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蝶----齐殇
  发于:2008年1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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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管闲事。"莫云狠狠剜了白玉堂一眼。她有自信,即便是白玉堂不出声,展昭也不能将自己怎样。虽然表面看来,确是自己略逊一筹,可是,真正的情况,只有身临二人才知道。
"你已超过莫轻山当年了。"展昭道,微微一笑。赞许,看得莫云险些脸红。虽不至于,还是微垂了眼。
"多谢前辈夸奖。"莫云知道,师父自百年前隐退,已经百年不曾与人动手了。只是专心地培养着自己的三徒弟,也就是白玉堂。这个人既然曾与师父交手,必定是长者,虽现下身份未明,敌我未分,也不能冒昧唐突了。
"可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出去?"莫云将墓室再打量了一遍。她并不知道自己怎么到达的这里,只知道,当她感应到白玉堂有难时就像昆仑山赶来,而当她到达昆仑之巅时,四下寻找不见白玉堂,意外发现一道虚空之门,便来到了这墓室。
"走吧。"展昭道,抬起手来,正要施法,却听一个嘶哑的声音道:"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吧。"白玉堂一惊,这个声音!白玉堂咬牙,死死盯着那个渐渐显出来的人形。
"殷无极--"白玉堂道,钢牙要咬碎了。面前之人,就是化成灰他都认得!一身青黑色长袍,发束墨冠,面若石雕,整个人阴冷得紧,仿佛一活僵尸。
"雪教教主么?有意思。" 展昭忽然轻笑,三人都抬眼看他,只见那红衣人嘴角微挑,明眸却寒如含霜。
殷啸!

 

 

(中)
展昭面色含笑地看着殷无极,然而眼中却是一片冰冷。白玉堂与莫云都惊讶于他的变化,却也都没有问出口。
不知道该怎么问。是问他跟殷无极有仇,还是要问他为什么突然变脸?白玉堂仔细打量展昭神色,发现他满目寒霜中却又有一丝难以琢磨的情绪,似乎,是一种伤痛。
"殷啸在哪里?"展昭问,直截了当,淡淡扫了殷无极一眼,殷无极顿觉如坠冰窖。
这个人,好强!看似文弱,但那股气势,然人发寒。
这个人从容貌看来不会超过二十岁。然而,从他那股杀气来判断,此人所杀之人不下千百。那是一股死亡的气息。凡是被他所憎恶的,都要在他那股杀气中化为灰烬。从来不知恐惧为何物的殷无极居然破天荒心里有些怯了。还说不上是怕,但是这个人所给自己的压迫感,实在令人心惊。
殷无极不是没杀过人。相反,他杀过的人恐怕用上几天几夜都数不完。所以,他更清楚展昭身上的那股杀气,明白了自己现下的处境。看来,有这个人在,今天想要除掉白玉堂,怕不是那么容易了。当然,他也没完了白玉堂身边的女子,如果没想错,当是蜀山派现任当家,莫云。殷无极觉得头疼。
雪教与蜀山派,想来井水不犯河水。虽然正派都称雪教为邪教,可是,也不过信仰不同,修道方式不同而已,并无深仇大恨,即便有,也不是与他蜀山派。然而这个白玉堂偏偏爱多管闲事,而且还要一直管,管得太宽了,让殷无极都忍无可忍。都已经说了雪教非正派,行事难免乖戾些。强取豪夺,杀人放火之事门下弟子没少做,殷无极不过是懒得管。白玉堂却不同。
他每见一次就管一次,若是他只杀了些虾兵蟹将殷无极也不会放在心上。可是,竟然连红莲二使都折在他手上。就算是红莲二人杀了人又如何?本是小妖,吸人血,吃人肉不奇怪,他蜀山派的人不也成天满世界转着扬言要斩妖除魔么?都是杀戮,谈不上谁对谁错,谁更高尚些。所以,殷无极很生气。然虽然生气他也没直接上蜀山要人,他明白,蜀山乃是仙山,如他这般的习的不是正统术法的人是不宜靠近的。更何况,蜀山上还有个莫云。
