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夫人一听这话，便知道不好。月华挑眉，只看着宁夫人。
云叶避而不见、进不去贵女雅室，宁夫人哪里还有一点儿面子？气得脸色铁青，抬手就给齐掌柜一个耳光！
“狗奴才，今天便从宁府给我滚出去！”
齐掌柜捂着脸，敢怒不敢言！
凌夫人也皱起眉头，看着齐掌柜道：“不知道这是谁吗？还不快去准备雅室？杵在这里干什么？！”
齐掌柜正要退出去，顾老进来了。
“两位老嫂子！”顾老大步走进，笑呵呵地看着凌夫人和宁夫人，施礼，“贵客上门，有失远迎！都怪我招待不周，哈哈哈……”
见齐掌柜的样子，顾老便知道挨打了，对齐掌柜道：“你先出去吧，这里有我。等云叶那丫头从街上回来了，让她过来。还有，雅室若空出来了，立即过来请夫人们！可不能让夫人们久等。我先陪着说说话，你忙去吧。”
“是！老夫人，小的告退。”齐掌柜施礼后便去了大堂。
宁夫人冷哼了一声，瞪了齐掌柜一眼。
凌夫人一头雾水，“三弟怎么会在这里的？”
宁夫人也是满脸疑问，“听话音儿，三弟你竟是在饭庄里做事的？”
当年结拜时，宁大将军最大、武安侯第二、顾老最小便是三弟。
三家来往还是非常密切的，是以，宁夫人和凌夫人便跟着夫君们喊顾老“三弟”。
不顾凌夫人和宁夫人满脸诧异，顾老自顾自地坐下了，“说出来你们不信，我呀，现在可是这饭庄的采办。”
宁夫人黑线，“当年好歹也是个兵部侍郎！竟然来这里……是宁寒请你来的？”
顾老笑着摇头，“不是宁寒请来的，是云叶那丫头给我找的差事！”说完，看着月华问道：“这个小姑娘是谁？”
凌夫人道：“凌绪的媳妇、月华公主。”
月华公主过来施礼，“见过叔叔。”
“哦。”顾老点头，“三位过来吃饭的？”
一说这个，宁夫人登时便气得粉脸涨红。
“我跟姐姐来了，竟然没个雅室，齐掌柜这狗奴才倒把我们带到了这里！这像话吗？云叶呢？让她过来，看我不好好教训她！哪有如此对待婆婆和长辈的？！”
顾老敛了笑，道：“大嫂，你这就冤枉云叶那丫头了。她出去街上根本不在，再说了，贵女雅室可是五天前就顶完了。不是我说大嫂，咱自己家是开门做生意的，只能先紧着食客们，哪能为了自家人倒往外撵客人？”
“没听说吗？盗亦有道！更何况咱们这和气生财的饭庄？本来都是高高兴兴过来吃饭的人，若是赶走了一个，人家不该说咱仗势欺人？再说了，咱们既然定了先来后到的规矩，就得一视同仁。若是老夫人想尝尝云叶的手艺，传她回府做上一桌也就是了。”
宁夫人冷哼一声，“传她？见了面不气死我就烧高香了！”
凌夫人和月华自然知道两人不睦，当着顾老这个外人，两个人也不好看笑话。
凌夫人只得劝道：“居家过日子，哪有不拌嘴的？云叶她是庄户人，不知道将军府的规矩，你别往心里去。”
顾老早就答应替宁寒劝劝宁夫人的，所以多说了几句。
“大嫂，你跟云叶是一家人，何必搞得剑拔弩张的？何况，又不是有十个八个媳妇，不就云叶一个？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云叶虽出身农户，可比多少大家闺秀还强！”
“看看这馆子，多人男人也干不下来！她一个人不是干得好好的？我看现在倒是平阳城第一了。说句大不敬的话，三王爷也不抵云叶！”
宁夫人一撇嘴，“你这话也太高抬她了！要不是有宁寒的面子，你以为这么多人都是冲着她的手艺来的？”
顾老便笑了，“大嫂此言差矣！这么多人，还真都是冲着她的手艺来的。大嫂可以进去问问，或者以后见面问问那些贵妇、闺秀们，哪个不是冲着天泉饭庄的美味佳肴过来的？便如今天一般，你们过来，难道是为了给宁寒撑面子？”
