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舞--朱雀之绯————秋叶影
秋叶影  发于:2008年1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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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挑亮了琉璃莲花灯,杏黄色的光晕漾开,照在整个房间里。放下门口的珠帘,串在一起的水晶玉珠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在灯光下幻变纯澈的莹光。点染了紫铜香熏炉,在袅袅的薄雾中,杜若草的香气弥散开来。流苏低垂,提花的纱帐半搭着净洁的雪松木软榻。虽然此处只是白虎国边境上的一个小行宫,但依然是富丽堂皇。
  夜推开了窗,冷冷的晚风迎面而来。行宫傍海而筑,窗外有海,千仞崖壁之下无际瀚波。淡淡星光,淡淡月光,看不见海浪,听得见夜汐的声音,和着风传来,悉悉簌簌地响,像沙子滑过指缝间,有些粗糙,又有些细腻,交错着。
  月光惨白得有些诡异,夜抬头看了看,皱紧了眉头。不喜欢月亮,月的诅咒,太阳的羁绊,而,他是阳光下的日之魂。
  身后的那个男人走近,从背后环抱住夜,低声道:"怎么,还在生气吗?"
  夜扁着嘴,赌气地闷声不吭。风骤然大了,夜打了个哆嗦,指尖有些发凉,情不自禁地抓紧了窗框。风这么大,很冷,果然还是适应不了白虎国的气候。也许真的像祭司长所说的那样,他这一生注定只能留在朱雀国。朱雀司火,其性至阳,只有汲取朱雀的阳炎之力才能维持他的日魂之体活下去,这是命运的束缚。不行,不能离开朱雀,回去,他要回去。
夜猛然挣脱凌的怀抱,转身推开了他,举步欲行。但脚刚迈出去,就被拉住了,手臂被拽着向后一带,身不由己地重又跌回凌的怀抱。
  夜不假思索地使劲踹了凌一脚,愤声叫道:"放手,我要回去,别拦着我!"
  "不要走,不要回去,夜。"凌贴在夜的耳边轻轻地道,淡然的语调中却含着说不出的温柔,"跟我走,跟我走吧,你不会讨厌我吧?"
  凌紧紧地抱着他,两个人贴得这么近,近得夜能够清晰地听到凌心跳的声音,沉重而缓慢。微抬眼,映入眼帘的是凌的眼睛,冰褐色的瞳眸被明丽的灯光晕染得有几分朦胧,不再犀利逼人,而是充满了深邃的清辉。夜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他垂下了眼帘,言不由衷地絮絮叨叨:"讨厌,讨厌,讨厌极了。"
  "真的吗?"凌的声音还是那么轻,他托起了夜的下颌。
  "嗯......"夜犹豫着,无意识地微晃着脑袋,相当不争气地,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像是在撒娇,"反正,这里太冷了,我不喜欢。"
  夜秀气的眉头微微地蹙着,轻轻皱着鼻子,半真半假地流露着哀怨的神色,斜斜地凝睇着他,如梦幻的灯光下,幽幽的眼波缠绵如丝。凌觉得自己仿佛被丝绕上了,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抚上夜的眼角,细细地摸着。
  凌的指尖在他的脸上划动,有些麻痒,似乎是在挑弄他,夜不满地道:"喂,我在和你说话呢,你有没有听见?"
  "听见了。可是,这是一个很差劲的借口,我拒绝接受。"
  凌的手指在颊上抚过,到了唇边,夜头一偏,毫不客气地含住凌的手指,重重一咬。
  会疼。可是当凌的指尖触到夜的唇与舌时,酥绵的感觉甚过了疼,他没有将手收回来,而是顺势抹过夜柔软的舌尖。
  "啐!"夜红了脸,飞快地吐出凌的手指,又羞又恼:"西翮凌,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我要回家,你别不当回事,我要生气了!"
  凌望着夜恼怒的模样,心下突然有了几分失落:"你真的这么想离开我吗?"
  夜闻言怔了怔,咬着唇低下头去,仍然咕哝着:"对哦,我看见你就觉得很烦......"
  凌的身子僵了僵,缓缓抬手。
  夜警觉地向后挪了一步,美丽的眼睛瞪得又圆又大:"喂,不许打我!"
