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那时我便觉得我们会成为朋友，感觉很接近。」他回忆着柔和地笑。

　　「我也是。」对，我也是，不过……我是知道我将会爱上你，将会希望再不离开你。

　　「真的？」

　　「真。」

　　「那我们永远要做好朋友。」他的声音背后带着难明的感情，说出的话亦有种言不由衷的感觉。

　　我再愕然，好朋友……为何要突然这样说？

　　「……怎样？」没等到我的答案，他追问着。

　　「当然。」我答，不知这刻的我的表情是怎样。

　　他看着我的眼神有点彷佛，里边还是我看不透的东西。

　　他后退一步，撞上身后的人，那人的手动了动，手上的杯子快要斜倒，我赶紧拉他回来，手上沾了后边那人的饮料。

　　「抱歉。」他向那人道歉，又转过头给我找纸巾。

　　我抬高手无意识地用舌头舔着手上被拨倒的果汁，他望向我的眼睛急急的转了方向。

　　「别像小孩子，我没带纸巾，你去洗手间洗手弄干净。」动手推了我一下。

　　我吐舌，笑。

　　待我从洗手间出来，他没了刚才的怪异，对我温柔的微笑。

　　「忘记替你拿着袋子，看你袋子也拨湿了。」

　　「冷气大，待会便干。」

　　「唔，进场吧。」

　　我们并排进入，甫坐下，他便将自己的褛递给我。

　　「明知冷气会冻，就是不带件褛。」

　　我没有拒绝，穿上他的褛，闻到残留在衣服上的古龙水气味。

　　「小逸像个小孩子，不会照顾自己。」他又笑，右手在我脸上拨开了一丝掉落的头发。

　　我想捉着他多事的手，警告他不要再在扰乱我的心。可是，我没有。我其实不是真的想他不再如此宠溺我。

　　当我们从散场的门口离开，我惊讶地看到停在文化中心外的车。

　　「展峯。」

　　「我刚要离开，想你们也差不多散场便来接你到我家。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守约。」他用顽皮的表情对我眨眨眼。

　　我无可奈可地笑，这个朋友真是猪朋狗友，就爱来破坏别人的约会。

　　「你要坐他车吗？」展峯的再次出现令他很不高兴。

　　「是的，反正他来了，就多陪他一晚。」我歉然陪笑。

　　「我还有话想对你说。」

　　我一听，打了一个突，摇了摇头，我不想再听他说永远的朋友的事，即使已打算一直与他如此，一直保持可以亲近的朋友关系，但我不要听他将话说出口，那样……我的梦还是会被敲得粉碎。

　　「下次见面再说。」

　　我转身跳入车，隔着车窗对他说明天见。

　　他看了我一会才转身离开。

　　「我破坏了你们吗？不过，我觉得好像因此更有火花，不是吗？」展峯转着锁匙，不小心便转出手指，锁匙掉下来。

　　他弯腰寻找锁匙，我望着街上的一对情侣，他们停在路口上拥抱。我将他们想成我和他，我的手迭在他的腰，他缠上我的脖，我们的表情是幸福的。

　　突然，车后传来「兵」一声，倒后镜里映照出冬天的雪景，相同大小的卡片飘摇在空中，形成爆炸后的效果，卡片上面的文字很多像蛇般扭曲，飞散在空中没人知道它上面写的是什么。袭撃车子的银色卡片盒敲在后玻璃上撞裂了一条小裂痕后，掉落在车尾上，没有破损，只是大大的打开来，解放了里边被收藏的所有。

　　我没有回头看是谁动手，无助地双手掩着脸。

　　对这突如其来的忿怒表现，对他莫名其妙又多此一举的朋友宣言，对宁愿要自己闭上嘴巴、压抑感情留在他身边的自己，我突然觉得疲倦。

　　「怎么了？你看到是谁做吗？连玻璃都裂了。」展峯抬头回看，外边人来人往，那里见到行凶的人。

　　「不知道……开车…离开再说。」我声音颤抖地要求，今晚有太多问题，太多怪异的事，我思考不到。

　　展峯没有再癈话，熟练地开车离开停车位。

　　车子向前行，掉在车尾的卡片拿滑落地上，没有听到声音，这时我才有勇气回头看。

　　曾经我为了送他这个卡片盒想了很久，站在店里很长时间……


　　（to be continue）

Journey of Love


Program 4 - 快乐王子 – 不快乐的王子

　　一夜无眠，想起有一日他对我说起王尔德，我们从格雷的画像说到快乐王子。

　　『从前，有一个快乐王子雕像高高地耸立在城市上空—根高大的石柱上面。薄薄的黄金叶片铺满他身上，他的双眼是蓝宝石，剑柄上还嵌着一颗硕大的灿灿发光的红色宝石。但王子却在月光下流下了泪水……』

