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总经理办公室，来人是谁，不言而喻。
“总经理好！！”张楚天这一声吼得异常响亮。妈的，已经惹祸了，此时不表忠心更待何时！
来人似乎被他声音里包含的复杂情绪所感染，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示意林莫言继续说。
林莫言：“这次系统出现故障的原因是程序码的变量体积太大，导致函数栈溢出，虽然是初级错误，但却没有人发现，反而浪费了大量的人力财力去维修系统，由此可见，我们的系统数据过于庞大复杂。然而在和客户的人工交流中，我们发现，系统的很多问题在回答上并不能贴近与顾客的内心，这样是得不偿失。所以，我的建议是，精简数据库，优化系统。”
“如何优化？”
“机器人模拟，既然是聊天机器人，不如干脆设置为机器人的核心。这种技术在日本已经又先例，我认为我们可以从日本的机器人源代码研究中获得这一技术的应用并融合到我们的交流系统中。”
张楚天：！！！长这么大第一次听林莫言说了这么长一大段话！
来人满意地点点头：“你的想法很好，我很满意。待会儿你们总经理来了记得再和他讲一遍，如果他同意的话我想你的想法可以试试。”
林莫言：......
张楚天：......
室内诡异地沉默了几分钟后，张楚天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是总经理？!”
来人耸耸肩，笑了笑：“我有说过我是吗？”
“那你一脸好像很懂的样子浪费我们的感情做什么？？？！！！”张楚天觉得现在如果不是在总经理办公室里，不清楚面前这个一脸贱笑的家伙是谁，他早就一拳揍到他鼻子上面去了。
来人似乎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笑着凑到他跟前：“别想着动手，我可是你们总经理的家属。”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贴着张楚天的耳朵说的，热风一吹，张楚天的耳根阵阵发烫：“怎么样想被炒鱿鱼么？”
我靠！！！变态！！！性骚扰是不是？！！
面前的变态微微一笑，对他伸出了手：“初次见面，我是郑林。”
苏缄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和林莫言对话了一周。至于为什么是一周，这是因为，林莫言公司的总经理最终同意他的建议，并首先进行了数据上的精简工作。当然这其中郑林在背后出了不少力，这就是后话了。
在这对话的一周中，苏缄有时会有一种很模糊的感觉，他总觉得高冷的赛因并不像一个系统，虽然每次回答他的话很少，但是回答的都非常有针对性就像是，在和真正的人类对话一样。

苏缄：赛因赛因！我跟你说！昨天我碰见我男神了！！！
赛因：嗯
苏缄：赛因赛因！你说男神是不是喜欢我啊！
赛因：？
苏缄：我把男神的衣服弄脏了，还把他的衣服洗坏了，但男神一点都没有生我的气！我可以感觉到的！赛因赛因，你说男神是不是喜欢我啊
赛因：......
