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川也不打扰他，暖气开足，又把后面准备好的外套给他盖上。
缓慢平稳的行驶到家，解了两人的安全带。顾远川埋首在他颈窝，姿势不太舒服，但他就是想这样与他依偎一会儿。
“小川。”醒来，见长腿美人扭曲着身子，雪白的脸蛋贴着自己脖子，顾奇笑了笑，“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
顾远川头发，眉毛都很黑，今天穿的又是黑大衣，黑西裤，衬得肌肤更是皓白如玉。
只是连日休息不好，唇色竟也有些发白。
“嗯？”他与顾奇互蹭蹭头。
顾奇捏他脸，“你说，到底是你真的没有丝毫缺陷，还是，仅仅是我情人眼里出西施，把你看得样样都好？”
听到情人眼里出西施，顾远川就笑了，撒娇的往他怀里拱。
“哈哈哈哈……”顾奇低头亲亲他，“说啊，你有没有缺点？”
“哥，我们上床……上屋里说。”顾远川镇定起身，“外面冷”。
倒是顾奇在座位上笑得咳嗽，“哎呦，顾总裁，你怎么一不小心说出心里话了？好好好，我们上床，看我怎么操｜你！”
饶是如此亲密，顾远川还是会被他几句话就弄得脸红。一言不发，带他出车库，上楼进房间。
……
睡了一觉。
顾奇通体舒畅，吃过早餐，光脚躺在沙发里。顾远川捏着指甲钳，给他剪脚趾甲。
趁着他睡觉，顾远川上网查了恤静的病症。
他知道，顾奇的视力怕是会越来越差。停止出血，也并不是好的预兆，相反，是病情恶化的表现。
“小川，你会把那孩子接过来的吧？”顾奇坐起来，“不想接也得接，咱都答应他了。你想，一个孤儿，你给了他希望，又让它破灭，这跟杀人犯有什么两样？”
他故意刺激顾远川似的，说：“反正我也不是马上就死了，还有几个月跟你耗，你不办……啊！”
脚趾头被剪到肉。
顾远川低着头，越来越低，像是极力隐忍。
“小川……”顾奇歪着身子去看他脸。
他本意是想，顾远川这样避讳谈说死，甚至装出开心的样子，是不愿接受事实。于是故意说出来，刺激刺激他，多几次，麻木了，也就接受了。
“疼吗？”顾远川抬起头，不自然的挤出笑容，眼眶里却湿润润。
“疼。”顾奇抱他，“心疼。”
“哥……”顾远川咬着他衣领，深深吸气，“你不会死，不会。”
“我们现在就去医院配型，我们一定会配成功的，相信我，好不好？”
他怕弄疼顾奇，所以只死死攥着他衣角，“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哥，我们的命，是连在一起的。”
可是，如果失败了呢？
顾奇不敢想，顾远川会有怎样绝望的反应，又会接着做出多少疯狂的举动。
顾远川，一直是个极端的人。
“好，过两天吧，医院今天放假。”
亲亲他耳根，顾奇想，能拖一天是一天。
……
婚礼一再延迟，工作狂的顾总裁老是消失，员工们很是担忧：老板不会是被悔婚了吧？
嘤嘤嘤，太惨了，好不容易脱单，难道又要变回以前那个冷冰冰，不讲人情的机器人！
微信群里：
露西：〔自从Boss公布恋爱，工资涨了，福利多了，偶尔开会还能给我们说个冷笑话，早早下班，远离加班……〕
大卫：〔还有人手一个的小盆栽，饭前一盒牛奶，饭后一个水果，简直春天般温暖……〕
露西：〔啊！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它让机器有了温度～〕
汤姆：〔要不是跟了Boss这么久，我都要爱上这样暖男又英俊的Boss了！〕
露西：〔咦？！〕
大卫：〔哦？！〕
吃瓜群众：〔有基情……〕
露西：〔汤姆，祝你明天还活着……居然敢对Boss动心思，口怕(#Д)〕
汤姆：〔昨天你还说想Boss的菊花一定很软呢！〕
