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劫————灰湖[GL] [上]
灰湖[GL] [上]  发于:2008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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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他们没眼光,在我眼中你才是真正的王者!"
      "念经,休得胡说!让人听到岂不误会了!"声音虽是斥责却仍甚为温柔,可见是相当宠着他,而后不知为何竟咳了起来,急得念经忙道:"我不说便是!我们回去吧,要是让爹知道我带你出来还害你犯病,他非剥我皮不可!"

      "咳咳......是我硬将你拖出来,要......咳咳,要剥也是剥我的皮......"
      都咳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开玩笑?耶律弘突然甚想见识一下这位弹琴人,无声地接近,十丈余处见两个黑衣人站立,在雪中异常的清晰,是两个较为削瘦之人,身高与自己倒也相差无几,此时正背对着自己。欲再接近,脚下"啪"的一声,是踩到雪中松枝了。

      背对他的两人很快转过身来,那略带稚气的声音喝问:"是谁?" 另一人则是双手抱琴,一语不发地盯着他。
      此人从头到脚一身白,与白茫茫的雪景相融,若非发出声音还真难看到有人接近了。
      虽是相隔甚远,耶律弘却能察觉到此人身上气息的变化,那温柔之气在他踩断松枝时便转为冷然寒气。耶律弘走向前接近二人,便见那少年挡在面前,但很快又被身后抱琴之人扯开。耶律弘颇感有趣地挑了挑眉,不断走近二人,直到丈余站定。细看这冷视自己之人,脚蹬乌皮靴,内着淡粉丝质长袍,外罩纯黑狼皮裘,由穿著可见其家境非富即贵。纯白貂裘围巾包裹的脸上只露出一对幽黑眸子,是如此的令人难忘!漆黑的双眸似寒星点缀夜空,幽暗深沉,又如那黑曜石般发生无比炫目的晶亮之光,灿烂夺目中又为幽暗敛去锋芒,恰似温润的玉石,和蕴内敛。

      直到一串咳声将耶律弘震醒,他才惊觉自己竟被这双黑眸所迷惑了!正当惊出一身冷汗之时,那叫念经的少年轻抚那人后背帮着顺气,一边急道:"我们快回去吧,你该喝药了。"

      "每天喝那黑咕隆咚的药,我再不出来透透气可真要给憋死了!"话虽是这么说,这双脚倒也乖乖地移动了。
      "等等......"
      突兀的声音连耶律弘也是愣了一下,不明白自己为何出声阻止,待见那双清亮黑眸中的疑问,不由脱口问:"姑娘可否告知在下芳名?"问出之后,耶律弘方觉自己竟像个登徒子,不禁感到汗颜。

      "你这人真是,谁是姑娘?而且未报自己姓名倒先问起人家的!"念经白他一眼,扶了身边人欲走。
      "念经不得无礼!咳咳!"一双清澈星亮的眸子直直地打量耶律弘上下,但觉他这身富贵穿著与高贵气质应是官家少爷,于是微微点头为礼,道:"这位公子,在下姓萧。"留了姓氏,在念经的扶持下越过耶律弘缓缓离开。既未问耶律弘的姓名,亦未告知他名字,不知该说是高傲孤僻或是目中无人?

      目光随着黑色身影渐行渐远,直至小小的黑点及不时的咳声一起消失在雪地中,耶律弘这才收回心神,嘴角禁不住抽搐两下--自己非但像个登徒浪子,甚至搞错了对方性别,这姓萧的虽是病弱之人,可也身型高挑,身上隐露英气;他的眼睛闪现的是精明睿智,更有一种勃勃野心,又岂会是一个女儿家?若然体健,他定会成为沙场健儿吧!

      如此特别的少年,他到底是谁?只可惜未能得见此人容貌,亦未能得知其名!不过,观其言行举止,穿著气度,应当是官宦人家子弟。此次随父王按钵鸳鸯泺的萧姓官员不少,不知是普通萧氏中人,抑或是皇后一族的萧氏?想这皇后萧观音乃是大辽国上下公认的才女,非但是个诗人且甚精音律,而那萧公子的琴艺只怕更在皇后之上!大辽乃是马背上的民族,人人尚武,巾帼不让须眉,这抚琴吟咏的雅举极是少见,除非乐伎伶人,男人是不屑调琴作乐的。

