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侠五义]天意弄人————叶枫
叶枫  发于:2009年03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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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冷笑一声道:"我从辽国千里赶来,可不是为了听谎言的,一个废了武功的白玉堂,哪里就能劳卫慕山喜派出你这位第一杀手来做成此事?不想讲实情,别指望我会与你合作。"

卫慕鸿微一沉呤,才叹了口气道:"此事,关系到我卫慕氏一族的性命,既然诚意与萧兄合作,自然不会隐瞒。拓跋元昊雄才大略野心勃勃,自与宋签下和约,将全部的精力用到党项几家大族那里,此人从来都是‘有疑必诛',不放过任何一个威胁他地位的人。他与索氏关系不睦,令索氏自杀后又杀死了她的全家,紧接着是野利氏,元昊与没藏黑云乘野利玉乞出征之际,勾搭成奸,派死士行刺未能奏效,就盗走了野利玉乞的宝刀,谎称这是野利玉乞投奔宋朝的信物,最终杀了他,还将野利家全族灭绝。"

念及李元昊的残忍及六亲不认,身为卫慕氏家族中第一杀手的卫慕鸿,也不禁心寒。那人听到此,忽而一笑道:"不错,果然心狠手辣,他的下一个目标,只怕就是你卫慕氏了。"
卫慕鸿的脸色有些发青,恨恨地道:"是的,我卫慕家族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只是拓跋元昊向来多疑,武功又高,身边防卫严密,卫慕氏家族虽不乏死士,但想近他的身,还是不易,更重要的是,一旦事情败露,就给了此人一个很好的借口,名正言顺地对付我们。"

"所以你们就要另外找人,而且最好不是西夏人,这样的话,无论事情成功与否,都不会牵连到你卫慕氏。只是白玉堂与拓跋元昊虽有仇,但那也只是国仇,何况听说他武功全失,找他又有何益,倒是那把巨阙剑,原是上古名器,还值得出手。"
卫慕鸿轻笑道:"萧兄有所不知,白玉堂与拓跋元昊不仅有国仇,更有私仇,他的一身武功,就是被拓跋元昊所废。白玉堂在大宋有结义的兄弟,更有许多朋友,他们一个个都是武功出众,且为人义气,若是拿了白玉堂,把这消息传给他们,还怕不为我所用?即使败了,他们都是些宋人,与我卫慕氏无干。"

那人有些不解道:"他的武功既失,又何必大费周章,卫慕兄不会连这样一个人也拿不住吧。"
卫慕鸿叹了口气道:"最初是找不到此人的踪迹,一年前找到后,我曾派出三批高手,想拿他回西夏,不料都是一去不归,所以这次只能亲自前来,听说此人善于机关埋伏,武功虽失,只怕也不好对付。素闻萧兄精于此道,故而请你相助,事成之后,一旦我卫慕氏登上帝位,必定将兴平公主好好送回辽国。"

沉默了半晌,那人低声问道:"玉铭还好吗?"
卫慕鸿道:"我不惯安慰人,拓跋元昊对兴平公主向来冷淡,两人相处得很不愉快。去年公主生了病,也不前去探望,又不告知贵国,若不是萧兄悄悄潜来王庭,只怕还不知此事,兴平公主长年抑郁,愁闷难解,听说人已消瘦了不少。"
"啪。"地一声,那人重重一掌击在身畔的树干上,直震得落下一地梅花与积雪,咬牙切齿地道:"那头猪敢如此对待玉铭,我萧月楼若不报此仇,势不为人。"转而又道:"只要能除了他,不管用何方法,我一定鼎立相助。卫慕兄,拿了人和剑回王庭后,还请转告皇太后多多照顾玉铭。"

"这个自然,姑姑向来痛爱公主。"卫慕鸿一口答应,"我这就去安排人手,萧兄也请自便,你我在恩泽镇再会。"
"好。我也要先与我的人汇合,两日后,恩泽镇见,告辞。"萧月楼转身离去,片刻间身影便消失在密林中,卫慕鸿脸上露出几丝讥笑,暗道这位堂堂的辽国小王爷,南院大王的爱子,竟然真的会对一个女人如此痴情,看来事情正朝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