群众：〔……〕
……
轮流推着购物车，顾奇跟顾远川逛超市。
因为顾远川的洁癖，家里的牙刷基本两周换一次。有电动牙刷，也有传统牙刷，顾奇习惯用传统的。
“哎，小川，咱俩用这个呗？”见他拿的是百用不腻的黑色软毛牙刷，顾奇坏心眼的挑了盒情侣款的。
在冷美人眼前晃晃，他指着里面两支：“你用粉的，我用蓝的，绝配。”
面对调戏，顾远川欣然接受，接过来，点点头，放进车里。
手搭在他背上，顾奇笑嘻嘻：“小川，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有没有缺点？说几个，给哥听听。”
“看到底是不是我被爱情糊住了眼睛，怎么会觉得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像你这么完美，这么神话的人呢？”
“有。”顾远川扬起唇角，“哥哥在小川眼里，也是唯一的，最好的，特殊存在。”
沉默稍许，顾奇心里酸酸的，摸摸他后脑勺的碎发，“说情话，顾学霸也无师自通，嗯？”
他叹出一口气，“可是，小川，我真的怕。”
“怕你执念太深，下半辈子不好过。其实，人和人之间，也没有那么绝对，是不是？”
人来人往，嘈杂和音乐仿佛对他们没有影响。
顾远川忽然抓他手臂，眸色平静：“你早该明白，我对你的执念，至死不休。”
即便是地狱，也要同你前去。

☆、伤痕累累
手牵手，两人一起漫步在梧桐树小道上，夜晚的凉风吹得叶子簌簌响。
顾奇望着云层里的一弯月牙，脚步轻盈：“小川，我好喜欢跟你这样散步。”
“就好像，全世界所有平凡的情侣一样，做简单的事，却幸福到满心要溢出来。”
他伸手接住一片黄褐色的梧桐叶，遮住自己半边脸，对顾远川傻笑。
他们住的地方是高级小区，白天也没多少人，晚上更少。只有下班高峰会车流密集些。
一盏盏明亮的路灯，像夜晚开放的白玉兰，顾远川缓步于其中，唇角浅浅笑意，神情温柔又隐含一丝疼惜。
“哥，冷吗？”他穿着长风衣，身形修长，玉树临风。
顾奇在他掌心捏捏，“热着呢。”
晚饭的时候，顾奇因为胃不舒服，吃得很少，此时活动活动，有些饿了。
“你以前，经常点他们家的菜来吃？”顾奇捏着筷子，用手摸摸他下巴，“得亏你叫的外卖，要是堂吃，来多了，指不定要惹来多少小姑娘呢！”
过了饭点，店里稀稀拉拉，没几个人。
夹了一筷子鱼，放进他碗里，顾远川笑了笑，“你不早就习惯了，从小就替我收情书，还帮我委婉拒绝女生，买礼物还回去……”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买礼物还给人家？！”顾奇可是从来没告诉过别人，为此花了好多零花钱，去网吧游戏都打不爽。
顾远川笑容扩大，“哥，我暗恋你……好久了。”
见他不动筷子，顾远川直接喂到他嘴边：“吃鱼。”
顾奇眉头一展：“嗯，好吃，没有刺，还香。”
他又追问：“那，顾远川同学，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暗恋如此英明又神武的哥哥我的呢？这个问题，我很好奇。我想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散发出无法抵挡的魅力……”
“明天去医院？”顾远川像是要和他谈判。
顾奇不情愿，“小川，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哥哥呢，连这也要讲条件，怪不得你是生意人，亲兄弟都不放过！”
顾远川挑眉：“谁跟你是亲兄弟。”
说完，他起身，去找饭店的服务员。
“嗨，还学会傲娇了啊，臭小子。”顾奇支着头，闲闲的吃鱼，得，该来的总会来。
