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永生者 完结+番外完本[bl同人]—— by:鱼团团
鱼团团  发于:2016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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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岭。
我瞪着瞎子的墨镜,沉声道:“是的,你说的没错。”
然而他的表情却像是更吃惊的样子。眉头紧紧皱在了一处,说:“所以,我想的是对的?这鱼……”
我点头,“是镜像。”
手腕处猛的一阵剧痛,小哥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失态模样,他的嘴唇甚至都在抖,半天才说出几个完整的字,“你……到底……是谁。”
终于到了这一刻,我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但是我答应了要告诉他真相,错过了这个机会,我估计再没勇气将这一切说出口了。
“我……是吴邪,也不是吴邪,”答案似乎就在嘴边,我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吴邪死了。”
我别开脸,不敢再看他的表情。
死在公元985年,北宋皇祐三年,死在那个秦岭大墓里。
我是吴邪的“镜像”。

第82章
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所真实存在的证据到底是什么?
是真实的生命,还是这生命所曾经承载的一切?那些最直观与深刻的痛苦、热情、爱与被爱的需求,伤感或是恐惧,还有那些绵长的记忆,穿越千年所沉积的化不开的悲哀,这些纯主观的存在。
普通人的生命太短,在永生的世界眼里,这生命如同荒原上火后的灰烬,只有一点微光闪过。朝闻道,夕可死,普天之下并无新事,一切只因为忘却。
我用了很长一段时间,试图证明我就是吴邪。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小哥一言不发下了车,越过隔离带,朝着旷野中走去。胖子看看我,又看看他走远的方向,犹豫的问:“要不要去追他?”
我摇了摇头,“他应该早都猜到了……他在等我承认。”
“反正这么多年,”我仰着头说,“他一直当我死了。”
瞎子反常的面色凝重起来,问我:“那你现在到底……算怎么回事?”
我长出一口气,看着窗外说:“我还是他,但也不是他了。”
大荒之中,海内昆仑之墟在西北,帝之下都。昆仑之墟方八百里,高万仞。有不死之国,阿姓,拜甘木。《山海经》里曾经这样记载,那座方圆八百里的巨大山岭里,有不死国,国民拜甘木,永生不死。然而直到我来到秦岭,看见了那棵上古的青铜神树,才相信传说中的不死树是真的存在的。
这整棵树其实是一面镜子。
但是我小哥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一切。墓里当时分了左右两边,结构完全一样,就如同被复制出的一样,我们俩分开走的。他见到了铜鱼,应该就是巴乃墓的镜像。而我见到的,是秦岭墓主的投影。
我说过他成功了,但也不能算活着。可是我当时并不能理解这一点。青铜树有强烈的致幻作用,我眼前不停的看见一个人,拿着把匕首,求我杀了他。
那是我一生中最黑暗的噩梦。
“你最后到底杀了谁?”瞎子出声问道。
我摇了摇头。“可能是那个人,也可能是我自己,我清楚的记得我手上有血,但意识里我总觉得我杀了他。”
我看见他死了,一动不动,面如死灰。胸前深深插入那把我用惯的黑色匕首。我喊他的名字,推他,用头撞他,可是没有回应。他的胸口丝毫没有起伏,我伏上去,试图听到他的心跳声。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冰凉而粘腻的血糊了我满手,他不知道已经在这里躺了多久了,意识里有一个声音,不停的重复,是我,是我亲手杀了他。
可是这怎么可能?他是永生之人,他不会死。他怎么可能会死?
或许我已经疯了。
“后来呢?”