殷无极是欣赏莫云的。虽然从来没有见过。一百前听闻莫云接任蜀山派掌门之位殷无极就知道,此后,又多了个难缠的人物。
天机道人主仁,对待妖魔鬼怪并不像其他正派中人一样赶尽杀绝,相反,他推崇以仁义感化。殷无极对此嗤之以鼻。
莫云不同。
殷无极第一次听说她,是在一百八十年前。那时的莫云,照人界的年龄来算,当不过双十年华,还是个青涩的小姑娘。然在天荒谷一战,却折了雪教两员大将,白莲二使的城轩、城明。左路使城邑对她一路追杀,最后竟仍让她逃脱,由此,城邑与莫云结下不共戴天之仇。而如今的白玉堂,似乎要成为第二个莫云。
白玉堂第一次与殷无极交手是路逢,得知对方是魔教大魔头,一言不发,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一场,自然,是白玉堂输了。不过,殷无极倒是对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颇有好感,看着他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口中骂着雪教之人十恶不赦云云,并没有杀他,放他一条生路。白玉堂忿忿发誓,一定会再战,一定会杀了他这个大魔头。殷无极也以为这种对战可以持续下去,因为他也是寂寞得久了,有个好的挑战者出现,虽然他现在还远不是自己对手,但假以时日,也必定能与自己较量一番,未尝不是件乐事。可惜,这种想法,在白玉堂青云山杀了红莲二使就再不可能有了。
殷无极是雪教教主,与左路使、右路使一样,手下都有自己培养的二位莲使。红莲二使是殷无极一手栽培的,对二人,殷无极视为亲子。可二人都死在了白玉堂之手,若是不杀白玉堂,殷无极心里难消此恨!
便向展昭道:"我与阁下素昧平生,今日之事,与阁下无关。还望阁下不要随意插手。"
展昭却根本没听到他的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再问:"殷啸呢?他在哪里?"
殷无极不明白为何展昭火了,只是道:"阁下要找的可是本教大长老?"
展昭大笑,只是笑声寒得碜人:"大长老!真是老不死!管他是什么,你只需告诉我他人在何处!"展昭道,身上杀气越来越浓。白玉堂一怔,他也听过这名字,据说是雪教地位最高之人。具体年龄已不可考,且法力之强,天下无敌。然而,他却为什么没有出来助雪教夺取天下?白玉堂不知道,莫说他不知道,连殷无极也不明白。那般强大的力量,若是用上,蜀山派也不一定是对手。
殷无极道:"大长老行踪,阁下无权过问。"
展昭冷笑:"你不说么,就打到你吐出来为止!"说话红光一晃,五指已抓到殷无极胸前。殷无极一骇,没想到展昭速度竟会如鬼魅般迅速,当下抬手劈去,后退,落地时,身边已多了两个红衣人还有身后一片手下。
展昭看了眼,冷哂:"以为凭这些就能对付我?你是不是在白日做梦?"展昭笑,很有些夸张,笑得白玉堂心里都颤了一颤。莫云冷眼看着面前境况,并不发表看法。
殷无极道:"还未出手,怎定胜负?"言罢一挥手,手下人一拥而上,将展昭团团围住。
白玉堂要上前,莫云却一把拉住他:"不要轻举妄动。先看看。"莫云总觉得这展昭不是一般人,能与自己战成平手,天底下没听过这个人。蜀山派不会四处打听别人,但天下动向还是很清楚的,哪里出了个年轻翘楚,不可能不知道。然而,总管天下,此人不是藏得太深就是凭空冒出来的。他既然能认识师尊天机道人,说明非普通之辈,可是为什么,从来没听说过呢?莫云想不通。
展昭显然没有耐性,殷无极不回答他的话,他生气了,而且很生气。微眯了眼,一双寒冰似的眸子有些像猫,冷冷地盯着围上来的雪教教徒。
"不自量力。"展昭轻撇了下嘴角,出手,只见红衣如雾,飘渺不清,晃了白玉堂的眼,一干雪教弟子都倒在了地上呻吟。
"住手!"殷无极忙道,这展昭出手太快,手下一般弟子简直是去送死!
