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怀里宠 上——宫涟雪
宫涟雪  发于:2014年09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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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幽一点头,无奈道:“要审一个敌国的细作,何必想这么多圈套兜兜转转,直接提到刑堂去,不出几日就该招的都招了,主子只不过想采取尽量温和的方法罢了,说到底……也是舍不得伤了伶公子……”

月夜恍然大悟:“那么说,主子其实是挺在意伶公子的了?”

“出于镇国大将军的角度,不得不对一切小心翼翼,但很明显,”月冥一边扯着月夜跳上屋顶,一边解释“主子内心也不希望他是奸细的,只不过,他还不能率直的面对自己的内心罢了……”

“知道了,”月夜笑了笑,“既然这样,那就不能亏待了伶公子么……”

“你可别做多余的事啊,主子知道了会生气的。”月冥准备翻身下屋顶,最后嘱咐道。

月夜点点头,在屋顶上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躺下,夜里还是挺冷的啊……稍稍运起些内力才觉得暖和许多,这天气,那看起来风一吹就倒的公子怎么熬得下去,过几日就去找些被子大氅一类的送过来好了。

伶刚刚才觉得乏了躺下,听着屋顶上俩暗卫咕唧了半天,唯有无奈的苦笑,原来他一直在猜疑自己,把自己当细作防着……虽然一开始在吃到针之后就看穿了他的小把戏,但皇甫这人对于周边人的个性,如何利用可以达到最好的效果了若指掌,是个能将每个人都看穿并巧妙利用的天才,可以说他的全局的控制能力相当厉害,不可小觑,这一点,隐隐的激起了伶内心深处的兴奋,一种较量的冲动在隐隐沸腾。

之前打仗时没和他面对面较量过,若不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倒还真的想和他过上几招试试。

这几日,伶常会回想起和皇甫平静相处的那段日子,他的细微的关怀和两人相投的谈话,特别是一个人在黑暗里孤独的徘徊久了,那种内心压抑的恐惧和不安就越强烈,对于安慰的渴望便越甚,他不想一个人这么默默的死去,在生命最后的这段日子,还忍受着孤独和痛苦,敌人也好朋友也罢,这样互相猜忌着的日子,皇甫不累他都累了……

也许,能和他交个朋友,志趣相投,把酒言欢,也是件不错的事……

既然回归尘土也是注定了的事,那么,真的不想再留什么遗憾了……

与其这样让他猜忌,不如再下次见他之前就把一切挑明了吧,不管他做出什么决定,至少不想在这样任人猜疑下去了。

第十五章:变数

和平契约签订以来,兰都的第一场雪。

他静静的坐在屋里,听着漫天北凤卷裹着雪花的声音,夹杂着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扫地下人们的抱怨声,还有那些小厮丫鬟们在雪地里嬉戏的声响……

以前在南乾帝时候,地处偏南,难得见到雪景。每到冬天,只觉得寒风凌冽干涩,偶尔飘飞几片白色雪花,却都在还没落到地面的时候就融化殆尽,记忆里唯一一次看到宅院里银装素裹的景致,还是在家破人亡,仆从们席卷财物跑的跑散的散那年,一场大雪如祭奠忠良的逝去一般,将整个南乾铺上了白色的绫缎,期待了那么多年的雪,却在那年将他的心底冻了个通透……

战事起后,在边境上作战倒是时常迎来大雪,但那又完全不同于之前的雪了,厚重的白里夹杂着血色,荒草连同这兵士们的尸体一起被无声的掩埋,入眼的尽是一派凄凉。

可想不到这北凤兰都的雪一下,外面一片热闹和沸腾,像过了节一般的欢喜,原来雪也有带来欣喜的时候么?可惜此时,他已经看不到了。

“空空”的敲门声打断了伶的思绪,他抓起床头的衣服披在肩上,这件稍微厚实些的棉质衣服还是当初从柳楼带过来的,他也许该庆幸内力没有完全消失,不至于在这种时候还因为屋子里没有任何保温的东西而被冻死。

估摸着时辰,现在已接近傍晚,这个院子从皇甫下令孤立后就几乎没有人来过,难不成是送饭的丫头?可从没听过那个送饭的丫头这么有礼的敲过门,都是直接放在了门口就匆匆离开的,这还转了性不成?

这几日经常自己摸索着行动,对房子里的布局倒也熟悉许多,没费多少力就走到了门口,将门拉开。

嗯……呼吸很沉稳,看来不是那个送饭的丫头,伶试探着问:“月夜?”

来人欣喜道:“伶公子,你听出来啦?嘿嘿,我来给你送东西!”