后来。
我想陪他一起死,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应该是青铜树的作用,我固执而强烈的认为他死了,是我亲手杀了他,我认为我们已经失去了永生。但我真正清醒过来已经是很久以后了,全身摔的骨骼尽碎,却依然活着,一个在下游捞浮材的后生救了我,就是现在的吴家真正的先祖。”
“你又怎么确定你是镜子里的吴邪呢?”瞎子问,“你们不但完全一样,你承载了他所有的记忆,你是他的同时,他也就是你。”
我摇了摇头,“但我就是知道,有些东西很难解释,似乎在意识的产生之初就在那里了,但更重要的是,我变成了正常人,这足以证明一切了。”
这毕竟是面镜子啊。
胖子脸色一变,突然说:“难道你?”他说不下去了。瞎子的脸色变的难看的很,我笑了笑,说:“凡事总有代价,不是吗?”
上一个吴邪的时间已经结束了。而我的时间,不过是他的倒影。

第83章
穿过路基和排水沟,面前是整片的玉米地,他摔车门那声确实很大,但人没跑多远,在地头的石碾子上坐着,一动不动的背影看着凄楚的很。
那两人把我赶下车,胖子还难得不嬉皮笑脸一次,语重心长的叨叨:“你们两个真是……这是弄的什么事!”
我问他,你现在觉得我是人是鬼?
他眼珠转了转,指着瞎子说:“这还一老妖精呢,和他俩比起来你很是个人了。”
想了很久都觉得这死胖子是在骂我。
他知道我走过来了,本来坐的好好的,突然把帽衫一扣,摆明了不想和我说话。我在他脚边蹲了一会,腿都麻了也不见他吭气,上手推了一把,他脸转过来,那表情……
我是第一次见他瞪我,一时竟有些傻眼,他又把脸转过去了。过了一会他说,你记不记得我第一次见你?
“诶?”我犹豫了一下,问他,“你说哪一次?”
他说,下雨。
那真的是件让人难以想像的事。茫茫戈壁之中,那一场有如神迹般的倾盆大雨,干涸了无尽岁月的土地在冒着白烟,尘土里混合着难闻腥气,那一天他第一次真正的睁开眼睛看我,不,是用他的心看。
是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唤醒了他。
“我看见你,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活着。”他说。
我有些心酸,紧紧挨着他坐下。
“我不知道告诉自己你死了,还是你活着,更好过一些。”他说。
“这确实很难接受,对不对?”我苦笑道:“我也想了很久,我和吴邪,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转过头,定定的看着我。
“你心里其实什么都清楚,不是吗?我为什么会变回正常人,你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是的,他从一开始就不信,否则不会特意来给我一刀。
我撸开袖子,把胳膊上那条疤递到他眼前,“你说你当时有多生气,划这么长一道,不心疼吗你?”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很可笑,不是吗?”他一动不动盯着脚下,完全不理我,“不,不是可笑,是愚蠢,彻头彻尾的蠢蛋!你为什么要找我?你不是当我死了吗?你就当我是要离开你,不行吗?为什么!”
为什么把自己搞的这么惨,为什么受了这么多年的罪,为什么就这么死心眼!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这次真的先死了呢?”
他整个人猛的一震,我说:“和你比起来,我这条命简直连蝼蚁都不如,如果你错过了呢?”
这个世界就是由无数个如果组成的,我们生命有限,万事都不能重新来过。
“我不信。”他哑着嗓子说,“没有如果。”
“你看,你又不讲理了,”我笑着说,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流出了眼泪,“你心里清楚的,我恢复正常只能代表一件事……”
他突然整个人抱了上来,双臂紧紧的勒住我,不肯抬头,“我不信。你不要说。”
我恢复正常只能代表一件事,吴邪永生的时光已经用完了,现在他的时间正在慢慢走向尽头。
死亡,只是生命的另一种形势,如同破茧。
“如果我算的没错,大概还有二十年。”我费力说出这句话,心中翻腾如刀绞一般。他却突然定住,缓缓把我从他怀里拉出来,一字一句的问:“还有……多久?”