　　我不明白他对我说故事的心情，只觉得王子和燕子的付出令人动容。

　　想来我也像燕子，只为了令王子的愁容消失，只为了王子的愿望，我亦愿意一直为他停留直至王子心愿了结。

　　可是我还不是如故事中的角色伟大，现实中，我忍受不了不幸的结果，悲观的暗恋就如被细丝捆绷全身，遭压迫的心脏彷佛有要爆炸的危机。

　　最初是自己决定要不问代价和结果，后来两人交往越来越频密却开始想得到回报。

　　忘记了从前我怎样压抑自己，只知道现在的我做不到了。

　　好想大声对他说我爱你，已经不可能再静静的看你了，如果我们没有未来那么还是从此不再见面。

　　「别神游了，你的电话响了很久。」旁边的同事受不了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神，慌张地向他道歉便拿起电话。

　　「……」是他吧？

　　「小逸……是我。」

　　「我快放工了。」心里叹息。

　　「等我一会儿，我来接你。」

　　「好。」

　　「到你楼下我再打给你。」

　　「好。」

　　挂上话筒，他又装得若无其事，我们走来走去还是同一条路，几时才到终点？

　　同事一见我又停下动作想要发呆便滑着椅子接近我。「发生什么事？你整天神不守舍，Michael一直在看你。」

　　我望向经理Michael，他正低头写着什么，突然又抬头看了我一眼。

　　「反正要做的事我都做妥了。」我对同事耸肩。

　　「话不是这么说，你又不是不知Michael一直在找你尾巴，恨不得能将你当老鼠般赶出公司。」

　　「他才赶不了我，谁不知他的老板就是对我偏心。」我扯高气扬地答，心里吐舌。

　　同事抬腿踢了我一脚，又用椅子的轮滚回自己的座位。

　　世上就是有这样巧的事，没人预料到已有家室的好老板也是一个同性恋。我们就如贼赃般上不了抬面。若果不是有一次在bar里的同性恋之夜与老板巧遇，我也不会知道他的真面目，甚至与他成了同志好友，然后像现在这样地狐假虎威。

　　曾经有一天，老板与我在酒吧倾诉心事。

　　他说他老了，青春不再，即使喜好年轻的年青人也没有吸引力将他们带走。

　　我笑，其实他也不太老，就是缺少运动，身材走样了。

　　他又说，真羡慕你，年轻，相貎不错，性格爽快，怎用愁以后没伴儿。

　　我垂眼答，你也年轻过，可是结果不也是一个人。……如果你爱的人不要你，你再有本钱也是徒然。

　　他驳，一夜快乐不好吗？反正也不可能与他结婚，永远更只是短暂的梦，到最后有那对同性情人能到老？

　　我沉默。酒保曾在背地告诉我老板的一段爱情史，不算轰烈，但使得老板再也不相信永恒。他和那人一起四年多，但他却突然宣布结缗，年轻的老板没骂没缠，只是整整两个星期魂不附体，然后一个星期后老板也娶了老板娘。在两人婚后他们仍然会出现在酒吧，当然没有过去频繁，两人都是不固定地出现。可是他们真的有绿吧，他们总是在没有约定的情况下碰面，但见到对方却连头也不点，彷佛从未认识过般，感情冷淡得像放了好些时候的白开水，连里边的空气也溜走了。

　　他继续说，对，有爱过总比没爱过的好。

　　我听到这儿向酒保要了杯啤酒，咕噜咕噜地干了杯子，想就此醉倒什么也不用听，不用想。

　　古云酒入愁肠愁更愁是正确的，挂上苦笑，旁边的他也是渴见了底。


　　到了放工的时间我仍然等不到他的电话，纳闷地想他是不是又在加班？

　　继续手边的工作，Michael走过来丢下一个活页夹，活页夹跌在桌上发出吓一跳的声音。

　　我抬起头，Michael笑容很假：「真难得你会加班。这份文件是你做的吗？上面很多错字，文法也出错，重做一份今日内交给我。」

　　我翻开文件看，忍下不屑的哼声。「这份不是我做的，我没有这份文件的档案。」我瞪眼回看他，Michael正好奇地看着我桌上的相架，相架里是我和他的合照。

　　「那算了。」

　　Michael拿回活页夹便转身走，我在他背后打了个鬼脸，怎料他刚好回头来看到我的表情，他的表情有点受伤，我打了个冷颤不知他会不会咤骂我。

　　可是他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才开口问：「今晚没有约会吗？不用赶回家的话，我们一起吃饭，好吗？」

　　他不生气已经很奇怪，其后提出的约会更令惊讶。思维直线地认为他是打算利用晚饭的机会来收买人心，正想该应如何回绝时，桌上的电话响起。

　　「…嗯…你来到了？……我立刻下来。」

　　他打来的电话刚好解求了我的问题，我站起来装出匆忙对还在等我的答案的人说：「抱歉，我约了人，现在要走了。」我没有和他定下下次的约会，即使说的只是社交话我也不想和别有用心的人约会。

