只道：“我让顾老给酒厂说一声，回头直接送到府中算了，不入饭庄的账。”
问来问去的，便拖了好几日，眼看到了订桌那日，宁夫人觉得跟凌夫人无法交代，越发恼了云叶。
☆、382 再聚饭庄
眼看着中秋节将至，过来订宴席的家户多了起来，所有雅室都爆满了。
大堂也是，若是来晚了，便要等桌。
起初，齐掌柜是有些心中惶恐的，到底京城不比天泉城。这里是天子脚下，大街上撂棍就打着个一品官！来的不是公主就是王侯！哪个都得罪不起，所以干脆都不照顾！
幸亏，顾老饭时一般都在店里，如定海神针一般。
齐掌柜不卑不亢，顾老更是不管尊卑贵贱。
无论是谁，都得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若是来晚了，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贩夫走卒，都得乖乖等着。
真有个别嘀嘀咕咕有意见的，顾老便过来瞪眼，“也不看看这是谁的馆子？我当年堂堂兵部侍郎，此时都是这饭庄的小管事，你还敢来横？！凡事有个先来后到，给我后面排队去！不吃便滚！”
顾老半生戎马，战场上杀人无数，人老了气势没丢，猛地发起火来，也够个人喝一壶的。
渐渐地，京城之人便知道了这馆子的厉害之处，个别外地过来的富豪，更不敢仗着财大气粗撒泼耍横！
说起来，这世上有几个比宁寒更有钱的人？
很快，便到了顾老给凌夫人和宁夫人订桌的那一日。
凌夫人和月华有些犹豫，“去还是不去？”
凌绪却十分不以为然，道：“去便去了，有什么好想的？吃个饭，也婆婆妈妈。”
凌夫人嗔道：“你知道什么？那日你顾三叔就那么一说，也不知道真假。我们若是贸然去了，万一没给我们留雅室，岂不难看？”
娘三个正在屋里商讨，却听灵芝急匆匆地跑过来说：“宁府派马车到了，说是接两位夫人过去天泉饭庄用饭的。”
凌夫人和月华相互看了一眼，凌夫人道：“走！”
月华也点头，“这次可不能忘了，咱们多要几坛子果酒带回来，母后还惦记着呢。等姑妈这么几天，也没见影儿！”
凌夫人也颇有些看不上，“你姑妈也真是的，一个乡下儿媳妇，到现在都搞不定，害我们满怀高兴地空等几天。”
月华也有些噘嘴，嘀咕道：“幸亏我还没敢跟母后说，要不，就太丢人。咱这样的人家，想要一坛子酒竟不得！说出来，两家还是亲戚。今天若是还没有，我可再不敢跟母后提这事儿。那日母后还说，让给她送些菜过去，没得笑死人！”
凌夫人也笑，“你母后也是闲得无聊，就那么一说，哪里就真是馋嘴了？若是想吃，宣云叶进宫也就是了，又不是没去过。”
说到云叶进宫，便想到了上次的事儿，两人都有些讪讪的，忙住了嘴，手挽着手出了院门。
凌绪跟在两人身边，道：“早去早回。”
凌夫人摆摆手，“等你爹回来，让府中给你们做些好吃的，我也不惦记你们的饭。唉，自从烟儿去西南，饭桌上少了她叽叽喳喳，我吃饭都没味儿了。”
说着，又对凌绪道：“催催那边，怎么到现在也没来个信儿，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凌绪有些不耐烦，道：“知道了。路程遥远，此时尚未到家，一直在路上，能有什么事儿。等送嫁的回来便知道了。别操心了，赶紧吃饭去吧，只怕姨母等急了。”
凌夫人跟月华两人上了车，马车又拐到将军府，果然接上了宁夫人，三人一路说笑着朝天泉饭庄去了。
月华道：“中午吃完饭，咱们街上逛逛去？中秋节也快到了。”
宁夫人也道：“秋高气爽的，姐姐，一起去逛逛也好。买不买东西倒在其次，这天多好，老是闷在府中也无聊。自烟儿走了，我看你精气神儿便不大好。”
凌夫人便恹恹的，“谁说不是呢？虽说她两个姐姐就嫁在京城，到底她最小。”
说到今儿个的订桌，宁夫人很有把握的，因为齐掌柜已经提前通报过了。
齐掌柜上午去饭庄之前，特意跟宁夫人禀报了的，说：“老夫人，那日顾老跟您和凌夫人几个定了位子，便是今天中午了。老夫人去不去？”
宁夫人想到那酒，眼睛一瞪，“酒可准备好了？”
齐掌柜忙道：“昨日听顾老说，今天上午去拉，几坛尚不知道。”
宁夫人血红的嘴一撇，“有酒便去。要不，直接送府中也可。”
齐掌柜道：“夫人特意交代了，不入饭庄的账，想必已经跟酒厂说过了。是先拉到饭庄还是直接送到府中，这个要问顾老，采买一事是他管着。”