“这个桥段怎么听上去这么耳熟”旁边吃着外卖围观的张楚天疑惑地嘟囔了一句，忽然灵光一闪，“欸！我想起来了！这不是那天你和你们家小区小少年的桥段么？不过，结局不一样啊...你这种强迫症分子根本就不可能把弄脏还洗坏了的衣服收回来...看来不是一个人啊”
“收回来了。”
“啊？”
“衣服。”
边上诡异地沉默，林莫言侧头，见张楚天正一脸被雷劈的表情看着他。
张楚天恍惚地伸出手：“大...大侠，恭喜你在攻陷无数少女心的同时，攻获少男心一枚”
林莫言回想起那天送衣服的少年，人长得挺清秀，应该是十几岁小女孩儿会喜欢的类型。不过，居然是个gay，真是可惜。
真是可惜极了。
此时的苏缄估计没想到自己煞费苦心隐瞒外界多年的性取向已经暴露了，他正忙着和自己的表哥郑林撕逼。
“你到底去不去公司上班？”沙发上倚靠着的郑林，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显出几丝危险的神色，仿佛是在下最后通牒。
“我说了我对编程没兴趣！当初也是你们硬逼着我选的专业！”苏缄虽然一紧张就会结巴，但是郑林每天下班都要来触一次苏缄的霉头，再好的脾气也要被逼疯了。”
“那你对男神感兴趣吗？”郑林把玩着手上的手机，不紧不慢地说。
“什么男神？”
“也没什么...”，郑林笑得看的让人心里发毛，“就是闲来无事截获了一下的你的聊天数据，你不是跟那个聊天系统说你不但看上了一个男人，还特犯贱地倒贴上去给别人洗衣服么？”
郑林对待熟人一向嘴巴毒，苏缄表示已经习惯了。
“这跟去你们公司有什么关系？”
“好巧，你男神他，刚好就在我们公司上班。”
郑林满意地看着苏缄逐渐纠结甚至动摇的表情。
他淡笑着在茶几上放下一张名片：“想清楚了，明天就可以来公司报道。”
第二天，新科技软件公司门口。
郑林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脸大义凛然的苏缄：“哟，来这么早，跟我来。”
郑林一路把人领到了技术部，拍了拍一个正在大口啃着肉包子的青年的肩膀。
青年回头看到郑林，扯了扯嘴角：“早啊，总经理亲戚先生。”
郑林的目光落在青年油腻的五指上，又瞥见鼠标上的油手印，开口道：“公司好像有规定不得损坏公物。”
青年抬眼：“我舔干净送你行么？”
郑林脸上笑容不变：“不胜荣幸。”
青年一边嘴里嘟囔着“变态”，一边垂下头去继续进食。
郑林：“莫言呢？怎么不见他？”
青年不无讽刺的回了一句：“没来。叫这么亲切做什么？怎么？骚扰完我还不够？还要把我的好哥们儿也拖下水才够是不是？”
郑林笑着：“我们之间似乎有些误会。”
“呵呵。”
在一旁围观了半天的苏缄：信息量太大！内存已毁！
郑林不在意地转过头，很自然地对苏缄说：“以后他和他的哥们儿带你，有什么问题就问他，能做到吗？”
苏缄点点头。
郑林又笑着转身：“楚天也不介意吧。”
“我要是介意...你会炒我鱿鱼么？”张楚天从肉包子上移开目光。
“会。”
“切，那你还问个屁。”
郑林笑：“所以，这不是请求，是要求。”
回身，拍了拍苏缄的肩膀：“好好相处，我先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对着一脸呆愣的苏缄眨眨眼。
事实证明郑林这家伙就是个坑弟的，一肚子坏水随处走随处喷发。
苏缄就这么一脸苦逼地看着向他和张楚天走来的冷面男子，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目光已然锁定了他。
喂喂喂！我是来偷窥男神的！尼玛你让我一个恋爱小菜鸟上来就直接实战啊？！太没人性了吧？
思考间，林莫言已经走到了苏缄面前，那双英挺的眉毛已经微微皱起：“怎么又是你？”
4
撩汉都是套路
“你们认识啊？”张楚天转头问了句，忽然又智商爆表地反应过来，“卧槽！你你你...你不会是那个洗...”
“好了。”林莫言淡淡地出声打断了张楚天。
接着他又转头问苏缄：“来上班？”
苏缄愣愣地点点头。
“那就好好上。”
这是苏缄来到新科技上班的第一天，和男神交流总计3句话，无进展，无感情升华，甚至之后一直到下班，他连林莫言的人影都没看见过。
不过，这些苏缄都不是很关心了。
真正让他十分惊讶的是赛因。难怪赛因最近一周走的都是高冷画风，原来是换成人工了啊。不过，他们公司除了男神以外还有这么高冷的同事？苏缄的脑子里忽还然掠过一个大胆的想法：那个和他聊天的，不会是男神本人吧？
“天哥，男...林莫言呢？”经过一天的时间，张楚天已经非常满意这个由郑林强行塞给他的“大包袱”，所以也就非常爽快地让苏缄喊他天哥。
“他啊,出了一个改善系统的建议，让老板看对眼，高升了...”张楚天感叹道，“这小子！同人不同命啊......”
