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楚天用力推，纹丝不动。
在张楚天沉沉睡去后，趴在他身上的人睁开了眼，那人眼中一片清明，哪有什么生病的迷蒙状。那人嘴角挂着一丝与平日里的不怀好意完全不同的，带着温柔与怀念的笑。
他低下头，吻了吻张楚天的眉心：“睡吧。”
5
爱情，从“友谊”开始
苏缄局促不安地坐在椅子上，时不时偷偷抬眼看看对面那人。在顶灯的照射下，那人硬挺的五官柔和了不少，冷意似乎也被暖黄的灯光微微包裹起来了些。
林莫言似乎感受到了苏缄投射在他身上的目光，抬起头来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苏缄承认他怂了，和男神对视不要太紧张好么！
“要点什么？”一只骨节修长的手将菜单推到了苏缄面前。
“随...随便...”拜托！有男神的美色当前，谁特么还去考虑吃什么！就算是石头他也能面不改色地往下咽好么？
“那，一样？”
苏缄明白林莫言的意思是和他点一样的。
“嗯！嗯！嗯！”苏缄点头如捣蒜。
过去的半小时发生的事情就和做梦一样，苏缄到现在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本来下班以后他是打算搭郑林的车直接回家的，结果还没走到郑林的车前，就看到郑林一个人懒懒地倚靠在车门边，似乎是在等什么人。不远处公司后门，张楚天拖着疲惫的身躯正往外面走。
如果到这份儿上苏缄还看不懂状况的话，那就是缺心眼儿了。他很自觉地对郑林摆摆手，示意他自己可以一个人回家。果然，后面郑林没有叫住他。
苏缄内心叹口气，人类真势力，果然没有什么兄弟友爱啊，恋爱面前一切皆浮云。不过么...这两人才认识不到一星期，就算是异性的闪电恋，是不是也太快了些？
苏缄一边脑补着郑张二人奸那啥情，一边认命地往公交站台走。
单身狗就是苦命。
这种时候，按照传统的小白文套路，当小受在苦逼等公交的时候，就会有一只霸道总裁攻开着兰博基尼从天而降，狂霸酷炫拽地把车一停，尾管划出一道长长的白线。然后，利落地掀起敞篷盖，慵懒地对着苦逼的小受吐出两个字：“上车。”
然而，现实是苏缄挤在塞得像米肠一样的公交车里，苦逼地想着小说里果然都是骗人的。作者大大差评！老子要退月票！
有人说，生活有时不会对你雪中送炭，但它可能时不时会给你雪上加霜。
于是，苦逼的苏缄同学遭遇了更苦逼的公交车抛锚事故，在全车乘客骂骂咧咧的声音中，苦逼地跟着人流下车。
此时已经快到晚上的7点，家家户户的晚饭已然摆上了餐桌。上周末的时候，苏缄的母亲得知郑林替苏缄找到了工作，又拜托了郑林照顾苏缄，已经安心地返回了他们老家所在的县城。苏缄即使现在回家，面对的也不过是一个空荡荡的房子。走在这万家灯火的世界，想起自己在这城市中孤身一人，苏缄的心中升起了一股难言的寂寥感。
鬼使神差地，苏缄打开了手机。

苏缄：赛因啊...我被抛弃了...
赛因：？
苏缄：啊啊啊！赛因你这么快回复了好开森！来一个爱的么么哒！
赛因：......
苏缄：赛因，我表哥和他的小情人约会去了
赛因：......
苏缄：有了媳妇儿忘了娘
赛因：......
苏缄：我现在特别苦逼，走回家累得半死还没饭吃
赛因：嗯
苏缄有点懵逼...嗯...是什么意思？
另一边，新科技软件。
林莫言将手里的钥匙往同事桌上一丢：“记得锁门，剩下的没处理完的工作明早我来。”
被丢钥匙的同事：“哈？？？”
当林莫言的车灯照到苏缄的时候，苏缄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红。
有人说，你年轻的时候，如果有一个人在你最孤单、最无助的夜晚，肯为你点亮一盏灯，你也许会一眼爱上那个人。
如果说之前苏缄对林莫言的喜欢仅仅是停留在颜控的基础上，那么现在，一切似乎有了一些小小的变化。
林莫言按下车窗，从车窗里传来的声音仍旧是那么清冷：“上车。”没有解释，没有理由。
但苏缄觉得自己的心在一瞬间真的被那两个字电到了，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对他说：“嗯,就是这个人了......”