见宁夫人马上变脸，齐掌柜忙道：“也不差多远，老夫人，只管等酒来了就好。”
宁夫人这才冷哼了一声，道：“下去吧。”
确认有雅室有果酒，这才派人去接凌夫人和月华的。
三人兴冲冲地到了饭庄，已经中午，正是馆子里上人的时候。
门口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大堂里伙计迎来送往、大声报着菜单，一片热闹景象。
齐掌柜就在大堂，一见大门口停下的是将军府的马车，便知道是宁夫人到了，忙迎了出来。
王大梁也忙把食客交代给了其他跑堂，跟着齐掌柜一起，也从饭庄里迎过去。
“老夫人。”
见两人出来，宁夫人很是受用。
凌夫人和月华也知道这两人是谁，心中也舒服了许多，跟着两人进了贵女雅室。
三人都是第一次来，一进去，便有些诧异。
雅室倒不大，只是收拾得十分排场。
鲜花点缀、气味芬芳，无论家具摆设、窗帘盆景、雕花屏风、茶碗杯碟……竟都无比精美！
迎上来的丫头也是训练有素的，不卑不亢却十分有眼色，招呼得十分得体。
齐掌柜亲自拿过菜单，递给宁夫人。
三人见这菜单，更是震惊。
这可跟其他馆子的水牌不同，本子制作十分精美！纸张厚重、绘有彩图，其实便是现代饭店的菜单啦。
成国自然没有现代的印刷技术，云叶感觉很粗糙，但是在这里却足够惊世骇俗！
为了尽量接近现代菜单的图文并茂，云叶让宁寒花大价钱请了宫中画师。
每道菜都做了出来，让画师对着盘子，咽着口水，把每一盘的成菜样式给细细地描画了出来。
画工十分细腻，颜色搭配鲜明、食材更是鲜活，让人看着就馋涎欲滴！
贵女雅室的两本菜单，因为多是鲜花宴席，看着更是精美无比。
上次吃饭，是宁寒自作主张点的菜，几人都没见过菜单。
此时翻看着菜单，见上面的菜每一道都是如此美味，恨不得每样儿都来一份。
再细看下边的文字，几人更是惊诧。
因为，图下除了菜名和价钱，还细细写了每道菜对女人的功效！
不是祛斑白肤、便是除皱消黄，更有减脂健体、暖宫助孕的……
每盘菜都功效鲜明！
光看着这些效用，就足够人心动的了，谁还会在乎动辄十两银子的菜价呢？！
这个时代，大户人家多是三妻四妾，妻妾争宠之事明明暗暗、日日不断的。
“有病治病、无病吃花！”早就成了雅室丫头们挂在嘴角上的话。
而且，经过云叶的培训，丫头们推荐菜品的时候，可不是只捡贵的卖。反而会先问食客们的身体情况、心中所需，然后有针对性地推荐菜肴。
有时候还会让食客们先去问问大夫，身子如何？适宜哪种花卉？再过来吃饭。
看着把顾客往外推的推销模式，反而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很多贵女命妇们，果真先去看了大夫，细细咨询了自己的症状，问清了何种花卉合适调理，相约着再次过来吃饭！
如此这般，一传十、十传百的，贵女雅室一开业便十分火爆！
宁夫人心中也暗暗惊诧。
云叶这女人果然有两下子！
见凌夫人和月华十分喜欢，宁夫人也与有荣焉，那一瞬间甚至对云叶的反感和厌恶也没有那么厉害了。
等三人点好了菜，齐掌柜交待了丫头们好好伺候着，自己跟王大梁退下。
齐掌柜亲自到了后厨，对云叶道：“宁夫人、凌夫人和月华公主到了，已经点了菜，夫人你看。”
说着，把菜单递上。
云叶看了看，“菜八个，倒是功能齐全。”
其中有两道是暖宫助孕的，云叶暗暗点头，可见月华跟凌绪尚未有子。
云叶又问：“点了什么酒？”
齐掌柜道：“没点。上午来时，老夫人特意问了送酒的事儿。我说是顾老管的，此时顾老尚未到，或许直接送去宁府了也未可知。”
云叶点点头，“先不管那个了。此时店中倒有三种酒，你便给她们每样儿上两杯吧。果酒喝多了一样会醉的。”
齐掌柜应声后便出去忙了。
云叶看着三人的菜单，心烦得很。
三人可点了不少，竟有八个菜。想到月华公主猫儿般的食量，两个老的也吃不了多少，云叶有些无语。
自己馆子的菜本就紧俏，这三人一下子点了这么多，三分之一也吃不完，剩下的就浪费了。
若是自己过去说，只怕宁夫人面子上下不来，就这么做了送上去，吃不完也是暴殄天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