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屠户紧张了两天才被官差找着,说他伤了人命。王屠户大骇,花了百十两的银子打点,才将罪名由打死改为误伤。杀人偿命,打死人可是要抵命的,可误伤就用不着了,大不了赔偿点银子了事,等他拿出三十两安葬银子赔给林家后,林家族人争相瓜分,哪里还顾得其它,现在连个追究他误伤责任的人都没有了。
☆、第二十五章 老子的媳妇
就为了一个女人,差点弄得倾家荡产,结果还求之不得!这是怎样的屈辱?可让他上方家闹腾去他也不敢,毕竟方家那个跛子厉害得紧,再有气也只能憋着。
正窝着火呢,今天突然听到林娘的消息,当即啥也顾不得,急冲冲的就来了。
来的路上气极,一心想着怎么出了这口恶气,脑海中甚至勾勒出那女人跌倒在他的腿边苦苦哀求的样子,可现在当面一见,这女人半分求人之色都没有,高扬着好看的头与他理论,如雪的脸庞上一对明眸犹似一汪清水,因为惊怒而胀红的双颊如染胭脂,窈窕的身段勾魂摄魂般定住了他的心神。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今天说什么也得把这个女人抢家里来,进了他的门,就算方家人再厉害,也不会轻易还回去了。
“林娘,你爹娘把你早许给了我,过了明路的,我不是你男人是啥?”王屠户的语气软和了不少。
林娘不想跟他纠缠不清,见他目前没有动粗的意思,当即推开人群就往外走。
王屠户哪里肯依,举步上前就要拉住林娘的胳膊,到了这会儿,林娘想走怕是没这么容易。
望着面前铁塔般拦在面前的男人,林娘的心里现在有害怕、悲凉甚至绝望,纵使她万般不愿,也有非常站得住脚的道理,可在百分百的实力之下,一切的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显然王屠户在众人的围观下被林娘的反抗弄得已经失去耐性,蒲扇似的大手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冲过来了,林娘躲闪不及,雪白的脸上立马出现五个触目惊心的红印,嘴里一阵腥甜,抬手擦拭,一抹嫣红的血痕挂在手背上。
尼玛!长到二十多岁,连爸妈都没舍得动一根手指头,现在莫名其妙的被人打出血,林娘是真的出火了,要说现在心里还有什么情绪的话,那只有孤注一掷的决心!
一把拔了头上的木簪,拿尖端抵着自己的颈动脉处,“各位父老乡亲,小柳树村方柱子媳妇林娘在这里烦请大家做个见证,今日我在这里遭王屠户无端羞辱,当街相逼,宁愿血溅当场也绝不委屈求全!”
清冷凛冽的声音带着决绝。此言一出,围观的人无不吸口冷气,就是知道这段公案的人也不得不为林娘的刚烈提心、叫好。
把自己逼入如此绝境,林娘当然不是为了所谓的贞操气节。所谓绝处逢生,置之死地而后生。赌!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赌,赌王屠户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下闹出人命!
当然,如果王屠户不管不顾,仍来强来的话,她可不排除就算要自杀,也不会让他好过,哪怕是用牙咬,也得啃下块肉来才够本,现在这样,只是剧情需要而已。
乌黑油亮的头发瀑布似的散落下来,披散在白得没有血色的脸上,被风吹起张扬的舞动,与嘴角滴下的血进一步冲击着人们的视线,单簿瘦削的身形毫不示弱的站在那里针锋相对,直逼王屠户,那样的气势让见惯妇人唯唯诺诺的王屠户一时有些心神恍惚,呆呆的没有进一步动作。
对峙的时间,分外漫长,一分的停顿堪比数小时、一天,林娘的心跳动得厉害,现在的王屠户果然被震住了,至于要如果脱险,一时间她还没有头绪。
“不用怕,我来了。”
轻轻的、稳稳的声音由远及近,林娘逼视着王屠户的目光微转,一个欣长而又熟悉的人影毫无征兆的闯入眼帘。
吊着的心一下回归原位,林娘觉得自己的两条腿已经软得不足以支撑她全身的重量。一个踉跄,身子已经跌落入一个坚实有力的臂弯。
“相公!”