片刻功夫,林中又走出一人,见到卫慕鸿,喜地扑上前道:"大哥,你果然在此。"
卫慕鸿看着来人,眼里多了几分温和,略带宠溺的道:"硕,怎么你会来此?伯父命你来的?"
卫慕硕兴奋地道:"伯父给你选了二十名死士前来助你,我惦记着大哥,所以就请求伯父让我把人带来,跟着你留下的暗记,找到这里,那二十名死士,都是万里挑一卫慕家武功最出色的。对了大哥,你说要请那个萧月楼相助,如今有了这些人,何必假他人之手。一个武功尽失的白玉堂,小弟一人就可对付。"

卫慕鸿笑着摇摇头道:"硕,你还小,想事情太过简单,白玉堂若是真好对付,那前三次派出的高手,就不会全军覆没,只怕他身边另有其人相助。"
卫慕硕问道:"是谁?大哥,情报上不是说白玉堂改名换姓隐居起来,连他几位结义的兄弟都找不到人,怎么身边会另有其人?"
卫慕鸿的目光蓦然冷了下来,沉静地道:"我怀疑一个早该死的人,还活在这世上。此次要是拿了白玉堂,不怕此人不露面,他,可是拓跋元昊心中的一根刺,有他在手,必能狠狠地打击拓跋元昊。"

卫慕硕好奇地追问道:"大哥,你说的到底是谁啊?另外伯父让我传话给你,这次的行动,切不可让任何人知晓,大哥邀了萧月楼,伯父会生气的。"
"那人,就是两年前被拓跋元昊逼落悬崖的展昭,听没藏青云道,当时令数千人沿江查寻,都没有找到尸体,所以,此人很可能没有死。我命人查探过前三次被杀死士的尸体,是中剑而亡而非中了机关埋伏,自然不会是白玉堂干的。展昭的武功,我曾在战场上见识过,也只有他才能做得到,故而才会邀萧月楼前来相助,请伯父放心,事情了结后,我自会让萧月楼消失。"

"啊。"卫慕硕叫了一声道:"他可是辽国南院大王之子,要是死在我们手中,岂不麻烦?"
卫慕鸿一笑道:"当然麻烦,这里是宋境,这个麻烦自然由宋来负责,一旦我卫慕氏与拓跋元昊对垒,必将有一场血战,那时宋辽两国想对我西夏不利,实难抵挡。如今三国都签了和约,但辽国南北两院大王的意见并不统一,南院大王主和,如果他的爱子死于宋境,盛怒之下,必定会改了主张,宋辽交恶,自顾不暇,就不会威胁到我西夏了。硕,你只需将这些事回报伯父,这里的事,我自会处置,总之请伯父放心。"


第 9 章
"赵大哥,你说咱们这孩子是男是女?"绯衣少妇伸手轻抚着业已隆起的腹部,温和地笑着,柔情似水的双眸满含期待地望着坐在窗前,刚刚抚完一曲琴音的白衣男子。
赵玉看着依在竹榻上年轻的妻子,见她秀丽的面容上显出几分倦怠,怀孕已然八月有余,确实这孩子给妻子娇弱的身体带来很重负担。站起身,倒了杯茶递到她手上,柔声地道:"是男是女我都喜欢,你要多休息,家里的事就不必再操心了。"

饮了一口茶,少妇温顺地答道:"赵大哥放心,双儿会注意身子的。"心里却在琢磨,自己的相公最不喜家中有旁人,除了请来做粗活的两个帮手,向来所有的家务都是两人一起操持的,而今自己身子不便,眼见他一人忙前忙后的不得空闲,不如将临村王大娘家的杏儿请来帮忙。
赵玉揉了揉妻子的肩,轻语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了,我已将药铺内的事都交于秦掌柜打点,明日起就在家陪你。"

"嗯。"双儿应了一声,喜悦之情瞬间溢于心间,成亲有一年了,两人一起相处的日子不多,赵玉整天去镇上忙着药铺内的事,回到家中多半已经入更,相识以来,他一直都很疼自己,成亲后,更是关怀备至。双儿对这个无论是外貌还是才干都极为出色的男子,十分倾心仰慕,本来有这样一个人能陪一生,应该是件非常幸福的事,但双儿心里却常时会有几许惆怅,这个已经成为她生命中最珍爱也是最重要的男人,似乎一直就是个迷,相敬如宾亲密如此,却始终无法参透。

