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怜雪又恢复了自己那惯有的微笑,可被对方拉着的手却渐渐的在握紧--
蛊毒又一次发作了......
"哥哥,慕施主到底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如净小声的问坐在身边的如清。
如清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脸担忧的如月说:"我也不清楚,不过,无论如何他现在都需要我们,我们只要按他说的做就得了......是吧,如月?"
如月若有所思的轻轻点点头。
卧室中传出慕怜雪断断续续的呻吟。如月紧张的站起身走到卧室门前,抬起手扶着门扇,可立刻又停住了,过了一会儿,他转回来对如清、如净说:"两位师兄,我到外面透透气,如果慕大哥和慧庄师叔有事,就烦你们叫我一声。"
"好的。"如清点头答应着。
夜已经很深了,如月站在房檐下仰起头,出神的望着夜空中那数不清的星星......
听老人说,对星星许愿是很灵验的,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我希望慕大哥能够平安的渡过这一切--
如月在心中默默的祈祷着。
可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四周静极了,也正因为这份寂静,才显得这脚步声越发的撼动人心、越发的让人惊悚。
如月连忙巡声望去,虽然看不清脸,可从轮廓上已经认出,来的正是本寺的住持--慧法。
"一定要告诉慕大哥和师叔。"
如月边告诫着自己,边跑回房间,来到卧室门前轻轻敲响了门扇:"师叔、慧庄师叔,师父来了,住持他正在往这边来!"
房内的人被惊动了,叶继生想了想站起身:"慕兄弟,你安心呆在这里,慧法由我来对付,放心好了。"说着,拉开房门走了出来......
{23)
透过外间屋的门缝,能清楚的看到慧法就在眼前了,叶继生迅速的推开门迈步走了出去,正好和他打了个照面。
"哦?住持师兄!"
叶继生故做惊讶的说。
慧法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冷冷的笑了笑:"我当是谁。原来是慧庄师弟,怎么?你看一到我好象很意外。"
"是啊,"叶继生微微一笑,"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这里。"
"什么意思?难道说,你是因为我不会来才到这儿来的?"
"是吧,毕竟我和慕施主在一起时,不希望有别人来打扰。"
慧法听了,死盯着他的眼睛中掠过一丝阴冷:"对你、我没什么兴趣,我要找的是慕怜雪。快闪开,我要进去。"
卧室内的慕怜雪还在忍受着蛊毒发作的痛苦,千万不能让他进去。
叶继生站在门前没有动,只是微微笑了笑:"师兄,你现在不想和师弟我说点儿什么吗?"
慧法看了他一眼:"我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快闪开吧。"
"真的吗?"叶继生做出一副遗憾的表情,"我以为你会和我谈谈呐。"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你快点儿给我躲开!"
慧法的语气明显流露出气恼与烦躁,可叶继生却不能让开这道门。
"师兄,如果你真的没什么话和我说,那好吧,"他轻轻整理了一下袈裟又说,"做为师弟、我倒是有话想和你说。"
"你?"慧法用怀疑的目光盯着他,"我以为从三年前起你就不想再同我说话了。不过,我现在没时间,改日的吧。"说到这儿,人已出其不意的来到门前,推门走了进去。
叶继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可眼见得已无法再阻止他,只好跟在后面回到房间内。
如月三个小和尚正站在外间屋的墙边,紧张的看着闯进来的慧法。
慧法却没有看他们,径直来到卧室门前。正当他的手已伸向门上的拉手时,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副慵懒神情的慕怜雪出现在大家面前。
散披在肩头上的秀发,以及松散得不能再松散了的雪白内衣,还有那星眸迷离、尚未褪去潮红的面庞,让任何人都不得不想入非非......
"慧、慧法大师,你、你什么时候来到的......"
慕怜雪一脸心虚的说着,同时又看了看叶继生。
看起来他真的成功了,成功的战胜了蛊毒的药力--叶继生只觉心里现时轻松了起来,悄悄的向他点了点头,却见慧法也扭过头盯着自己,忙又表现出一丝难堪来。
"说老实话,我真的没想到你也会这样,慧庄师弟。"慧法的语气中透出讽刺,"噢,对了,你不是有话和我说吗?"
"啊,这个么......"
叶继生的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是啊,只是我现在又不想说了......既然你来了,我就该走了,告辞。"
见他要走,慧法抢前一步拦住:"等等,你不想说就算了,可我又有话要对你说!"
"改日的吧。"叶继生微笑的从他身边绕过,离开了这里。
他大概又会发疯了吧--
慕怜雪看着一脸阴沉的慧法,心中暗想。可让他意外的是,慧法没象往常那样立刻把怒气发泄出来,只是低声骂了一句:"慧庄这小子......"
