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天使堕落————可风
可风  发于:2008年1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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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我还想多活几年."我一脸坏笑的说.
"还嫌弃起老娘来了."她在我肩上锤了一拳,愤愤不平的说.
她也许是我在这个城市里,少有的几个朋友了.毕竟在她面前,我不必隐瞒我的工作.能够没有谎言的生活下去,几乎已经是我的奢望了.

"我听说以前那个叫熊伟的男的,就是后来让香港老板包了的那个小子,现在又回来了.听说在香港挣了不少钱,现在回来打算扯圈子自己干."到底是女人,足不出户的守着这个小按摩院,八卦倒是穿得挺快.
"我也听说了,不过现在这行也不比以前了,不那么容易立住脚."我平静的说,这是事实,有时不是有钱就可以天下无敌的.
"不过你们也当心点,那个小子,当年就很阴的."

我微笑了一下,说起来他当时还是和我几乎同时代的人呢.我怎么会忘记呢?还记得那时候他就很红,很眩.在每个马夫手下都干不长,架子端的大不说, 还经常为了几十块钱的事情斤斤计较.不过他实在是长的太好了,所以还是有人勉强雇他.后来包他的那个香港老板,当时在MB的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有钱人.我也接过他好几次,人长的很丑,还有很重的狐丑.一直传说熊伟是用了很见不得人的手法才让他下定决心包他的,至于具体是什么,传得花样百出,让人不知信谁才好.但不少人对与他这种挖墙角的做法很是不满,以至他去了香港以后很长时间,还是有人带着掩饰不住的嫉妒在酒吧里反复形容那个香港老板身上令人做呕的味道.即使是这样的一个臭金龟还是让不少人羡慕的.毕竟有钱而且肯花钱才是重要的.

记得那时他尽管挣那么多钱,可还是常常挥霍到向人借钱才能生活的地步,我就看死了他不会有什么出息.即使这回算是衣锦还乡,我还是不认为他会真的对我构成太大威胁.




第十一章 我的客人


"你跟我走吗?"我问他,雾气凝结在他脸上,早已分不清是不是泪水了.
"不,我要等他."他的声音坚定如海上最后一块礁石.
"很快大海啸就要来了,你会送命的."我已经掩饰不住我的焦灼.
"不.你走吧,我一定要等他."他固执得让我发疯.
其实我是那么爱你,你知道吗?我心里暗暗的说.如果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去爱你,我宁愿陪你去死.可是在这段感情里,你从来都是那么吝啬.
终于我还是走了,我不愿为了一段没有回报的感情而放弃我的生命.
我看见他张口对我说了一句什么,可是我却怎么也听不见.我在越来越浓的雾气中大哭,可是我连我的哭声都完全听不见.

然后,我一身冷汗的从梦中醒来.

很久以来,我一直是依靠安眠药才能入睡的.我是过各种各样的药片,到后来才一直用一种专门从香港带过来的小胶囊.这是唯一一种我用了不会头痛的药物,可是也会有小小的后遗症,那就是有时候我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梦境,有的甚至还相当恐怖.但比起我以前整夜整夜的失眠,我还是愿意和梦境打交道.毕竟,不管多可怕的梦,总是会有醒来的一刻.
其实梦里面的东西是很容易解释的,比如海啸是我在梦里经常出现的画面.很有可能是源于我很久以前看过的那部叫做<天地大冲撞>的电影,让我对它的摧毁一切的威力念念不忘,也是在那部电影里,两个人并肩面对灾难的镜头让我觉得那才是真正的爱情.
不过以前,在我梦里出现的男主角都是面目模糊,而现在慢慢的变得清晰起来,变得越来越像李源了.我不敢去深究里面的含义,还是让我从梦里醒来最好.

我开始收拾一些衣物,我晚一点的时候要自己去见一个客人.自从我有了自己的生意以后,我就很少亲自接客了,不过有时是特殊情况,我还是得出马.像今天我要见的这个台湾人,六十多岁了,一身的皮肤松弛的像沙皮狗.我认识他三年多,那时他出手豪阔,常常要我整天整天的陪他,小费常常是上千.如果没有这么一棵大摇钱树撑着,我也不会那么快有钱开始单干.所以,每次他来这里,提出要我来陪,我是不会拒绝的.何况,他通常一包就是好几天,我更是愿意自己来做这笔大生意,肥水不流外人田.