我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勇气再说一次。
他眉头紧紧的扭在了一起,片刻之后突然说:“回家。”
他猛的站起身,脸上是我很少看见的生动表情,“哪里都不去了,我们回家,二十年……二十年我陪着你,也够了。”
也够了……。
他又蹲了下来,看着我的眼睛,整个人甚至有些小心翼翼,他问我:“我们回家,好不好。”
我再也忍不住,上前搂住他的脖子大哭起来。

第84章
可是不行。
这个事在我心里憋了很久,自我想清楚这其中关窍,甚至有点惶惶不可终日,偏又不能让他发现,忍的万分辛苦。
这一次,我是真的怕了。非常怕,怕我再离开他一次,而这次,他再也不会找到我了。
我们纠缠的命运本来应该在千年前的那一日画上句号,但造化弄人,相遇之后的每一天,都像是偷来的。
哭的差不多,我擦了把眼泪,如今说出来也好,再多一日,我怕自己都要撑不住,他每日落落寡欢,想问我又不敢开口,怕是和我一样,怕自己真的猜中了真相,又恰恰是最不能接受的那个。
“不……”我摇头说了一个字,他便突然甩开我的手转身就走,满脸怒色,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果然没走几步他就又转身回来了,一把扯住了我的领子。
“你!”他也是怒极了,紧握的拳头甚至在抖,“你明白不明白……”
我明白,是他想不明白。
我攥住他的手腕,说:“你等不了,别忘了,你陪不了我太久了。”
他脸上的神色颓然变了几变,最终缓缓放下了手。
如果我们这次找不到正确的方法,结果只能更糟糕。
“我剩下的时间,真的,就只有这么多了……”我长出了一口气,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受不了,看着你躺在那里,就像是真的死了一样,而且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二十年很短的……”
二十年很短,二十年又很漫长,一切都要看你的参照物是什么。还有那句话,堵在嗓子眼,我不敢说。
我怕,怕你陷入沉睡太久,怕你醒来我已经不在了。
那是我最害怕的事,徒留他一人在这世上。
远处传来胖子的喊声,被风吹到耳中已经是零散的字眼了,快走,我们,饿。
他站在原地不肯动,仿佛倔强不肯回家的孩子,我擦着他的肩朝马路上走去,天色渐晚,远山连绵,迎面刮来的风中,有炊烟的味道。
我欠他一个家,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拉开车门坐进去,瞎子不怀好意的从墨镜下看了看我,说:“我发现你俩就是闲的,蛋疼。”
胖子埋头啃方便面,被噎的直翻白眼,还一边问我:“小哥这是要离家出走……还是怎么滴?”
我朝他背后拍了一巴掌,他才算出匀了气,又说:“赶紧催着点,一会火车赶不上了。”
瞎子大笑着说:“你还真要把这车开到贵州去?省省吧……”他扬了扬手里的手机,说:“苏万说那边最近是雨季,少不了要塌方,他帮我们订了几张票,但前提是今天半夜前我们能赶到最近的车站。”
“什么火车票!”我奇道,“你们有身份证吗?”
瞎子像看白痴一样默默看我半晌,叹了口气,从上衣兜里掏出两张卡片递过来。居然是他和闷油瓶的身份证。出生日期写的1976年,纵然我刚才一腔悲苦,此刻也忍不住笑了。
“你好意思吗?少给自己写了几百岁?还有他这个,还比你小几岁?”
胖子接过去看了看,嘴里啧啧几声,说:“这做假证水平可以啊!”
瞎子一把夺了过来,“胡说什么呢,好好看看!”他把卡拍的啪啪做响,“这是真的!”