没有人知道这一句不高的呼唤里,包含了怎样的情绪。林娘从来不知道,自己向来标榜的独立、强势在这一刻全见鬼的被抛到爪哇国里去了,挨了打都没掉半滴的眼泪这会儿断了线似的滑落下来,很快泣不成声。
这个田间土头忙活的乡下男人,话不多,脚微跛,却在她一次又一次的举步维坚时,毅然出现在她的身前,带她走出困境。
“刚才动的是哪只手?”方柱子的目光扫视过林娘红肿的,挂着血渍的脸,声音冷得像寒冬的冰渣。
楞神中的王屠户听到方柱子的声音突然清醒过来,明明打听得清清楚楚的,这个男人没跟着啊,怎么突然就出现了?上一次的教训他还心有余悸,这回再遇见,接触到他恨不能把人给生吞活剥了似的目光哪里还敢停留?扭头就跑。
方柱子飞起一脚,咔~嚓,上一刻还凶神恶煞的王屠户,已经瘫倒在地上,如一只苟延残喘的死狗,捂着右手不停的哀嚎,周围的人全被这样的神逆转弄懵了,到这时才有人大声惊叫出来。
这人是怎么出手的,怎么会快成这样子?林娘是一早就知道方柱子武力值爆表,可他这样的表现还是完全超越了她对武力二字的认知。
“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老子的媳妇都敢动,看来上回还是手下轻了!”
很匪气的一句话,听在林娘的耳朵里,却是非常的解气!什么叫霸气侧漏,什么叫扬眉吐气?这就是了!自打穿过来一直被人、被制度压着欺负积累下来的抑郁在这一刻完全的释放出来。
只是下一刻,这种美好就止住了,方柱子的脚已经再次伸出去,狠命的往王屠户身上招呼了,王屠户的叫声像极了被他宰掉的猪临死前的挣扎,惨绝人寰一般。照这样子,完全是要出人命的节奏啊!
说实话,此时林娘看着不停告饶的王屠户,恨不能直接拿把刀子把他大卸八块才解气!她的左脸颊火辣辣的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刚在他下手有多重,她现在浑身无力,就是以后也不想再承受一次这样的惊吓,更不要说林娘原身的父亲林海还死在他的手里,虽然那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凭王屠户这个人渣也不能随便定了他的死罪。
☆、第二十六章 雇员与雇主的关系
可是她也明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传下来的老理儿,就算跟王屠户一样花钱消灾,凭方家的财力也是不允许的啊。方柱子没来之前,王屠户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林娘多少还是听明白了些,为了摆平打死林海的事,王屠户确实花了不少钱,离倾家荡产不远了。
这样的事情林娘自然要及时阻止,现在她跟方柱子,如同栓在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这是现实问题,绝不是方柱子强调过的‘老子的媳妇’这个理由,嗯,一定不是,完了林娘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一下心理建设。
王屠户爬远了,围观的人也散了,林娘仍没察觉到自己哆嗦的身子还挂靠在方柱子的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梨花带雨的垂泪,已经发展到号啕大哭,有突遭变故的心酸,有未来生活的迷茫,还有劫后逢生的喜悦,总之她现在的心绪很复杂,唯有肆无忌惮的发泄、牢牢的扑在这个坚实的怀抱里,吸取着温暖到足以支撑她的力量。
方柱子无措的微张着双手,低头苦笑的望着把头枕在他胸口哭得稀里哗啦的女人,由着她把他胸前的衣襟当抹布一样涂满眼泪鼻涕。虽然自己名誉上的娘子能主动投香入怀并不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清新自然的女子馨香若有若无的涌入鼻端,温顺无害得像小兔子似的环着自己的腰身,被信任、被需要的感觉甚至激起他浓浓的想要保护她的*。
可是就这样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顶着别人张望过来的目光,还是让他不习惯。“好了,没事了回家吧。”
“嗯。”差不多发泄够了,林娘才尴尬的发现自己几乎挂在男人身上的姿式在这个保守的时代有多么的出格,不过她都不在乎,刚刚落到头上,帮她梳理头发的大手让她觉得出奇的温暖,出奇的安心,甚至紧绷的心弦在那一刻都被拔动了一下。
回家路上林娘再一次亦步亦趋的跟在方柱子的身后,心里没了不安,竟有些归心似箭的感觉,其实她出门也才大半天时间而已。
一如既往的沉默无语,让她有些失望,她以为方柱子会安慰她,至少也得说上几句,以后小心点,不要一个人上镇上来之类的话吧,可惜那人就像锯了嘴的葫芦一句话都没有。
“我今天也挣钱了。”林娘没话找话。“有一百三拾多文钱呢!”
