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洺笑笑,这个话题已经不新鲜了,回回来杨子文家里,酒过一杯,杨爸爸都会把这句话翻出来说一遍,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听腻了。
杨子文她妈顺势给他爸夹了口菜,劝说道:“这两孩子的事不是说好不管了嘛,快喝你的酒得了,就知道瞎操心,来来,江洺你也吃啊,都好久没来了”
江洺看见碗里多了一块杨子文妈妈夹过来的鱼肉,连忙应承,“阿姨,我自己来”
“没事儿,多吃点啊”
江洺点点头,旁边杨子文他爸刚被母女数落了一通在那自己喝闷酒,江洺见状赶紧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下,老爷子的脸色这才由阴转晴。
这顿饭吃了将近一个小时,从杨子文家出来江洺接到一个电话,是黄锐打来的。
单位统一发配的警务通在白天上班的时候都是调成对讲模式,下班后才可以调回来和普通手机一样打电话,虽然明面上值班是不允许的,但偶尔也可以偷偷地用。
“喂,水哥,干啥呢?”
江洺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师傅,育慧小区”
“喂,黄锐,刚在朋友家吃饭了,现在往家走呢”
“擦!今天我和犯人差点没干起来,气死我了”
“怎么回事儿?”
黄锐沉了沉嗓子,说:“今天不是家属来探监吗?陆远问他哥怎么没来?”
江洺挠挠额头,“陆远?”
“就是前段时间因为强.奸刚进来那个”
江洺一下想起来了,说:“他进来还没满一个月,按规定也不允许探视啊”
“我跟他解释了,可这小子听不进去,还说咱们搞区别对待,我再说啥他就不听了,还要打我”
“你没还手吧?”
黄锐笑了一声,说:“我傻呀,为他背个处分也不值当,后来张队给他教育了一顿才消停,行了,等你周一上班再细说吧,我得去点名了”
“好”
江洺挂断电话看了眼时间,九点了,他把车窗摇到底,清凉的夜风一下就涌了进来,这样的夜晚很让人心宁。
江洺从兜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
“师傅,能抽烟吗?”
司机师傅很爽朗地笑了声,说:“能啊,抽吧”
打火机翻盖的声音,江洺听了太多次,好像有些东西太熟悉反而会被忽略,此刻,令他新鲜的只有尼古丁掺杂夜风的味道。
寂寞翻倍。
江洺轻吸了一口,对着夜空呼出去,瞬间就被风吹散了,快得只有眨眼的时间。。。。。。他不记得第一次抽烟是什么时候了,大概好像是高三吧,朋友把抽了一口的烟塞进他嘴里,然后这就成了他人生里的第一根。
最开始无所谓上瘾,他只是用它来思考事情,或者打发时间,后来,就戒不掉了。
月上树梢,出租车的计费器按里程蹦着数字,司机师傅也在专心开车,坐在副驾驶的江洺很安静地抽着他的烟,他不能否认的是,刚才,他又想起了陆焜,这个仅仅见过两次面的男人为什么会让他觉得熟悉呢?
不是样貌,不是味道,那又会是什么,让江洺以为他们似曾相识,又或者是有过交集,就像是现实与梦境的碰撞一般。
一支烟燃到最后,他还是没想起来。
十点钟,江洺回到住处,洗完澡后又抽了支烟就去睡觉了,江洺的作息很规律,除了值班以外他几乎不熬夜,早睡早起,生活过得像个平面,一眼就能全盘扫尽,乏味无比。
偶尔杨子文从国外飞回来,会叫他出去吃个饭,到酒吧喝喝酒,或者参加一些莫名其妙的聚会,他全程看着一些陌生男女在酒池里推杯换盏,肆意地欢笑,而他除了抽烟,还是。。。抽烟。
被开门声吵醒的时候江洺正在睡觉,他先是警觉了一下,然后又躺回床上,这个独特的高跟鞋踩地板的节奏,除了杨子文还能是谁。
也只有她才有江洺家的钥匙。
卧室的门直接被踹开了,简单粗暴,杨子文今天打扮得特别漂亮,红色低胸紧身裙,纯净的设计,没有一点余缀,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
“起床啊,文姐带你出去high”
“。。。。。。”
杨子文抬手就掀了江洺的被子,她本想趁此机会谋个福利的,可她万万没想到江洺穿的睡衣遮住了所有该露的,不该露的。。。。。。
“你是不是有病?!”,江洺重新扯过被子把自己裹在里面,眼睛都不睁。
黑白格子的床单将他修长的身形完美地呈现出来,杨子文一瞬间看的愣神,要说她没被吸引是假的,可是经历很多事情之后杨子文的人生信条就从圣人千虑变成了及时行乐,而这后四个字里只有一个人不在名单之列,那就是江洺。
他心里或许没有别人,就算有,也不会是杨子文,她太有这个自知之明了。
☆、第七章
“我约了陆焜,咱们一起吃饭吧”
现在几点钟?吃早饭?还是。。。午饭?
