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惑————鬼姬·溟
鬼姬·溟  发于:2008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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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你究竟在说什么?"千月终于开始不安了。他眼神里充满惊慌的看着我的喃喃不休。"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我却全不回应,着魔般的只是不断的重复着:"我害怕......我害怕......千月......我害怕......"
"非,你听我说......"
"千月......我想我无法继续下去了......"
"你给我冷静点!"千月忽然挣开我的紧紧勒着他的手臂,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我的左颊。出手并不重,目的只是要我清醒。
见我终于安静下来,他立即将我完全抱紧,一只手轻轻碰触着我的脸颊,在那个方才挨了打的位置缓缓的抚摩。"非,究竟怎么了?慢慢的说......不要紧张......我会很认真的听着你说的......"
千月永远知道怎样应付我所有的状况,所以他的安抚对我而言就如魔法。他说不要紧张,我就会忽然觉得轻松了许多。他说会认真听我说,我就会忽然觉得思路也变得清晰了......
我抬头看着他,用几乎企求的声音对他说"千月,我们逃吧!我不想再陪那些人上床。除了你,我不想和任何人上床。自从那天晚上我们做过以后......我再上任何人的床都不舒服。昨天陪那个左誊社长后,我借着要洗澡的名目在浴室吐了好久,到今天还一直觉得反胃。可是义父刚刚打了电话过来,说今晚还有人指定非要我陪......我说我不舒服,可是义父说今天的客人不能得罪......我该怎么办?千月,我想我已经不能继续这样了,会疯的。我还是有洁癖的,原本以前和谁做都没关系,但是现在......我想我真的不行了。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你,一看到别人要脱我衣服我就想吐,一被别人摸到我就会觉得很脏啊......千月,我们逃走吧!好不好?我不想见到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我们逃去哪里都可以,最好去那种除了我们两个之外再没有任何人的地方......千月......你就答应我吧......逃走吧......"
"非,我们逃不掉的......"千月却是很理智的否决我天真的妄想。"这宅子周围到处是义父的保镖在监视着,而且我们什么证件都没有,什么朋友都没有,连这个城市最基本的交通路线都不了解,义父的人脉又那么广......我们怎么能逃得出去?"
我却是一直用力的摇头。"我要逃,不能留在这里的......我会受不了......千月......"
"非......"
"你就答应我吧......千月......你答应我......"
"非......"
至今仍是记得如此清楚,千月在不断呼唤我名字的这一刻,我看到他眼睛里映出的深深的忧伤......仿佛我所有的痛苦全部来自他的亏欠。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沉沉的呼出一口气,对我说:"好!我们逃!但是,非,今天晚上,只这一次,你一定要忍耐......"
千月的要求,我无法不答应。
于是那一天,我忍耐的万般辛苦。
被送回义父主宅的时候已经面色惨白,连车门都迈不出去了。然而回到卧室后,我却一言不发的挣扎着爬起来把自己锁到浴室里五个小时不肯出去......
千月砸坏了浴室的门,跑进来看到我仍是默默的浸在浴缸里拿着毛巾安静不出声的在身体上有淤痕的部位来回擦着。,慢慢的反复摩擦使皮肤都几乎破开了,一点点的渗着红......
千月就那样一把将我从浴缸里拉出来,也不顾我水淋淋的身体将他衣服弄湿,就那样抱着我紧紧的不肯松手。"非......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我迷茫的看着他,用虚弱的声音呼唤着他的名字"千月--千月--"
千月也着了魔似的反复在我耳边重复着"非,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们一定逃......我们一定离开这里......"
那时的我们,从上到下,都是水淋淋的。就像两尾在即将干涸的水洼里努力挣扎着渴望呼吸的鱼......
其实绝望早就种在心里,只是不肯放弃......只是,不放弃而已。
两天以后,我们真的逃了。
我们并不缺钱, 因为义父从不会在金钱上吝啬。我们拿了自认为足够使用的一部分,在千月一次陪伴义父所指定的客人的那个夜晚真的逃走了,那时因为我一直厌食呕吐又有点精神恍惚情绪不稳定--其实有大一部分是我当时故意装出来的,因为小时候被强暴过,一直有点自闭倾向,义父知道,所以经常会在我情况有些异常的时候派人送我去一家指定的私人心理咨询诊所进行治疗,那位医生是义父的朋友,所以我在那里他很放心的从不过问。这给我们提供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其实一定程度上也是源于义父或者他的那些保镖的疏忽,因为这么多年我和千月一直很安分,所以没有人想到我们会忽然逃跑......
然而无论我们逃时是多么的顺利,结局都终将是被抓到。
现在想想,一点都不奇怪。以义父的势力而言,要想抓到我们实在用不着费多大功夫。何况我与千月,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国家里,一个十五岁、一个十七岁,两个大孩子......甚至不知道应该去哪里......甚至我们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彼此之外茫然得再找不到任何可以相信的人......