  凌挑起夜的一绺长发,拈出沾在发际的一丝枯草:"赶了这么多天的路,脏得很,快点去洗一下吧。今天很晚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凌的语调似乎和方才一样淡然,但听在夜的耳中却添上了一段飘忽的惆怅。夜看见凌转身走向窗边,下意识地想叫住他,但嘴唇张了一下,又倔强地抿紧了。
  *   *   *   *   *
  细细袅袅的热雾绵延地从水面升起,又散开,迷蒙成一幕薄纱。将整个身子泡在暖乎乎的浴池里,热气渗透到每一个毛孔,快要将人融化了,酥成了一滩软泥。真舒服呀,夜惬意地吁了一口气,百无聊赖地用手拨弄着浮在水面的白菊叶,轻轻一弹,一片菊叶被挑起,贴到鼻子上。
  "嗤。"打了个小小的喷嚏,揉着鼻子,忽然傻傻地笑了。这里也不错啊,至少现在,他泡在温泉里的时候是这么认为的。如果,能够不被朱雀所束缚,如果,能够自由地翱翔,他是不是会选择和凌在一起呢?也许会吧。他并不讨厌凌,甚至还一点点喜欢凌,对,喜欢凌拥抱他时那种踏实的感觉,喜欢凌抚摸他时那种柔和的感觉。抬手摸了摸脸颊,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凌的手指的触感,一时间有些发烫了,是不是被热气熏的?
  眼波一转,又想起了什么,鼻子习惯性地微微皱起了,猛然高声尖叫:"凌!西翮凌!"
  门外响起略显匆忙的脚步声,凌的声音很快地传来:"出了什么事了?"
  "呃?"夜很老实地回答,"没事啊。"
  "那你叫什么?胡闹!"凌松了一口气。
  "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凌对夜的无事生非已经习以为常了。
  "唔......"夜犹豫着,头越垂越低,鼻子贴到水了,才用细若蚊鸣的声音道,"你......是不是喜欢我呢?"很久以前,妈妈曾经告诉过他,只有喜欢上一个人时,才会想和他在一起。那么凌是这么想的吗?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咳、咳......"心慌意乱的夜鼻子被水呛到了,憋得他咳嗽了起来,生气了,深吸了一口气,干脆惊天动地地大声吼道:"我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门外一片沉默。
  心陡然沉了下去,失望随着雾气散开,却是凉嗖嗖的。夜不知不觉间用手环抱住了自己的肩膀。
  过了很久、很久,凌低低的声音才响起:"我不太清楚,可能是喜欢吧,如果......"
  "如果什么?"夜追问。
  "如果你不是男孩子......"
  撒谎!凌在撒谎!既然不喜欢他,又何必寻找这么勉强的借口来敷衍他?喜欢一个人,和对方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呢?就像他喜欢晨,喜欢绯雪,他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夜觉得鼻子开始发酸了,自怜自怨地抽着鼻子,拽紧了手心,忿忿不已地冲着门口喊道:"那你为什么要我和你在一起呢?"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我想,可能......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会觉得心里比较舒服吧。"
  原来如此,原来......只是如此而已。凌觉得自己心里舒服就行了,根本就不是喜欢他,所以不用考虑他的心情,不用考虑他的意愿。
  真不甘心哪,恍如一粒微细的尘埃被人不经意地拂到了一个阴暗的角落里,被忽略了,被抛弃了。委屈的感觉刹时如洪水涌上心头,一发不可收拾。用力地咬着下唇,拼命地忍耐着,终于还是忍无可忍,抓起池边的木盆,狠狠地向门口砸去。
  "西翮凌,讨厌鬼!滚!"
  怒吼声中,"哐",木盆砸到了门上,水花四溅。
  门外没有丝毫动静。
  没来由地,火气越来越大,随手抓起伸手可及的所有物品,小桶、香胰盒、水勺、梳子......一股脑地丢去,"砰嘭"之声不绝。
  门紧闭着,凌在门外。明明知道怎么砸也碰不到凌,仍然泄愤似地砸着。
  终于累了,停下手来,剧烈地喘息着。
  池中的请水荡漾着,白菊叶上下沉浮,波动不安。水雾渐渐散尽。水冷了,凉丝丝的,开始沁入肌肤,还是会冷啊。
  回去吧,离开吧,冷漠的地方,冷漠的人,有什么值得可留恋的?
