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大路一直走,第一个路口向左拐......
诶?这么窄的小路应该不算吧。
--站在路边的慕怜雪在心中暗自嘀咕着。
慕怜雪,二十七岁,远近闻名的风月高手,无论是青楼艳姬,还是小家碧玉,甚至是名门闺秀,都无一例外的对他日夜思慕、魂牵梦绕。其中原因除了他从那两位、不知是什么人物的父母那里继承下来的完美无缺的先天因素外,还有从把他带大的那些人那里学到的后天才能......
桃园寺--听上去很浪漫的地方。
慕怜雪那张无比俊逸、不,应该说是美丽极了的脸上掠过了一丝得意的微笑,他又看了看左边那条所谓的小路,不由自主的用手中的小竹枝敲了敲额头。
也难怪,说是有条路,倒不如说根本就没有,因为窄得只容得下一人通过不说,路的两旁还长满了齐腰深的杂草。
如果真的走进去,也许会突然钻出一条蛇来也说不一定,那不就危险了?
可是......
漂亮脸上的微笑变成了苦笑。
"嗨,"猛然,慕怜雪砸了自己的头一下,"真是个蠢材,也不想想对方是谁,象晏小姐那样的人怎么会走这样的路,没错,桃花说的第一个路口指的一定不是这里。"
这样想过后,他不禁为自己做出的推断感到满意,便整了整肩上的黑色短披风,又向前走去了。
终于,又一个路口出现了,平整的青石板路向左延伸着,虽不是很宽广,但足可以容得下一辆马车通过。
慕怜雪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踏上了这条"浪漫之旅"。
"第一路口向左拐,经过一座小石桥,然后有一片树林,过了树林就是桃园寺,我家小姐会在客房等你。"
耳边回响着桃花那小妮子银铃般的声音,慕怜雪抬头向前望去,果然一座石桥出现在那里。
不过,这可不能叫做"小石桥",至少也算是曾花费了一定人力、物力的建筑工程。
桥是拱型的,横跨在一条不是很窄的河上。
走上桥面,慕怜雪情不自禁的停住了脚步,手扶着汉白玉的护栏,将目光投向了那湍流不息的河水。
河水很清,可以清晰的看到河底那光滑的卵石,和正在无拘无束流动着的鱼儿。
一阵轻风吹来,河岸上两排垂柳妩媚的摇动关腰肢,仿佛也在向这位世间少见的美男展现着自己的万种风情。
"杨柳岸、晓风残月。"
慕怜雪轻轻的低吟着,虽然现在已不是拂晓、更没有残月,可还是让他联想到那种意境。
他并不是个喜欢故做风雅的人。
从记事起,慕怜雪曾跟随过各种不同类型的人们,有妓院老板、赌场掌柜、江湖艺人,甚至还有盗匪惯犯,就是在这种成长的环境中,他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性格。
他不属于任何类型,确切的说,任何类型都不能含盖住他的整个个性,永远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做事--这是他的人生信条。
也许就是因为这人,他才更加让人着迷,当然、他的外貌也是个重要因素。
和慕怜雪接触过的人--无论是男人、女人--都会有这样一种感觉:他对我很亲切。可是每个人又都觉得自己无法完全拥有他,这就让人越发的对他充满向往。
其实就慕怜雪来说,他并不想刻意的成为什么样的人,只不过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种做法也体现在他的生存方式上,遇到赌场就去赌上几次,遇到富豪就去骗上几把,如果有恶劣的强盗,他也许还会玩上一回"黑吃黑"的游戏......
但是,他从来没有去偷过。
不过这回、他要尝试一下偷的滋味了,可要偷的并不是什么金银财宝,而是、一颗女人的心......
过了石桥,前面果然出现了一片树森,可并不是普通的林子。
那是一片桃树林,时令正值春天,朵朵桃花绽放着她们的笑颜,让人眼花缭乱。
难怪叫"桃园寺",原来临着这么一大片桃树林。
--慕怜雪边这么想着边向前走,同时更坚信了自己刚才做出的推断。
享受了桃花林的美景,那座庄严、雄伟的建筑便在眼前了。
就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慕怜雪也不禁有些吃惊,因为这座寺院大的实在有些夸张。
高大的寺门大开着,站在外面就可以看到望不到头的院子,尽管不是庙会的日子,可从进出不断的香客数目上就能看出它的香火有多么的盛大。
"晏小姐就是约我在这里会面吗?"