老大的一堆铜板兜在衣服口袋里,沉甸甸的。
“嗯,离一两银子还差得远。”
不温不火的语气瞬间秒杀了林娘的成就感!
十两银子的债务压力又回来了,这是在提醒她要交伙食费了吗?这人真是,不做生意都浪费材料了。林娘不死心的打量他的脸色,不喜不悲的,不过也瞧不出嫌弃不屑的样子来,或许是自己多心了?这猜来猜去猜不着的感觉也是够了。
还亏得自己感动得差点要以身相许了呢,代沟这个东西果然是无法逾越的!
方柱子不得不收缩自己的脚步来配合一下有些掉队的女人,心里有些不解,刚才明明雀跃欢欣的,怎么一转眼就闷闷不乐了?女人还真是麻烦。不过这个小女人还真是让他侧目呢,竟然想用她的小肩膀去帮他分担赚钱的事。
只是这胆子也太大了点,要不是今天他寻了来,还不定出什么事呢,想到这里,剑眉紧拧,他回想到看到她时候的情景,那小模样明明无助却又偏生倔强不低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那样坚定的维护着他的名誉,要是再晚点,那发簪就会刺进她的喉咙,这丫头寻死的事还真是做得出来的,只是一想到以后就再也见不着了,他的心就揪得生痛。侧瞄过去立马就看到嫩滑的小脸上红肿的掌印,顿时火大,王屠户是吧!好得很。
方柱子的气场变化林娘很敏锐的捕捉到了,当即收起那点儿恣意妄为,换成小媳妇应有的样子。情绪外露什么的果真是大忌!她现在与方家方柱子的关系,充其量也就是雇员与雇主的关系,那样动不动就能断人手骨的狠角色哪里会是怜香惜玉的人。
施氏一直关注着林娘的动向,见她回来,立马就迎了上来。
“没迷路吧?一路还顺利?”
“很好,什么事没有。”林娘含笑回答,至于镇上遇到王屠户的事就不用说了。
接过施氏为她留的饭菜,心里很感激,从天未亮透出门到现在,肚子里还只落了两个杂面饼。之前发生过太多的事情没顾得上吃东西,现在松懈下来肚子还真的饿得不行了。
等她狼吞虎咽吃了一半才发现方柱子也捧着个饭碗坐在她的对面,显然也是错过了上午的一餐。
“那个,你昨天一夜未归,没遇上什么事吧?”林娘觉得即使是雇员与雇主的关系,处理好点也是很有必要的,况且这个雇主为人还不错。
方柱子扒拉着碗里的饭菜头都没抬,“担心了?”
林娘趁他没注意,翻了个白眼,自我感觉要不要这么良好啊?“没,随便问一句。”
“哧~,小叔今儿近中午才下山回来,听说你上了镇上,水都没喝一口就去寻你了。”在施氏看来,这两个人也忒别扭了,明明都关心对方,偏生还嘴硬得狠,哎,这弟妹与小叔子果真是一路人,像她家石头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的。
好在这话她没说出来,不然被林娘知道了不定要怎么笑话,就她家那方石头,借用婆婆曾氏的话就是:石磨都压不出一个屁来的主。
林娘闻言,吃惊的抬起头盯着方柱子看。这么说来,这人忙活了一天一夜,没顾上休息,没顾上吃饭就去寻她了?心下既感动,又为自己的矫情有些不耻,人家是真的对她仁至义尽啊,不然今天可惨了。
“谢谢。”到现在连个道谢的表示都没有,确实有些脸红。
方柱子只是手里的筷子停顿了一下,什么话都没说,不过林娘已经很自觉的把他划归于憨厚汉子一列,自然不会计较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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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承诺
头一回,林娘对方柱子的个人生活琐事积极的操持起来。当然这个与施氏眼里为人妻的义务完全沾不上边,纯粹是林娘觉得受人恩惠当泉涌相报,在无以为报的情况下,也只有在生活琐事上出力尽心了。比如打一盆冷热适中的洗脚水、收拾屋子、折叠一下散落的衣衫什么的。
自认为表现很不错的林娘在睡觉前却悲催的发现,方柱子屋里她占下的简易床铺不见了!不会又要被赶去睡柴房吧?今天她没在家,柴房里的柴也没来得及拿出来晾晒一下,湿气还蛮重呢。
“往后你记住了,这屋子里要清清爽爽的,别再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进来。”
林娘很想反驳,这家里有好东西吗?那些柴草是她铺的床,怎么就成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呢?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毕竟想要缓和关系的人是她,“那我睡哪儿啊?”