我像以前一样把电话交给小三,他办事我放心.李源昨天晚上的钱我并没有收回来,我实在不愿意亲手去接他用身体赚来的钞票.况且,他现在手头也应该很紧,过一阵再说好了.也许可以叫小三去取过来.我想.

下午是时间好像是过的特别慢,我去把头发打理了一下.很久没有接客人了,说实话,我对自己的形象没有什么信心.发廊里面人几乎没有,我很容易找到那个熟识的发型师来处理我的头发,看他穿的花花绿绿,一口一个帅哥的叫的好亲切,心里不禁暗暗好笑.刚刚进城也没有几年吧,居然抄起了一口台湾国语,我轻轻笑了笑,这个世界有时变的我都没有办法适应了.
新又进来一个人,我们同时在镜子的反光中打量对方.两年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我还是可以轻易的认出他来:这段时间人人都在谈论的熊伟.他还是穿的很前卫,一看就是香港带回来的名牌货.而且这几年的日子看来过的是不错,一张小脸居然看不出和以前有什么分别来.这让我心里微微有点气馁,使劲盯着镜子里的我看了两眼,我说不上显老,但是一双眼睛明显沧桑了很多.加上只有我自己知道的另一个征兆:在性方面我已经隐隐有的力不从心了.想到这里我更加愤愤不平起来,我才不到二十六岁,难道我的身体就真的这么未老先衰了吗?我看得出他也认出了我来,我干脆闭上眼睛,我现在不想和人叙旧.晚上要见客人,现在的心情最重要.

他却是带着夸张的声音叫了起来:"陈峰呀!好久不见.可把我想坏了."
我淡淡的微笑了一下作为回应,我从来就不是很喜欢他,现在也是.
他的脸上面具似的笑容很快消失了,看来这段时间的马屁虫不少,快要把他吹上天了,而我不冷不热的态度明显激怒了他.
"陈哥还是那么帅,打扮得这么周正,要去见谁呀?"他的声音让我恶心无比.
"接客."我硬帮帮的扔回去一句.
他反而被我的直接吓的楞了一下.
"陈哥生意那么大,原来还要亲自接客哪.陈哥的客人真是好命,一样的价钱可以叫老板来陪."他的话越说越恶毒,看来这两年也没让他学乖一点.
"当然比不上你了,你的客人多好,让你一接就是两年."我还是那么轻声细气的说.
我站起来结帐,满意的看看我的新发型.回头给熊伟一个最灿烂的笑容."熊哥回来了,有空找我喝酒,我随时奉陪,算你半价."
我把那张气的发绿的脸丢在脑后,出门时我轻松得只想吹口哨.

晚上的时候我已经彻底把这段不愉快的小插曲抛在脑后了,我坐在大酒店顶层的旋转餐厅里安心的享用美食.我的客人坐在我对面无不羡慕的看着我:"年轻就是好,我很久没有看见谁有这么好的食欲了."我可是什么都可以往嘴里放的,小时候为了吃一回蛋炒饭而费劲的装病,那时心里最大的梦想就是:以后有了钱天天吃鸡.后来才知道长大后很多人的梦想变成了:有了钱天天找鸡.原来还是万变不离其宗.
再后来常常和客人吃饭,我开始渐渐放下矜持,每次都点最贵,最好的,吃不了,看看也好.反正不是我买单,而且越是花钱多,越能显出你的身价,最后也能要到不少的小费.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些贱人要你来帮他花钱.也许真的是看多了这个世界的不公,而又无力去改变,我对客人痛下杀手反而让我觉得更有快感.我感觉自己真的是有点变态了.
可是我当然不能说出来,我只会用一种醉意撩人的语气对他说:"不吃多一点,怎么有力气和你过这么长的一夜呢?"

