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流] 明月缺 ————明月缺
明月缺  发于:2008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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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彦一的一声:“好了。”惊醒了他。手中的伤口已经被妥善地包扎好,藤真忽地站了起来,往桌上扔了块碎银,就飞一般地冲了出去。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等清醒的时候,藤真发现自己已经站到了清枫湖畔。

清风,朗月,痛砌心腑的感觉,一切都很真实。

第八章*如此良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当晓露沾湿了藤真的衣裳,当寂静的清枫湖漾起顽皮的鳞波,当欢畅的百灵在枝头鸣唱,藤真才发现,一个丰富多采的世界正在向自己展开,可自己现在却是浑身酸硬的,一举一动都极不自然,才发现原来自己居然维持着站立的姿势在湖边度过了一个夜晚,毫无感觉。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仙道就用情至深呢?而爱情的战争中,是不是爱得最深的那一个,就会被伤得最痛?脑子回想起昨日,仙道的恼怒,仅仅是因为花形伤了流川,而自己已经认识他几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因为生气而失态。

转头看了看周围,早晨的清枫湖,一切都充满了希望与灵动,可自己的心里却还没走出昨夜的梦魇。手指无意识地在树身上写着仙道的名字,直到无形的字写满了树身,藤真才又抬起了头,淡淡的笑。

远处有一座精致的木屋,大概就是彦一所说的仙道的别居吧,既然来了,藤真不甘心,即使是输,他也需要个能够让他输得心服口服的理由。

走近才发现,仙道正在细心地洗东西,没想到这么早他就起来了,以前在翔阳自己为了唤他起来都不知道要浪费多少唇舌呢。想到这,心里又是一涩,勉强地凑起了笑脸。

绕过篱笆,仙道已经看到他了,坦率的笑笑站了起来,手里拿着的是药草。

“等等……”还没将草药放好,仙道已经迈出园子,在门外截住了藤真,“这么快就连门都不让我进么?”悲凉地笑了笑,藤真字字泣血。

“不,别误会,枫还没睡醒。”仙道无辜地说:“吵了他,会生气的。”

将手中的草药放好,仙道带藤真到了屋子后面的葡萄架:“坐,你要吃点什么么?”

藤真打量四周,很清幽的环境,坐下来,才发现自己已经饿得再也站不住了,好象从昨晚开始就没怎么吃东西,全靠的是一股意志力在支持:“能吃就好。”

仙道很认真地看了藤真一眼,回屋子去,剩下藤真终于再也绷不住脸上的笑容,眼泪无声的,痛快的淌了下来。

等藤真恢复平静时,仙道才微笑着端些糕点过来:“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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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默默地将糕点吃完,另一个默默地看着,最后,相顾无语。

藤真将手中的杯子放下,直直地看着仙道,打定主意决不开口。

仙道无奈地笑笑,站起来,随意地看看四周,叹气,再转回头,坦然地望向藤真:“对不起。”

在听到“对不起”的那一刻藤真睁大了眼睛,跳起来。

“仙道——”

“伤了花形,我很抱歉,”仙道继续说:“但他不该伤了枫的。”

藤真倒吸了口凉气,“仙道,”幽幽开口:“你对我,就没有任何话语了么?”在我面前,你因为他而伤了花形,在我面前,你抱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在我面前,你为了他而失态,那么,我与你的那几个月,到底算什么?冷冷地笑,藤真知道,自己在那一刻,心是真的彻底的凉透了。

“抱歉。”仙道到底是仙道,依然面不改色的样子。

一瞬间,我记起了,在翔阳的园子里面伤心欲绝的弥生;在海南郁郁寡欢的神宗一郎,惨白了脸,但我依然维持单薄的笑容。

“因为他?”不知自己已经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我爱他。”坦言不讳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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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跟他谈谈——”我的话语还没说完,已经看到流川枫了,受伤后显得格外单薄的身影,嘴抿得紧紧的,面无表情,冷冷然拒人于千里的气势。显然,他已经将我们刚刚的话都听在耳里,此刻苍白的脸上因为气愤而飞起了红晕。

仙道背对着他,可此刻已经感觉到他的到来,握拳的手在微微颤抖,执拗地不肯转过身去,我忽然明白了,或许,身为当事人之一的流川枫,到现在还不知道仙道对他的感情吧?仙道,仙道,念着这个名字心里又疼了起来,难道他对流川枫的珍视已经到了宁愿默默守护也不愿意对方有一丝一毫为难的程度?那我还有什么立场留在这里?