江洺拱拱身子,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两点。
靠!
江洺一把掀开被子,光着脚就跑下了床,他站在客厅挂钟面前顿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是两点,没有错了。
“去不去啊到底?”
江洺双手叉腰向后仰了仰头,轻飘飘地吐了两个字,“不去。。。”
杨子文灵活地转动一下十指,他们厮混十几年,她早已掌握了江洺的软肋,他这人,最怕痒了。
只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江洺在她靠近的前一秒就钻进了洗手间,然后反锁了门。
杨子文忍着气冲门里喊了一句:“陆焜在下面等着呢”
江洺挤牙膏的手顿了一下。
连二十四小时都不到,这两人发展的速度简直是坐了火箭。
江洺把牙刷塞进嘴里,回她:“不去!你们二人世界,我做电灯泡合适吗?”
没一会儿的功夫? 饷婢拖A耍瓫巢喽柑裁惶鍪裁疵澹腿ǖ彼吡税伞?br /> 江洺洗漱完又冲了个澡,等他裹着浴巾从卫生间出来立马感觉到了不对。
气氛太诡异了。
杨子文和陆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茶几上还放着半个西瓜,两人正亲密地拿勺挖着吃呢。
江洺走到他们对面,一语不发。
最先抬起头的是陆焜,他看着江洺,视线自上而下。
没被衣物遮挡的胸膛,腹肌八块,发际线的地方还在滴水。
陆焜手里的勺子递过去,说:“江警官要吃吗?”
“叫我江洺”
陆焜还举着,固执地又问了一次:“江洺,你要吃吗?”
“不用了,谢谢”
杨子文把陆焜抬起的胳膊按下,摇摇头说:“他不喜欢吃西瓜”
陆焜:“那他喜欢吃什么?”
“他。。。。。。”,杨子文刚要回答就被江洺打断了。
“你这又是唱哪出啊?”,他心里不爽的是杨子文为什么会把陆焜带上来?!
杨子文往嘴里送了一勺西瓜,含糊不清地说:“就我俩多没劲啊,一起去呗,简单吃个饭然后咱们再去酒吧,再说明天礼拜天,你又不值班”
江洺没吱声,还在机械地擦着头发。
杨子文抬手蹭了下鼻尖,说:“你能不能别把屋里弄的都是消毒水的味儿,难闻死了”
江洺扯扯嘴角,“不是跟你说过嘛,病监细菌多,消消毒总不是坏事”
病监?
无形中又给陆焜增添了一个疑问。
杨子文把勺子笔直地插到西瓜上,抬头看着江洺,说:“赶紧收拾去,别逼我动手!”
唉,算了。
江洺扯下脖子上挂着的毛巾,说:“去哪儿吃?”
杨子文向窗外一指,说:“就三环边儿上咱俩经常去吃的那家菜馆,我在迪拜没有一天不思念它家的鲅鱼馅儿饺子”
说到这杨子文舔舔嘴唇,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江洺看着杨子文,忽然就笑了,不是随意勾下嘴角,也不是轻抿嘴唇,总之就笑得很开的样子,连腹肌都跟着颤。
“你就穿这身去吃你的鲅鱼馅儿?”