“进来坐。”伶点点头,侧身让他进去。

月夜看他穿的单薄,赶紧从拿着的包裹里摸出一件狐裘披风,毛色雪白,泛着柔亮的光,一看便知价值不菲:“我就不进来了,公子,只是看着天冷了,给你送些保暖的用具来。”

见伶公子站在那里没反应,月夜才想起来他眼睛看不见,赶紧把狐裘披在他肩上,还帮他在颈前系好带子:“这件狐裘之前是主子赐给绿袖公子的,反正他现在人还在边境呆着呢,摆着没人用。你就先穿吧。”

伶只觉得一阵风袭来,身上就被温暖所包裹,愣了愣:“你这是做什么?不拍你主子怪罪么?”

月夜撇撇嘴:“主子就那么个弯弯扭扭的心思!他自己不肯承认,他对你可宝贝着呢!”

“……”伶伸出一只手摸索着狐裘领口边毛茸茸的暖和的触感,却不知道要怎么接下月夜的话,皇甫的属下里,居然还有这样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看来皇甫对他很不一样啊……

月夜顺便把包袱往他手里塞,发挥着他管家的本色絮絮叨叨:“这里面还包着火炭和暖手袋,我已经交代了丫鬟每日来给你换,对了,还有棉被和床垫要准备……你有什么需要就先和门口的侍卫说,只要不太夸张的我尽量给你想办法……”

“你主子知道么?”伶忍不住打断他。

月夜贼兮兮的挠了挠头,有些心虚的道:“这几日他可忙得很,也没什么时间来调查这些……”至于屋顶上的月冥嘛……相信他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伶不禁弯起嘴角来叹了口气,这家伙,直率的有点可爱……

他对着月夜笑了一下:“谢谢。”

月夜被那个笑一惊,愣愣的看着那张不可方物的脸如破了冰一般带着暖意的表情,竟如脚下生了根一般呆在那里不会动了……下意识就冒出一句:“公子,你笑起来真好看……”

伶握着包袱的手紧了一下,面上回复到了原来的表情……他刚刚在笑么?还真是,很久没有发自内心的做出这个表情过了……

月夜一时回过神来,顿觉尴尬的不得了,天……他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类似于调戏的话……要是被主子听到可就完了:“那个……伶公子,我还有其它事……就先走了……你保重啊……”

月夜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贼溜溜的跑了,看得屋顶上藏着的月冥直撇嘴……月夜,我想你麻烦大了……主子刚才一直站在走廊拐角的柱子后面咬牙切齿啊……

伶拿着一堆东西,刚准备转身进屋,门才拉了一半,就卡住不动了……伶微微提了下眉,隐约听到了一个压抑着怒火的呼吸声,现在在兰都境内,他唯一听不出脚步声的就只有一个人……

“将军此时来访,有何见教?”

皇甫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我说美人,你可真有手段啊……”本来看着下雪担心他的情况过来看一眼,因为不想让月夜他们知道才翻墙进来,没想到竟会撞到了这样一幕……

月夜亲手为他系上披肩,美人温柔一笑……该死!他都没对自己那么笑过!难怪月夜那家伙处处维护着他,感情两人早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就勾搭上了不成!?

他是不是又误会了什么?皇甫那不善的语气让伶觉得有些不妙:“你什么意思?”

“别装傻了!”皇甫粗暴的把门拉开,直接一步踏了进来,把门“砰”的一甩关上,将伶逼的连连后退,“你这美人计倒是施的不错!知道我不会为了谁上心,就勾引我的近侍!?呵,好本事啊!怎么?让他都为得你不惜违逆我的命令,你究竟是怎地服侍他的?嗯?”明知有月冥的监视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但他就是忍不住尖酸,讽刺的话挣脱了理智的疆界冲口而出。

“勾引”一类的措辞听得伶皱起了眉头,他暗自握了握拳,语气不由得变得冷硬:“皇甫岚萧,你别血口喷人。”说着,转身就往里间走,把皇甫晾在后面。

还直呼大名了?皇甫越想越气,对他就笑那样,对我就永远寒着一块脸!?

“血口喷人?你还没这个资格对我大小声吧!?”他对着那个离去的背影一挥袖子。

破风之声擦着伶的耳畔而过,伶一愣,立在那里不动了,刚刚飞过去的,正是那根枭没针。

“那是你的么?”皇甫沉着声问,他一冲动就把那针打过去了……现在也不得不顺应着情势走……但是,白痴才会承认自己是奸细吧……反正他看不见,定会问些“那是什么”一类的问题……

可伶早已做好了决定,反正也决定要摊牌了,便语气一松,淡道:“是我的。”

皇甫倒是真的愣了,他没料到伶会这么说,忍不住反问道:“你知道那是枭没针么?你懂它意味着什么?”

伶此时觉得他的提问很白痴,点了点头。

皇甫脱口就问:“你是细作!?”语调里夹杂着他都没察觉的不敢相信,要是审细作都这样审那刑部是不是都不用吃饭了?

“不是。”伶一改往日的轻描淡写,郑重道。

皇甫这下彻底说不出话来了……既然承认枭没针那就表示这人是出自枭凌的了……但又那么直白的承认自己不是细作!?为什么他在敌人地地盘上还能那么冷静!?