　　我很快地走出公司，Michael的感受我没闲顾及，在楼下我心上的人正等着我，没有事比这更重要。

　　他的车停在门外，我只看到他的半身，他的白恤衫和他的皮肤一样白。他就是待太久办公室了，真希望他多点在太阳下走动。对了，何不就约他今个星期去运动，晒晒太阳？

　　「Hello！」

　　我摇着手，笑。

　　他打开了助手席的车门，将放在上面的纸袋拿起。

　　「你没加班吧？」为什么迟了？我不敢这样问，因为好像有点噜嗦了……

　　「没有，放工去买东西所以来迟了点。」

　　「啊。」

　　我坐定后他将刚才的袋子交给我。

　　「给你的。」

　　「是什么？干什么突然买东西给我？」

　　袋子里是最近新款的佳能数码相机，可以影相和拍短片，袋里还齐全地有那种小小的数码相机打印机。我睁大眼定定地望着送我的礼物，有喜悦也有吃惊。他因为常常兼差所以很有钱，但最近既不是生日或节日，怎可以莫名其妙地将他辛苦得来的钱花费掉？

　　「别想太多，并不是很贵。你一直很想要部数码相机，今天经过商店见有推广所以才会买。」

　　他看穿我的想法，要我安心地摸摸我的发顶。

　　他的手每次拨弄一下，我对他早前使我不安的的怨怪就消去一点，他的温柔简直有无可抗拒的魔力。

　　「谢谢，那晚餐我话事，我请客。我们去半岛酒店享受一顿美味的晚餐。」

　　我干脆地收下礼物，既然是突意买来送我我当然会表现得很高兴。而且我知道他对我的好是没有任何原因，不求礼品回报，也不是想在我身上得到好处，他只是对朋友很好很好。

　　他打开引击，突然俯身靠向我，我一动也不动只是看着他美丽的脸和长长的眼睫毛下的眼睛。他伸手拉我右边位置的安全带，手沿着我的上身至到左下边，「咔」一声细声响起，他很近地望着我。

　　「你总是会忘记这个，平时要小心点。」

　　我听教地点头，很想告诉他其实只有和他一起时我才会忘记，我知道细心的他会不压其烦地提醒我，我喜欢他无可奈何又丢不下的样子，从中我能看出他对我的重视。

　　车子最后停在么地道的路边，他指了指附近的意大利餐厅，告诉我那儿的食物很不错，又在我抗议前说半岛酒店不预先订座可能会没有位。他推了推我，我才跟着走下车。

　　我和他走进去，是一间气氛不错的小店。

　　我们叫了一个西泽沙津，二个菠菜汤，一个海鲜焗饭。两个成年人就点这么多的食物是很小胃口，可是我们大家都不觉饿，像女孩和孩子般用叉子在同一个碟子上分享食物。

　　饭后我拿出相机来看，那是一部很轻巧适合女孩子用的相机。

　　「这部机像大小和卡片一样……」

　　说了这句后，我顿了顿。

　　回忆记起昨天卡片盒打上玻璃窗漫天飞花的情形，原来这次不是没有目的…他是想补偿？但，补偿什么？

　　我偷偷打量他，他在听到这句话动作停了一下，果然和我猜想的一样。我不喜欢他这样，为什么要对我觉得愧疚？他不是很明白我吗？为什么不知无论他伤我多少次我还是会原谅他，他这样做是存心令我更难过吗……

　　悄悄地从手提包中拿出一个绑着丝带的盒子，握在手上却不敢直接递给他。

　　昨天的事叫人尴尬，他的表现就像个在嫉妒的男人，令人畏惧又想安抚。我有预感我们两其中一人提起了那件事的话，我们之间一定会有所改变。这时，我却又再怯步了。

　　解下丝带，将新买的咭片盒放在后裤袋里，我不想太隆重其事地交给他，最好能偷偷地放入他的袋里，让他自己发现。

　　七时三十分我和他走到钟楼附近，由尖沙咀码头看向湾仔是很迷人的景色。多少的电视连续剧都以这做背景，甚至在外国人眼中的香港也都是这模样。而我无论和他一起走了看了多少次相同的景色，仍是不觉厌倦，原因却和那些观光的人不同。码头的迷人是由于身边的人，是他令我的视野变得美丽。

　　我们上了一层选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

　　「找天我们用这部相机在这儿拍张照。」我想到便说。

　　「好。相片的大小刚可以做计算机的桌面，我一开机便会看到你了。」

　　他说的和我所想的一样，我嘿嘿地笑。

　　「不就每次都吓你一惊吗？好像午夜凶铃，小心我半夜爬出来找你。」

　　他被我的笑话逗笑，又像平常那样揑一下我的脸颊。

　　「我不怕，我还想看你从15寸的LCD营幕爬出来的狼狈样。」

　　反击地揉乱他的发，我前句认真后句玩笑地说：「那我也将你的照片当作桌面，还要在图上加工，画胡子黑牙齿。」手指点在他的鼻子下、嘴唇的上方画出胡子的样子，我的手很慢地画，他没有阻止我，我的动作就更慢了……突然间脑里想到古时的男子替女子画眉的事……手不由得抖了一下才又继续。

　　在我画了一边时，他白晢的手突然包着我粗黑的手，附近的灯黄色的灯将他的眼照出闪光。我的心跳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