杨子文低头看看自己胸前伟岸的风光,这才明白江洺为什么笑了,她淡定地从身后拿出一件外搭披在身上。
江洺这回无话可说,他点点头,把毛巾重新搭回脖子上,说:“稍等,我去换衣服”
楼下停车场,杨子文把车钥匙扔给陆焜,意思是让他来开车。
陆焜掂掂手里的钥匙,看着杨子文,说:“你真让我开吗?”
杨子文皱了下眉,“怎么?没带驾驶证?”
“带是带了,不过我开车有点猛,一般人不敢坐”
哦?杨子文向来对新鲜刺激的事物来而不拒,她拍拍车门,招呼站在一旁的江洺上车。
平时三十多分钟的车程硬是被陆焜缩短了一半,而且他选择的路线车都比主干路少,杨子文抓着右上方的把手,问他:“你好像对街道很熟悉”
“我以前开过出租”
“哦,这样啊”
“怪不得这么会抢道”,杨子文又补了一句,而且她发誓这句话绝对是褒义。
“谢谢”,陆焜好像也领会了杨子文的意思,他把车停在餐馆门前,然后三人一起下了车。
这家餐馆在三环高架下面,位置虽然偏了一点,但是味道很好,老板和江洺也熟,知道他每次来都会点哪几样菜,不过今天多了一个人,出于礼貌还是要问一下的。
江洺把菜单推到陆焜面前,说:“你想吃什么?”
陆焜没看,而是把菜单转向推给杨子文,“还是女士优先吧”
他倒是懂得怜香惜玉。
杨子文的手指有节奏地敲了几下桌面,看着江洺,说:“这就是你没有女朋友的原因,跟人家陆焜好好学学”
还没等江洺回嘴,陆焜先开口了,“江警官。。。。。。”
“叫我江洺”
陆焜无奈地笑了下,接着说:“江洺看着不像是没有女朋友的人啊,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个?
江洺貌似不太喜欢这个话题,他抓起桌上的烟盒,说:“你俩慢慢点,我出去抽根烟”
餐馆门口,江洺刚把烟点上就听到了陆焜的声音。
“给我一根”
江洺转头看了一眼,没说什么,直接把烟盒扔给他,里边貌似没剩几根了。陆焜把烟叼在嘴里,然后抬手勾着江洺的肩膀,靠近他,低下头去。
高架上一辆接一辆的汽车呼啸而过,鸣笛声不绝于耳。
江洺垂眼看着嘴里的烟一明一灭,视线里还有陆焜精短的头发,发丝根根站立间,有烟雾在游走。
直到陆焜松开他的肩膀,回到刚才的位置上。
“还是我买的那盒吗?”
“你干什么?”
陆焜一副无辜脸,“怎么了?”
“我问你刚才在干什么?!”
语气非常不好。
陆焜对着江洺的脸呼出一口烟,却辣到了自己的眼,不过他也没在意,反倒笑着说:“点烟啊”
江洺以同样的姿态看他,眉宇间却多了一些防备,“你有病吧?!”
陆焜还是笑,江洺发现他即使笑着,眼里也没有暖意。
“诶!我说江洺,你现在这态度和那晚救我的时候可不太一样啊”
“彼此彼此”
陆焜哑然。
也许两人都被对方戳中了心思,所以接下来一支烟的时间,他们没有再说一句话。
回到餐馆里面,饺子已经端到了餐桌上,杨子文等不及,馋猫一样的吃了好几个。
“你俩吃这个牛肉啊,特别好吃”
杨子文挥舞着筷子比划,然后那两个男人很有默契的都去夹牛肉,而且还是同一块。
几乎是同时,两双筷子松了,牛肉落回盘里。
江洺闷头吃碗里的饺子,不吭声。
陆焜又把肉夹起来,放到了江洺的盘子里。
江洺没说谢谢,瞄了眼那块肉,没动它。
杨子文自顾不暇,也没工夫去猜身旁的人心里都藏着什么猫腻。
很快地,一大盘酱牛肉,两盘炝菜,还有三盘饺子就风卷残云般地所剩无几了。
吃完回到车上,杨子文满足又迷醉地拍拍肚子,说:“真是太好吃了”
说完她随之又叹了口气,说:“回味这些就头疼,老娘下个月在迪拜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陆焜问她:“中国人占领世界,迪拜不可能没有中国菜吧?”
