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上的那股沐浴露味道更加清晰起来,刚才在浴室已经看过,是舒肤佳的牌子。清新的味道刺激着鼻息,带着少许舒缓疲劳的作用。
手臂稍稍收紧,直起身子将他腾空抱起。温暖的身体接触到他暴露在外的皮肤,不自主地寒颤。不出所料的冰冷触感绝对是冷水澡的杰作。在心里微微一叹,转身走了几步,把他放在了床上。
圆沙发和床不过几步之遥,他却好象已经习惯了现在这个姿势似的,察觉了我要离开的意图,不止不肯放下手来,还变本加厉地搂得更紧了些。
怕再次把他吵醒,我的整个身子只得就他手臂的动作,在床边形成了一个虾米的形状。这样一来,不仅床上少年清秀的眉目我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连他每一次吐纳的气息都可以感受得丝毫不差。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大概几秒钟的时间,我身体的某个部位就因为外界的刺激而迅速发生了变化。心里一慌,再顾不得床上人的反应,我脚步踉跄着向后退去。
你怎么了?床上的人儿睁开朦胧的睡眼望过来,湿润的眸子里尽透着波光点点。
翔翔应是毫无心机的动作在我看来,却是致命的勾引。我咬了咬下唇,边生硬地说着没什么,边转身想要退出卧室。
安风。我已经冲到卧室门口的身体被一股力量拉住,一个凉凉的身体紧贴着我的后背,不断喃喃着我的名字。
浑身的躁热叫我的理智一角渐渐崩溃在那舒服的温度里,可更多的部分却在一遍遍地提醒着要将他甩开。
粗鲁地扯开那双绕在我胸前的手,我转过身来,对他怒目而视:陈翔白,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些什么吗?
面对我的愤怒,他愣了一下,随即扯开一个根本不称之为笑的笑容。开个玩笑么,干嘛那么在意。
他的声音不知道什么原因有些发哑,眼睛中一闪而过的受伤神色也不曾被我错过。莫名地,心好象被针刺中了一样地痛了一下。
进被子里吧,小心着凉。我的语气已经缓和了下来,或者还揉进了淡淡的温柔。
恩。他听话地爬上了床,随即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全都盖住了。
我上个厕所,马上回来。撂下这句,我关上了卧室门。
又冲了个回笼澡,本来也很想给自己冲个冷水的,但考虑到屋里已经有一个发烧的可能在了,只好放弃。
再回去的时候,翔翔已经睡着了。他略微弯曲的睫毛随着鼻息轻轻颤动着,这次应该是真的睡着了吧?
摸了摸他的额头,在确认他目前无恙后,我拉开在他身上已经缠得乱七八糟的双人被,把他裹了个严严实实。
可睡到后半夜,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身边的翔翔就好象一只小火炉一样,紧紧抱着我这唯一可以降温的物体不肯撒手。
翔翔,你把退烧药放哪了?我看了看窗外无边的黑色,转回来问他。
只是不断发着啊、恩之类的单音,烧得迷迷糊糊的他早已经不知所云。
用无奈的神情盯了他一会儿,我迅速从柜子里翻出厚些的衣服给他穿上,而后抱起他就直冲下了楼。
15、
夜间的医院走廊空荡荡的,除了护士查房偶尔发出的走动声音,几乎再没有其他声响。我坐在急诊观察室里,看着打了退烧针,又快吊完一瓶点滴的翔翔终于清醒过来,才总算松了口气。
我怎么了?他看了看四周,问我。
你发烧呢,41度3,温度计都快叫你给顶爆了。赶来换吊瓶的小护士边换边跟他说着。刚还一个劲地说胡话,可把你哥给吓坏了。
对不起,安风。他竟然特真诚地跟我道上了歉。
你还知道啊?我不领他的情。你要是有个好歹的,我妈还不得把我凌迟了啊。
我都说对不起了。他竟然也不满意起来。
一时间火花四射的,我还真恨不得上去把他掐死算了。还好有个小护士在跟前,不断跟我重复着他这个烧极有可能引发急性肺炎,我才总算念着他是病号,没有和他打起来。
大夫交代了要吊完两瓶液体,我守着他的床,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好容易挨到液体吊完,天都已经擦亮了。
请护士给他拔了针,又按着方子,跑到药房拿了一塑料袋的这个胶囊那个冲剂的,总算能够走人。
不带好气地打开车门,我把迷迷糊糊的他塞进副驾驶,绑紧了安全带。一路累巴巴地往家开着,还得注意着别把他嗑了碰了的。
这不是我家啊!抱着他上了一半楼,他突然睁了眼。
当然不是你家。我瞪了他一眼。你这样,我敢把你一个人放家里么?
