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蝶----齐殇
  发于:2008年1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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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展昭直直取向殷啸,白玉堂立时已自家的剑法配合上。二人一红一白,一左一右或前或后,夹击殷啸,双剑合璧,天衣无缝。可是,毕竟是凡人手段。白玉堂已然不是前世那个可以睥睨神魔的白玉堂,展昭如今也不会动用法力,要对付殷啸这般天下决定的高手,是件吃力的事情。
但是,白玉堂绝对不允许自己输。如果输了,不单单是输了自己的命,更是输了展昭!三百年了,不是说他白玉堂等不起时间,而是时间等不起。
三百年的分别,在白玉堂没有往日记忆的时候尚可轻易渡过,然而今--白玉堂知道,他已经不能没有展昭。那种强烈的刻进了魂魄里的爱,是他对展昭的,更是展昭对他的。展昭甘愿与白玉堂一介凡人结命,不是他不够坚强,不过是,太怕失去。展昭不能失去白玉堂。白玉堂,同样。
于是电光石火之间,只见黑红灰三种颜色都化作银光,腾挪辗转,根本看不清任何一个。展昭对于殷啸的恨,他还没与明白原因,但是,那股恨的力量之强大,让殷啸都胆寒。而白玉堂,他只想要守护好展昭,守护好自己。
"不自量力。"殷啸冷笑。对于白玉堂此人,其实他怨大过恨。在他自己划定的能够容忍的范围内,其实,他也不想让展昭伤心。然而--杀了白玉堂必然是会令展昭伤心的事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因为,白玉堂,是唯一一个从他手中抢走了展昭的人。
他本以为魔族覆灭,只剩下了他与展昭二人,就谁也抢不走他的了,可是,世间偏偏有白玉堂。说殷啸看自己对于展昭的感情,并没有完全了解究竟是不是爱,可他却清楚地知道,对于白玉堂,绝对是杀之而后快。殷啸嘴角一扯,手中银月翻飞,划开展昭含光,借着自己法力堪堪将他逼出了数步,然后,毫不延迟地向白玉堂砍去。
"铛!"白玉堂的青霜交上银月,顿觉一股强大的力量透过宝剑直袭而来,震得白玉堂手臂发麻,虎口的鲜血落下,五脏六腑都险些倒了个个。脚下不由自主地连退出去四丈有过,白玉堂在心里自嘲着自己今世的软弱。
"如何?我都说了,今非昔比。"殷啸阴冷的嘲讽响起在白玉堂耳边,白玉堂脚下站定,已经深陷入土地。白玉堂想要抽回宝剑,却被银月黏住,银月就仿佛一块吸铁石,或是沼泽,让他欲走不得。
"玉堂!"展昭见白玉堂受制,当下心急,反身来救。殷啸看展昭含光刺来,直指眉心,眉头不由得一跳,手上松,白玉堂已经借势脱力,已旋身侧开。殷啸挥刀隔开展昭,白玉堂的剑却又从展昭身后钻了出来,刺向腰间。殷啸划掌向下斩向青霜,头上含光再化作银虹袭向肩侧,同时,白玉堂剑尖一转,轻灵摆位滑过殷啸铁掌往上,齐胸一切,其掌也不知从何处探出,取他肚腹。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眼见白玉堂剑锋冷气将要浸入殷啸前胸,殷啸抬眼看展昭一眼,右掌生生握住白玉堂青霜利刃。这般上古利器,折断是不能,殷啸推掌而上,打到剑柄,白玉堂虎口一震,宝剑险些脱手。殷啸右手上也加力,将与含光相碰的力量转化,已经落在二人数丈之外。后退时打出的一掌,法力如流,展昭急忙运气想要生生接下,一面要将白玉堂护在身后,白玉堂却轻握住他的手,不过一瞬相交,二人心念已换,同时施为,虽仍有创伤,却也不过气血翻腾而已。
"很好!"殷啸道看着二人都只是晃了两晃,然后转头看对方。白展二人相视微笑,确定对方无恙,也是让爱人放心,这般默契,看得殷啸心恨。
"殷无极!"殷啸忽然叫道,外面进来的黑衣男子静静走到殷啸身边。白玉堂眉头一皱。
果真声衰了么,这个结界,真是随随便便个阿猫阿狗都能进来了。白玉堂心中万分嘲讽地笑着。
"大长老。"殷无极恭敬地向殷啸施礼。雪教之中,教主为大掌管教务,可是,大长老却是更高的存在,是雪教的神祗,所有人都必须无条件服从。殷无极知道殷啸自然是一开始就发觉自己了,但是既然大长老没有下令,他便只是隐在暗处,静观其变。只当殷啸召唤他,方才现身出来。