“有床不睡那是你的事,总不能让我跟你住得跟柴房似的吧。”
林娘有些无力,短短时间接触下来,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去评价这个男人了,有时候看上去憨厚朴实,有时候又刻薄毒舌,与庄户汉子完全不搭界,这人甚至还有些洁癖!但凡他的东西,都收拾得整整齐齐,那身被她沾了眼泪的衣服一回来就换掉了,头发也梳理得一丝不乱,甚至身上还隐约的带着清新的味道。这表现出来的哪里是一个乡下老光棍的正常反应?
睡床就睡床,谁怕谁啊?林娘懒得再想,大大方方的就上了床。今天一天走了不少的路,还担了一回惊,受了一回怕,体力上早就达到了这具身体的极限,没事找事犯矫情确实需要在有足够的条件下才行的。
等她背过身后,完全没有发现方柱子嘴角噙着的笑。
可是真躺下来心里又有些忐忑不安,僵直着身体动都不敢动一下,毕竟这么近距离的与一个男人相处,真的很别扭。前世活到二十三,她可是连男生的手都没拖过的主啊。
“丫头,我是你男人,凡事有我呢,你就不用操心了。”黑夜是,幽幽的叹息过后,方柱子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处于神游状况的林娘一下没反应过来:“啊?”
“你娘家缺银子的事就交给我吧。”声音低沉温情,似乎有让人沉醉沦陷的力量。
这个话题提得突然,而且与林娘此刻正想的事情相差甚远,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明白过来。
敢情这就是方柱子在向她‘表白’?‘我是你男人’‘凡事有我’……貌似,听起来很顺耳,虽然她欠缺的银子远远不止宁氏要十两这一桩。
“谁说你是我男人了?”林娘侧了一下身子,直接留了个背影给他,低嘀一声后,只觉得脸上发烫。
“除了我,你觉得这辈子还能是谁的女人?”方柱子轻笑。
额,这人自大臭屁得!
被噎住的林娘也不得不接受现实,她现在的身份还确实深深的打上了这个男人的烙印,而且她还几次三番把这个身份拿来做抵御麻烦的借口。
这里不是自由开放的二十一世纪,人家讲究的是从一而终,看看曾氏嫁个男人一出去几十年,还得含辛茹苦的守着就能明白这个道理。方柱子这话还真没说错。
“我曾经给过你机会,放你离开,可是你自己又回来的。不过晚上你就放心睡吧,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我还没有那么饥不择食。”或许是林娘戒备的样子太过明显,方柱子最后还是给出了承诺。
林娘有苦难言,回来确实是她自己回来的,可那不是没办法的情况下吗?至于他会不会饥不择食,她不知道,只是这话听得让人恼火,是个什么意思?她有那么差劲吗,只能是那没得选择的选择?不过好歹也是句承诺,当下心里大安放心睡觉。
方柱子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熟睡的媳妇睡姿实在太撩人!
整床被子差不多三分之二被她卷走,把身子埋在里面像结茧的蚕蛹,他半夜被冻醒后只是给自己拉了个被角,却招来媳妇一个翻身,被子是抢回来了,可还搭上半个馨香软绵的身躯是怎么回事呢?粉臂从宽大的中衣里露出来正环着他的脖颈,带着细腻温软的触感,平稳绵长的呼吸尽在咫尺,带着甜香的气息热哄哄的扑到他的耳边,稍一挪动就能碰触到她小巧坚挺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