展昭听到殷无极叫,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站在正中,红衣如血,艳得让人心惊。然而,他并没有顺殷无极的意,抬起手来,指尖飞出一只又一只鲜红的蝶,与他的衣服一样,红得诡异的蝶。殷无极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看到那一只只如火焰般的蝶展翅,缓缓落在雪教弟子的身上,然后,慢慢地吮吸,片刻间,数十人立时都已化作了森森白骨。
"!"莫云眉头宁得更紧,白玉堂心里已经不知道什么滋味。
展昭说过他最擅长的是杀人。可是,当白玉堂真正看到的时候,却仍然无法接受。方才的展昭虽然说话也是冷冰冰的,可是他的眼睛很清澈,很暖。虽然他说他最擅长杀人,可是白玉堂看得出他心中也有痛。为什么,转瞬之间,生杀夺予,就成了魔了?
魔。白玉堂默念这个词。对,展昭是魔,他是魔,所以就可以乱杀无辜?白玉堂看着展昭,不能理解。
展昭也看到了白玉堂的目光,偏过头,只是冷声道:"白少侠认为我杀人是过错么?白少侠又杀了多少雪教弟子,恐怕不会比我少。"
白玉堂不由辩解道:"那是因为被我撞见他们行凶--"
"那么我若是不杀他们,他们就不会杀我么?"展昭笑问,他的笑极好看,眉眼如画,清清淡淡,是温和的,可此时此刻,白玉堂却只能感觉到无边的寒冷。
"他们杀不了你......"白玉堂觉得有什么堵在喉咙了,说话变得困难。他有些无助地望向莫云,莫云只是看着展昭,没有说话。
"哈,"展昭笑出声来,"杀不了我不代表不想杀我。你说是不是,殷教主?"展昭转向殷无极。殷无极目色一冷。
确实,他现在很想杀了眼前之人。恨不能抽筋扒皮。若说之前只是单单在想这般厉害的一个人若不能收为己用就当除去,那么现在,殷无极的想法已经变成了这个人必须除去!决不能留!
殷无极是教主。殷无极是雪教教主。雪教是邪教。可是,殷无极却是爱护教众。否则,他不会来这一趟想要取白玉堂性命。可是,展昭却当着他的面一下子取了他雪教四十七条人命。殷无极不可能就此罢休。看着那些蝴蝶在吸干了教众的血肉后自己燃尽,殷无极眼中要喷出火来。
"阁下与我殷无极有仇?"
"我根本不认识你,何谈恩怨。"
"那么阁下与我雪教弟子有仇?"
"那更不可能。"
"那就是阁下与我雪教有仇?"
"你雪教是生是灭都与我无关。"
"那阁下为何要残害我雪教四十七名弟子性命!"殷无极怒道,这个人,太嚣张了,完全未将自己放在眼里。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视人命如草芥,他到底有没有良心!
展昭看了殷无极一眼,嘴角挑,嘲讽道:"你想说我良心哪里去了是不是?那我就告诉你。我既是魔,又何来良心?这些人在我眼中不过如蝼蚁,杀一个是杀,杀百个也是杀--"
"够了!"打断展昭话的不是殷无极,而是白玉堂,他已经听不下去了。
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明明该是个温和的人,就算他是魔,他也不能这般轻贱生命。人和魔不都一样么?为什么魔就可以完全不将人命放在眼里?
"何来放在眼里?你以为你们蜀山派是什么好人么?你蜀山弟子长年云游,遇上妖魔鬼怪,谁曾问过青红皂白,是非善恶,不都是一并剪除!你雪教也一样!虽然雪教中人员混杂,有人也有妖,可是,那些妖吃人,人除妖的事,殷无极你不要说没见过!你们手上的血多于我岂止十倍,有什么资格指责?我说了,只要你告诉我殷啸在哪里,殷啸在哪里!"红衣人吼道,挥动的袖袍衣袂带风,卷起地上白骨,满室森然。
"先知道大长老去处,除非你赢了我!"殷无极也怒了,飞身抢上就是一掌印向展昭胸前。红衣人冷哂,伸手拨开,五指箕张,竟是径直抓向殷无极脖子。殷无极一个激灵,拧身避过,反手又是一掌,再拍他后心。展昭却是后脑上长了眼,立即回身,双掌砍向殷无极手臂,殷无极撤手,再一折,已经打向红衣人肩头。电光石火之间,二人已经走了不下百招,殷无极惊讶,展昭的功夫,竟然都是武功一类,虽然能感觉出其法力,但是,攻击仍以内力为主,并不是方才杀教众那般都是玄门之术。莫云也发现了这一点。
莫云与展昭动手时,就觉得这个人武艺实在高强。后来看到他杀死众多雪教教徒与一瞬间,也明白了此人不但武功高强,更是玄门能士,而且其法力之高恐怕到了有些骇人的地步。可是,当他与更强的殷无极交手时,又换回了武功。莫云不明白,这个人究竟是觉得自己武功更胜过法力,还是他根本不知道如何运用自己强大的力量。白玉堂也是一头雾水。
从展昭应自己血的找好破关而出,白玉堂就感觉到了其玄门法力超乎寻常。可是后来他与师姐过招,用的都是极普通的武功,白玉堂以为那不过是因为他不愿伤害莫云。可是再观现下,他既那般逼迫殷无极,却仍然用的是武功。为什么?