转眼，鱼吃了一半，顾远川回来，身后两个厨子提个水箱。
顾奇起身，“干嘛去了？”
大堂经理：“顾总爱吃鱼，顺便带几条回去。以后想吃，不管活的熟的，您让秘书知会声，我们随叫随到。”
“谢谢。”顾远川拿过顾奇外套，“哥，我们走吧。”
顾奇边穿外套，边对经理说：“谢谢老板啊，下次还来，你们家做菜真的好吃……”
没说完，就被顾远川搂着走出了门。
……
在得知顾奇病情后，顾远川第一时间查找联系了国际上，治疗此类疾病最权威最有经验，也最有实力的医院和医生。
配型成功的几率也大大提升，因为顾远川，不计一切代价。决心大到，甚至让人觉得，即便是要他付出灵魂，也在所不惜。
“别紧张，乖啊。”
虽然旁人眼里，顾远川像面瘫，像几乎没有情绪。
但很多细节和小动作，只有顾奇能察觉到，并能准确无误的理解含义。
顾远川指尖冰凉，脖子后面冒了些微冷汗，明显是紧张了。
跟他相处了十几年，顾奇自然知道该如何化解他不安的情绪。
从上到下，一遍遍抚他脊背，顾奇亲亲他光洁额头，“小川川，你知道人海茫茫，两个人相遇并且相爱的几率是多少吗？”
顾远川像十岁那年，顾奇问他，知道什么叫爱的时候一样，睁大眼睛，像是明白又不明白的注视着他。
管他是什么呢，我有你，你还在，就够了啊。
“嗯，大概是十三亿分之一，不过我们一生中不会遇到那么多人，实际数字会小些。”
顾奇抱着他，“所以啊，我们相爱本身就是奇迹，如果配型再刚好成功，简直太神话了，你说是不是？”
医院走廊里，顾远川紧紧抱着他，感受他鲜活的体温，用力摇摇头。
“小川？”顾奇摸摸他头发。
“会成功的。”他轻声说，像是告诉顾奇，也像是告诉自己。
……
做完检测，并不能马上知道结果，顾奇拉着他去孤儿院。
“再不去，你就是小狗了，顾总裁。”他刮了下没精打采，胡思乱想中，顾远川的鼻梁。
顾远川攥住他手指，神色犹豫：“哥……”
他想什么，顾奇能猜到，“我知道，你不愿意接个陌生孩子回来住。你怕，未来几个月就是咱们俩最后一段相处的时光，不想有人打扰。”
阳光从楼顶投入顾奇眼中，“但是，我的心愿是什么，你又了解吗？小川，你很优秀，世上会有很多人愿意爱你，只要你能敞开心扉，去接受他们。”
“生死天定，过些年，你见的人多了，也就想开了。你这么聪明，迟早会想通。”
沉默片刻，顾远川深深凝视他，眼底无限凄寒：“哥，这些话，我不想再听。”
转身背对他。
顾奇泄气，拉他：“小川。”
“你打算说到什么时候，顾奇，你知不知道，你每说一次，我的心就像被划一刀？”
“我已经，伤痕累累。”
自责心疼的泪水，终于还是落下，说好不哭，顾奇还是没能忍住。
他低声道：“对不起，小川，对不起……”
“不要离开我，也不要推开我，哥，我爱你。”顾远川捧起他的脸，吻了上去。
雪花纷纷扬扬，在空气中，在阳光里，慢慢消融……
……
“小野！”
一只大大棕色泰迪熊，忽然出现在眼前，玩弹珠的小野尖叫一声，扑到顾奇怀里。
“哈哈哈哈……”顾奇双手搓小家伙的脑袋，“这么想我啊！”
小野瘪嘴：“哼，才没有，一点点想而已。”
看着他这副天真可爱的样子，顾奇顿时什么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逗他：“哦，才一点点啊，唉，那叔叔还是走吧。”
说着就起来，靠在顾远川身上，“这个叔叔可是很喜欢我呢，我天天腻着他，他都说想我。可你两三天没见，居然只有一点点想……”
“你还说！说好两天不来是小狗，为什么你们昨天不来？”
小野有些不高兴，眼眶红红，他真的以为顾奇会按时来接他。兴奋得一晚没怎么睡，早早起床，跟小伙伴们一一道了别，穿着最好的衣服，背着小包，在门口，等了一天。