      若然如此,他竟会是伶人么?
      "不,不,不会......"
      "什么不会?"
      突然响起的声音令耶律弘大惊,回首望去,竟是林月。"月儿姐姐,你何时过来的?"若换成是心怀歹念之人,自己此刻怕是要雪掩尸首了!
      林月裹紧披风,瞪他,"你还敢问我?为何独自一人跑出来,若是遇到危险该怎么办?"顺着他目光的方向,她浅笑问:"阿弘,你在看什么?"
      耶律弘见她意有所指,明白她来时已与那二个少年照过面,是以据实答道:"我在想,若那萧公子是个伶人,我到是可以将他收为己用。"
      "就是那个抱琴之人?我还以为他是个姑娘家。"林月微皱眉头。毕竟,在辽国连女子都极少会音律,何况是男人。"我看他似有疾病缠身,你确定这样的人对你有用?"

      如此说来连月儿姐姐也将他错认为女子了?耶律弘几乎失笑,却并未说出自己已当面唤他为姑娘这丢脸之事,只道:"从言谈举止可以确定他绝非等闲之辈,若能归我所用,便是病弱之人又何妨?"

      "那你可与他谈过没有?"
      耶律弘摇头。
      林月挑了挑眉,既已下了决定却又未付诸行动,倒不似阿弘所为了。"你打算回去之后与他谈?"
      "我未曾见过他的容貌,亦不知他的名字,他只告诉我姓氏,你让我如何去找他?"
      这一说林月更是睁大了眼,"凭你二皇子的身份竟问不到人家的名字?"
      "那倒未必,只是我......忘了告诉他我是谁。"
      林月盯了他半晌,未看出半丝玩笑之意,反见他颇有几分懊恼,忍不住弯起眉眼嘴角,为免刺激到他,只是无声的笑。原来他也会有失常的时候啊!这倒不失为一个好现象,阿弘只是个孩子,他本就该过着调皮捣蛋不时犯些错误的无忧日子,过于完美的表现反而会令人感到恐怖

      不过,能令阿弘失常之人倒是少之又少,不知那姓萧的有何能耐?
      林月暗暗瞟他冷然俊颜,突发奇想,挨到他身边刻意压低声音问:"阿弘,难不成你对那素未谋面的萧公子有......"
      话未完已被耶律弘白了一眼,冰冷之气比这雪天更为冻人。林月抖了抖身子,却见耶律弘斜眼瞄她,问:"月儿姐姐,你今年芳龄几何?过年之后便是二十八岁了吧?"

      "臭小子!女人的芳龄岂是你随便问得?"林月漂亮的脸蛋变成青色,伸手欲敲他的头教训一番,早被他滑溜躲过,离一丈之处望着她,似笑非笑道:"月儿姐姐,是我的错,耽误了你大好的青春年华。若非你提醒,我都忘了月儿姐姐你早已过了适嫁之龄,难怪想问题总要往儿女私情上联系去......我真是太疏忽了!月儿姐姐放心,回去之后我定让父皇为你挑个如意郎君......"

      "耶律弘--你找死!"
      河东狮吼声中,英勇神武的骠骑小将军飞快地往山下逃窜。
      雪地上掠过两点白色影子,犹如飞雪飘零,风过无痕。
      大雪渐停,圣驾垂钓回营,龙颜大悦,随侍官员僵脸陪笑者众多。
      原因无他,皇上钓了一条大鱼,然而,却只有一条!随行之人谁敢钓的比皇上多?便是相同数量亦是不可!于是,聪明者见钓到大鱼便装成失手让鱼脱钩,只钓一条指宽的小鱼算是交差了。更多官员则是眼睁睁看着大鱼食饵而逸,终是一条未得。

      道宗眼见手下众官如此战绩,先是龙眉一皱,吓得众臣大气不敢多喘,忽又听得哈哈大笑:"朕决定,今晚在行宫设鱼宴,众卿家须以自己钓到的鱼以食。哈哈哈哈......"

