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心中有鬼,他又何需出此下策呢?
可惜话虽如此,梅长歌却又不得不承认,她现在当真是拿石荣一点办法也没有。
心理侧写向来在侦破案件的过程中,不具有决定性的意义。它为警方锁定搜寻范围,而证据,则是警方判定此人是否是嫌疑人的唯一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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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如约奉上~
第一百六十九章 你会不会想打我?
证据,又是该死的证据。
梅长歌一边揉着头发,一边来来回回的在房间里踱着步子,气得牙关咯咯作响,全身剧烈的颤抖着。
借着养伤的名头,梅长歌向国子监告了几天假,说自己身体不适,希望最好还是能够回家调养,以免病情恶化。
且不说梅长歌是尚书令大人府上的千金,单说她今日力挽狂澜,救国子监于水火之中的情分,对于这样一个小小的请求,萧良弼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这位胡子花白,满脸褶子的国子祭酒大人,不仅亲自派人将梅长歌送到府上,而且异常好心的,送了很多补品,说是给她补补身子。
甚至临走的时候,萧良弼还苦口婆心的对梅长歌说道,“梅小姐不要担心国子监的课程,我会请几位先生,在28 梅小姐方便的时候,过来给小姐补习功课的。”
萧良弼这一通过分夸张的嘘寒问暖,说得梅长歌汗毛倒竖,连连摆手,推说自己愧不敢受。
“小姐,你别晃了,晃得我头都疼了。”素衣放下手中的餐食,无奈的说道。
“我现在烦着呢。”梅长歌喃喃自语道,“素衣,你说,这石荣,杀人的动机有了,作案的时机也有,却偏偏没有留下什么切切实实的证据,这样的人,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治他。”
“小姐,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以为,想要对付石荣这种穷凶极恶的匪徒,你只能比他们更狠,更无情。”素衣想了想,接着说道,“我记得曾听叶缺说起过,说刑部有一位刑讯逼供的高手,从来没有他拿不到的口供,我看小姐不妨可以试一试。”
“素衣,你家小姐最是清高孤傲,对于这种事情,向来是不屑一顾的。”楚青澜笑着走进来,缓缓的说道,“你先下去吧,我想和你家小姐单独聊一聊。”
素衣答应一声,默默退下,只留下梅长歌一人,一脸懵逼的坐在那里,准备迎接楚青澜的问询。
“梅长歌,你先别说话,我有问题问你。”
“嗯,楚青澜,我也没想说话。”梅长歌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无可奈何的说道。
“你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坚持认为,石荣就是那两起案子的嫌疑人。”楚青澜疑惑不解的问道。
“其实,我一直在思考你问的这个问题。”梅长歌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楚青澜的提问。
“在石荣今日露出破绽之前,我只是隐隐约约的,觉得那两起案子有些不同寻常。”梅长歌想了想,接着说道,“它们不仅没有明确的证据,可以证明它们是谋杀案,反而,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它们似乎都更偏向于是意外案件。”
“楚青澜,如果我对你说,如今我所依靠的,不过是我的直觉,你会不会想打我?”
“那倒不至于,我可能更想掐死你。”楚青澜在一旁打趣道。
“你看这两起案子,一个是密室杀人分尸案,另一个则是坠落山崖案。它们之间的共同点,主要有二。”
“一是乍看上去,和谋杀案的手法颇为类似,但经实际调查取证后,皆被判定为意外或自杀案件,即否定了最初的猜想,有一定的反转效果,相信是嫌疑人,想要刻意营造的效果。”
“二是死者的身份,首先他们都是就读于国子监的学生,其次他们都是以下三学通过考试,继而被录取的。这和嫌疑人的情况基本相同。同样是出身贱籍,通过自身努力,竭力想要脱离原生家庭对本人的影响,却又深陷其中,无法脱困的那种人。”
“另外,还有一件事,更加坚定了我对此事的看法。”梅长歌沉吟良久,终于说道,“下午的时候,我让叶缺去石荣家里,问了白荷一些事情。哦,白荷就是石荣的母亲。”
“白荷提到,石荣童年时期,大概是在七八岁的时候吧,因为时常被人欺负,辱骂他是个没有父亲要的孩子,所以石荣曾向她哭闹,表示希望白荷能告诉他,自己的父亲究竟是谁。白荷被逼无奈,只能当街随意指着一辆看上去十分华贵的马车,告诉石荣,马车里坐着的人,就是他的父亲。”
“用白荷的原话说,就是她觉得孩子年纪还小,不懂事,随便说说,不会当真的。”
“然后呢?”这是楚青澜自二人开始就案情展开谈话以来,第一次对梅长歌提供的所谓“证据”,感到略有兴趣,于是追问道。
“后来石荣年岁渐长,果然如白荷预想的那样,不再追问她关于自己父亲的事情,这令她很是松了一口气。直到数月前,她在教坊帮人排练新舞的时候,突然又见到了当年的那个人。嗯,不是石荣的亲生父亲,而是那时候,她随手指认的那个人。”
“你猜那个人是谁?”梅长歌拍了拍手,笑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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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为我谋划(二更)
“既然你这般问了,想必定是京兆牧石安楠无疑。”楚青澜不以为然的瞥了梅长歌一眼,沉声说道。
“真没劲。”梅长歌百无聊奈的闷哼一声,无比哀怨的说道,“快说快说,你究竟是怎么猜到的?”
