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日,下午三时左右,习习海风随着拍击船体的浪涛,不间断的向甲板吹来,虽然夹着些许腥气,却依然吹得每个晒日光浴的游客们通体舒泰。
当然罗,这艘名为"梦幻号"的超一流豪华游轮所给予游客的服务,无论硬件软件,全是世界顶儿拔尖的,令每个游客都会觉得自己所付出的昂贵代价,完全是物有所值。
享受着冰爽通透的冷饮,欣赏着来往不绝的各色美女,三井脸上的笑意就一直没间断过:"我说头儿啊,这样的任务还真不赖,以后还有的话,千万别拉下我啊!"
"你真以为是来度假啊!"三井身边躺椅上的彩子白了他一眼:"少看点美女,小心把你脑袋看糊涂,待会儿连正事都办不了。"
"这你放心吧!"三井笑眯眯的又啜了一口饮料,不无得意地吹嘘道:"就凭我神勇干探三井寿的能耐,抓几个歹人完全不需出全力啦!"
"STOP!"彩子手中摇晃着的大折扇准确无误一下击中后者的脑袋,同时低声喝斥道:"这可是公共场合......你疯啦!"
"哎哟!"三井惨叫一声,一边揉着脑袋,一边用哀怨的口气分辩着:"我刚也说得很小声啊!再说了,你看看那批富人们,哪个不正全心全意在享受着,谁有空来关心我们这里的窃窃私语啊?"
"小心为妙,需知隔墙都有耳,何况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彩子瞪大了美目:"你可要知道,这趟上游轮的钱,可完全是我私人先垫付的,万一出了差子,让我这笔钱全部泡汤的话......哼!"
"知道了,头儿!"三井吐吐舌头:"这么大一笔钱要我归还的话,我看除了以身抵债外,估计这辈子我也是还不出的啦!"
"你少做梦了,谁要你的身体了!"彩子笑骂。
"我没说抵给你啊......"三井偷笑:"我是说,找个富婆来包我算了,哈哈!"
"好你个三井,本局第一无耻之徒的称号,还真是当之无愧啊!"要不是两人并排躺在两张沙滩椅上,彩子肯定会猛踢这向来自命潇洒的家伙一脚,"就凭你的样貌?太臭美了吧!要是流川还差不多!"
"什么啊!"不出意外的,三井果然立刻像被针扎中屁股一样弹跳起来,"那家伙虽然比我高一点点、白一点点......可能也确实好看一点点,可是......可是......就他那副整日里死洋怪气的脸色,哪个不长眼的富婆要包他啊!"
"可是这世界上,不长眼的人好像真蛮多的啊!要不然,也不会自从他调任过来后,警局里就会变得那么热闹啊,哈哈!"成功刺激到三井后,彩子得意的笑着继续躺下来享受海风和日光的温柔抚触了。
"呃......"虽然三井满心满腹的不服气,可搜肠刮肚了半天,确实也找不出能反驳彩子话的有力证据来,最终气呼呼地道:"我懒得跟你说这些废话......反正太阳也晒够了,我去别的地方找找线索看。"
"早就应该去了,人家流川可是自打中午上船后,就一直在到处游走,查看情况呢!"彩子笑得不怀好意:"我说三井,除了相貌之外,你可别连本职工作也输给他哟!哈哈!"