慕怜雪边自言自语边缓步走上了台阶。
没有人盘问,可能寺院太大、香客太多,寺内的僧人早就对来往的人们习以为常了。
来到大雄宝殿点燃三柱香,向佛祖许了自己都不清楚的祝愿,慕怜雪整衣起身,利落的从怀中取出一张百两银票,交给身边看守布施箱的僧人。
虽然是大寺院,可出手就是百两的施主也并不多见,那僧人半合的眼睛立刻变成了月牙儿型,很快,慕公子便被请到了贵宾室待茶。
"请问师父,这里是桃园寺吗?"
虽然现在才问这个问题有点晚了,可慕怜雪还是有礼貌的提了出来。
僧人微微笑了笑:"正是,难道施主进寺门时没看上面的横额吗?"
"噢,是吗......"
慕怜雪松了口气,接下来的问题是怎么去找晏小姐,直接去问......好象有点儿不妥,毕竟人家是尚未出阁的名门千金。但就这么坐着也不是个办法,虽然身处贵宾室,可面对着一人光头和尚实在没什么情趣。不如,出去走走,有可能此时刻,晏小姐也正在找他......对,就这么办。
想到这儿,慕怜雪站起身优雅的打个招呼,来到贵宾室侧面的小园中。
修竹、假山、亭台,还有一个不大的人工湖
--与其说这里是出家人的佛门净地,倒不如说象大户人家的后花园,如此的清心、雅致......
诶?这么说、这里也是个幽会的好场所了?
"施主,请用茶。"
身后传来一个柔柔的声音。
慕怜雪回过头当时就愣住了:这里不是和尚寺吗?怎么面前会站着个小尼姑......
(2)
"小尼姑"袅袅婷婷的走过来,小心翼翼的将手中托着茶壶、茶碗的托盘放在面前的石桌上,然后向着慕怜雪抬起头:"施主、请......"
话在嘴边停住了,接着那张粉嫩的脸上也泛起了一丝红晕,因为、这位施主的双眼正紧紧的盯着他。
噢,是这样......
慕怜雪忍不住笑了--面前的不是什么小尼姑,当然这也不可能--虽然他长得十分秀气,可毕竟还是个小和尚,只是......这么漂亮的男孩儿竟然出家,真有点儿可惜。
"谢谢你了,小师父。"
边这样想着,慕怜雪边在石桌旁坐了下来,看看这个小和尚为自己沏茶,可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那双雪白的小手上。
茶沏好了,微微泛起一层泡沫的碧绿色的清茶,在阳光下散发出阵阵醉人的清香。
茶是好饮品--慕怜雪一直这么认为,所以一般情况下,在饮茶的时候他是不分神的,可现在、心思却在不知不觉中被身边这个小和尚给拉了过去。
"小师父沏茶的手艺不错啊,怎么称呼你呐?"
边品着茶,慕怜雪边凝视着他问。
"小僧、"小和尚脸上带着怯怯的神情小声说,"小僧法名叫如月。"
"如月?"慕怜雪露出他那特有的明朗笑容,"好美的名字,和人一样的美......如月,象月亮一样纯洁、美丽,真的人如其名。"
尚未退去的红晕再次涌上如月的脸蛋儿,可慕怜雪却象没看见一样继续品茶。
"施、施主,"如月有些结巴,"没什么别、别的吩咐,小僧先退下了。"
说着就要转身,但没等他迈步,手却被捉住了,慕怜雪微笑的凝视着他:
"谁说没有吩咐,我正闷着,想和如月小师父说说话,怎么,不行吗?"
"小僧、小僧......"如月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想走是不可能了,因为他的手正被对方死死抓着。
"好、好吧......反正是住持让小僧来侍候您的。"
"那真太好了。"
慕怜雪放开他,边回味着那只小手细滑的感觉,边继续品茶。
"如月,你今年多大了?"
慕怜雪看着他问。
"小僧十五岁。"
如月的声音轻柔的让任何人都忍不住会产生怜爱的心理,慕怜雪当然也没有例外,他若有感触的轻声说:
"才十五岁就出家为僧,如果、我有一个象如月这样的小弟弟的话,那我一定要对他倍加呵护,决不会让他出家的。"
"施主......"
如月抬起那双不是很大、却闪动着迷人流光的眸子望着他。
慕怜雪又微微笑了笑:
"噢,没什么,我只是见了你有些感触罢了。如月,你要是不愿意陪着我的话,就去做自己的事吧,我不喜欢勉强人的。"
"我、我......"