看来男神不是和他聊天的人啊......
这么一想，还挺遗憾的......
“苏缄”，郑林的声音隐隐从那边过来，“走了。”
“欸，等等等等......”张楚天一把拉住了他。
苏缄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那个...你和那个郑林，是什么关系啊？”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连林莫言都敢撩的好白菜，可不能让郑林这个猪给拱了。
“他...他，是我表哥。”苏缄笑着留下一句话。
“表哥，表弟...我还红楼梦呢...”张楚天摇摇头，老林啊老林，当兄弟的可是一门心思为了终身大事考虑啊......
傍晚，苏缄再次登陆了SAYING系统。内部修复还没结束，所以现在所有的系统回复还是由人工来代理的。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一直和自己说话的不是系统而是人类以后，苏缄忽然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原来除了没有生命的系统，还是有家人以外的人愿意这么耐心地，听他诉说一些自己内心的故事，即使只是出于一种对客户的服务义务。

然而其实经过这些天，在苏缄的内心深处，已经有些把扮演塞因的那个人当成朋友了。
忽然就不想告诉他自己已经知道这个不是系统而是真人了，装作不知道，才能继续下去，不是吗？

苏缄：赛因因~
赛因：嗯
苏缄：赛因，你是第一个除了家人以外这么耐心听我说话的人。赛因......如果以后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还可以跟你说吗？
那端没有答复，苏缄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待着。过了许久，那一端有提示音响起。苏缄看向手机。

赛因：嗯
电脑另一端的林莫言默默地看着屏幕上的字，很奇怪，自己为什么要答应他。明明已经知道彼此都是人了不是吗？为什么谁都没又挑破这一点？
或许是因为 “赛因，你是第一个除了家人以外这么耐心听我说话的人。赛因......如果以后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还可以跟你说吗？”
“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啊...莫言一个人在家里害怕...”
林莫言皱眉，想把这些多余的话从脑海中驱赶出去。
他起身，关掉了显示屏。去冲个澡，再睡一觉，兴许，只是太累了而已......
林莫言那边把电脑关了，睡觉睡得挺安稳，苏缄却几乎没怎么休息。他很奇怪，因为赛因回答完了一个“嗯”后就再也没有答复他。怎么了？难道出什么事情了吗？据他所知，新科技公司的员工都是很兢兢业业的啊，就连像张楚天那样那么明显极其热爱混吃等死的人都知道饿着肚子加班，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难道，赛因遇到了什么麻烦，还是......他真的不想理自己了？
“啊啊啊啊！感觉自己简直像个矫情的妖艳贱货啊！不想了，睡觉，嗯，睡觉！”苏缄用被子把头一盖，什么都不管了。
第二天早晨，林莫言打开系统版的时候听到了一连串的信息提示音。
糟糕，他昨天情绪一波动，好像忘记还有回复苏缄信息的职责了。

苏缄：赛因？
苏缄：在吗？？？
苏缄：赛赛因？？？？
苏缄：好吧，虽然你没回复我，我就当你是芯片炸了检修去了，不卸载你也不给你差评了
苏缄：人生病了或者不开心了需要修养，机器也是需要的，所以小赛因你就好好修养吧，修养好了咱们再从风花雪月谈到人生理想
苏缄：小赛因晚安！我们来一个爱的么么哒！
林莫言眼前似乎能浮现出少年腼腆地笑着的样子，从小到大只有人对他说“莫言，你要努力，再努力”，又或者是用一种仰望天空星辰的眼光看着他，比如和他关系还不错的张楚天。没人告诉他，他也是需要修养的...即使，生来就是一只只会往前的机器。