当然了，这只是苏缄的看法，林莫言倒没有想过他的举措有那么多其他的意义。
其实在林莫言的认知里，苏缄和他的关系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深入了解”,已经可以说是关系还比较近的朋友，虽然由于我们的男神大人实在不太擅长表达，才会给苏缄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于是，林莫言开车回家沿路找到了孤零零的苏缄，并且特别好心地带他出去吃饭。
这样算是朋友之间应该做的事情了吧？男神大人的内心很满意地这么想着。因为张楚天以前常常说，朋友之间联系感情最好的方式，一是吃饭，没有在美食面前解决不了的问题；二是喝酒，感情深，一口闷。不过，虽然他从小到大和张楚天一起吃过很多回饭，却从来没有一起喝过酒。
那家伙酒品太差，男神大人想着。不过以后多了苏缄，可以一起试试。
苏缄内心可没有林莫言那么坦荡，他内心的os刷出来应该是：卧槽！男神请我吃饭！为什么！why？难道他慧眼如炬，一眼看出爷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格格不入，全然不同，遗世出尘的风骨么？？
心中男神忽然请我吃饭，然母鸡发生了什么，求解答求剖析在线等！
不过么……
对了，他可以求助同样高冷的他家赛因啊！赛因和男神的高冷feel那么近似，肯定能够get到男神此刻的心情点。
苏缄偷偷抬眼看了看林莫言，发现对方正盯着手机没有看他，于是鬼鬼祟祟地把手机登录SAYING。

苏缄：赛因赛因！我今天走狗屎运了!
林莫言看到手机上SAYING的图标忽然跳动了，有些疑惑地抬眼看了眼苏缄，见对方正贼兮兮地盯着手机屏幕，随即反应过来对方并不知道和他聊天的人是自己。

赛因：？
苏缄：我跟你说！今天男神请我吃饭了！啊啊啊啊啊啊啊！你还记得我跟你说我今天无家可归的事情吗？我跟你说，男神超帅的！几乎是从天而降啊啊啊啊！当时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路上，结果这时候男神解救了我！带我回家还请我吃饭哎！好开森！！！！感觉自己幸福地要上天了！
赛因：......
苏缄：你说这个要是在古代，救命之恩是不是要以身相许啊？你说我要是以身相许男神会同意吗？
赛因：......
苏缄：所以，问题来了......现在我跟男神之间八字都没有一撇，他为啥要救陌生人于水火还给陌生人饭吃？难道图我以身相许么？
赛因：朋友
塞因的意思是，男神把他当成朋友了么……？
苏缄愣了愣。这个原因他还真没想到。
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林莫言，却发现对方恰好也在看着他。
双目对视。
苏缄表示男神眼睛太深邃，感觉要被吸进去了。果断，低头。对不起观众朋友们他真的又怂了，只能低头当鸵鸟。
于是，他错过了唯一一次可以捕捉到的，从林莫言眼中万年不变的寒冰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朋友啊...苏缄想着,朋友，似乎也不错呢...