"大师,不好意思......"慕怜雪小声的说。
"好了!"慧法打断他,"费话少说,今天我还有事,没时间和你闲扯,不过,别以为我这就放过你了!"说完,竟转身走出房间。
随着外间房门的关上,慕怜雪的身子便摊软了下去,如月忙扑过来扶住他:
"慕大哥,你怎么了?"
"我、没事......不过是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了而已。"慕怜雪竟然还笑得出来,"你们扶我去床上歇一会儿,就会好的......"
在慕怜雪看来,慧法是个被激怒就会变得疯狂起来的野兽,可这次自己同叶继生的"奸情"被他撞风了,却并不见他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不免又让人有些不安。
坐在慧庄禅房的椅子上,看着专心翻阅经书的叶继生,慕怜雪不禁好笑:平时见到他时,总是酒不离手,可现在不但没拿着酒壶,而且还在看那些佛经,这反倒令人不习惯。
"叶兄,你什么时候也对佛学感兴趣了?"
"啊?噢,"叶继生放下手中的书笑了笑,"闲来无事时随便翻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我那位哥哥房中除了这个就没别的什么了。"
"是嘛......"
慕怜雪沉默了。
原本今天来他这里有许多话想说,可现在要开口时却又理不出个头绪,过了好一阵才又说:"叶兄,你帮我解掉了毒,就不怕我一走了之吗?"
"嗯?"叶继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将手中经书放下笑了笑,"你若是那种人,我就不会找你联手了,我有这个自信,不会看错人的。"
说到这儿,又站起身来到书架前,边将经书摆放好边说:"今天慧法没去找你吗?"
"没有,"慕怜雪思索着说,"说起来也是挺奇怪的。"
叶继生轻轻哼了一声:"没什么奇怪的,他一定是在想办法对付我们,不、应该是要对付我。我决不会给他时间做准备,主动权要抓在我们手中。"
"可是、叶兄,"慕怜雪有些担心,"你真的有把握对付得了他吗?"
"也许吧,"叶继生苦笑了一下,"只要我们利用他的弱点。"
"他的弱点?你真的知道了他的弱点?"
"我也说不准,但应该差不多。"叶继生又拿起了桌上的酒壶,"你想过没有,他为什么从不饮酒?"
"这个......"慕怜雪凝视着他,"是啊,我从没见慧法喝过酒,他肯定不是因为清规戒律......你的意思是......"
"没错儿,"叶继生点着头,"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根本不能饮酒。"
"啊--"慕怜雪忍不住笑了笑,"彼之短正是你之长。那么,叶兄想怎么对付他?需要我做什么吗?"
"当然要你帮忙了。"
"好,我一定尽力而为。"慕怜雪期待的望着他。
叶继生反倒不慌不忙的满上一杯酒、推到他面前:"先别急,要你做的你早已做到了,剩下的、你只要一直呆在我房中就行了。"
"我做到了?什么、什么时候?"慕怜雪接过酒杯不解的问。
叶继生微微举了举酒壶:"上次我求你的事、忘了吗?"
"是......智空大师的遗像?"慕怜雪问。
"正是,"叶继生点点头,"接下来,我们只要等着慧法找上门来就行了。"
等待并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何况要等的还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对手。
可是、慧法终于还是来了......
{24)
刚刚过去只有五天罢了,可给人的感觉却是非常漫长。
慕怜雪觉得自己从没象现在这样的不安过,也许因为这是一次用生命做赌注的对决吧。
另外,叶继生的行为也很让人不解,几天来就好象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除了喝喝酒、看看佛经,再就是陪他聊聊天,更有甚者、竟然还对茶道发生了兴趣,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些红茶,整天的学着沏。
慕怜雪不是沉不住气的人,可处在这种情况下,实在是令人心里没底,又没别的办法,索性随着他的意思喝酒、看书、聊天......
又一个黑夜来临了,不知道今晚是否会依然宁静。
"慕兄弟,你是不是有很多疑问藏在心里了?"
可能是慕怜雪多少还是将内心的焦虑显露出一些,叶继生这天在沏茶时顺口问他。
"是啊,"慕怜雪叹口气说,"叶兄说的一点儿都不错,慧法这个人很难对付,我们只是什么都不做的等他找上门,这样行吗?"
叶继生看着他笑了笑:"正因为他不好对付,我们才不能轻举忘动,如果主动去找他,说不定走到哪一步就会落入他的圈套里,所以......"