殷啸冷冷地看着白玉堂。方才一番激战,最后一式,自己表面上看起来无恙,然实则,同样受了不小冲击。三百年前他就知道,白展二人只要一联手,天地之间还真没有人能够真正打败他们。所以昆仑之主才会要分开他们吧。当是殷啸破天荒答应与昆仑主联合,拖住展昭,便是要由他们"教好"白玉堂。天地之大,诚然这二人都是绝世奇才,若果真要收服,放眼三界都是囊中之物。然而,这不过都是幻想。
正邪之别,魔、人有异,昆仑主固然不能得到展昭之力,殷啸同样不屑于白玉堂。各有所求,昆仑主要白玉堂是为保他凡人道也好,为吞并各界也罢,殷啸要的,只是展昭。却没想到,终还是让白玉堂逃脱了,他自己死了不说,还把昭藏起来,这件事,便是追杀三界殷啸也不会放过白玉堂了。而今三百年过去,好不容易找到展昭,还没说上几句话,又被他拐了去,是可忍孰不可忍!此番,他一定要杀了白玉堂以泄心头之恨。可是,此事,并不容易。
方才一击,虽然表面上看来是自己胜利,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白玉堂此人,天生就是魔族的克星。他由来是蜀山派弟子,蜀山的剑术法术也并不都能克制魔族或妖族之力,而他白玉堂,仿佛生就一副与魔族作对的皮囊,任何武功法力到了他手上对于魔族的伤害都要加倍。这令殷啸痛恨不已。说起来,今生的白玉堂,早没了前世的功力,与殷无极比起来都是大大不及,可是,若是他与展昭合璧,一个是被教与蜀山剑派武功的魔族传人,一个是生来似乎就与魔族有仇的家伙,还是让殷啸为难。
他不能伤展昭,他不忍,不愿。若是展昭不顾及白玉堂生死与自己以魔族法力相搏,殷啸占不到便宜。好在他有了顾虑,而且是极深的顾虑,也是让殷啸痛恨的顾虑。而且,魔族的法力是与蜀山的武功不相容的。所以,当年的白玉堂才会煞费苦心地让展昭习武吧。可是,看他二人若心有灵犀的联合迎战,殷啸不单是法术上的无力,心上更是无力。
魔族之人若是不用自身的法力,改学任何门派的武功,尤其是凡人的招数,都是自身实力的绝对下降。只有那种真心相爱,真心将自己交给了对方,并且对方不管是心灵还是力量都要足够强大,对魔族之人的爱恋要能够超越一切,才能完美合璧,才能有震天撼地的气势。这种力量,是不可求的。凡尘之人,有几个能够超脱出来,能够将一个魔族看得比自己比一切都重要,所以,当殷啸第一次与白玉堂二人交手时,就知道展昭是决不可能回到自己身边了。除非--
将白玉堂彻彻底底地抹去!
"杀了他。杀了白玉堂!"殷啸指着对面的人,殷无极低头,只道声"是",身形闪,白展二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银光劈下,将二人分隔开来。
白玉堂想展昭定然是好的。因为他从来不善于撒谎。而自己,其实方才殷啸一击,是真的又伤到肺腑了。但是,打碎了牙也只能往肚里咽,不想让展昭担心。殷无极的明显是冲着白玉堂而来,白玉堂的手段,对于魔族确实是厉害更甚,可殷无极只是凡人。没有给白玉堂喘息的机会,殷无极直直挑向蜀山剑客。殷无极手中没有兵器,但是,法力造成的道道光刃削下来,不是要将白玉堂切成两半那么简单。
要他灰飞烟灭。
展昭看殷无极逼向白玉堂,大怒,含光锋华一动便要上前,却被殷啸的银月生生逼了回去。
"你只需看着我就行了。"殷啸道,面上的表情看不出是什么意思。展昭含光转,一片冷光凌乱,殷啸打定了要缠住他,只待殷无极解决问题。
白玉堂不是殷无极的对手。白玉堂不是今天才知道。两次的失败,身上所受的伤,加之方才的腥血,白玉堂不知道自己能支持多久。
"嗤,"展昭听得一声细响,白玉堂身上已多了条口子。殷无极的烈焰掌很是厉害,划上一道,便是一道焦口子。
"唔,"一分心,银月尽力震,展昭差点出声,慌忙飞身急退,错开两步掩下涌到喉间的腥味。殷啸的一掌,他伤得比白玉堂还要重。他知道殷啸是不会杀他的。殷啸要杀的是白玉堂。所以,无论何时,面对殷啸的攻击,他都要尽量避免白玉堂接触。只要是对这自己,殷啸即便是伤己,也不可能伤了自己性命。
真是可笑。明明是自己要杀他,他却千方百计不惜代价只要自己回到他身边。
到底是谁疯了?