      皇帝爽朗的笑声中,大臣们面面相觑。两手空空者暗忖,与其食那只有鱼骨的小鱼儿,倒不如什么都没有来个眼不见为净。一条小鱼在手者则暗忖,与其盯着别人桌前干馋,这鱼骨总还算有点腥味。

      傍晚时分,天际竟染上薄薄余霞,雪原上燃起温暖的篝火。
      宽敞的牙帐里,四角烘着炭火,牙帐中热乎乎的。
      正上方所坐正是道宗耶律洪基,一身明黄龙袍将他高大魁梧的身形衬托的更具威严。其左右下座分别为北院枢密使、赵王耶律乙辛,北府宰相张孝杰,太子太傅萧惟信和耶律冯家奴,东北路统军使、荆王萧家韩奴,林牙萧岩寿等大臣。

      宴桌上所摆有鹿鹅等腊肉,及牛羊鲜肉乳酪,仆人不时上前为众大人斟上美酒,不至于让一鱼未得者真个对着空桌板饮酒。
      酒过三巡,皇帝仍然开怀大笑,只字不提赏罚一事,不少大臣心中的石头稍稍放下。
      "众位爱卿。"道宗睁开被酒熏红的微肿双目,巡视下座众臣,喜道:"今观天色,明天定是晴好日子,众爱卿可要做好准备,明日一早出发围猎。"
      "是,皇上。"众臣暗吁了一口气,压在心中的大石已然安稳放下,感谢老天爷,他们不必跑圈了!
      谁知,耶律洪基话锋一转,似笑非笑道:"众位爱卿,垂钓之前朕说过的赏罚规定可还记得?"见众大臣犹豫着点头称是,耶律洪基又是大笑:"君无戏言,该罚者依然要罚!然明日要去围猎,这赏罚之事依朕之见还是围猎后一并办了。明日围猎亦按老规矩,多猎者多赏,空手而归者--跑圈二十里!今日未钓得一鱼的爱卿们听好了,朕给你们一次机会,凡围猎获三只以上的猎物,不论猎物大小一律免你们跑圈之罚;若仍一物不得,两罚并施跑圈四十里。众位爱卿以为如何?"

      众大臣赶紧谢主隆恩。
      辽人本以渔猎为生,天生善骑射,少说区区三只猎物,十只都没有问题!
      帐门撩开,进来几个送菜的下人,尚未进完,牙帐外响起了争吵声,很快有不少护卫围在了帐前。
      护卫太保萧十三忙出帐外查探情况,只见手下抓着一个中年男人,脚下洒了两盘熊肉,那男人犹自喊着冤枉。"到底发生何事?"萧十三问手下。
      "禀大人,公子......"
      "他是刺客!"清柔微哑的声音自两个护卫身后响起。
      萧十三未见到人已知是谁,满面冷色突化为慈爱,担心道:"定一,你怎么在此?外边冷,别又犯病了才好。"
      "孩儿没事,只是在帐里闷得慌出来走走罢了,爹您不用担心。"
      一个黑衣少年自护卫身后走出,那消瘦的身子在众护卫中只能称之为纤细。萧十三脱了披风披到他身上,劝道:"你身子弱不能受凉,快些回帐里歇着......"
      "冤枉啊!小人不是刺客,是膳房的,小人冤枉啊!"被抓的男人依然高声喊冤。
      "萧护卫,到底发生何事,将喊冤者带进来!"牙帐内听得外边喧哗不断,耶律洪基不耐地喝令。
      萧十三忙令手下押了人进帐,自己随后进去。
      "爹,小心看着他点。"萧定一在门口提醒。
      "到底何事喧哗?"耶律洪基眯起眼,被人打搅了兴致实在是不爽!
      "小人冤枉啊!皇上,小人只是膳房的下人,可是护卫大人们硬当小的是可疑人物。求皇上为小人做主啊!"跪于地上的男人万般喊冤,眼角微抬偷视上座皇帝,似为其帝威吓到又慌忙垂眼。

      "即是如此,护卫可有证据证明?"耶律洪基斜瞄着护卫。
      二护卫面面相觑,片刻后据实答道:"小的不知,是萧公子说他是刺客让我们抓起来的。"
      "萧公子又是何许人物?让他进来说个清楚。"
      萧十三一听忙跪道:"皇上息怒,犬儿定一年少无知,打扰了皇上雅兴,望皇上恕罪。"
      "原来是萧护卫之子,让他进来说个明白便是,萧护卫起来吧。"
      候于帐外的萧定一听到传召自己,已掀帘而入。众人目光集于他一身,见是个半大不小的少年,脸上为貂皮巾所围不见容貌。萧惟信哼声道:"好大的胆子!见了皇上竟敢不露面容,这可是要定罪的!"

      萧定一幽深的黑眸瞟过他,解开貂皮围巾,镇定走上前,从容跪于毛毯上,朗声道:"小民萧定一叩见皇上,愿吾皇万岁。"
      牙帐内一片悄然,直到萧十三故意咳了一声震醒诸人,皇帝这才道:"萧定一起来说话,这人到底有何可疑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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