听了这话,原本一直很不安的如月,反倒觉得不能离开了。就在他进退两难的时候,从禅房那边又走来一个小僧人:
"如月,你在这里啊。"
如月回过身,见了他便微微低下头:
"是如明师兄,住持师父让我在这里服侍这位施主。"
后来的小僧如明微微笑了笑,没有再对他说什么,而是径直来到慕怜雪面前,将手中捧的笔墨及一个类似帐簿的本子放在石桌上:
"施主,请留下您的贵姓高名。"
说着已开始动手研墨。慕怜雪看着他那熟练的动作、从容的态度,不禁打量起他来。
如明看上去比如月要年长几岁,修长的身材散发着少年人独有的青春气息,而那双机智、灵活的眼睛又无时无刻不在显示着他的聪明伶俐。
怎么搞的?为什么两个看上去都不象和尚?
慕怜雪心中暗自琢磨着。
黑亮的墨汁在石砚中渐渐的溶开,那不停转动的研墨石将他带回到十几天前......
可能突发奇想是他的特长,慕怜雪突然想做一回画师。说实在的,做这项工作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因为他的绘画天赋曾被一位很有名气的画师肯定过。
说做就做,短短几天,本城几家有名的酒楼、歌坊最醒目的地方,都挂出了题款为"怜雪"的画卷,另外,他还接到了晏太守府上的邀请函。
晏太守?应该是本城最高长官了吧,慕怜雪略略准备一下便到了太守府。
可让他哭笑不得的是,自己接到的工作却只是,为太守的独生女儿画几张用来绣花的花样。
出于应有的职业道德,不能对此不认真,慕怜雪还是谨慎的将画完成。
花样儿被一个叫桃花的小丫环拿了进去,好在没等多久,她便走了回来,身后还跟着那位晏小姐。
说实在的,晏小姐很美,虽然比不上慕怜雪见过的最美的女人,但她的美丽中透着一种清纯,这点也确实很吸引男人。
"公子的画真的很好。"
晏小姐的举止很大方得体,毫无矫揉造做,闲聊了几句后,提出了大概是最想知道的问题:
"能问一下公子的尊姓大名吗?"
"我么,"慕怜雪微微笑了笑,"慕怜雪,爱慕的慕、怜惜的怜......"
话尚没说完,让人意外的是,这位小姐竟发起火来,她猛的站起身:
"想不到也是个浪子!"
怎么回事?难道她听说过我......不能吧--慕怜雪自己问自己。为了能平静的当一回画师,他特地来到这个从没到过的城市,这位小姐怎么会......
心中带着疑问,回到自己的临时画坊,一边整理画具、一边想着那位晏小姐生气的样子,不知怎么,慕怜雪反倒对她发生了些兴趣......
"磨好了,施主请吧。"
如明将一枝上好的狼毫笔递了过来,接着又将"帐本"摆放好,边指点着边说,"请写在这里。"
"好的。"慕怜雪不由自主的接过笔来,可想了想又问,"小师父,能问一下这是干什么嘛?"
"噢,这是我们住持方丈--慧法大师定下的规矩,让所有布施的施主都要留下名字,以便本寺日夜为其在佛前祝福。"
"是这样......啊?慧法大师?"听了这个名字,慕怜雪禁不住愣住了......
(3)
"施主,您怎么了?"
如明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睛不停的闪动着。
"噢,"慕怜雪自觉失态的笑了笑,"如明小师父,你说的慧法大师可是人称‘圣僧'的那位......大师?"
"正是,"如明点点头笑着,"怎么,施主还不知道本寺的住持是谁吗?"
"是......啊......"慕怜雪心中暗想:我是来会晏小姐的,哪里注意到这里的和尚是什么人呐。这样想着,可嘴上还不得不敷衍,"我只听说此地有个桃园寺,怎么想到佛法高深的慧法大师竟然是这里的住持。"
"桃园寺?"如明听了看了看他,"施主是不是搞错了,我们这里是‘陶然寺',而不是‘桃园寺'。"
"什么?陶然寺?"
慕怜雪真是一愣接着一愣:虽然自己与佛门没什么往来,可也听说过曾受到御封的陶然寺,没想到就是这里--难怪会有这么大的规模......
可桃花明明说是"桃园寺",是自己听错了?
想到这儿,慕怜雪试探着问:"那么,本地是否有座‘桃园寺'呢?"
如明微微一笑,抬手向慕怜雪来的方向指了一下:"不错,是有个桃园寺,就在那边。只是施主,虽然身为佛门弟子不该说这样的话,可还请恕小僧直言,那种寺院比起我们这里可是天地之差。"
"那是当然......"慕怜雪有些哭笑不得,很明显真的是自己走错门儿了,想那位晏小姐此时一定在望穿秋水的等着他。
"施主,请您......"见他发愣,如明便又轻声催促着,慕怜雪忙应了一声:"啊?好。"提起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慕怜雪
不知是谁给他起了这个名字,更不知根据什么,反正从他懂事起别人就这么叫他了,而且、也就是因为这个名字,才牵动了他和晏小姐的这段情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