那也应该是送回我家啊。他小声嘟囔。
我不知道副台住哪。在大门口站定,我示意他把我口袋里的钥匙掏出来。
我哪有手开门?!他把钥匙递过来时,又被我瞪了一回。
不熟悉我家的这种防盗门,又或者病得还没缓过来的关系,他鼓捣了半天,还是没能把门打开。
谁啊?屋里传出了惺忪的声音,估计是我妈被吵醒了。
妈,是我。我轻轻应了一声,低头看见翔翔略带歉意地吐了下舌头。
怎么回来了,忘带钥匙了?听见是我,老妈立刻过来开了门。看见我怀里的翔翔时,她无可避免地惊愕了一下。
妈,这就是翔翔了,他发高烧呢。我以最精简的语言解释了目前的暧昧状况,不想却换来母亲大人更大的惊疑。
他,发烧?
突然明白在把我送走后这段时间,父母还真是没少刻苦钻研‘学术'问题。心里小小地无可奈何了一下,我只得继续把真实原因说明出来。
疑惑的面容意欲转笑,察觉不对,又赶紧收回。这孩子怎么能这么折腾自个儿呢?
翔翔没回话,我绕过母亲进了门,在客厅停了一下,奔了自己的房间过去。我家是那种老式的三室一厅,最小一间被父亲大人弄做了书房,剩下只有主从两个卧室,总不能把他放在父母的房间。
把他在床上安置舒服了,再从抽屉里翻出体温计给他夹上。转头要去厨房倒水时,看见母亲正立在门边。
妈,你今没要出去的事吧?
应该是没有。她意味不明地看了床上的翔翔一眼。
那您就受累,今先照看他一天吧。台里现在各个部门都在总动员搞2008申奥专题,我都不好请假,更别说副台了!
哦。老妈点了下头,从我手里接过杯子去了厨房。
你在这给我老实点,听见没有?我转回头,对上翔翔。
你怎么知道我是洗冷水澡才发烧的?他看了我一会儿,突然问出一句。
差不多了,把体温计拿出来吧。我看了下表,说道。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那么诡异的浴室,不知道才奇怪呢。
37度9,还是在烧。我从医院拎回的袋子里翻出了退烧药。
水来了。老妈扒拉开我,把水放在床头。安风你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这我一个人来就行了。
知道了。我退出房间,到冰箱里拿了一盒酸奶。边喝边回到客厅,身体刚一沾沙发,一股困意就席卷而来。
七点多钟被老妈推醒。你不是说不能请假么,洗漱一下赶紧上班去吧。
哦。我答应着,晃悠进了卫生间。
到电视台比以往迟了一些,看着副台办公室附近不息的人流,我放弃了找副台面谈其子现况这个树大招风的决定。
安风啊,今怎么晚了点呢,脸色也不好,昨天没睡好么?一进本部门,照例是先听着小邵那无比‘动听'的关心。
头儿,今没下什么新任务吧?我恩恩啊啊地应了几句,就转头对上组长老黄。副台办公室一大早就人流不息的,绝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你这小子的触觉还真是一等一灵敏!老黄把手里的卷宗扔过来。申奥专题,少儿部也要插上一脚了!