纵观世界撩汉史，有两句话非常深刻。第一句话是，世界上一切伟大的爱情，总要有一个人先耍流氓。这一点，苏缄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了。那么还有第二句就是，每一段伟大的爱情都是从“友、谊”开始的。
基友基友嘛，一起基多了不就成炮那啥友了么？
商务套餐的米饭和汤已经端了上来。
林莫言看着苏缄一口饭菜一口汤吃的无比幸福的样子，忍不住问了句：“怎样？”
苏缄脸一红，男神关心他唉，好幸福：“好...好吃。”
马丹!要矜持！不能一脸娇羞得像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一样！
然而，下一秒，对面那人不轻不重地抛下来的一句话却让苏缄的脑袋彻底当机。
“下个礼拜公司外出要两人一间，郑林说张楚天和他约好了，所以...”，苏缄就这么呆呆地看着林莫言的目光停在他的脸上，“你是否介意和我一间？”
轰——！！
一朵大红的蘑菇云在苏缄的脑海中炸开。
6
突如其来的暧昧

苏缄一脸错愕地看着林莫言，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林莫言神色未变，声音却冷了好几个度：“你不愿意？”
男神啊！我不是不愿意啊！！我是怕自己一时把持不住做出什么这样那样的事啊！！！
“没...没有...”苏缄你个妖艳贱货！脸红个鬼！生怕你那些龌龊心思男神不知道是吧？
林莫言点点头：“好。”
欸？？诶诶诶？？？怎么就好了，男神你思维跳转有点快我跟不上啊！我心理上没有不愿意但并不代表我同意了啊！为什么弄得好像是我在欲拒还迎一样？
于是，在没有达成什么谈判的条件下，苏缄未来一周的归属权就这么决定下来了。
苏缄：总感觉哪里不对的样子......
接下来的一周技术部的人们仍旧苦逼地升级着系统。说实话，林莫言的建议虽然听上去很简单，但实际上确实要花很长一段的时间去完善。然而总经理显然是一个套路很深的妖艳贱货，他把这次的系统瘫痪当成了一次巨大的商机。
大约在召集市场调研部和公关部开了一场长达2小时8分56秒的会议后，总经理大大拍板决定：直接对外公布app系统升级维护的事实，并且向扣扣公司学习推出会员制，包月会员可在系统升级维护期间享受人工陪聊服务，年费会员将享受人工语音陪聊服务，男有总攻少年公子音，女有萝莉御姐女王音。
这一服务推出，立刻受到广大宅男宅女的好评，公司的交易系统差点被挤瘫痪。
和人工打字的包月会员不一样，针对年费会员的语音人员对声线的要求度显然更高，林莫言高升去了技术部自然不用管这些，然而苏缄就苦逼了。由于苏缄的声音脆脆的，虽然已经二十有三，然而听上去还和十七八的少年一样，非常符合广大阿姨姐姐迷妹的口味，他的系统账号每天客约不断。
这时，伟大的总经理为了平息每天累成狗还说哑了嗓子的员工的躁动，大笔一挥免了他们此后几年的三险金，全公司上下立刻口径一致，直呼老板大人威武霸气。
张楚天原本是闹起义闹的最严重的，但三险一免立刻狗腿地恨不得抱住总经理的大腿跪舔。
郑林得知此事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抱住大腿...？还跪舔......？你是不是忘了我是总经理亲戚的事？抱着我跪舔...我也是...可以勉为其难地，接受一下...”
张楚天冷漠脸：“滚。”
出游的日期很快就到了，这天早上8点，技术部上下30来号人在公司门口集合。
其实并不是总经理偏袒技术部，而是确实全公司最累的就是技术部了，一个个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其他部门宁可少拿那几百块工资也不想被分去技术部这种纯男性部门。不但找不到老婆，还特么容易过劳死，谁爱干谁干。
张楚天在人群中一眼就望到了高挑的郑林，对方睁着一双桃花眼，正看着他笑。
“怎么？技术部内、部出行，总经理亲戚大人您也要来掺和一脚？”张楚天着重强调了“内部”二字。
郑林丝毫不在意他话里的机锋，微微一笑：“楚天，你不懂，我们特权阶级和你们不一样的。”
张楚天咬碎了一口银牙。
苏缄一步三挪地蹭到了林莫言身边，对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苏缄立刻犯怂地低下头：“我...我想着...我们...我们反正住...住一间，我就...跟着你...你...我...我...”
“嗯。”
苏缄听到林莫言的声音猛地抬头，对方恰好也正淡淡地看着他。
男神的眼睛虽然冷冷的，但是真的好漂亮。
“好漂亮......”