“既然你都承认枭没针是你的了,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么?”皇甫依旧冷着脸,却觉得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智慧此刻被狗吃了,一直在进行着毫无营养的对话……

“信不信由你,我不会有任何行动的。”伶只一句,继续往里屋走,“在你的地盘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第十六章:有情

皇甫就那么看着他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内心一阵阵冲撞……那种漫不经心的语气搅得他本来有些平静的怒火又升腾起来,他大步追过去,看见伶正捂着那件狐裘,微微皱着眉头,竟觉得刺眼,突然就回想起了那晚一声声不安的“玉”,他脑海里念头一闪,冲过去揪住那衣服,狠道:“这么说,你是玉衡卿的男宠不成!?”

伶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脑里顿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皇甫狠狠一拽:“呵,难不成是玉衡卿把你玩腻了,就丢了不管了吧!?”

“你这是说的什么昏话!?”伶听他那刻薄的语气,一下挥开他揪着自己衣领的手,不住有些气恼。

皇甫见几乎都没什么情绪的伶居然生气了,以为是自己说中,心里就像堵了快石头般闷得慌,自顾自的接着说:“是了,难怪你还对他念念不忘!还为的他守身如玉!我猜你这眼睛瞎了,也是他搞的吧?听他在外头的口碑还不错,想不到也是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男人……”

“够了!”伶大吼一声打断他,“你和他有仇么?要那么诋毁他!?”

皇甫感知到了伶的怒火,像压抑在炉中的蒸汽般蠢蠢欲动,那种滔天的怒意似乎使得他这个久经沙场的人都感受到了微微的压迫。

皇甫内心一阵阵酸意上涌,那玉衡卿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让得这个冷得像三丈玄冰似的伶都这样维护:“想不到这份上了你还在护着他!?有仇?当然有!我和他之仇不共载天!”

怒火一冒上来,就忍不住的口不择言道:“你难道觉得一纸休战协议我和他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吗?你看看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你看看我那些战死沙场的战友!你知道他的长矛之下有多少北凤的孤鬼冤魂!?难道那些仇就不是仇了吗!?”

伶气恼的辩解:“他只不过是按照君主的旨意行事!君命难违!”

皇甫揪起他的衣服把他压在了墙边,低沉下眼眸看着他,目光像野兽一般狠恶:“错就错在他不择良主!跟了楼世珉那样一个昏君!整日沉迷酒色!让得摄政王冷御云把持朝政……你看看那个表面强盛的南乾已经腐朽成了什么样子!战乱饥荒不断!那些南乾无辜的百姓想要迁居北凤!竟被下令全部诛杀以儆效尤!”

他满脸轻蔑之色:“虽然我承认玉衡卿在领兵作战上很有一手,但对那昏君的残暴手段视而不见!不仅不理国内百姓的哀呼,还助长着冷御云的野心妄图往北凤扩张疆土!简直为虎作伥!侮辱了玉氏一门正直忠勇的名声!”

伶被他大声的斥吼怔的一钝,表情平缓下来,用手把他紧紧揪着自己衣服的指头一根根搬开,声音却显得有些无力:“够了,别说了……你懂他的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够了……”

他当然看得见那些南乾百姓的苦!他当然也会痛心也会痛恨自己的无能!他何尝不想直接刺死那昏君把他的头颅挂在城墙上解恨!但他怎么可能动得了那个给予了他重视的人!那个代替父母养育他照顾他十六年的人!

本来还想挑明一切的……但看皇甫这样的反应,恨不得把玉衡卿给碎尸万段……他怎么可能还把真相说出口!?

两人之间就这么沉默了下来,伶低垂着脑袋,手依旧死死扳着皇甫的手指,但整个脸都埋在了刘海黑色的阴影里,模糊的看不出表情。

皇甫见他垂着脑袋默默无声,四周寂静得使人觉得心跳都一片空洞,又忍不住有些动摇……再怎么说,最难过的一定是伶吧,他刚刚,是不是说的有些太重了?

“我……”皇甫忍不住把他的手握紧了些,即使披着狐裘,那只手,似乎变得比之前更加冰冷。

“出去……请你出去。”伶试图挣开他的手。

刚刚才消下去的怒火又一下子窜了上来……他都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一个时辰之内发那么多次火!皇甫没有乘了他的心意,反而使劲把人拽到了两臂之间,两手分别制住他的手腕,压到了墙壁之上,他满意的欣赏到了伶脸上一瞬间划过的错愕,声音带着嘲讽:“出去!?这里可是我的府邸!你叫我出去!?好好认清自己的身份!”

“是么……”他的表情瞬间恢复以往的从容,“既然这样……你就杀了我吧。”

以敌人的身份,当然不可能再留在这里,与其被关起来严刑拷问,还是死得痛快些划得来……

“死?怎么可能……”这一声没有说给任何人听,接近细微的底喃,这时他才想起来,伶既然是枭凌的人,就不能在留在府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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