见宁夫人脸色不虞，又无可辩驳，顾老道：“我们饭庄的饭菜，不是我自夸，可比那御膳还好吃！说出来或许你们不信，我过来当这个采办，不是冲着这肥差和工钱，倒是奔着云叶的手艺呢！”
凌夫人跟月华相互看了一眼，再看宁夫人气鼓鼓的样子，月华道：“云叶的手艺是不错，父皇也称赞有加。这馆子我们却没有来过，今天也是临时起意，走到这里便说进来看看，也不是非吃饭不可。”
凌夫人也忙圆场，道：“既然没有位子，我们便不等了，去百味阁也是一样的。等哪天有空了，我们再来！”
说着，便要起身。
宁夫人一看，忙拉住凌夫人的胳膊，道：“说什么下回再来，今天非得在这吃！云叶回来了没有？让她过来见我！”
宁夫人是云叶的婆婆、凌夫人是侯爷夫人、月华是公主，个顶个都比云叶身份高！
顾老知道，云叶来了必定受辱！
顾老心中不快，沉了脸色，对宁夫人道：“大嫂若是非得等云叶，那也只好等着了。我去看看，若是回来了，便让她过来见你；若是尚未回来，只怕三位要多等一会儿了。”
说完，便起身走了。
采买的工作不在饭时，此时顾老其实一点儿事儿也没有。在馆子里转了一圈，见一切正常，贵女雅室尚未有空的，便来到厨房，见了云叶。
☆、380 一桌吃饭
云叶正忙得不可开交。
见顾老进来，便知道没好事儿。
果然，顾老道：“你那婆婆跟凌夫人还有月华公主三个，只怕今天是来找茬的，你小心着些。此时，贵女雅室尚未有空的，都还在你办公室等着呢。我估计，等不了多长时间，便要急了。我刚才劝了一会儿，我看倒毫无效果。”
云叶一边手脚不停，一边道：“无事。等我这里忙完了，我便过去见她。若是有雅室，你把她们带过去，我便不过去了。若实在没有，便在办公室吃吧。三个人也坐得下，总不能去赶食客们。唉，真不想见她们的嘴脸。”
顾老也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委屈你了，丫头。”
说完，背着手出了厨房，一进后院便见王洲几个正在院中。顾老一喜，“宁寒来了？”
王洲忙道：“是，爷跟少爷们在屋里呢。”
果然，宁宁和宁远两个小包子也过来了。顾老松了一口气。
宁寒下了朝，处理了事务，一般都要等着接上两个小包子一起过来馆子，吃了饭四人一起回家。
周氏派去的侍卫熟门熟路找到宁寒，宁寒知道有顾老在，也不着急。
顾老进去的时候，几个人在云叶的办公室，正逗着两个孩子玩得开心。
月华看凌夫人那么喜欢两个孩子，满脸都是羡慕嫉妒恨，心里又酸酸的！
凌夫人把宁远揽在怀里，温声细语地问些学堂的事儿。
宁寒问道：“母亲、姨妈，你们想吃什么，说来报给厨房。”
宁夫人便又怒了，“报什么报？做好了摆这桌子上吗？来了这么久，连个雅室也没有，让我们饿着肚子等到现在，真是岂有此理！”
宁寒早明白侍卫们为何去找自己。听了宁夫人这话，宁寒脸色不虞，道：“母亲，我们平日便在这屋用饭。”
宁夫人满脸不信，“胡说！这么点儿地方，岂不委屈了我孙子？！”
宁寒挑眉，“有什么委屈的？只要饭菜好吃、全家团圆，房间小些又如何？再说，前边的包间若有闲着的，自然安排你们去了。只怕你们来晚了吧？”
月华只得道：“听说贵女雅室都要提前好几天订。”
顾老笑吟吟地道：“今天这就算订上了，等会儿我给齐掌柜说一声，下回你们再来必有好座。两位夫人，咱们饭庄生意好，过来吃饭的食客们，结账时便订好了下回的。照这样子，我看不仅贵女雅室，其他雅室只怕也要提前几天订才有位呢！”
凌夫人和月华十分诧异，宁夫人却满脸不屑。
宁寒也不管她，问两个孩子道：“你们俩饿不饿？”
