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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上的新闻正报导着前一天发生的事情:"本市爱王中学昨日发生一起爆炸事件。经调查,为五个恐怖分子向此中学保健室投放炸弹所致。令人不解的是,这五个恐怖分子在校外被警方发现时,已被一种不知名的物质穿透身体而死......另据报导,在校内一棵距爆炸现场约三百米的大树下发现了七具男尸,死因是内脏破裂,吐血而亡,其惨况令人不寒而栗......死者中还有一名爱王中学的学生,爆炸当时他正在保健室......"
"啪!"波江关上电视,坐回到沙发上,脸埋在双膝间:"白济......"
--"波江,真高兴我们又同班了!""波江,吃早饭没有?我给你带了好吃的哦!""波江,我也是田径社的了!真棒!以后可以一块回家了!""波江,让我送你回家吧,你一个人回家我实在不放心......""波江......""波江......"
每一张都是笑脸:白济总是陪在他身边的,虽然有时很讨厌,可是......"为什么我活下来了?为什么只有我......"
一双手温柔地拥住他,把他吓了一跳:"谁?"
回过头,波江又见到了格瑞尔微笑的脸,不由放了心,坐回原来的姿势,任由格瑞尔抱着,感觉这样心里舒服了一些:"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世上恐怕没有我进不来的地方。"
"是啊......"他沉默了......
回想昨天,真仿佛经历了一场梦魇:被白济扑倒后,他听到了玻璃的破碎声,随后就是东西落地的声音。在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身体已被一股强大的力托起,而爆炸声就在他下面响起......
当他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已来到一个楼顶平台上,面前站着一个金发蓝眼、身着白衣的俊美少年;一只手从他身后环过来,将他裹在一件黑色的斗篷里,仿佛在保护他。
后来,白衣少年向他发出一道光束,而他......
最后,他也不知道白衣少年究竟怎么样了,只记得自己在格瑞尔怀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来时已躺在自己的床上......
"啊!"波江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将头向后靠,仰望着身后的格瑞尔,"是你把我从爆炸中救出来的吗?"
格瑞尔微微一笑,代替回答。
"那你--"波江恼怒地蹙起眉,"你为什么不救白济?你有这个能力的!"
"为什么?"格瑞尔俯下身,鼻息热热地喷在他脸上,见他又想躲,便干脆用双手固定住他的脸,"我为什么要救他?"
"因为......"波江被他的话弄得不知所措,讷讷不能成言--因为什么?他根本没义务救两个素不相识的人!
"我......"波江惶惑了,挣开格瑞尔的双手,趴在自己的膝上,竟像小孩一样呜呜哭了起来。
格瑞尔没有说话,也没有嘲笑他,只默默地搂住他颤抖的肩,搂得很紧......
波江感受到了他的重量,却并不反感,反而更加痛快地哭起来。他有一个小小的愿望,而这个愿望的出现把他吓了一大跳:他多希望,在他与格瑞尔之间,没有这层沙发靠背的阻隔啊......
将哭累的波江平放在床上,为他将眼角残留的泪珠擦去后,格瑞尔就这样凝视着他,一动不动。
"我真不懂,你为什么不占有他?你有很多次机会吧?"一阵风卷来一个声音。风过后,梦魇之王梵黛尔出现在房间中。
"我高兴。"格瑞尔冷冷回道,丝毫不讶异他的出现。
"要不要我进入他的梦中,告诉他真相?"梵黛尔继续多事地开口,遭到格瑞尔的一记瞪视:"你的王国没有事可做吗?"
"比你的忙不了多少。"梵黛尔好笑地打量他,"--你动真心了?"
"什么?"格瑞尔皱眉表示不解。
"对这个漂亮的人类。"
"笑话!"格瑞尔眯起眼睛,表明他的怒气已盛,"他是玩具,是我这一生遇到的最有趣的玩具。但玩具毕竟是玩具,总有玩腻的一天......"
"你又何必解释?"梵黛尔微微一笑,转身化做一阵旋风,离开了。
格瑞尔在波江床前站了很久,也沉思了很久--
这睡颜是他所熟悉的。从波江婴儿时期起,他就从镜中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如同看着他的成长;至于睡颜,更是夜夜守着它入睡......虽然已看过六千多个夜,但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却是头一次。
感觉好奇怪呀:能感到他轻柔的呼吸,能听到他偶尔的梦呓,能摸到他温热的身躯......他是活着的,他的一切都在证明着他的生命依旧存在!
"......济......"睡梦中的波江忽然不安地翻动了一下,"济......"一颗大大的泪珠从他的长睫间闪出,并迅速滑到了他的腮边,亮亮地闪烁着。
济?死的那小子吗?--格瑞尔不悦地挑起眉,正想走开,却见波江因那滴落不下去的泪而不舒服地蠕动了一下。他微微蹙了蹙眉,便又折回身来。
格瑞尔才伸出手,转眼间又改变了主意,改用唇去衔吻......
哦?--他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打量着那张已长到十六岁,却拥有婴儿般的恬静、安详的睡脸:"你的肌肤真是嫩得让我恨不得吃掉啊,莲......"