“有倒是有,只是你知道的,阿拉伯信奉伊斯.兰教,下个月他们的斋戒就开始了,日出到日落,不能吃东西,也不能喝水,饭馆在日落前都是不开门的,我只能自己做饭了”
坐在后面的江洺插过来一句:“那你记着每天给我打一个电话”
杨子文不解,回过头去看着江洺,“为什么?”
“我怕你被自己做的饭毒死”
好像是两年前吧,江洺亲口尝过一次杨子文的手艺,那味道,真。。。让他终生难忘,并发誓以后要是混不好,宁可饿死也不会再给她的厨艺之路当炮灰。
面对如此赤.裸裸的嘲讽,杨子文岂能容忍,只是她刚想开骂就被一张纸巾堵住了嘴。
陆焜一边倒车一边说:“你嘴角有东西”
“哦”,杨子文对着后视镜擦了两下,也把收拾江洺的事给忘了。
拿铁酒吧,杨子文每次回来必去的地方。
这家酒吧位于市中心的儿童公园旁边,一面是家长带着孩子游玩的悠然场景,一面是灯红酒绿,莺莺燕燕的酒林肉池,真的好不和谐。。。。。。
她把外搭留在车上,然后挽着陆焜的胳膊就要往里走,完全忘记了身后的江洺,不过江洺也早就习惯了她重色轻友的本质,只是这一次的“色”,有点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江洺也说不清楚。
杨子文带着陆焜从正门进去,穿过大厅和舞池的人群往里面走,杨子文注意到现在出来玩的人的年龄层越来越往下走,有些小姑娘青涩的就像是高中生。
二楼最中间的卡台,位置很好,他俩刚落坐就看到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冲他们走过来。
☆、第八章
“文文!”
杨子文应声起身走过去和那男的拥抱了一下,说:“强哥,我这刚回国就来看你了,我好不好?”
强哥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抓着杨子文的手说:“当然好了,谁能有文文好啊”
杨子文笑着回身招呼陆焜。
“强哥,这是我朋友,陆焜”
强哥缕着陆焜的高个子从头看到脚,等互相介绍完他又左右瞅瞅,问到,“江洺怎么没来呀?”
杨子文一拍脑门,骂了句,“卧槽!我说怎么少点什么呢?!”
她随后说:“那个,强哥你先去忙,等江洺过来我让他去找你啊”
不到半分钟的功夫,杨子文给江洺打完了电话,她耸耸肩膀跟陆焜说:“江洺单位临时有事,领导把他叫走了”
陆焜拿起桌上刚启开的啤酒,喝了一口,说:“江洺在哪上班啊?”
“省未成年犯管教所”
杨子文说完才意识到不对,“江洺没和你说过吗?”
陆焜抬手擦干嘴角的泡沫,信手拈来一个谎,“好像说过吧,记不清了”
杨子文看着陆焜修长的身形嵌在沙发里,侧脸在灯光下时明时暗,而最让人挪不开眼睛的还是那两条逆天的长腿,杨子文不禁想到她在公寓楼下经常看到的猫,迪拜的猫都很壮,四肢发达得仿佛喵星里的王者。
杨子文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全身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这一刻,她很确定,她被蛊惑了。。。。。。
“呦!文文姐,又换男朋友啦?”
说话的是一个染着黄色头发的男人,虽穿着另类,但长得很帅,像是从二次元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杨子文三个月前的品味。。。。。。她自己都有点琢磨不透。
男人叫郭冬冬,是在拿铁酒吧跳舞的,他和杨子文有过那么几次,后来杨子文休假结束回迪拜就把他忘脑后了。
杨子文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她伸出一只手把陆焜勾到身边,对着郭冬冬挑挑眉,说:“文姐这个男朋友是不是很帅?”
在夜场混迹多年,郭冬冬也不是吃素的,他说:“床技跟我比怎么样啊?我当初可是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谁想你下床后就不认人了!”
这样当着陆焜的面被揭穿,杨子文到底脸上还是挂不住了,她粗口哗啦啦地爆出来,“焜哥他妈的要比你强一百倍,赶紧给我滚,别在这影响老娘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