双儿很清楚,若不是发生了那件意外,赵大哥将永远把她视作妹妹一样来疼爱,或是早就会离开这里,回到他该去的地方。他们相识前他所有的一切她都一无所知,而他似乎也决心把那些深埋心底,不与任何人分享,包括已成为他妻子的人,双儿很聪明,问过一次得不到答案,就再也不曾问起。

最初爹爹在山里采药时,把倒在林中奄奄一息的赵大哥带回家治疗,身上的伤虽重,却不会致命,但爹爹说,真正要命的是这人身体为七情六欲所伤,竟成痨病。赵大哥时常吐血身子渐趋消瘦,双儿只觉莫明的心痛,她和爹爹一起,竭尽全力照顾着他,将近一年才渐有起色。病中的那段日子,多次听到他梦中呼唤着一个自己不能理解的名字"猫儿",那是什么?动物或人?也看到他在清醒时,摸着两把从不离身的剑,喃喃自语,温柔的神情,仿佛面对的不是没有生命的剑,而是情人。更多时候,会一个人坐在屋顶,双目迷离地望着满天星月,身畔还放着一坛酒。

所有的事,都在他当着自己爹爹的面,答应会娶她,照顾她一辈子而有所改变。成亲后的第二天清晨,见到他将一直视若生命的两把剑深埋到树下,一同埋入的大概还有他的从前。从那以后,她的赵大哥,就真正成为了她终身的依靠和爱人,没有借酒消愁,也不会再有对剑回忆过往,他的笑他的情,只是对她一个,可为什么,还是觉得一切象是镜花水月,不真实得仿佛倾刻就会失去。如今有了他的孩子,今后的日子将会是一个新的开始,也许将来赵大哥不仅仅疼她,而且也会爱上她的。

双儿一直痛恨那两把剑,爹爹的死,就是与此有关,那日赵大哥去山中采药,十几个穷凶极恶的歹人将她和爹爹围在山间小屋,逼问赵大哥和一把叫巨阙的剑下落。自己和爹爹都说不知,那些人竟然要侮辱她,爹爹为了救她被刺中一剑,就在她陷入绝望之际,有个头发灰白的青衣人从天而降,那些人无一例外,都死在了这人的剑下,再看爹爹,已是回天无术,青衣人劝慰了她几句,但突然间迅速离去。片刻功夫,赵大哥的身影出现在小屋内,看着满地的死尸和濒临死亡的爹爹,脸上尽是愤怒和哀伤。

爹爹拼着最后一口气,将她托付给了他,用沾满血的双手,把他们的手合在了一起,那一刻,赵大哥眼中除了悲伤,还有几分无奈,最终在爹爹期待的目光下,许下了照顾她终身的承诺。那天,赵大哥曾向她询问起救她的青衣人,她能记得的也只有那人一张苍老的面容和一头灰白的发,看着那些尸体,赵大哥陷入沉思,很久以后才又失望地摇摇头。

埋葬了爹爹,赵大哥就带着无依无靠的她离开了山里,在离一个边境小镇不远的郊外山坡上安了家,不久,便娶了她。婚后的生活安逸而舒心,赵大哥用采药换来的钱,在镇上开了家药铺,担当起一个男人养育家庭的责任,对她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双儿心里很清楚,她得到他的关心和爱护,却感受不到他的爱,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爱。

"我去镇里置办一些东西,到时也可用上。"赵玉的话打断了双儿的思绪,随手拿过一件披风,盖在她身上,"小心冷着,我不在家时,别离开这屋子。"
赵玉走出门的瞬间,对妻子抱着十分歉意,不是没想过遗忘,也不是没试过再去爱,但身不由心,有些事做不到的,再努力也无济于事。改了名,成了亲又如何?所有的情,早给了那个随风而逝的人,从此再无动心,甚至已然死心。只因为一份承诺一份责任,除了不能爱,他很用心地在扮演一个好夫君。