  注意已定,从池中起来。找到自己的衣服,才发现衣服已经被水泼得透湿,迟疑了一下,胡乱地披上湿漉漉的衣服,无所谓了,什么都不管了。
  打开窗子,跳了出去。如果凌不让他走的话,那他就偷偷地溜掉好了。
  窗外就是突兀嶙峋的海之崖。夜晚的潮汐在崖下拥抱着石岩,涌上,退下,一次又一次激荡。
  赤着脚窄窄的石崖上摸索着,踉踉跄跄。耳边传来沙沙的潮声,无休止地回响着,像秋蛰啃咬着落叶,轻微而无情地侵蚀掉空气中残余的暖意,慢慢地将空虚的冷寂暴露。
  夜风席卷而来,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揪住了自己的领口。隔着湿透的衣服,风吹过,不是凉,是冰,像针一样刺进肌肤,冷得发痛。
  蓦然之间,回首望去,远处,从窗口漏出的灯光也淡成了暗青色。微微的光照出了心底那一线微微的踌躇,期待,期待着凌会从那有光的地方追上来,抱住他。身与心可笑地矛盾着,逃避,却渴望着被追逐。
  风越来越大了。苍白色月光凝结成了淡淡霜华,穿透风幕,裹住他的身躯。风的针还在刺着,刺骨地冷,不知不觉间冻得他几乎麻木了。手指、脚趾渐渐地失去了触觉,无意识地、本能地向前挪着步子。
  太阳在夜空下是无法存在的,正如栖息着日之魂的身体,被强行拉进了黑暗的夜晚,同样无法存在。在风间、在月下,古老的诅咒悄悄地苏醒。月光中的寒意绕上了腿,绕上了腰,绕上了颈,扼杀了他的呼吸,冷冷的,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动,一点一点地开始凝成冰。
  恍惚间,只看见了月色的苍白。  
  脚一软,向崖下跌去。不想死,谁来救他?天旋地转的一刹那,想到的人不是晨,也不是绯雪,竟是凌。然后,下一瞬间,他看见了凌的脸。温暖透过寒意传递到手心。
  "你做什么?想吓死我吗?"凌嘶声怒吼。伏在崖边,探身而出,堪堪抓住夜的手腕,抓住了那悬空的躯体。
  如果再迟一点发现,如果再迟一点追上来,如果再迟一点伸手......幸好一切都没有"如果",恰恰就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候,伸出手抓住了那个即将滑出掌心的人儿。后怕与侥幸同时占据了凌的心,让他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
  "唔。"夜发出了微微的呻吟,清细如月光在叹息,落在凌的耳中,让他又是一震。
  凌吸气,提手,将夜拉起,抱在怀中。
  月光半朦半胧,像透明的莹光薄纱蒙在夜的脸上,晕染了惨白的容颜。眼帘低垂,遮住眸中的星辉,用迷茫的神色望着凌。
  为什么那时要犹豫呢?当睁眼看不见夜时,那种窒息的感觉,不是喜欢是什么?
  "不许你离开我,你是属于我的。"凌仿佛要证明自己的所有权,紧紧地抱住了夜。真是一缕调皮的阳光啊,跳跃着,不经意地就从指缝间滑走了,令人难以捉摸。不行,不许再离开,抱紧了......可是很冷,怀中的那具躯体不复有往日的温暖,冷得让他心悸,触手处,宛如冰玉。 
  "夜!"凌讶然叫着怀中人的名字。
  夜瑟缩般地抖了一下,蜷成一团。
  凌的心倏然缩紧,抱起夜疾步回到行宫。
  *   *   *   *   *
  随行的医师看不出所以然,只能猜测是受了风寒,凌既是心焦又是心疼,沉着脸挥退了他们。
  夜像猫一样缩着发抖,却死死地揪住凌的衣领不肯放,往凌的怀中拱。
应该是风寒吧。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风,这么湿的衣服......凌的心下又有些恼怒了。轻叹了一口气,先将夜的衣服脱下来吧。
外裳、褥衣、长裤......一件一件地褪下。如破茧而出的羽蝶般,那如玉的身躯一点一点地展现。凌居然有些心谎,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不敢多看一眼,却无法自拔地在脑海中浮现起第一次与夜相遇时的情景,火一般浓艳的红叶,火一般浓艳的少年,恍惚间,已经无法清晰地回忆起每一个细节,残留的印象中,那是一幅很美很美的风景,美得令人沉醉。
  "凌......凌......"怀中的夜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凌连忙睁开眼,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夜已经将整个人贴到了他的身上。夜呼吸着,微温的气息拂在他的胸口。宛如着了魔般,凌情不自禁地搂紧了夜:"夜,你觉得怎么样?"