他轻喃,又俯下头,细细啄吻着波江美丽的唇型,见他仍未苏醒,便带着游戏的心理,干脆将舌从他微张的唇中探入,看看这"睡美人"会否惊醒了......
甫一探入,他立刻迷上了这个小小的空间,不忍离开了:他探询着这里的每个角落,吸吮着波江口中的津液,挑逗着他的舌头与自己的互相嬉戏......
从没有一个人的唇如波江的这样让他着迷,更不会有谁能像波江这样令他感到甘之如饴!更令他兴奋的是,波江的舌头已开始慢慢地配合起他,与他的相交缠,并有些羞涩地探向他的口了......
--啊,这种缠绵,这种蠢蠢欲动的情欲......
"莲......"不自觉地,格瑞尔呢喃出这个已逝去很久的名字,沉迷于这种心满意足......
"呜......"波江不大舒服地发出了声音,使格瑞尔惊觉这个吻已持续太久了。
虽然不情愿,他还是放开了波江,却又忍不住微笑着在他额上印上一吻:"快想起来吧,莲。那时侯我才能......"
声音轻轻地飘进波江的梦中,不知是真是幻......
直到天色昏暗下来,波江才醒过来。他愣愣地坐在床上,已忽略了黑夜的来临--是梦吗?如果是梦--他碰碰自己的嘴唇,脸腾地红了--怎么会做这种梦呢?
"好丢脸......"波江下意识地捂住脸,不敢再想了。
"波江?你在吗?"
"妈?"他抬起头来,门开处果然是母亲的身影。
"怎么不开灯?"母亲拉开灯,房间里立刻充满了柔和的光,"不舒服吗?"母亲的手温柔地落在他的额上。
"没有啊,妈......"他微笑着握住母亲的手,翻身下床,"对不起,我这就去做饭。"
"不用了。"母亲按住他,"昨天你也受了不小的惊吓吧?趁着学校停课这两天,好好休息一下吧。"
望着母亲担忧的目光,他只得点点头,躺回床上,看着母亲为自己盖好被。
"好好睡吧。"母亲吻吻他的额头,看了看他,忽然笑了,"想到什么了?脸这么红。"
"不!没、没有啊......"他有些发窘地将被子向上拉得只剩一双眼睛,心虚地把目光转向一边。
母亲笑着走开,临出门时回过头:"给你关上灯吗?"
"好。"
房间里又是一片黑暗了......
黑暗中,波江大睁着眼睛:并不是在看什么,总之是不敢闭上;他怕,怕再回想起那幕令人脸红心跳的感觉,却又止不住心的飘飞--那就是吻吗?好热烈!热烈得让人忘了呼吸......而吻我的又是谁呢?会是那个......
"格瑞尔......"
"你叫我?"寻声望去,他果然见到了不知何时已悠然坐在自己书桌前的格瑞尔。
"你什么时候来的?"波江戒备地坐起,双手下意识地用被子裹住全身。
"刚刚。"格瑞尔起身走向他,凝视着他惊慌的眼睛,忽然充满邪气地笑了,"要我来解除你的疑惑吗?"
"你知道我在疑惑什么吗?"他紧张地盯着格瑞尔问。
"当然。"格瑞尔回答着,忽然毫无预警地掀开了波江的被子,并在他"呀"字未出口前吻住了他的唇--
又是一次热烈而缠绵的深吻,来得如此之突然,令波江来不及抗拒,也无法抗拒了!
他不知该抓住些什么,而当他清醒过来时,双手正紧扣着格瑞尔的背--是他!在梦中吻我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而时间对这两人也确实失去了意义。反正,当格瑞尔心不甘情不愿地结束这一吻时,波江已无力地靠在他怀里气喘吁吁了。
格瑞尔低头望着面色嫣红可爱的波江,声音中充满了诱惑:"即使你的头脑分辨不出是梦是真,但你的肉体仍会记得......怎么样,解除你的疑惑了吗?莲......"
这时,他感到怀中的波江身体一僵,并慢慢推开了他。
"怎么了,莲?"他有些诧异。
"我不是!"波江抬起头,眸中射出两团怒焰,"我的名字叫樊波江!我不是你的莲!想抱她,想吻她,就去找那个莲!不要拿我当替代品!"
"波江......"从没见他生过这么大的气,格瑞尔一时也茫然了。
"是的。我是波江,希望你别再搞错了......"波江冷静下来,背转过身去,轻轻道,"现在,你走吧。"
格瑞尔沉默了一会儿,将斗篷一甩,一股旋风自他脚底出现,并逐渐吞没了他:"好,我走。不过,我还会再来。"
旋风消失,格瑞尔也消失了。波江转回头,盯着格瑞尔消失的地方发愣,心情不知为何,复杂极了;直到母亲喊他吃饭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才出声答应,但又将脸埋在了被子当中--一定是黑色的夜将这些黑色的思绪带进了我的心里:他是一个凭空出现的人,除了他的名字,我对他一无所知。他是个危险的人......不,他连"人"也算不上!哈,我为什么要为他费心?他这种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性格,根本不值得信赖!更何况,他只是把我当成那个"莲"的替代品!至于那两个吻......呵,我倒还不讨厌。男生哪能整天在意这点小事!哈,过去了,过去了!