“我是来替花形道歉的。”缓了口气,藤真镇定地开口。

漆黑的眼睛闪了闪,表示已经听到了,然后有丝疑问升起,疑惑地向外看了看。

“他已经被仙道伤得不能起来了。”藤真心酸地解释,顺带微笑了一下:“道歉已经送到,我也——该走了。”哽咽了一下,藤真故做轻松地回身,心知这么一走,就永远走出仙道的世界了,不过,骄傲如他还是不肯回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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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葡萄架下,流川刷地抽出了剑,手臂因为受伤而微微颤抖,可剑尖没有偏离仙道的脖子半寸。

还是清晨,所以空气中微微带着湖水的寒意。

第九章*觑破关头邪念息,一生出处自安恬

仙道一动不动,如雕塑般任由流川的剑尖架上自己的脖子。

忽然一阵微风拂来,吹动了葡萄的叶子,也拂乱了流川的碎发。但流川依然顽固地咬着唇,伤口越来越痛了,剑尖在颤抖,流川几乎将嘴唇咬破。

轻轻地叹了口气,仙道转身,眼里掩饰不住的担心:“伤还没痊愈,……”

剑尖又冷冷的递上了一寸,仙道干脆地将自己往剑上面送,“白痴啊你。”流川忙不迭地收剑,先前酝酿半天的冷漠一下子就被打散了。

明明舍不得,却还嘴硬的小孩子,仙道啼笑皆非了,蓦地,对上流川清冷幽深的眸子,笑容一下子定住,“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仙道好象不明白地反问了一句。

眼前的小孩已经不再是几年前与自己一对一,被自己赖定的流川枫了。仙道只觉得心里面的苦涩一阵阵袭来,一直一直以来苦守着不愿意被打破的平衡此刻正冰消瓦解,不愿意让他受到任何伤害,却因为自己的荒唐而让他受了一剑,不愿意让他知道自己的荒唐事,可每次都偏偏发生在他的面前。而且,刚刚自己跟藤真的对话,他已经听到了吧?不知道捅破了这层窗纸后,他会如何面对自己呢?所以,仙道根本不明白流川所问的为什么,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也不能怪仙道,因为流川也不清楚自己想问什么,所以当仙道反问什么为什么的时候,流川一下子答不出来,而且,也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会一气之下将剑架上了仙道的脖子。刚刚塞满自己心里的那种情感,到底是愤怒,还是什么?

如果,问仙道的话,大概他会告诉自己吧?

“为什么几年不见,你变了那么多?”想起刚刚藤真伤心的离去,想起自己护送弥生回云淡客栈时,弥生那哀怨的神情,流川仔细地端详着仙道,眼睛没变,鼻子没变,举止也依然潇洒,但他依然是与我一起时的那个仙道彰么?

看着流川认真的表情,仙道苦笑了一下,转过脸,思量着如何开口。

“看着我说。”流川又来气了,冷不丁对上仙道转回来的眼睛,眸子里面燃烧着深沉的火焰,仿佛在责怪自己一般。耳边的叹息似乎也虚幻起来:“你要听真话么?”

“是你要我说的……”

“是你。”认真地看着流川,看着他的耳根因为自己的话而红了起来,看着他晶莹的眼睛带着迷醉带着怒意看向自己,看着他握剑的手指微微的在颤抖,仙道的掌覆上流川的手。然后低垂下眼睛,忐忑地等待着回应。

只觉得自己手心的温度越来越高,脸上也越来越热,而仙道似乎仍然是不为所动的,仿佛很镇定的,那一刻,流川忽然恼了,仙道永远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无论什么时候,当自己看向他时,他都是镇定自若的,对任何情况,任何变故都能够轻而易举地掌握,无论是自己的,甚至连别人的情感都一样,所以,这样的他,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可以轻松地看着自己发窘,逗自己脸红,作为他茶余饭后的消遣吧?

流川枫对自己仍然会对仙道所说的玩笑感到发窘的表现很不满,在这间别居里面,他与仙道曾相处了三年,那时候,仙道也曾经时不时拿这些让人误解的话来逗弄自己,看自己的反应,然后就笑。所以即使流川依然不能够对这些话语免疫,但至少,在他的心中,他认定仙道这么说的时候,一定是在开自己的玩笑。所以,尽管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但他的声音,至少是凉冰冰的,如同清晨的湖水。

“你还在消遣我!”一下子抽回他掌中的,自己的手,流川恼怒地看向仙道。

心里微微的叹息了一声,如同三年来的一样,仙道将头靠在流川的肩膀上笑得在抖,声音有些压抑,也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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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什么?”流川仍然很恼怒地推了推仙道,可是,仙道用手狠狠的搂住了他,依然姿势古怪地靠着,笑着。可心里也在凉着,坠着,仿佛已经下坠到无尽的空间里,绝望的永远也等不来救赎。

“我笑你,居然这么就被我消遣了三年还不自知!”流川正要推开仙道的双手定住了,“我更笑我自己,居然消遣了自己三年……”如果此刻,流川愤怒的眼神可以将仙道穿透的话,仙道的身体此刻恐怕已经千疮百孔了。

欺着流川受伤后的身体不灵活,仙道将他逼到了桌子旁边,随后流川只觉得自己后腰被硬硬的东西撞击到后,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仰倒在石桌上面。双手还兀自强硬的想将自己支撑起来,可仙道的双手已经牢牢地按住了他。