我懒得细究他是怎么给他和闷油瓶搞到的身份证,伸手道:“还给我。”
“怎么就还给你!”瞎子推了推墨镜,朝后让道,“一直都在我这里放着的。”
闷油瓶回到车上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他冷着脸坐上来,沉声对瞎子说了句开车,就闷头再也不理人了。
我凑过,轻声说:“你身份证在我这儿。”
他抬起眼皮扫我一眼,又闭上了。假装没听见。
“赶明个我就去银行,把你的私房钱全取了。”我紧紧挤着他,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往外涌,“然后你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天天跟着我。”
他闭着眼睛说,“真的有明天吗。”

第85章
站台很黑,一辆绿皮火车静静的停靠着,天又开始落雨。
已经是午夜时分,站台上的工作人员也有点无精打采,我们四人沉默的在雨中穿行,火车很长,终于找到我们的车厢时身上已经湿透了。
普通的硬卧车厢,人并不多,我们安顿好了之后很久车都没有开,雨势却大了起来,噼噼啪啪的打在车窗上,隐约能看见穿着雨衣的检修工的身影。
胖子跺了跺脚骂了一句,朝车门处走,两步又折回来,问,“抽烟去不去。”
小哥自坐下后就在生闷气,一直看着窗外,瞎子靠着隔板正戳手机,脸上的笑容诡异,随意摆了摆手,我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来说:“我跟你去。”
那闷油瓶子连头都没回一下。
另一侧的窗外有远处黄色的灯光透进来,胖子啪的按下打火机,火焰跳动,我凑过去点了根烟,退回黑暗里。
心情,怎么说呢,其实谈不上有多失落。大概也是习惯了,人在世间,爱欲之中,苦乐之境,只要你活的够久,什么都能遇到。然后就会发现,其实你这漫长的一生,真正幸福的日子,并不多。
只是我现在想起,最让人觉得宽慰的时刻,就是他找到我的时候,虽然那时我已经忘记他了。只是虽然忘记,但我还是再一次爱上他,毫无意外,如同命中注定。
只是如今在前方等待我们的,是否是一个美好结局,谁也不知道。
胖子站我在对面,一反常态的一句话也未说。列车震动了一下,接着缓缓向前开去,他过来拍拍我的肩,说:“走吧”
我们逆着列车前进的方向往回走,这感觉很奇妙,车厢微晃,似乎窗外的一切都在呼啸着离我远去,胖子魁梧的身影就在我身前,突然我心内一动。
“等一下……”
他回头,不解的看着我,我挠了挠头,犹豫了一下才问出口,“小花他……怎么说的。”
胖子的眼睛瞟向一边,不自然的笑了笑,才说:“他说,要是有什么不对,直接把你弄回去。”
我攥紧的手心里全是汗,“可是……”我结巴了半天,一时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好不容易……”
他往前凑了一步,压低了声音道:“可是你的命只有一条。”
“……”
我在原地愣了一会,见他走远,赶紧快走两步追上了,胖子被我拽的一个踉跄,“我不想活吗!”我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的对他吼,“他要是没事了,就算是只过两天安生日子!我他妈的也愿意!哪怕只有两天呢!哪怕我过完就死了呢!你们……”
一偏头,闷油瓶就站在几步开外。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他转身就走情形来看,一定是全听见了。
胖子拂掉我的手,长叹了口气。
回到我们的铺位,那三个人都已经躺下了,虽然小哥对面的中铺也没有人,但我犹豫之后还是爬上了他头顶的那张上铺。躺下之后才觉得累。
疲惫感像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我以为我会失眠,窗外的雨不知道有多大,我想象着这列车如何在黑夜的茫茫大雨中穿过平原与河谷,竟也真的慢慢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周围还是黑的,一只胳膊压麻了,我翻了个身,探头朝下偷看了一眼,闷油瓶手枕在头后——从一开始他就是这个姿势,竟像是没变过——同我对视了一眼。
我默默的缩了回去。
五分钟后我趁着夜色爬到了他的铺位上,空间实在太小,他转身面壁,给我挪了快地方,好让我不至于一直趴他身上。
我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我们早已相顾无言,泪都流进了心里。
天蒙蒙亮的时候列车停靠在了一个比较大的站台,站台上也有了推车卖早点的摊贩,我下去抽了根烟,买了一兜包子和鸡蛋,又向列车员打听了下时间,被告知如果正常情况还有将近十几个小时才能到凯里,而前方——正如苏万所说的——确实塌方了,正在抢通,因此时间还不好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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