学堂里有点心，但是到底不是饭菜，小孩子又饿得快，宁远一听便道：“我饿了，哥哥你呢？”
宁宁道：“我也饿了，爹，今天我们吃什么？”
宁寒看看宁夫人几个，问：“你们想吃什么？”
说实话，闻着饭庄里随风飘来的香味，几人也早就饿了。
宁夫人还在为没进到贵女雅室生气，此时听宁寒一问，便有些没好气儿，“气都气饱了！”
凌夫人只得又劝，“咱们来晚了，下回早来便了。宁寒一片心意，咱们就在这里随便吃点儿算了。”
宁寒看了众人一眼，出了办公室，顾老也跟了出来。
顾老道：“云叶那丫头在厨房呢。我跟老夫人说她上街了，你看……”
宁寒点头，“还如此说吧。”
顾老道：“云叶不出来，宁夫人说云叶怠慢；若是云叶出来，两人见了面，宁夫人必定会说些难听的。我也是怕让外人看笑话，亏得你来了。”
对于两人的关系，宁寒实在有些头疼。
顾老摇摇头，“总躲着不见也不是事儿。还得你母亲放宽心胸接纳云叶，我刚劝了她。云叶那丫头对你母亲倒没什么。”
宁寒点头，招手让王洲过来，报了几个菜。看王洲走了，道：“顾老也过来一起吃吧，等会儿再让云叶进来。”
顾老点头，“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顾老身份高，跟宁夫人她们一桌吃饭也没什么。更关键的是，顾老在，有个帮云叶说话的。万一争吵起来，顾老就是个灭火的。
若是宁寒护着云叶，无异于火上浇油呢！
顾老自感任务重大，所以一顿饭吃得也没有心思。
齐掌柜过来，满脸歉意，“大堂有空位了……”
一听大堂，宁夫人就要骂齐掌柜，宁寒淡淡地：“就在这里挺好。”
这屋子虽然不大，倒也有一个不小的饭桌，他们这几个人还是完全可以的。不过就是椅子少些，齐掌柜早就吩咐人给加够了。
宁夫人虽然生气，到底凌夫人在呢，也不好当着外人的面给儿子难堪。
很快，厨房里开始给这屋上菜。
自然，都是云叶亲手做的。那边高峰还没过去，陡然又加了这一桌，云叶更忙了。
宁寒见两个孩子想吃，沉着脸道：“宁远，等着娘过来了，一起吃。”
宁夫人一听便又黑了脸，道：“大人不饿，孩子还饿呢！宁远过来，喜欢哪个菜，奶奶给你夹！”
宁远乖乖地道：“宁远不饿，宁远等着娘一起吃。”
宁夫人把筷子往桌子上“啪”地一放，“真是岂有此理！这么多人还要等着她？云叶不是上街了吗？怎么还不回来？！”
宁寒沉着脸道：“母亲，不要吓着孩子！等她上了桌，您也不要闹气。开开心心地吃了饭，各自回去歇息。若是不能做到，这饭我看不吃也罢！”
顾老忙灭火，“你这孩子，她们几个好不容易来一趟，自然高高兴兴吃饭。哪是你想的了？”
凌夫人和月华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宁寒竟如此偏袒云叶？胆敢为了云叶，让两个长辈、一个公主等着？！宁寒宠妻真是也没谁了！
月华突然想到凌绪，自己给他倒茶端水，他还哼哼唧唧不满意，心中突然便有些恼。
宁夫人被宁寒当众落了面子，更为着恼，气得猛地站起身来，“我走！”
宁寒坐着，老神在在，根本不说话。
顾老忙道：“大嫂，说什么气话，菜都上来了。云叶很快便到了，刚炒好的菜太烫也吃不成，权当等她了。赶紧坐下，气坏了身子倒不值得。”
宁宁皱着小眉头，看着月华，心中不喜。
宁宁想起来月华了。
那天在街上，姥姥打那女人耳光时，这个女人也在！她跟骂自己“野种”的那个女人是一伙的！
此时又看到宁夫人生云叶的气，宁宁大眼睛便狠狠地瞪了一眼月华，“哼！”
月华莫名其妙。
终于，菜快上齐的时候，云叶过来了。
见云叶进了屋子，两个儿子便扑了过来，“娘，过来吃饭。”