和文艺部还有广告部,怎么合作?我略带疑惑地抬头。
少儿部最初交上去的设想是搞台专题晚会,但上面说这样再怎么弄,也还是那几个艺术团,参与性不强,达不到效果。于是就成了和文艺部合作,加上广告部的资金支持,变成冠名的比赛选拔了。
怎么个选拔法?右眼皮跳了一下,我有不祥的预感。
这个啊,我也不大清楚。老黄有点打官腔的意思。虽说是合作,但这种选拔的东西,还是文艺部比较轻车熟路,两边领导正开会研究呢。
您觉得呢?我问。老黄据说是文艺部某位领导的成龙快婿,我不信他一点不知道。
安风,你知道狼组吗?老黄突然问了这么一句。据说是一个教跳舞的机构,好象坚持的时间已经很长,却还是公益性的,这年头不容易啊。
狼组?我的吃惊全都因为那两个字。我们要也和他们合作么?
应该是吧,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个青少年街舞大赛了。
老黄的话说得活动,可我知道那铁定会是最后会议决定下来的内容了。深深吸了口气,不过错了那一步,怎么就逃不开了呢?
打开活动企划书,早有准备却仍是不免振动。不仅因为协作单位上狼组的名字,更因为主办单位工作人员名单里的排在最前面的两个字:安风。
16、
老黄想来也是奇怪着为什么我会进了工作人员名单,不过长期在电视台混着的经验只让他持续了短暂的惊讶,就开始着手安排他手下的人员了。
按照企划要求,我的任务是首先到几个部门的联合工作组报道。不过那之前,老黄私下交代要我先到少儿部的某位高层那走一趟。
谈话内容多少可以想象,我也就并无太大担忧,只在心里盘算了下副台现在已经知道这件事情的可能性。不过就算知道,凭那些贫乏的了解与沟通,她也无法从我再联想到这其中和她宝贝儿子的关联吧。
确定可以把翔翔从事件中择出,我敲响了部门领导办公室的门。接待我的是位头发呈地方支援中央势的老头,一看就知道是被重点培养起来的。
老头握着我的手,上来就是一句真没想到本部竟然有和狼组熟悉的人,要是早知道这样,就可以叫我加入协调组去负责交涉了。
对于老头一开始就显示出来的莫名热情有些不解,我也只能微笑,先应承下来再说。
不出所料是陆路提出要我加入工作组的。说到这个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老头仿佛在我的身上看到了什么巨大的希望似的。
再说下去,也就千篇一律了,无非就是要好好协调配合之类的那些话。高级领导就是高级领导,说起这些来,真就是一套一套的。
被多年都没听过的大段子演讲式说话砸得有些发蒙,我直到出了办公室的门,才觉出可笑来。我又不是工作组的头儿,和我说这些个有什么意义啊。
工作组的碰头会过后,又是内容讨论会。总而言之,这一天我就是在不断的会议中度过的。若是平时还好,超大的会议室往后躲躲就可以偷眠,可这次不同,名字的位置注定我要顶在前几排上不得安生。
好不容易从会议里解放出来,混混沌沌地跟着人流挤电梯,直停在三楼才想起来还有件重要的私人事项没有上报。
坐在车里,拨通了副台的手机号码。响了八声,才听见她略带疲惫的声音传过来。心有不忍,我把翔翔的情况尽量往轻微里带着说,昨晚的恶劣几乎全部略过了。
言毕,不意外地听到了副台略带为难的求助。我赶紧把已经将翔翔接到我家的事情和她说了,她安下心来,一连说了好几个谢谢。
一到家,就看见老爹正一脸高兴地跟翔翔切磋棋艺。没看出来这小子还真有本事,要知道我爸的象棋水平绝对是可以下出段位来的。
回来了啊?老妈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恩。我答应着,凑近了棋局。晚上吃什么啊?