舞草！他脑子又被狗踢了么？！怎么又把脑子里的话说出来了！
林莫言冷清的眼神中忽然带了微微一丝戏谑，像是故意捉弄他似的把头向他微微低下，苏缄感觉温热的鼻息快要喷到他脸上，吓得猛地一缩。
林莫言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玩笑开过了，收起了眼里的戏谑，又回归了一脸漠然，他低低地道了句：“抱歉。”
苏缄的脸更红了。
卧槽！！多好的机会啊苏缄你是不是傻！缩你妹啊！直接扑上！说不定就可以直接和男神进一大步了！！！
旅行大巴上苏缄还是和林莫言坐在一起，时不时拿眼神偷偷瞄着林莫言，林莫言的手上不知道拿着什么资料，苏缄只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一大串程序源代码。
苏缄的内心默默地叹着气，人还真的是一种贪心的动物啊。以前和男神不熟的时候想的是每天只要能远远地看见他，默默地粉他的颜值就可以了。后来，有了那晚的车灯，从天而降的男神背影简直如同神邸。那一刻他就知道一切都变了，他变得贪心了，他想这个人每天只能看到他，只会对他一个人展示他偶尔温情的一面，这种欲望就像是一个一个巨大的黑洞，越来越不能填满，越靠近，就想索求更多。
唉，真是没救了......
回头一看，男神大人还在和文件相亲相爱，苏缄默默地从包里掏出耳机，塞住耳朵，闭上眼，靠在椅背上，睡觉。
眼不见，心不烦。
“我想知道前排还有那么多空位，亲戚大人您为何对小人身边这个位置情有独钟？”张楚天将包拦在旁边的椅子上，挡住了正要往下坐的郑林。
“都这么久了楚天你还不了解我啊...”，郑林脸上挂着微笑，把嘴唇慢慢贴上张楚天的耳朵，吹着热气，“我不在意位子，只对楚天你情有独钟......”
“你以为大庭广众之下老子就不敢废了你么？！”
郑林毫不在意地笑笑：“如果阁下觉得以你目前的资历还有比新科技更好的待遇的去处，那么，请便。”说完，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郑林你这是在威胁老子？！”张楚天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
郑林笑笑：“楚天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从不威胁人。”
一分钟后，张楚天黑着脸把包挪开放到自己大腿上抱着。
郑林对着他温柔地笑笑：“楚天你要是嫌累我帮你拿着。”
“不要挑战我的忍耐限度！！！”
“楚天”，郑林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委屈，软软地转了几个调，“你看你的好朋友和他家那位多亲密，你老是推我这么远我会伤心的。”
“滚。”
嘴上这么说，张楚天还是好奇地顺着郑林的视线往后看。
苏缄耳朵上挂着耳机，闭着眼，似乎睡着了，静静地枕在林莫言肩上，林莫言似乎是怕惊醒他，只用另一只手翻看着资料。
张楚天这是第一次看见林莫言跟别人这么亲昵，就像是，真正的情侣一样。
“我靠...莫言不会是真和苏缄断上了吧？”张楚天喃喃自语。
郑林温柔地伸手将张楚天的头搬正，教育道：“乖，一切毁人姻缘的事情都是会遭天谴的。”
张楚天“啪”得一巴掌打掉郑林的手，侧头想了想，说：“有道理。”
林莫言翻动着资料，然其中内容却一字未能入眼。
当那沉沉的脑袋垂下来的时候，是想过推开的，但刚一伸手，却又放下了，被这个人靠着的感觉，很舒服。林莫言侧头，看向苏缄，眼神中带着一丝他自己不曾察觉到的温柔。
他想起了这些天被那家伙当做赛因的时候，什么话都跟他说，什么事都和他分享，让他一天天地了解这他的内心，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也不曾有这样的了解。
就好像多了另一个自己一样。
林莫言低低地道了句：“苏缄，谢谢你。”
低头，苏缄没醒。
林莫言嘴角弯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甚好。”
7
我想和你在一起
面前的人有着一双黑曜石一般明亮的眼睛，鼻梁高挺，唇线闭合成一个小小的弧弯。那张脸在苏缄的眼前慢慢放大，再放大......他眼中寒意不见，反而蓄满了温柔，苏缄呆呆地看着林莫言吻上他的唇角，慢慢舔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