波江坐起来伸展一下身体,试图让自己轻松一些,却蓦然发现自己的脸上淌下一片冰凉!
为什么?--他捂住嘴,泪却落得更凶了--为什么胸口堵着一团酸涩,沉重得教我喘不过气来?
这是他第几次哭了?为什么会哭成这样?--黑暗而华美的寝室里,那面黑色的镜子正映出此时的波江。格瑞尔看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晚饭吃那么少,将来会瘦得不成样子的,波江。"
我可不想要个不知何时就会憔悴而死的玩具啊。--格瑞尔以手背托住脸颊,笑得邪邪的:"我还是该早些占有你,将你留在我身边的......"
"我君。"门外突然传来声音,格瑞尔敛起笑容,挥一挥手,门便应声而开了......
外面站着一个紫衣少年,与尼雅同样俊美,是个棕发棕眼的漂亮人儿。见到格瑞尔,他先是一愣,在望进他冷冽的眸子后,才猛醒地立刻下跪:"属下芙羽,是尼雅大人的侍臣......"
"我要见的是尼雅。"格瑞尔冷冷地截住他的话。
"属下来此正是向我君报告这件事的。"芙羽恭敬地垂下头,"尼雅大人脸伤未愈,不希望被我君看到他那个样子,特命属下来向我君告罪。"
"他是美是丑与我有什么关系?"
--找他来只是为了提醒他,不要妄想第二次忤逆我的意思仍能活命:他以为我会允许一个向自己攻击的下属留在身边吗?
"你告诉他:以后收敛些,就在自己的领地里乖乖待着不要惹事。"
"是。"
芙羽答应一声正要退出去,却又被格瑞尔叫住了:"等等。"
"我君还有什么吩咐吗?"恭敬地垂首站立,芙羽似乎很是忐忑。
格瑞尔仔细看了看他,轻笑一声,"你留下,另外叫别人去传话--我记得你说,你是尼雅的侍臣?"
"是的,属下出身低微,不久前才被安排在尼雅大人身边。"
"很好。"格瑞尔满意地点点头,"我很中意你,你就留在我身边吧。"
"我君?"听到这话的芙羽竟然忘了礼节,显然受宠若惊。
"怎么,你不愿意?"格瑞尔故意问。
"不!嗯......怎么会呢?"芙羽腼腆地笑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可......尼雅大人呢?"
"他以后都不用来这里了。"
"我......我还是不敢相信--我君为何会选我?"
格瑞尔闻言一笑,走过去,用食指托起他的下巴,一向冷冽的眸子竟闪过一抹柔光:"大概......是你这种害羞的表情吧......"
"咦?"芙羽不解地张大了那双棕色的眼睛,像极了吃惊时的波江。
"还有这种表情。"格瑞尔笑了,笑得很愉快--这个仍未长大的孩子还没有沾染贵族们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他的天真可爱一如始终纯洁的波江......
"我喜欢你。留在我身边吧,芙羽。"他将不知所措的芙羽搂在怀中,目光却投向了不知名的远方,心中默念着--"莲......波江......"
一大早,波江就穿戴整齐地出了门。
"今天不是不上课吗?"母亲诧异地问。
"去看看白济。"他回答。
"早去早回。"母亲叹了口气,补充道,"别太伤心了。"
"嗯。"他点头,关上了门......
真是讽刺,人家的葬礼,天气却好得出奇,一大早的太阳就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天空中连一丝云彩也没有,穿一身黑衣还真是热呢。因为还早,街上并没有什么人,也没有什么车,于是他干脆来到了马路中央,信步而行,似乎要将前一天的坏心情在这明媚的早晨尽数抛掉......
"你是樊波江?"身后有人在问他,回过头却不认识:"找我有事?"
这样的回答等于默认了吧?--芙羽点点头,走过去将一样东西交到波江手里,又慎重地让他握住那东西,小声说:"这是我家主人要我交给你的。你一定要每天随身带着,即使洗澡或睡觉时也不能离身,否则会有危险的。"
"你家主人是谁?"波江不以为然地张开手看了看这个不起眼的灰色小包,认为不过是那些摆占卜摊的人故弄玄虚罢了。
芙羽坚决地摇了摇头:"他不让我说。总之,你按我家主人的话去做绝对不会有错的!"
"当然,谁会平白无故地遇到什么危险。"波江很想将它一扔了事,却又好奇里面包的东西,便开始动手解开包在外面的布。
"哇--你等等!"芙羽见状跑出去好远,才又回头喊了一声,"记住--随身带着,不要忘了--"
"哎?"波江的目光被芙羽有趣的动作吸引住了,再低头时,那块灰布已被自己打开了:里面包着一条银色的链子,链子上坠了一块椭圆形的红宝石,不知几克拉,总之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