小伙伴们都说，他们可能不会来了，像其他那些反悔的大人一样，再也不会来了。
小野没有放弃，一直等到天黑。
院长走过来，说他们大概过几天才会来，让他不要着急。
他才气呼呼又悲伤的去睡觉。
哄小孩，顾奇也有一套，蹲下来卖萌：“我错了，二狗子。”
小野大眼睛一瞪：“你才是狗！”
“是啊，我是大狗，你妈是小狗，所以你就是二狗子呀！哈哈哈哈……”他见小野拉弹弓，连忙躲到顾远川后面，“哎呀，媳妇儿，他欺负我。”
顾远川目光淡淡一扫，向小野伸出白净有力的手，看似温和，气势却令人无法拒绝。
于是小野乖乖把弹弓放在了他手心里，想着，嗯，这个“妈”不好惹，最好听他话。
“嘿，真是一物降一物啊，二狗子怕小狗……”顾奇也不管小野会怎么想，当着他的面，在顾远川脸上亲了口，“小狗，以后要保护大狗哥哥哦～”
顾远川点点头，把弹弓给他。
“来，叫爸爸。”顾奇挥挥弹弓，对小野说。
小野鼓嘴，想叫又不好意思叫，磨磨蹭蹭走近他，“爸……粑粑。”
“啊？”顾奇哭笑不得，“粑粑不是屎吗？”
“不是！”小野抱着胳膊，“大狗是笨蛋！”
大笑一阵，三个人终于上车回家。

☆、大结局
顾家房子大，房间多。办事效率一向高的顾远川，几个小时就让人把儿童房布置出来。
“以后啊，你就叫顾烨。小名还是叫小野，怎么样？”
顾奇握着他的小手，铅笔在写字簿上一笔一划写“顾烨”。
从此，小野是有名有姓的孩子，再也不是野孩子。
小野眼里滴出一颗硕大的泪珠：“哥哥……”
“啊？”顾奇转头看看，坐在旁边的顾远川，“你叫我？”
顾远川垂下目光，摇摇头。
“哥哥。”小野又叫了一声。
顾奇一脸嫌弃：“谁是你哥哥，叫爸爸！”
“不，你像我哥哥，不像爸爸。”小野比他小十三四岁，喊哥哥比喊爸爸更合适。
“那你也不能喊……”顾奇被旁边人猛地搂进怀里。
顾远川贴在他耳边，冷冷道：“哥哥？”
咳了咳，顾奇对小野使眼色：“不懂事，哥哥是你能叫的吗！记住啊，只有我媳妇儿能叫我哥哥，我是他一个人的哥。你想跟他抢哥哥吗？”
他那意思分明就是：敢喊哥哥，你妈第一个把你扔出去！
于是小野挠挠脑袋，“大狗……”
嘘出一口气，顾奇摸摸顾远川嫩嫩的脸蛋，亲他嘴唇，“瞧，咱儿子多聪明。”
顾远川冷笑，叉起他胳肢窝，就要拖进自己房里，这样那样。
“爸……大狗，我有一道数学题不会！”小野一时不知道该称呼他什么好。
小学一年级的数学题，顾奇满满自信，挣开顾远川，拿起数学本：“这……”
浏览了一遍题目，顾奇：“为什么现在小学生，学的跟我当初那会儿完全不一样？”
这踏马都是些什么玩意？！
但是他不能让小野看不起他！
于是，顾奇淡定扯扯身后顾远川的袖子：“那个……这道题，太简单了，还是让顾远川小朋友，来给你讲解一下吧。粑粑要碎觉了，晚安米娜桑～”
说完，就风一般逃出去。
儿童房里，小野跟顾远川：“……”
沉默片刻，顾远川温和道：“哪里不懂？”
小野被他暖哭，一激动，情真意切道：“妈！”
顾远川：“……”
逃走那个才是你妈。
……
晚上，顾远川在厨房里做菜，顾奇从后面搂着他腰，两个人说说情话，咬咬耳朵，腻腻歪歪。
所以门铃响了，还是小野去开的门。
“你是？”小野抬头，只见眼前这个叔叔泉水里泡过般，温润润的柔和好看。
卢月打量他稍许，并未说话，径直往里走。
“哟，小狐……哎，卢月？”顾奇差点把心里话喊出口。
“你病了？”卢月关怀道。
顾奇略诧异：“你怎么知道？”
端菜上桌，顾远川解下围裙：“来者是客，一起吃吧。”
四个人围坐一桌。
“工作室暂停，川奇也是副总裁在打理，我想，大概是出了事，今天来看看。”卢月从进门到现在，视线几乎就没怎么从顾奇脸上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