展昭抬起头看着殷啸,眼中似笑非笑:"你是傻子么?明知道我不可能跟你回去,三百年了,都没想通?还是真的要我杀了你?!"展昭吼道,脑子里是谁下的障?是自己。不杀殷啸誓不罢休!
展昭是魔。他承认,终结在他手上的生命,不论妖、魔、人、鬼,难以计数。是他不懂善么?也许。凡人所谓的善恶自由凡人的标准衡量,而展昭,他只在乎自己认定的。
展昭与殷啸是魔族仅存的血脉了。说与他不亲,那是谎话。不说子魔族被灭之后,殷啸对于展昭的关怀与爱,单是殷啸将他养大,那种亦父亦兄的依赖感情,无人可比拟。所以展昭对于他,是不可能下得了杀手的。所以,他才会给自己下障。是三百年时间的洗涤还是什么,展昭的记忆中已经没有他为何要那样做的缘由,可是,展昭从来只相信自己。除了一个人。他既然知道是自己给自己下的障要杀殷啸,那就完全不会怀疑。
"呵。"殷啸不由得笑出声来,"你终要留在我身边。"殷啸说。不同于天下霸主的气势,他的这种霸道虽一直存在,只对一个人执着。
展昭冷笑不语。
"砰!"白玉堂与殷无极已经打到屋顶上去了,一掌对下来,吃亏太大,当即震得脑子里除了嗡嗡响什么都没有。展昭心下大恸,要飞身去救,殷啸确是死死拦住。
"玉堂!"展昭翻手想要劈开殷啸,殷啸确是法力一隔挡得他反倒退了几步。展昭眼看白玉堂摔下来却不能去救,气急攻心,一口鲜血就要出口,却见一道紫光降下,风一般将白玉堂接了过去。
是莫云!展昭无形中松了口气,只觉腿脚发软,殷啸伸手要扶他,展昭横掌斩去,足尖点,便向着白玉堂而去。
"砰!"又是一声大震,殷啸飞身而起,将展昭揽入怀中,鲜血滴滴落在他玄色衣衫上,湿了大片。
"你--"展昭看着拦在莫云白玉堂面前的人,一身藏青道袍,衣襟下摆上纹着云绕的阴阳纹,剑眉如锋,面若刀削,背上长剑低鸣,隐隐有青气。
"白玉堂--"殷啸低低地叫了声这个名字,确是阴风四起,若神哭鬼嚎。伤展昭的是他同门师兄,这笔帐,无论如何都要算在白玉堂头上!
"师兄!"白玉堂突见莫云出现已是大惊,又到莫风一来便伤了展昭更是惊得一时无话。反应过来连忙看向展昭,却见那人一双眸子静静望着自己,清凉得像那万年深潭,没有丝毫涟漪。白玉堂心中一滞。
他哪里知道,自己师姐师兄的到来,莫云救了他自己,莫风伤了展昭。白玉堂自震惊中清醒所表现的,第一时间,并不是关心展昭伤势,却是继续吃惊,于展昭这般爱他入骨,所想纵然没有要求先得到他照拂,至少,白玉堂应该给他哪怕一个眼神,好让一直怕他被殷无极所伤而提起的心,有个踏实。但是,白玉堂没有。
白玉堂对于展昭的爱,几百年了,有过忘却,而今记忆回来,也是刻骨铭心的。然而即便如此,数百年的分离,有些东西,怕是一时找不回当初了。而展昭对于白玉堂,没有丝毫记忆,不过短短几天相处,可是那种深情,是刻在魂上,融在血液里的。于展昭而言,在他模糊混沌的脑海里,仍然有一个人,可那个人,他不知道是谁。所以他眼中所能容下的,不过一个白玉堂而已。
展昭轻笑:"是蜀山莫风。莫轻山怎么没告诉你,对付我这样的魔族中人,只要有机会,就要虚云掌与玄天功同用,才能伤得了我。"展昭道,伸指拂去嘴角血迹,却没有挣开殷啸的搀扶,望着蜀山师兄弟三人,笑。
白玉堂觉着自己心都要绞碎了。他何尝看不出,展昭是伤得站都站不住了,否则,他又岂会要殷啸扶他。
"这倒是了。不过,用着黄龙印不是一样么。"莫风道,平静。自己虽然玄天功只到第四重,可是,用黄龙印代替,却可以达到第九重的效果。黄龙印在剿灭魔族时是昆仑主所用法器,对付展昭,莫风相信是绰绰有余。
"那么,你是打算杀我?"展昭冷笑,混小子,方才一击,你偷袭得手,不过,还是该好好检查一下手中的黄龙印,当真以为魔族人都是豆腐做的么?