“因为国子监春试,各地学子云集京都的缘故,所以陛下命石大人彻查京中教坊,以免发生不必要的麻烦。你知道的,流落教坊的寂寞女子,和才华横溢的俊秀才子,自古便容易发生点什么风流韵事,陛下此举,不过是例行公事,给她们提个醒,希望她们能够稍微收敛一点,不要轻易越过雷池。”
“石荣并未跟从母姓,想必是随了父姓,这也是大秦的风俗,没什么推断不出的。若是京兆尹姚木,倒也罢了,姓氏不同,门第有别,白荷自不会在意,可碰巧遇上了石安楠,这事想来,便有些难办了。”
“石安楠早年,亦是京中有名的风流才子,最喜流连花街柳巷,当年为青楼女子谱写的词曲,听说至今仍广为流传。后来随着官职节节高升,政务逐渐繁忙,陛下又时不时的提点两句,于是慢慢戒了这个嗜好。”
“是的。”梅长歌点点头,说道,“据白荷所说,她起先是不知道当年马车上坐着的,竟然是如今的京兆牧石安楠,只她对这件事,始终觉得不妥,于是常常在心中回想,故而对那时为石大人驱赶马车的仆从,记忆很是深刻,因此一眼认了出来。”
“没错,我记得十三年前,石安楠曾任淮南道巡察使,想必白荷母子,就是在那个时候,偶遇石安楠的吧。”楚青澜仔细回忆了一下当年的往事,突然惊疑的说道,“如此说来,石安楠的境遇,竟这般凑巧的,与石荣的生父,有诸多的重合之处。”
梅长歌重重的叹息一声,无奈说道,“的确,恐怕石大人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世上的事情,居然能巧合到这样的境地。”
“白荷知道这件事情以后,心中非常忐忑,一方面为自己的失误感到恐惧,另一方面,又害怕石荣信以为真,偷偷跑到石大人的府上闹事。”
“说起来,白荷多少存了一点侥幸的心思,觉得石荣当年还小,不一定能记得那件事。想着如果石荣已经忘记了,自己却旧事重提,好像反倒显得很心虚,假的也成了真的了。”
“听你的意思,你是认为,这个巧合,对石荣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我这样理解,应该没有问题吧。”楚青澜认真总结道。
“我就是这个意思。”梅长歌合掌笑道,一幅还是你最懂我的样子。
“无论是第一起案子中,凶手对于血液的执念,亦或是第二起案子中,凶手针对下三学学生设计的集体性谋杀事件,凶手所要毁掉的,都是门第和出身。正如他自己所说,他们都是大秦的毒瘤,随时可能毁掉整个帝国,他作为正义和英雄的化身,自然需要除之而后快。”
“虽然你的解释很有道理,但我终究觉得,还是稍微牵强了一些。”楚青澜不置可否的说道。
“方才我已经让素衣去请白荷了,想必一会就该到了。”梅长歌目光闪动了一下,淡淡说道,“毕竟没有定罪,只是请人过来了解案情,还是不要惊动刑部了吧。”
“另外,叶缺那边,也在同步调查第一起案件发生时,石荣是否具有作案时间和作案条件。”
“也好,你不要太心急了,事情还是要慢慢去做的,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楚青澜缓缓起身,说道,“我府上还有事情,我这就先回了。”
楚青澜起身,走了两步,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转身,深深的看了梅长歌一眼,淡淡说道,“长歌,你有空的时候,还是多少准备一下辩论会吧。我感觉,你今日的发言,似乎有些偏题。”
梅长歌蹙着眉,想了又想,却发现,她好像并不太记得自己在会场上到底说了些什么。不过,既然楚青澜说偏题了,那大抵是真的偏题了吧。
“那会我哪有心思想这些,只惦记着台上的机关了。你放心,楚青澜,你为我谋划至此,我必不会辜负你的好意的。”
“你都知道了啊。”听梅长歌一语道破自己心中所想,楚青澜顿时局促起来,“陇西李氏很多年以前,曾资助过当初还不叫松柏的松柏先生。松柏曾许诺,若有需要,日后可以相帮。他功成名就这么多年,陇西李氏一直无事相扰,如今用了这份人情,也算是了了松柏先生的一桩心事。况且,我只是给你创造了一个机会,行与不行,还要看你自己。”
“松柏先生毕竟是天下读书人的领袖,如果看不上你,我亦不能强求。”
“本来不知道的,现在也全都知道了。”梅长歌眨了眨眼睛,狡黠一笑,柔声说道,“天色已晚,你还是先回去吧。”
楚青澜的良苦用心,梅长歌何尝不知。
这段时间,京中流言四起,说梅长歌是灾星降临,所到之处,必有灾祸横行。
然而话有两面,有些事,既能说你是天煞孤星,是需要处死的不祥之人,又能说你是天降大任,上天对你的考验。就看说话的人,说话的时候,到底是抱着怎样的目的和想法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我很后悔
楚青澜走后不久,素衣便领着白荷进了幽兰院。
白荷年近四旬,保养的依然很好,似乎岁月对她格外优待,并不曾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民女见过梅小姐。”只见白荷盈盈拜倒,一丝不苟的说道,“不知梅小姐找我,有何事相询?”