说到这儿,他伸出两指轻轻弹了弹面前的细瓷茶杯,"所以。我们只能引他到这儿来,这样我们在暗处、而他就在明处了。"
"他会来吗......"
刚刚提出这个问题,慕怜雪便又笑了,"当然会了,因为、我在这儿。"
"是啊,只要你在这儿,他就一定会来的。"叶继生也笑了。
"师父,住持正向这边来,马上就到门外了。"
一个服侍的小僧跑进来急匆匆的说。
二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叶继生点点头:"好,出去吧,但要记住,住持进门后,这里无论发生什么事,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是"小位置退了出去。
慕怜雪站起身:"叶兄,我怎么办?"
"你......"叶继生回过头看着他,"你先到里屋去,对了,有件事要你办。"说着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慕怜雪听后,轻轻点点头、转身进了里间屋,就在他那雪白的身影隐入里间房门后的一刹那,禅房的门被推开了,慧法一步踏了进来。
"我当是谁,原来是住持师兄。"
叶继生微笑着从桌旁站起身。
慧法上下打量他一下,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别再装腔作势了,明明已经知道我来了,还故意做的很意外,慧庄师弟,你真是越来越不可小视了。"
"师兄真会开玩笑,"叶继生依然微笑着,"小弟怎么装也瞒不过你呀,好了,师兄请坐。"
慧法并没有立即坐下,反倒象忽然发现了什么十分奇怪的事情,死盯着他。
"怎么了?"叶继生表面上很坦然,可心里也在打鼓,"师兄,你在看什么?"
慧法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在椅子上坐下:"没什么,只是几天没见你,想看清楚点儿罢了。"
"原来如此。"叶继生又笑了笑,"师兄,天已经黑了,你现在来有什么事吧?"
"你以为没事我会到这儿来吗,"慧法冷泠的说。
"噢,不知师兄有何见教?"
"见教?"慧法冷笑一下,"我怎么敢教训你呐,我是名僧、而你也是,你自己的事我不想干涉,即使是偶尔侵犯到我的利益我也不会计较。可是、这回你也太过分了。"
"我?过分?"叶继生还是在装糊涂。
"好啦!"慧法的眉头皱了起来,"我可不想和你打哑迷!这些天我很忙,你把他藏在自己房里,一两天、三四天,都还过得去,可今天已是第六天了,你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叶继生轻轻的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站起身从柜中取出一包红茶,然后沏上一杯送到慧法面前:
"师兄先别急,小弟知道你只喝这个,才特意准备的,可能没你的好,凑合一下吧。"
慧法低头看了看茶杯,又看了看叶继生:"你别打岔,回答我。"
叶继生在他对面重新坐下:"师兄,难得你能到我这里来,你我兄弟不如不慢慢的把话说明白,不好吗?"
慧法凝视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想想说,过去的三年里,你我都错了......"叶继生欲言又止。
慧法的目光闪动了一下,又盯了一眼茶杯中暗红色的水,却没有再说话。
"对了,师兄,我还是先澄清一下吧,其实、我和慕怜雪没做过什么,我之所以找他是因为、他是本寺中唯一一个能和我对饮的人。"
此时的两个人,行为好象都很自然,可叶继生明白,慧法并不象看上却那么放松,而是处处都充满了戒备,尤其是、对面前这杯红茶......
"师兄,还是喝口茶吧,我的手艺不好,请见谅。"说着,叶继生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深有感触的说,"有些日子没喝了,几乎忘了其中滋味。"
"这个嘛......我能体会到。"终于,慧法也将茶杯端了起来,并喝了几口里面的茶又说,"就象对你这间禅房,我也有同感。"
"噢?既然这样,师兄不妨多到我这儿来几次嘛。"
"我才没那种闲工夫,"慧法丝毫不给面子的说,"这次若不是为了慕怜雪我也不会来的。"
"是啊,这点我当然知道,所以......"
说到这儿,叶继生停了停,"所以我才把他带到这儿来。"
慧法再次盯着他:"什么意思?难道说、你是为了让我来才故意将他藏在你这儿的?"
"正是。"叶继生轻轻点了点头。
"你这么做到底是什么目的?"慧法的声音又变得阴森可怕。
叶继生的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可他仍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师兄觉得我这里的茶怎么样?"
慧法冷笑了一下:"茶是好茶,只是陈了一些,依我看至少已放了三年以上。"
"师兄果然好品头,这茶正是三年前留下的。"叶继生淡淡的笑了笑。
"三年前......"慧法明显的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难道师兄忘了,三年前在你就任住持的那天,不是让人送来一些茶点过来吗?这杯茶用的就是那时的茶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