“既然已经消遣够了,那么,我们直接切入正题?!”脸上的哀愁与绝望将流川也镇住了,他愣愣地看着仙道的脸,直到微冷的空气让他下意识地一缩,才知道自己的衣袍自衣领处已经被仙道用手扯破。从没见过如此绝望的仙道,也从没见过如何强势的仙道,流川的手不知道是该抵抗仙道的攻击还是该撑起自己的身体,尽管结果都一样。

害怕,是自然的吧,看着一个原本应该熟悉的人瞬间变成另外一副完全不懂的面孔。愤怒也是必然的了。所以当仙道紧紧地搂住流川的肩膀,将他无限贴近自己的心时,仙道还是感受到由流川的气息而传过来的不安的情绪。寻找到那温暖的嘴唇,然后贴上去,将自己的安慰也由此而带给对方,仙道停止了掠夺,也不再用力压制对方,只是温柔抚慰般的搂着。

心知,自己的冲动差点造成万劫不复的境况。那时候,流川一定不会再原谅自己了。

第十章*香国无边花有主,情天不老月长圆

试了试,仙道已经没有再束缚自己的双手了,流川一下子抽出了腰间的软剑,斜斜地带过了仙道的肩膀。刹时间,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裳,宛如一株怒放的红梅,仙道吃痛的后退了几步。

仿佛比仙道还要吃惊,流川瞪圆了眼睛,看着自己手中的剑。仿佛刚刚伤了仙道的,并不是自己。看着仙道因为失血而惨白了的脸仍然安慰般的朝自己笑笑,调侃的语气少了几分绝望却多了几许凄凉,心里一阵难过。

嘴张了张,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流川想走过去帮仙道包扎伤口,原本自己还是满腔的愤怒,此刻却完全被担心所替代,也不去计较刚刚他对自己怪异的行为了。

仙道却仍然勉强微笑着退让,避开流川要帮他包扎的手。

“仙道!”又急又担心,流川忍不住叫道:“你的伤口很深。”

“没事,我只不过拿你来消遣一下而已,你的反应原本就在我的意料之中,怎么会伤到我呢?”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凉,越来越重,不过仙道依然毫不示弱的笑道:“之前是我累你受了一剑,现在你刺回了我,那么我们现在,就互不相欠了。”

想大笑,但伤口的痛楚让仙道忍不住咬紧了牙,抬眼看看流川满脸的不豫,仙道继续说道:“难道,你喜欢被我消遣?因此不想放我走?”流川咬牙,仙道飞快的抢着说:“你只不过是我刚刚要甩掉藤真的借口罢了,难道你还真以为……”

已经说不下去了,仙道满不在乎地笑着:“我也玩够了,再见吧。”看见流川依然愣愣的看着自己,仙道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刚刚流川的那一剑,已经将他心里最后的希望都挥去,此刻的他只希望能够在走之前,狠狠的将自己所有的退路封死,此后,任凭自己是如何的想念,都不会回来再见他一面。

所以,尽管伤口仍然在痛,仍然在淌血,仙道还是决然地转身,向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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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哀,莫大于心死。此刻仙道满眼里的景象都昏然失色,他也没心情再去注意或者思考什么了,肩膀上的痛一点也没有唤回他的神志,他只知道自己现在要一脚深一脚浅的往远处走,远远的离开听枫湖,离开翔阳。

可是失血过多,加上心神俱伤,没走多远,仙道已经眼前一黑的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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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已是半夜。仙道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环境,微微怔了。熟悉的床上,周围萦绕着自己的都是枫的气息。肩膀上的伤也已经被人仔细的包扎好,微微支起身体。仙道看到流川正趴在床沿的被子上面,睡得正香,一只手还紧紧握住了自己。

看着那么安恬的睡容,仙道觉得自己的委屈与愤懑也烟消云散,心里好象被月光下的清泉洗涤过一样,满满的全部是柔情,一如三年前的时光里面,每次自己气恼他的迟钝,他的冷漠时,最后还是会对着他那恬美的睡容而软化。

而且,冷静下来的仙道,也仔仔细细回想起与枫在一起的那三个春秋,那个一直一直相信自己,即使被自己恶言伤害也依然不会跟自己计较的,只会骂自己白痴的流川,那个听凭自己拐他去游山玩水在深山老林里面跟自己一起迷路也不曾怀疑过的流川,那个恼怒自己喝醉,却每次都会照顾自己的流川,如果他的心里真的对自己真的没有一丁点儿的感觉的话,恐怕早就会甩手离开我。或许他只是还没有发觉罢了,不过,真正迟钝的人,其实是自己也不一定,否则,也不会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在他心中也是有着特殊的地位的。

微微一笑,对着依然在沉睡的人轻声允诺:“以后,即使是你赶,我也不会走了。”仙道舒心的继续握着流川的手恬然进入梦乡。

往后的日子,即使有一个仍然处在懵懂不明的状态,但我们有理由相信伶俐的另外一个必然会有足够的耐心与方法帮他弄明白的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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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色水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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