赵玉想着自己少年得志快意恩仇,游历江湖,自由自在,而所有的改变都是在遇见那个人开始,最初只是不忿如云般清爽的一个人,投身朝堂,之后那人的从容淡定,令他不由心生怒意,夜闯皇宫题诗留名,盗三宝引得那人上了陷空岛,纠缠久了,心里渐渐地再也放不下,打定了主意今生今世要在一起。那人先是错愕,接着便是回避,但终究抵不过自己的如火热情,在得到回应的那一刻,以为拥有了世上的一切。谁道天意弄人,非但不能相伴,至死都见不上一面,没了武功,报仇自然也成了妄想。

那人走潇洒、壮烈,留下痛失所爱的自己,在漫漫人生的旅途备受煎熬。明知不愿如此,在承诺要照顾一个女子终身时,在成亲的第二日,在得知即将为人父时,都试着说服自己,当年那个恣意洒脱,炽热情深的白玉堂早已随了展昭而去,留下的只是一个叫赵玉的,在今后的人生里要担当起为人夫为人父的职责,但为什么还会时常忆起过往,还会心痛得难以自制?两年前的今日,那人纵身一跃,葬身于涛涛江水之中,魂归何处?猫儿,我能给你的,只有那一曲琴音。

方才找了个借口,几乎是逃离了屋子,赵玉痛恨自己的无情和软弱,竟然在即将临盆的妻子面前,也无法专心致致地当一个好丈夫。但是,再不离开,只怕会压抑不住那份感情,最终伤害那个爱着自己的女子。心里再次暗暗发誓,就一次,最后一次,放纵自己去想他,去爱他,过了今日,再也不会如此,让一切都结束,如春梦一般了无痕迹。
下了山坡,转过一道弯,赵玉放缓了身形,虽然武功尽失,但常年行走江湖所固有的那份敏锐,让他觉察到,附近有人一直在注意着他的行动。还是那些觊觎宝剑的人吗?脸上闪过一丝冷笑,没有武功并不代表他不能保护自己与家人,那些布置在屋子周围的机关埋伏,就算来者都是高手,也未必能闯入。


第 10 章
莫明匆匆赶回小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在房门外已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冲入屋内,只见自己的师傅弯着腰,别咳边扶着床沿,全身都痉挛起来,大口喘息着十分痛苦。莫明赶忙上前扶住他,只觉得双手冰凉,心里一阵黯然,焦急地问道:"师傅,你怎么样了?"
一头灰白发满面沧桑的青衣人喘息了一阵,半晌才平了气直起身子,抹去唇角的血丝,一双清澈温和的眸子望向莫明,笑笑道:"不妨事,过了冬就好了,事情查得如何了?"

莫明叹了口气,嘴里嘟嘟囔囔地道:"什么不妨事啊,去年此时,若不是为了救那父女两人,贸然出手,也不会落下这病根。如今却还要多管闲事,师傅,那人究竟与你什么关系,你为何三番五次地帮他打发那些杀手?这次,一听说西夏又来了高手,眼巴巴地赶来救人,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青衣人无奈地道:"莫明,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罗嗦,我问你事情查得如何了。"

莫明撇着嘴道:"那个小子,根本不需要相助,他家周围的那些机关埋伏,就足够西夏高手喝一壶了,哪里还用得着我们替他操心。师傅啊,这些人都是冲着那把绝世名剑去的,我们为什么不找那姓赵的,让他把剑交出来,也省了许多麻烦。"
青衣人摇摇头,缓缓地道:"他,绝对不肯交出那剑的,而且那些人未必只是要剑。"
莫明不解道:"师傅,那剑不是你的吗?他又没有武功,留着剑有何用处,还不如还了你,你亲自出马问他要还,还能不给?他只是个开药铺的,西夏人要拿他做什么?"

青衣人怔了半晌道:"我不想见他,也不想让他知道我的存在,所以还得另外设法取回那剑,留在他那里,总是个危险,‘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此剑的消息传到江湖中,定会有人打这剑的主意,岂不麻烦。我看那些西夏人此次的目的,应该也不止于剑,这里虽是边塞,却还在大宋境内,西夏人未必敢明抢,我们也只需暗中出手,不必露面,等打发了那些人,再想办法安排他一家离开。"
莫明不耐烦的地问道:"那到底要如何才能悄悄取回那剑呢?"他真的不懂,师傅的剑是如何到了姓赵的小子手上,为何师傅又不愿见那小子,只想暗中将剑取回?还要关心起这人一家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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