白荷神色如常,平静无波的脸上,始终看不见半点涟漪,仿佛方才那句问话,真的仅仅只是一句普普通通的开场白,不带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夫人请坐。”梅长歌起身相迎,客客气气的招呼道。
“教坊伶人,哪里当得起一声夫人。”白荷缓缓坐定,身子微微前倾,笑着说道,“我是石荣的母亲,我相信我儿是清白的,愿意为他作证,并将我所知道的,告诉梅小姐,以便洗刷他的嫌疑。”
白荷笑起来的时候,很美,给人的感觉,是非常舒适的,但梅长歌知道,这只是她常年练习的结果,绝非发自肺腑的,真正觉得高兴。
“我想知道,石荣的亲生父亲,究竟是谁?”梅长歌想了想,方正色说道。
“这事,怎么说呢。”白荷的脸上,竟是难得一见的羞赧,她将耳边掉落的碎发慢慢理好,这才说道,“其实当年,也算不上谁辜负了谁。我离开他的时候,便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已经怀了身孕。”
“他是个很有才华的人,相貌又好,我一看见他,自然就动了心。他自幼父母双亡,幸而给他留了一点产业,日子过得,到底还算舒心。”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刚刚得知,自己没有被国子监录取,准备留在京都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侥幸中个进士。算起来,恐怕我多少还是耽误了他的学业,以至于没有考中。”
“再后来,他对我说,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来京城参加考试了,他说他本就志不在此,不过是为了完成父母的遗愿,所以不得不来这一趟。既然没有考过,也不算违背了爹娘的心意,这就回去了。”
时隔多年,白荷再次提及当年的往事,仍是如同少女般羞涩,她恍惚了一下,低着头,说道,“我虽是教坊女子,但他家中并无长辈管束,又无婚约需要遵守,因此我们本打算,等我们一回到建州,便要结为夫妇,再不分离。”
“可我听说,当年夫人是孤身一人回到杭州的。”梅长歌听到此处,疑惑不解的追问道,“敢问夫人,那时是否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
“人生嘛,不过如此,哪有那么多的意外?”白荷默默的望了窗外一眼,轻声笑道,“我记得,那一天风光正好,窗外的月光,便和今日一般盈白。”
“我正欢欣雀跃的筹划着不久之后的婚事,兴高采烈的对他说,要请自己最好的几个姐妹来建州参加婚宴。我看见他的脸,一瞬间阴沉下来,我听到他对我说,成亲以后,你能不能不要再和她们来往了?”
“我问他为什么?他告诉我,说她们都是教坊女子,与我不同,自然不适合再有往来。”
“那一夜,我想了很久,我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人,对我们这样的人,有着诸多的偏见,我本以为,他是不一样的。”白荷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况且,按照我原先的计划,我们婚后,我还能继续编舞,毕竟,我一直以为,我只要不抛头露面,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时候我还很年轻,心高气傲,处事决绝,再加上,我并不知道我已有身孕,所以第二天一早,我便向他提出,我想独自一人回杭州,就不同他一起回建州了。”
梅长歌点点头,表示理解,一个人,倘若心中没有一丁点的执念,是绝对不可能成为一代大家的。如此看来,白荷当年,在权衡之下,依旧选择了忠于自己的内心。
世事无常,谈不上对与错,不过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选择罢了。
“他苦苦哀求数日无果,最后只能允我离去。”白荷低头垂目,缓缓说道,“细细算来,恐怕还是我欠他的,更多一些。”
这些话闷在白荷心中多年,一旦打开了话匣子,便显得悠悠绵长,恨不得面面俱到,根本停不下来。
“石荣这孩子,脾气倔强,不爱与人交往,好在自幼聪慧,这一点,的确像极了他的父亲。我见他十分喜欢读书,便想着无论如何,也要竭尽所能,供他上学。”
孤儿寡母,个中辛苦,自是不必多言,梅长歌相信,白荷为此,定然是牺牲良多。
“石荣长得瘦弱,小时候经常会被人欺负,那一日问我,我随手一指,多少也是动了些心思的。想着若是旁人知道,石荣有一个身份尊贵的父亲,即便将我认作那人养在府外的外室,只要能对石荣好一点,我是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可没想到……”白荷轻轻的摇了摇头,万分惋惜的说道,“这些年,我一直很后悔,因为石荣在这件事之后,便总觉得自己出身不同,更加不愿和街坊邻居的孩子玩在一处。不仅如此,他还时不时问我,说他如果能考进国子监,他的父亲,是不是就不会嫌弃他的生母,是靠给教坊编舞为生的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