"切!怎么可能!"三井恨恨地将杯中饮料一饮而尽,快步向内舱而去了。
望着三井背影霎那消失,彩子的微笑很快从唇边消失了。虽然在下级面前,她嬉笑怒骂十分轻松的样子,其实在她心里,还是十分惴惴不安的。
要知道,这次她携带手下的两员得力干将三井寿和流川枫上船来,并没有经过上级同意,完全是自发行为。
事件的起因,缘于她的一个线人给了她个可靠消息,说是此次"梦幻号"的航海途中,会有匪徒前来袭击。因为此线人与她合作日久,提供的情况向来十分准确,所以彩子十分信任他。
可惜的是,彩子的上司却是个懦弱怕事不愿担当责任的家伙,除非有十足十的把握,他绝不肯冒冒然派大批人马上船伏击。彩子再三争取却无效后,一怒之下,就自行携下属上船了,所以说,如果此次行动失败的话,上司的难看面孔是可想而知的。
"算了!反正都已经来了,走着瞧吧!"想到那个靠关系晋级的无能上司,彩子一阵郁闷,不过想到三井寿跟流川枫,她的心情又很快转好起来--这两人是她组里最好的成员,工作负责能力超强,而且他们还十分信赖她的决断。所以,当她明白无误告之他们,此次任务的特殊性和危险性以及失败的严重后果之后,他们还是义无返顾的偕她同来了。
两个人中,三井经验丰富、枪法神准,是局里排名第一的神枪手,但性格稍嫌疲懒了点,所以方才她以言语相激,他才巴巴地跑去办案了,不然这喜欢享受的家伙,肯定最起码也要晚餐后才会展开行动。
流川枫虽资历比三井稍嫩些,但进步奇快,判断分析力极强,更是局里最近两次搏击比赛的连任冠军,身手之佳局里不作第二人想。而且,他虽然沉默寡言,但责任心很重,只要涉及到案件的事,根本不需彩子额外吩咐,必然早早就自力自为去了。
"这小子,现在不知道已查到哪里了?"彩子盘点着己方人员,觉得虽然人少了点,却实力雄厚,一直忐忑不安的心总算有些平静下来了,"只要他眼光扫视过,是好是坏,一定心中有数......也该时候去问问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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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豪华游轮真是不错,到处都可见慵懒适意寻欢作乐的人,尤其是在这赌场内,简直就是"群英荟萃"。流川枫心里冷冷的想着,尽力克制着不在面上流露出鄙视的神情来。
自小到大,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声色犬马的场所,向来能避就避。可偏偏的,今天见识到的还居然是超级型的,真是讨厌透了!没办法,为了任务么--一般来说,坏人总是最喜欢纵情声色和放手豪赌的,所以这个赌场他是非来察看一下不可的。
正当流川枫按捺着不爽的感觉在人群里缓慢穿梭,不着痕迹的仔细观察着周遭人举动时,一个黑衣男子突然冒冒然从对面冲过来,险些撞到了他,在流川枫及时推住他时,那人笑嘻嘻的道歉了:"哎,对不起!"
又一个不相干的路人甲乙丙丁罢了!刚开始时,流川枫心里只是晃过这么个念头,可当他目光触及来者面庞时,心中却忍不住一凛。
那人五官不错,甚至称得上俊朗,嘴角微翘,不笑也像是带着三分笑的样子,神情挺和善的。可因为距离很近的原因,又兼之流川枫生性警惕,就一闪眼的功夫,他就清楚看到,对方那双微眯的眼睛里,不时流动着精明得近乎狡黠的目光,好像无时不刻想要算计人一般。
"这是个角色。"流川枫心想,虽然看他的气质不像是匪徒,但也委实可疑--坏人可不会在脸上写着"来抓我吧,我是坏蛋"的字样!看来,这是个需要注意的人物啊!