黑暗中,我感觉到他的身体松弛而苍老.我没有办法让自己进入状态,他也察觉到我的疲软,尽心尽力的为我做着口活.我闭上眼睛,尽力把他想象成另一个人,这也是我的经验之一,以前是很好用的,可是今晚不行.我眼前都是李源的影子,还有我自己几年前的样子,单纯得像清晨的一滴露珠.那时我就是以这么一种特有的学生气质而走红的.那李源呢?两年后的他会不会和我一样对性爱完全没有兴趣而且无动于衷?渐渐成为一个真正的做爱工具?心里的悲哀就像窗外的黑暗一样,浓的化不开.
他低低的呻吟把我从乱糟糟的心情中拉了回来,看着还是没什么太大反应的身体,我真是不如以前了.记得当初刚刚干的时候,不管是谁来吹萧我总会硬起来的,因为人可以有千万种相貌,可是嘴巴终究是嘴巴,感觉都是差不多的.可现在真的不同了,不行还是不行.
我心里开始有了一丝歉意,我开始把他放倒在床上,用我的嘴为他卖力的服务.理论上来说,为客人口交是要用安全套,因为皮肤的接触还是有一定的危险性.但几乎没有人真的这么做,客人不高兴就没有钱,这一行的竞争还是很大的.记得我刚入行的时候,有个当是已经很红的MB教了我一条让我一直受用不尽的理论:先用手来,然后是嘴,实在不行才和他干,不过也一定要拖到最后一分钟才和他真正做爱.后来的实践证明这决对是一条金玉良言.尽管最初是因为控制不好, 常常有客人直接射在嘴里.不过我还是学习的很快.当然,我也遇到过很变态的客人.还记得有个喝醉了的客人故意射在我嘴里后,一把我推到床头,手紧紧的卡住我的脖子,一定要我把的的精液全部吞下去.那个味道我永远也忘不了,我在他满足的大笑中干呕了好久,眼泪糊满了一脸.那种屈辱的感觉深深的烙在了我的记忆里.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的又干呕了好几下,我心里狠狠的埋怨自己:今天的状态都这么不好了,为什么还要想这些煞风景的事情.他急忙把我拉起来,一脸歉意的说:"对不起.我今天喝的有点多,又很累了.让你空忙了这么久.要不今天晚上就算了吧.明天再说好吗?"他真的是善解人意,把我的过失全部揽在他自己身上.其实在着个时候,别人对我的好,才是最让我受不了的.我一时间流下泪来.更加让他不知所措,他笨拙的拍着我的肩,说一些不着边际的安慰的话.我更是控制不住我的感情,好像要把积攒下来的泪水一口气全放出来一样,哭到入睡.

后来的两天的我们一直都在一起.我们再没有做过爱,只是每天游山玩水,喝酒做乐.可是我真的觉得很愧疚,好几次都想免费给他再送个男孩过来,可他都一自己力不从心而拒绝了.临走的最后一晚,我们喝了不少酒,他也显得很伤感,说的话也有点语无伦次:"我真的很喜欢你,但我看得出你这次有心事.我也不好问.我有妻子,小孩.但我是真的喜欢你,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足够的钱,给你生活,你想上学也可以.我每隔一段时间回大陆,你陪陪我就好.不要再在这个圈子里惹是非了.也不是要和你做爱,只是想要有个和我一样的人说说话,也好有个伴."我看着他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慢慢的摇了摇头.他现在喜欢我,又有什么用?要是几年后他甩手一走,我岁数又大,可不是更没有出路了?是非反正都惹上身了,多几年怕什么?我早就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递给我一个很厚实的信封,我从手感上就知道他还是给我相当不凡的小费.我低下眼睛向他道谢.

"里面有我的联系方式,什么时候想通了,给我电话."他还是那么固执.
"好."我没有看他的眼睛.





第十二章 变故


回到家里,还没来得及洗澡,电话就像催命一样响起来,我头都有点痛了.怎么不给人一点时间?我明显的皱了皱眉头.
接起电话来,小三的声音像失火一样:"陈哥,不好了."
我第一个反映是李源出事了,吓出了一身冷汗,什么都忘了.拿着电话楞在那里.
"什么事?"我的声音紧张的都有点变了.
"你不在这两天,熊伟一直来挖人,开的价好高,有好多人都过去了."小三显然是焦头烂额了,话都快说不清楚.
"你在那里?我马上过来.有什么见面再说."
我记下地点,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跑了出去.
"熊伟你这个狗娘养的."我心里狠狠的咒骂着."居然得寸进尺,欺到我头上来了."