宁夫人看也不看云叶一眼。
云叶扫了众人一眼，见众人尚未开始动筷子，云叶淡淡笑道：“不用等我，赶紧吃吧，看凉了不好吃。”
宁寒道：“坐吧。”
顾老也笑呵呵地道：“回来了？赶紧吃吧，两个孩子都饿了，还一直等着你呢。真是两个懂事儿的好孩子！”
云叶拉着凳子正要坐下，宁夫人冷哼，“婆婆在此，媳妇倒只顾着自己吃喝，果然是个没规矩的！”
云叶皱眉，宁寒黑着脸正要说话，顾老忙道：“老嫂子，云叶累了一天了，就这么会子功夫能歇会儿，我看不如让卫萍过来伺候。”
卫萍忙上来道：“老夫人。”
月华脸上也有些不好看。
说实话，大家都看出来了，宁夫人这是故意挑刺儿呢。自己也是人家儿媳妇，却从来都是跟婆婆一桌子吃饭。
又不是故意苛待媳妇的恶婆婆，哪里真能婆婆吃着、媳妇站着呢？
凌夫人看云叶一脸泰然自若，倒有些佩服。见宁寒脸色不虞，知道这杀神发起火来，一般人可顶不住。
也忙劝宁夫人道：“吃饭吧，两个孩子都饿了。再说了，这是在馆子里，又不年不节的，也不用媳妇们站在身后立规矩。”
宁寒皱着眉道：“都吃饭吧。”
顾老打着哈哈道：“托两个老嫂子还有月华公主的福，我这个老头子，今天也吃几口鲜花做的女人菜！”
宁宁和宁远很敏感，见众人语气不对，早就耷拉了小脸。
宁远看看宁夫人、看看云叶、看看宁寒，奶声奶气地问道：“奶奶，你是在生我娘的气吗？她怎么你了？”
听小孩子如此问，见宁寒眼神责备、宁宁小脸紧绷，宁夫人一噎。
云叶不说什么，低声对宁远道：“宁远好好吃饭，饿了吧？”
宁远大眼睛看了一眼宁夫人，乖乖吃饭。
小家伙四岁了，手已经很灵巧。不管使筷子还是汤匙，都可以了。到底还是撒了一些汤汁儿在桌子上。
宁夫人见云叶不喂两个儿子吃饭，又不高兴，道：“你怎么光顾自己吃？没看宁远的饭都撒完了？真是没见过你这样当娘……”
见身边的宁寒要说话，云叶一拉宁寒，示意他噤声。
云叶看着宁夫人，缓声道：“老夫人，吃饭这些小事，宁远做得很好，哪里用人喂？我想着只要孩子能干的，便让他自己干。”
☆、381 月华阴谋
云叶看着脸色不虞的宁夫人，接着道：“有道是穷养儿子富养女。宁府虽有金山银山，以后还得两个孩子自己挣出身。不学本事，再大的家业也能败光。老夫人，想让两个孩子那样吗？”
宁夫人张口结舌，“谁……谁想让他们那样了？再说，宁宁和宁远哪里是那样的孩子！真是胡说八道！”
云叶淡淡地：“从小骄纵，长大必是纨绔。”
宁夫人怒：“不过就是让你给宁远喂口饭，就说到什么长大、纨绔……”
宁寒皱眉，“都不要说了，好好吃饭吧。宁远，要不要娘喂你？”
宁远睁着大眼睛，“宁远长大了，自己会吃饭，不要娘喂！”
云叶也不想多说，便低头吃饭。
顾老笑呵呵地插嘴道：“都是为了孩子好，是不是？好了，大嫂、二嫂、月华，你们几个第一次来，多吃些。尝尝我们饭庄跟三王爷的百味阁如何？卫萍，给夫人们倒上好酒。”
果酒上了两种，不仅有四季常备的山楂酒，还有颜色微黄的蜜桃酒！
凌夫人和月华十分喜欢，便想着等走的时候能不能开口带几坛子去。
宁夫人气得胸口发闷，见宁寒脸色不虞、两个孩子也小脸紧绷，恐他们吃不好饭，只得忍了。
凌夫人和月华相互看了一眼，心中暗暗高兴。
不要我们家烟儿，看看吧，你们家宅不睦，真是活该！
一顿饭因为有两个孩子，吃得也慢。
月华跟猫儿一般，吃了一点儿便不吃了。看云叶倒吃了不少，心中暗自鄙夷。
自己就是开馆子的，天天吃还吃那么多，果真是个粗鲁的乡下女人！
云叶才不理她们，自己吃得饱饱的，才放下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