本以为自己是不需要人关心的，但是现在看来，有人关心的感觉......好像,还不错？

赛因：嗯
苏缄觉得自己是飘着进入到办公大厅的。
刚才从家到公司的路上，他在小区门口正好碰见了开车出来的林莫言，他本来也没想过男神会搭理他，就用了一种小得只有自己才能感觉到的弧度对着男神挥了挥手，结果没想到男神目光如炬，直接就锁定了他。
车子经过苏缄旁边的时候，一声清冷而又简短的“早”从车窗中飘出。
苏缄直到坐到了座椅上都没有缓过来。那个时候边上也没有什么别人，所以...那声“早”是对自己说的...对吧？
“苏缄？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张楚天的声音好死不死地响了起来。
“才...才没有！”苏缄一紧张就结巴的毛病又犯了。
“你这脸红得都能挂十字路口当指示灯了，还说没有？”这种毒舌的又吊儿郎当的声音一听就是郑林的。
“表...表哥？你们怎么...一起来了？”苏缄有些疑惑。
“楼...楼梯口碰见的，嗯没错，就是楼梯口碰见的！”张楚天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丝慌乱。
而郑林就明显看不出情绪了，笑的有些高深莫测。
“你们总经理说快到圣诞节了，想组织一次全体员工出游，我好心通知你们一下，记得提前找好伴儿，到时候...”，郑林脸上露出暧昧的笑，用低沉的声音补充道，“可是两人一间房。”
苏缄面上一烫，艾玛！他不是故意脑补男神的脱衣秀的！
张楚天忽然听到短信提示音响，下意识打开。
“昨晚过得还愉快吗？期待再与你同房。”
张楚天一脸了然地看着屏幕上来件人名字大大的“死变态”三个字，狠狠地瞪了正无辜地对他眨着眼睛的郑林一眼。
昨晚...昨晚发生了什么他一点都不想回忆好么！
昨天晚上，张楚天本来是想回家随随便便泡盒方便面吃了就洗洗睡的，结果刚出公司大门口就碰见了像神经病一样把车子横在公司门口的郑林，那货看着病怏怏的，神智似乎也不太清醒。
张楚天发誓，他真的就是可怜了一把这家伙而已。
他把这个惨兮兮的家伙从驾驶座上面扒拉了下来，用手贴了贴郑林的额头。
真的，很烫。
“早上还生龙活虎的，现在病得和一条死狗一样，这么弱也不知道你这么多年是怎么过得！死变态......让你作！”
“楚...楚天？”郑林因为发高烧声音听上去有些弱。
张楚天觉得那个“张”字应该是因为郑林声音太小了所以没听见。
后来，张楚天非常好心地把郑林送回了家，还忙前忙后地给郑林用酒精擦身子降温。
“死变态啊，你可得记着爷的好啊，别再难为爷了...爷大人有大量不跟你小子计较...”张楚天一边给他擦身子一边自言自语。
“好痒啊...真难受...”郑林嘴里嘟囔着，把那个在他身上乱动的东西一把环抱到胸前。
“卧槽！死变态你干嘛呢！给老子松手！”张楚天慌乱地想要动手推开郑林。妈呀！没人告诉过他生病还能兽性大发的，不是只有喝酒才会这样吗？死变态就是死变态，连生个病都这么变态！
郑林仿佛嫌那东西聒噪似的，狠狠地把人拽下来堵住他的嘴。
饥渴的唇舌仿佛找到了家园，郑林此时的力气完全不像一个生病的人应该有的，他的双臂将张楚天紧紧锁在怀中，将他牢牢地固定在自己身上。
张楚天拼命地挣扎着却徒劳无货：“你放开...唔...!!!!你..唔...”
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秒，张楚天的背部靠上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郑林！！我草你妈！你这个禽兽居然想上老子！！！
他狠狠地一口咬上郑林的唇，品尝到了些许铁锈的味道，郑林吃痛地移开了嘴。
张楚天睁着一双血红的眼，嘴角还沾着些郑林的血，让白净的脸孔一衬，透着几分触目惊心的意味。
郑林却似乎完全没发觉，但也没做什么更过分的事情，只是就这么趴在了张楚天身上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