所以,这个故事,只能有一个注定的结局......
也许,其实在开始的时候我便早知道会是这个结局,但我仍是不放弃的想试一试,试验的结果当然需要付出代价。我心里坦然接受,我也愿意付出任何作为代价。只要我有千月,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要了......
被抓到以后,我与千月被分别关在地下室的两个房间。
我在那个刑室里为了我的任性我的执着而承受了今生也无法计算的疼痛,甚至因此而感到幸福。
后来,那种充满快意的坚持一直持续到我再一次见千月......
那时我伤痕累累的被铁链吊着胳膊半跪在地上,疲惫中还在不停的暗自猜想着会被义父的手下拆成多少块。
却意外的看见千月走了进来,与我的赤身裸体不同,千月的衣服穿得很整齐,身上也没有伤。
他走近我,伸出双手从我脸颊开始,轻轻的向下抚摩,抚摩每一处伤痕......摸到伤口的地方有点疼,但我的心很眷恋他的碰触。
"千月,我好想你......"我的喉咙发出干涩的声音,唇角却是淡淡的含着微笑。
"我也是。"千月的声音是轻弱而低沉的,就像是橡木桶里轻轻逸出的醇酒的香味。好醉人好醉人的感觉......
可是,安静了许久,他却看这我的眼睛忽然无比认真的对我说:"非,分手吧!"
我不置信的仰望着他,迷惑道:"千月,你在和我闹着玩吗?"
"我是认真的。"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不可以死。因为我们必须活着。"
我着急的摇着头"我不懂......"
"你终究会懂的。就像我以前也不懂,但我现在懂了。"
千月忽然从手里拿出一把钥匙,喀嚓一声打开了吊着我的锁链,我虚弱身体的顺势下滑,被千月接住,抱着我坐在地上。
他握着我的手腕看着那上面被铁链磨破还在不断流血的伤口,对我说:"非,你已经不需要这锁链了,你也不需要这个房间了......"
"不要!我不要这样......千月,你不可以替我决定。我不要放弃,你不能逼我放弃......我们是要永远在一起的......"
我虚弱的躺在他怀里,拼命的摇头,紧紧的攥住他的衣服,希望他可以听进去我的话。我是那么的惶恐和无助......
千月,我只有你。所以,你不能让我失去......
"我不是在替你决定。非,我也有选择的权利......"
"我不信,我不信你会这样选择。"
"你会信的。我会让你相信的。其实我们一样,其实我们别无选择......"千月抬起我的脸,在我的唇上轻轻的印下一个吻。"非......这是最后一次了......"
之后,被义父从地下室里放出来,还有医生为我诊治伤口。
我躺在房间的大床上,仔细认真的听着隔壁的动静--总是没有人。
千月没有受伤,没有被义父折磨,所以他一直不断的陪着义父的客人,接连一个多星期都没有见到他回来。
忽然,轻轻的脚步声响起,我听见了隔壁有人推门。神经反射似的迅速,我从床上爬起来直奔着千月的房间跑过去......
不敲门,直接闯进去是我向来的习惯。但是当我贸然推门进去以后,却看见千月正在换衣服,他的胸口居然多了我从来也不知道的纹身......颜色诡异暧昧的罂粟花......必然是新刺上去不久的......皮肤还微微带着点殷血的痕迹......
看进我的眼睛里,那种揪心的疼痛,难以忍受。
我扑过去紧紧抱住他"千月,你为什么要忍受这些?!死比这好多了!你为什么要放弃?!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求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不要忍受这些好不好......"
千月却用力拉开我拥抱他的手臂,甩开了我冷冷的说道:"和你上床太温柔、太无趣,我不尽兴!我只是今天才发现,我喜欢被人这样对待。难道不可以?!"他看了看身上的纹身,又抬头看着我"我的话上次已经说清楚了。非,你不要太天真!我们是没有未来的。我们不可能死--我们也死不了!别无选择,这是事实。面对现实吧!"
"我不要这样......"
"那还能怎么样?"
"你说过会保护我的......"
"从今天起,忘了那句话吧!"
"你说过你爱我的......"
"那个,也忘了吧!"z
"我忘不了的......你让我怎么忘啊?千月,我怎么能忘记啊?!"我跪坐在地板上怔怔的看着他,语气几乎是哽咽的。
"真忘不了的话,那就恨我吧!恨到你愿意忘记为止。"y
"我不信你不爱我......你不是这样的......你从来都不是这样的......"爱不是说收回就可以收回的......我不信!
"你只能相信,别无选择。"z
"千月......"从来没有滴落过的眼泪,从眼睛里无声溢出,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我只是低声而无助的呼唤着千月的名......
然而千月却忽然生气,他一把拉起失神的我用力摇晃。"你不要一副这么没用的样子!这什么也改变不了!非,你的骄傲呢?你了不起的骄傲呢?!别让我看不起你!!!真的那么想死你就一个人去死个高兴吧!"