  "好冷。"恢复了些许意识,夜委屈地皱着脸,细细的声音柔软如绵,"我......要死了,大混帐,都是......你害的,呜......我、我做了鬼一定......天天缠着你。"眼睛酸酸的,泪水涌了出来。妈妈说过,男孩子不能哭的,可是他现在就是很难过,有什么办法呢?
  不满地咕哝了一声,下意识地在凌的胸口蹭来蹭去。真不可思议,当凌抱住他的刹那,月光中的冰碎裂了,宽阔的胸怀、温暖的胸怀,被拥抱着,已经凝结的血液重新开始流动。还是喜欢凌啊,起码,喜欢被这种温暖所包围的感觉,只有凌,只有凌才能够给予他。
  慵懒的、柔弱的意态染上那精致的脸庞,甜美的味道揉到了骨子里。如羽蝶般浓密的睫毛半掩着眸中点点晶莹剔透的珠光,眼波微转,迷离中似喜似嗔。
  被诱惑着,被束缚着,凌探试般地轻触夜的唇。
  夜本能地又是一咬,却软弱无力,贝齿在凌的唇上滑过。
  被无意的挑逗牢牢地摄住了,无法自拔,凌贴上去,强硬的舌尖撬开夜的贝齿,缠上他润湿的舌尖,吮吸他的味道,清澈、芳甜,如同少年美丽的外表一样迷人。
  身体里仿佛点起了无数火焰,燃烧着,席卷过凌的每一根神经,热得发痛,热得将近崩溃,血液在脉络里嚣张地翻腾,几乎涌了出来。抚摸着那如丝缎般细腻的肌肤,欲望的根源开始抬头......
  越来越热了,夜感觉到了从凌的身上传来的火的温度,惬意地咕咕哝哝,拱着身子向凌的怀中钻去。很舒服,虽然嘴被凌堵着,又些喘不过气来,可是凌温暖的躯体紧贴着他,让他冰冷的身体慢慢地开始回温,模糊的意识中,他不假思索地选择继续向凌靠近。
  还能再靠近一些吗?
  "咦?"夜突然受了惊似地瞪大了茫然的眼睛。凌的手指探到他的身下,竟缓缓地插入那从未被涉足的狭窄的洞口。被难以忍受的异物感所困扰,夜扭动着腰肢想要后退,但马上被凌压到了身下。
  夜"咿咿唔唔"地哼着,不悦地晃动着脑袋。
  手指退了出去,但夜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一个硕大的、火热的物体随着挺了进来。
  "呜......"夜猛然痛苦地弓起了身子。好疼、好疼,硬挺的物体强行刺穿那狭小的洞穴,进入。柔嫩的内壁被撑至极限,几乎要撕裂了。"呜呜......呜......",哭泣着,挣扎着,本能地收缩,却丝毫没能阻止入侵的势头,粗涩、滚烫的感觉狠狠地摩擦着,一下又一下地深入。
  讨厌、讨厌极了!被凌的怀抱所困住,无法挣脱。夜发狠地咬着,咬着凌的嘴唇、凌的舌头。痛得发颤,颤抖地啃咬,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报复。急促地喘息着、哭着、咬着,发不出声音,无声的狂乱中,热与痛的交织。
  被憎恶、被痛恨,不愿意,却无法停止。凌将夜抱得越来越紧,欲望被紧致、炙热的触觉裹住了,吸住了,牵引他愈陷愈深,挺动腰身,更加放肆地掠夺。理智烟消云散,感官里只剩下身下那不断扭动的美丽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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