"借过借过。"那个人咧着嘴继续着似乎无害的笑容,大摇大摆的从流川枫身边晃悠过去了。
距离拉远了,流川枫才发现此人另一个招摇之处--他居然顶着一头超长尺寸板刷头,根根竖直向上,嚣张得可以,使得他本来就高挑的身材更加触目,虽然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却依然显得异常出众。
既然发现怀疑目标,当然要盯住不放。眼见那人晃来晃去了半晌,最终坐定在一桌赌"二十一点"的座位里,流川枫悄悄随着人流移到了他身后。
果然,蹊跷的事发生了,刚刚还是众多牌客输多赢少的局面,那个刺猬头坐下后,却一直在赢钱,虽然他投注的金额并不大,但稳赢不输却是事实。
显然刺猬头是个很小心的人,就当众人和庄家逐渐开始有点注意他的时候,他笑着站起来施施然又溜达开去。跟着下来的时间,他一直全场转悠,每个赌桌都参与过,而且全部都是只赢不输,很快的,他手上的筹码已经有很大一摞了。
是个老千?流川心里嘀咕,如果真的话,虽然不算是他们重案组的范围,却也可以抓捕的。但关键问题是,一定要有证据,可现在就凭在他身后观看,却根本一点破绽都发现不了,看来要想有什么重大发现非得跟他同桌赌一次。
正转念间,那个刺猬头已然笑嘻嘻的在墙角最后那张"梭哈"赌局上坐下来了,眼见那桌上还有一个空位,流川枫无暇多想也跟着坐定,正巧是刺猬头的对面。
"真巧啊,又是你呢!"刺猬头的笑容在流川枫眼里,显得格外刺眼,那故作熟络的招呼方式更是令他反感,因此他就装作完全没听见,充耳不闻。
不过那刺猬头也确实脸皮够厚,在碰了个冷钉子后,居然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虽然不再开口,那双笑得仿佛不怀好意似的双眼,就是滴溜溜地在他身上转个不停。
"浑蛋!等我过会儿找到证据,来个人赃并获,就要你好看!"被对方如此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流川枫只觉得似乎浑身都爬满了毛毛虫般难受,不禁暗暗咬牙。
眼见座位已满,庄家开始发牌。同桌的另两个赌客,一个是中年壮汉,另一个是个啤酒肚的糟老头,两人大呼小叫的立刻进入了亢奋状态,一把一把的往上加大着赌注。刺猬头却是风轻动淡的笑着,只是一直跟随,就算轮到他发话,他也只是要最低限度的,完全地不显山露水,可侥是如此,几局下来,他面前的筹码就见一个劲儿的增长。
其实流川枫并不喜欢赌博,但因为家里有个好赌的爷爷,经常隔三岔五拉着他解乏的原因,兼之他本人又聪明一点即会,所以对于赌术这一偏门,他还算是小觑门径的。
以前在其他组时,流川枫也曾亲手抓过不少老千,对于老千的惯用手法他颇清楚,但今日在方才跟踪刺猬头的一段时间里,他居然一点都看不透,所以心知今日是遇上了高手,但心高气傲的他并没有太多重视,满心以为只要自己坐上同一桌,定能立刻看透对方的伎俩。
没想到事与愿违,几局牌很快过去,他自己的筹码缩水严重,而对于刺猬头的胜局连连,却根本找不出一丁点作弊的破绽来,流川枫的警惕心不由已慢慢升至最高点了。
"妈的!这一把我梭哈了!"那个中年壮汉在短短时间连输大把真金白银后,已然有些气急败坏了,脸红脖子粗的大声嚷嚷着:"老子可偏不信邪,刚才你是四条压我三条一对,可老子现在牌面就是四条造型了,除非你是同花顺了!哪有这么好运气,把把都能压着老子一头的!你有胆就跟下来啊!"他这次叫阵完全是冲着刺猬头而去,可满口的污言秽言却让流川枫听着十分厌恶,忍不住微微皱眉。
对面那个刺猬头倒是脾气不错,毫无愠色的依然微笑着:"尊驾牌面确实是不错......"
"哈哈,你知道就好!怎么样?没胆跟了吧?"中年壮汉以为他胆怯了,不禁得意大笑:"你真以为财神爷跟着你走啊!这回怎么着也得到老子这里也转转了吧......"
不等中年壮汉自吹自擂完毕,刺猬头轻轻的将面前所有筹码推至赌桌中央,同时温和的打断了他的话头,微笑道:"......不过,反正也是玩玩,我十分乐意陪尊驾再梭哈这一把。"
中年壮汉先是一怔,随即冷笑道:"好啊,你有胆跟下来,就让你玩到破产!"他大力甩出底牌,怪叫着:"看清楚了!老子这把可是四条九!哼!你这家伙,牌面上虽然是10、J、Q、K,但除非你能摸到最后一张红桃A,才能成为同花顺,老子可不信你能有这种狗屎运!"
"我说老兄啊!"刺猬头慢吞吞地将最后那张底牌抽出来,一边风清云淡的笑着:"赌博么本来就是靠的运气,就算是狗屎运,能够碰到的话也不错啊,呵呵......哎,真是巧呢,你看,我这么不小心的又碰到了一次......红桃A的底牌呢,哈哈,10JQKA,同花顺啊,不好意思,又凑巧赢你一把呢!"