千月大声的发泄以后,一把推开我摔门而去。z
我在他的房间里静静坐着--从午后到黄昏,从黄昏到午夜,从午夜到天明--千月一直没有回来,我一直坐着。
眼泪流到干涸......我却笑了......
千月,没有你,我要眼泪做什么?
没有你,我要笑容做什么?
没有你,我却要活着,为什么?
也许,永远也不会有答案的。
暗夜与白昼相交替的第四个轮回后,千月依旧没有回来,而我,终于离开了他的房间。我进了义父的书房,对义父说:
"我要离开这里,住到外面去......您可以派人看着我,我不会再逃的......我会遵从您的安排,陪任何客人......所以,求您让我离开这里......"
我要离开这里了,再不想回来......因为我终于知道了,这个世界,是没有奇迹的......
奇迹,是不可能为我而存在的。我懂了......终于懂了......


没有奇迹的......
这个世界是没有奇迹的......
"非......非......醒醒!非......"
无力与昏暗中,一双手臂抱紧了我。迷惑的张开眼睛,看见了夜。他对我说:"非,你做噩梦了。"
我眨了眨眼睛,渴望清醒,然后声音有点暗淡的说道"......忽然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夜俯下身来,轻轻的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微笑着对我说:"然后就像只小猫一样蜷缩着在卧室地板上睡着了?坏孩子,刚刚进来时把我吓了一跳。"
我左右看了看,然后发觉自己真的是躺在地板上的,于是对夜说:"我也不知道。就是坐在这里想着想着,然后不小心就睡着了。"
"下次别这样了,身体刚刚好一点,会着凉的。"
夜将我抱到床上,帮我拉好被子。
"现在几点?"我看了看窗外,猜想着,大约已经凌晨了。
"三点。快睡吧!"夜说完后转身便要走出房间。
然而全无困意,一把拉住夜的衣服。"去哪?"
夜回身安抚的拍拍我头"去书房,最近有特别的事情要做,所以这几天都会很忙......"
我却坐起身来,抱住夜的手臂"别走......陪我一会儿好吗?"
夜当然是不会拒绝我的。
然后,安静了好久,夜坐在我的床边,搂着我,抚摩我的脸颊,忽然开口,用一种充满了怜惜的声音对我说:"非,你太累了--最近你每天睡觉都会做噩梦,是不是我给你太大的压力了?"
闭着眼睛靠在他的肩膀上"和夜没有关系,都是我自己不好......我不够聪明勇敢。我自私又胆小......我才是坏人......"
夜--
我真的是个坏人!
我不想爱你,不相信你,却又怕你不再爱我......我已经习惯了被你爱;习惯了对你任性;习惯了被你拥抱......可是,爱你吗?我爱你吗?
"非,爱我就那么困难吗?"
"我......"
"哥,你回来了?"
凌没有敲门就直接闯了进来,他还穿着睡衣,一进来就看见我和夜拥抱着坐在床上,大惊小怪道"小家伙居然这么晚还没睡?你不向来都是懒虫吗?"
"你这么晚不睡跑到我房间里做什么?"夜看了看凌,随即问道。
"今天不是要回本家吗?我一直在收拾东西,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动身啊?"凌靠在门框上懒洋洋的说着"我都好几年没回过本家了,总得给爷爷他们带点礼物回去才象话吧!"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这几年混得挺不象话啊!"
"哥~~这可不是我的错!谁叫那边规矩太大,叫人受不了!你继承之后,那就更是整治得家规森严,谁愿意回去谁脑子有问题!这次我是在国内正好赶上了,不敢不回去,要是我此刻在国外,一定也找借口溜掉!"
"行了!别抱怨了!要走也要傍晚的时候才走,你可以去睡了!还有,说过很多次了,不准你再不敲门就随便进我房间!"
"小气哥哥......又没打搅到你的好事......"凌对夜的警告总是满不在乎,他打着呵欠慢悠悠的晃荡了出去。
房间里便又安静的只剩下我和夜。
"你要走吗?"我从刚刚的对话中获取到了一些信息,于是问夜。
"恩。我爷爷八十九岁的寿辰,要回本家去一段时间,所以才急着把事情都处理完。"
"......本家?"
"是暮月流的祖宅,暮月流每代的家主其实都应该要在那里住,这里只是我临时住的地方而已......"
夜很耐心的解释着,我却听的不大认真。忽然搂住他的脖子"你不要走--"
我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平淡清冷,然而我的内心却是惶恐的。夜......你不要离开我,特别是在我如此脆弱无助的时刻。
其实我从来都是那么的渴望被拥抱和保护,只是那种关于信赖的感觉,我已经遗失了很久。
我是自私而任性的。我已经清楚的知道,我想要你爱我......诱惑是多么的可怕,尽管我无法预测这份爱可以持续多久。但我不想你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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