米饭,红烧肉,还有麻婆豆腐。老妈报完菜名就退了回去。
一抬头,正看见翔翔冲我眨巴眼睛,就知道这菜谱铁定是给这小子特制的。
我先得睡一觉,饭好了再叫我吧。我不理他,冲厨房嚷了一嗓子,就扎进房间大睡特睡起来。
小风,吃饭了。不知过了多久,耳朵边上有个蚊子似的声音嗡嗡,弄得我痒痒的。
知道了。我翻了个身,把那只难受的耳朵压在枕头上蹭了一下。
屋里好象响起了极轻微的笑声,接着一个温热而柔软的物体贴在了我的耳垂上。条件反射地坐了起来,头因为骤起而一阵眩晕。
这招果然管用啊!站在床边的翔翔拍了拍手,趁着我发愣的功夫扬长而去。
我仰头倒回床上,为自己第二次对他产生的过度反应悲叹了一番。说到底,就是无法违抗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吧,还真是可悲。
饭桌上我一直都躲着翔翔的目光。老爹突然撂下筷子,表情略显严肃地说了句京宣也太不象话了。
我看向翔翔,他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妈那么忙,能抽空给我打电话已经很不错了。只是这几天都要麻烦您们照顾了。
想必是我刚才睡觉的功夫,副台已经打了电话过来托老爹照顾翔翔吧。我继续埋头吃饭,现在的我已经直等于不相干人员,没必要再跟着搅和。
这孩子说什么呢,什么照顾不照顾的。就把这当你家一样,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就直说!听了翔翔的话,老妈立马心疼地夹了块红烧肉到他碗里。来,多吃点儿!
谢谢。翔翔绽开他那最能迷惑人的纯真笑容来。
晚饭过后,翔翔和老爹继续未完的棋局。我随手抄了本全英文的数据与计算机通讯,看得一头雾水。无奈只得上书房连了网线,到学校的网站上找它的中文翻译。
你干什么呢?不知什么时候,翔翔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
上网。我没看他,手指继续在键盘上敲击不断。
欺负我看不懂英文,是吧?他有些不满意我的反应。
你好好学就能看懂了。我一指边上的书。我在找这个的中文版本。
哦。他拿起书翻了两页就扔下了,人却依旧在我身后站着。
还发烧么?我问他。
应该不烧了吧,只是头疼得厉害。
头疼还不赶紧睡觉去。我看了下时间,还不到九点。
我是跟你家老头下棋下的!他说得有些忿忿,我一下乐出了声。活该你,谁叫你要装好孩子的啊?
你知道什么啊,我这是人在屋檐下。他有意无意伸过来的手被我挡开。对了,你什么时候开始教我机械啊?
等你好利索了再说。MSN提示有人上线,我看了一眼,是JASON,我留学时的室友,一个超级恐怖的美国人。
来不及关闭MSN,他的消息已经过来了。宝贝,我爱你!
他用的是中文,我顿时有了晕倒的冲动。这个家伙和我呆了半年,才学会的就是这句宝贝,我爱你。从此便视若珍宝,开始了无论场合时间的重复练习......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掉了MSN,转头刻意忽略翔翔脸上意料之中的诈诈笑容。走吧,睡觉去了。
老黄想来也是奇怪着为什么我会进了工作人员名单,不过长期在电视台混着的经验只让他持续了短暂的惊讶,就开始着手安排他手下的人员了。
按照企划要求,我的任务是首先到几个部门的联合工作组报道。不过那之前,老黄私下交代要我先到少儿部的某位高层那走一趟。
谈话内容多少可以想象,我也就并无太大担忧,只在心里盘算了下副台现在已经知道这件事情的可能性。不过就算知道,凭那些贫乏的了解与沟通,她也无法从我再联想到这其中和她宝贝儿子的关联吧。
确定可以把翔翔从事件中择出,我敲响了部门领导办公室的门。接待我的是位头发呈地方支援中央势的老头,一看就知道是被重点培养起来的。
老头握着我的手,上来就是一句真没想到本部竟然有和狼组熟悉的人,要是早知道这样,就可以叫我加入协调组去负责交涉了。
对于老头一开始就显示出来的莫名热情有些不解,我也只能微笑,先应承下来再说。不出所料是陆路提出要我加入工作组的。说到这个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老头仿佛在我的身上看到了什么巨大的希望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