"自然。"莫风的回答毫不犹豫。
"师兄!为什么?"白玉堂终于忍不住道,放开莫云帮扶自己的手。三百年前蜀山派都没有对展昭赶尽杀绝,为何叫今日要如此?白玉堂在自己的记忆中找不到理由。
莫风扭头看了眼白玉堂,不答他,复又冷冷对着展昭,说出的话不带丝毫感情:"因为他是魔,因为是妖孽。蜀山前任掌门人示下,此魔数百年前曾毁我蜀山七十二仙灵剑阵,杀伤我门人无数,更兼杀害蜀山二十六代掌门人无尘师祖,凡蜀山弟子,见者诛之,不得有误,违者逐出师门,终身不得踏上蜀山!"莫风的话如晴天霹雳将白玉堂定在了原地。
"你--说无尘......师祖--"白玉堂觉得头快要裂了。那还不完整的记忆,难道自己也像展昭一样,选择般地忽略遗忘了什么?
"师弟,既然你想起来了,是不是也应该好好回忆一下,师父为什么要给你下噬心咒。"莫风道,白玉堂和展昭脸色都唰地惨白。

(结局上)
"玉堂?"莫云看到白玉堂时,依旧在莲池边发呆。
自白玉堂从昆仑回来,名为养伤,就再一步也没有离开过清水轩。除了吃药吃饭睡觉,只是一直在莲池边出神。
莫云随他目光看去,还是那片莲池,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中央的本来胜雪白的莲花,在一对粉色之间已是惹眼,而今变成了红色,却没有减少分毫,反而更加引人注目--红得过分,像血,慢慢地溢在花瓣上,仿佛要滴下来,倒让莫云想到了那个绯衣如火的人。
展昭。莫云知道,自昆仑归来,一切都变了。也许不是,应该说自白玉堂去到昆仑,一切便成了定数。所谓天命不可违。在白玉堂与展昭失踪的几日内,莫云找遍昆仑山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直到莫风到来。
其实莫云也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的师父,关于白玉堂的来历,关于白玉堂。虽然她并未特意苛求是想知道白玉堂这个人,还是白玉堂这个名字,相处百年,莫风对于这小师弟的疼爱,没有半分虚假。
蜀山是孤独的。遗世独立,蜀山人有蜀山人的荣耀,更有他们的寂寞。莫云不是云,是雪,冷凝而睿智;莫风不是风,是山,坚毅而固执。师姐弟争争斗斗一百多年,互不想让,互不妥协,分明是相爱的一个人,却始终没能够走到一起。这,未尝不是一种遗憾。一路分道,雪还是雪,山还是山。雪不曾落于山,山不曾来就雪。就这般僵持着,过着。
而白玉堂不同。
若说温柔是月,那白玉堂是太阳无疑。白玉堂,从莫云见他七岁于不云峰,师父告诉她他是他新收的弟子。没有说过家事,没有谈过过往,仿佛凭空冒出来的一般。然而莫云也没有资格追问。白玉堂性子极傲,从小到大,因为是蜀山掌门的关门弟子,武功高强,又长得俊逸,年纪又是比好多师侄甚至是师孙都要小,自然是得了蜀山无数人喜欢,倍加宠爱。
白玉堂性子开朗,虽然心高气傲,却不是目中无人。对待同门极亲近,怕是蜀山上最能与人打成一片的人。不论在山上修行还是后来出师,白玉堂都是走得红红火火,光彩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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