"见鬼了见鬼了!"中年壮汉一迭声的大声嚷嚷:"肯定是你在出老千!哪有这种走运的事,把把都有那么好的牌!"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出老千了?"刺猬头长眉一掀态甚潇洒,"输了就想耍赖?真是没风度啊!"
"呸呸呸!老子才不会耍赖!只不过你出老千,老子输得不服气!"中年壮汉不甘心的大吵大闹,一时间围过来了许多人,连着赌场保安也跑了过来。
"你们来得正好!"中年壮汉一把揪过其中一个保安的衣襟,直指着刺猬头道:"你们快过去搜搜那个家伙,他在赌场里出老千!"
那保安也算是临危不乱,用力挣开中年壮汉的手,冷冷地道:"赌场里设有周密的监视系统,绝不可能会有老千行为发生,请你不要妖言惑众,影响大家的玩乐兴趣。还有,如果阁下不能遵守赌场规矩,愿赌服输,再次发生类似挑衅事件的话,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胡说八道!老子才不在乎这点儿钱!你们这帮脓包笨蛋,一般老千别说是你们,老子自己也看得出来。这家伙分别是个中高手,靠笨机器能够识别个屁!"看到保安不支持自己的说法,中年壮汉显然气得七窍生烟,暴跳如雷:"臭小子,你等着,老子再去换了筹码来会会你!今天我非亲自把你狐狸尾巴揪出来不可!"
"随时奉陪。"刺猬头闲闲的坐在椅子上,无所谓的笑着。
"哼!"中年壮汉气呼呼的大力拨开人群而去,那个啤酒肚糟老头目睹一切,也知道技不如人,居然趁着人多混乱的时候溜走了。
"你怎么样?还来吗?"刺猬头眼睛亮晶晶的直盯过来,带着些挑战的意味,直看得流川枫心头火起,抬头向发牌者冷然道:"还等什么!发牌!"
"您的牌面大,请您说话。"发牌者示意牌面又呈同花顺造型的刺猬头开口。
"呵呵,我今天好像真是挺走运的呢,不知这副会如何?"一直没看过自己底牌的刺猬头摸了摸自己的牌,眼珠一转,笑嘻嘻的道:"反正今天也输了不少,这把就再赌赌,我也不看底牌了,就梭你桌上全部的如何?"
难道真有那么好运吗!流川枫冷哼了一声,他心知自己的底牌是草花A,全部牌是三条10一对A。而刺猬头的牌面只是一色方块的8、9、J、Q,一定要拿到最后那张方块10,才能赢自己。
反正自己全部筹码也不多,就趁这一把看清楚对方的举动!流川枫点头的同时死死盯住刺猬头的手,希翼能从中看出什么端倪来。可让他失望的是,刺猬头只是轻轻从其余几张牌下抽出底牌来,轻描淡写的往桌中间一扔--牌上清清楚楚的方块10花纹,顿时刺痛了流川枫的眼睛!
岂有此理!这么近的距离,而且还是两人对赌,居然什么作弊手法都看不出来!但他可以肯定,刺猬头绝对不是单凭运气使然,没有什么人会幸运到连着开三把同花顺,而且最后连底牌都不看,就有把握梭哈的!
明知对方出老千,却一点抓人的证据都没有,这使得向来骄傲的流川枫感觉极糗,面上终于忍不住出现愤愤之色。
"哈哈,果然财神爷保佑呢,又一副同花顺哎!"刺猬头大笑,快手快脚收好了桌上全部筹码,走过兀自怒瞪着他的流川枫身边时,故意轻碰了下流川枫的肩膀,俯耳低声笑语:"别生气啦,警察先生,晚上我请你去喝酒吧!"
流川枫这一惊非小,双目蓦然大睁,刺猬头依然一副懒洋洋的笑容:"我先去换筹码,晚上八点我在酒吧等你啊!"说着,不等流川枫的回音,顾自扬长而去了。
岂有此理!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是警察?!这下流川枫的挫败之感更浓了,一时之间呆在原地作声不得,直至身后突然响起彩子的声音:"流川,原来你在这里啊,晚餐时间快到了,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