看到小三我才知道,情况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很多.小三把所有的人都找来了,加上我,只有5个人了.以前全盛的时候,我是有二十多个男孩的,看着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心里不禁有点凄凉.我茫然的移动着目光,我看见李源站在屋子的一角,脸上还是带着那种隐隐的傲气.我心里涌上一股暖意,他在这里的时间最短,居然留了下来.
小三一脸愧疚的向我道歉,说是没有找注意到熊伟那个混蛋,让他钻了空子,挖了墙脚.我对他说没关系,这样的事情我又不是没有经历过,何况,熊伟并不是个很聪明的人.能不能干长都是问题.

其实,只要李源还在就好了.我终于还是要面对他在我心里的份量.

我和他一起走出来,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好长,他显得瘦了一些,让我有种把他抱入怀里的冲动.他是不该过这样的生活的.我对自己说.

"房子找到了?"我尽量平淡的问.
"还没呢.不过现在有点钱了,心里也没那么慌."他心情显然是好了很多,看来,对于他这么刚刚入行的男孩来说,钱还是万能药.
"我朋友出国了,他的房子想要租出去.离我那不远,地方很不错,要不要我帮你问问?"我斟酌着语句的问他.
毕竟他还是很高傲的,这一点让我尤其着迷.
"谢谢,陈哥."他笑起来很感人,让我难以抗拒.
"谢谢你才是,你才跟我那么短的时间,这次那么多人都走了,你还留了下来.真的很感激."我说的实话,看多了背叛,听多了谎言,他的单纯让我心里一亮.
"陈哥,你是好人.我当然不会走."他看来还不会说谎,所以说出的话更让我感动.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天,你没有要我,反而还那么帮我.我真的误会了."他静静的说.
"你懂我的心意就好."我在心里说.在树的阴影里,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他也没多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吧.我没有去问他,我们就这么慢慢的走着.我好想这一个晚上永远不要过去.
分手时,我看见他的眼睛在夜里清亮动人,几乎让夜色染上了一种淡淡的冰蓝色.我鼓起勇气拥住他,这是我们认识以来靠的最近的一次,我能感觉到他衣服下皮肤的温度,还有他轻轻的颤抖.我闭上眼睛,吻上了他的嘴唇.他的唇柔软而带着一点凉意,好像也沾染了他楼下那丛夜来香的味道,很柔和的甜味.我的手指插入他的头发,感觉像初生小动物的皮毛,我用力把他拥紧,贪婪的索取他的味道.我几乎不敢睁开眼睛,他简直就是一个夜的精灵,让我如此沉迷.
长长的吻几乎让我融化,我们就这么拥抱着,在深夜无人的街上.好像是一场梦,一场我宁愿永远不醒来的梦.
一直以来我用性来换取我的生活,甚至我的感情.而他让我第一次感觉到完全不同的世界,几乎让我有点受宠若惊了.我紧紧的拥着他,我怕一松手,一切都会灰飞烟灭.
"我喜欢你."我梦呓似的说.我不敢说出那个字,因为好像每次说出那个字就会从梦中醒过来一样.现在的一切实在是完美得有点不真实了.
"我也是."他的声音低低的,只说给我听.

这就够了,不是吗?这是我听到过的最美丽的一句话.

在肉体上,我们没有在那个晚上有进一步的发展.可这对于我来说已经是上天给我的一个奇迹.就像是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开出的一朵淡黄的小花,脆弱美丽得只想让人尽力去保护.

回家的路上,我决定把我朋友的房子以我的名义租下来.我会找一个完美的借口把它送到李源的手上,再一步一步为他慢慢铺就一条和我决然不同的路.我爱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的爱他.也许这明明是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我还是爱定了他.我才觉得,能够爱一个人,也是一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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