展昭其实隐约能猜到三人此时在想什么,只是,他并不说。没有必要说来的话就不必出口,展昭是这样认为,也是这样做。
殷无极与展昭斗到千招上时,展昭明显已经气疯了。久攻不下,他心里烦躁,更是招招致命,毫不留情。莫云在奇怪。看二人相斗,相信殷无极与自己应该是平手,可是展昭此番上千招了仍然没能胜出。莫云与展昭交手不过百十招,当时为白玉堂打断,莫云虽有自信在五百招之内不会落败,可五百招以后,她自己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但展昭对上殷无极,似乎并不顺利。
展昭心里也气愤,他明白自己现在的状况,若是再拖下去,定是于己不利。毕竟是才醒过来的身子,经不住与两大高手两番对战。与莫云的一场打斗,看似她最后一招没有伤到自己,其实已经震得心下气血翻涌。若不是白玉堂喊出那一声,那种情况下,他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对莫云下杀手。好在白玉堂及时阻止了自己。可是面对殷无极,他不能手软。僵持越久,自己内息消耗越严重,展昭觉得自己要撑不下去了。本来是自己追着殷无极打,可是慢慢地,形势扭转,自己却被动了。
"找死!"展昭冷道,咬牙,居然会被这个家伙逼得连退三步。殷无极不理,只是照直又是双掌拍来。连续三次,一重叠一重,掌风早尽排山倒海之势。展昭不能硬接,这种情况若还想取胜就要保存实力。他想要避过去,却忽然记起自己身后不远正是白玉堂,展昭心下一骇,止住脚下步伐,立身拦在中间,运气掌上,推出,接上殷无极两掌,劲力相冲,撞在一起,如同星石陨落,激起一片金光。
"玉......"展昭不知道自己想叫出谁的名字,只知道,那名字,明明在嘴边,却说不出来,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
你是谁?一如梦中,仍旧是一身白衣,衣袂飞扬,如同他脸上的笑颜。温暖耀眼得如同昆仑上的阳光。展昭便迷失在了那片阳光里,渐渐,没了知觉......

"你会一直陪我走下去,是么?"
"会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若你违背了誓言呢?"
"就让上天惩罚我,罚我--"
"让我忘了你。"红衣人说,望着他,那人依旧白衣飘飘,仿佛昆仑山上的靴,"让我忘了你,永远都记不得你,我们会永远分开,不能在一起。"孤注一掷的赌注,因为不愿失去。如果失去了,还不如不要。红衣人眼底尽是坚决。
"我们不会分开的。请你相信我。"白衣人说,轻轻将他揽在怀里。没有挣扎,红衣人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回抱着他,他怕,怕有一天眼前这个人就会离自己而去。他受不起。

"我们明明相爱,却为什么......"红衣人眼角的泪,滑落,衬着白衣人衣袂如雪,一样的苍凉。

"......"他还是叫不出他的名字,也不记得他的面孔,只知道,那人白衣胜雪。
"你醒了?没事吧,梦里边一直在叫一个名字,是--什么人?"展昭听到一个声音在问,慢慢睁开了眼,头上是一片竹林,竹叶苍郁,几乎看不见天空。身边的人,入眼是灰色的衣袖,手里正端着张楠竹叶挽成的小斗,里面满满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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