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就倒霉————阿七
阿七  发于:2008年1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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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耐不住了,我问"你几时出来的?"
"半个时辰前。"于镜搁下手中精致的茶杯,"师父无恙,云钗还在照料他。这些天的事情弟子们都已经告诉我,辛苦你了。"
我点点头,这些日子连续逃命,确实辛苦。
"我已经跟弟子澄清,你身上平添功力与师父丧失功力一事毫无关系。"于镜轻轻吁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平心崖上罕有事件发生,如今这怪事还真就让我遇到了。"
说得也是,他做掌门也不容易,我正想配合着感叹一句,于镜喝口茶,道,"这也算是做掌门的福利吧。"
收回同情。
于镜瞟着小黑身后畏畏缩缩的面人,"就是那个么?"
"嗯。"
于镜站起来,仔细看了看面人,"它已经成人格了,短时间幻化成人形也没问题吧。为什么你们不让它化为人形跟着你们?带着一个移动的面人怕是要吓到普通人了。"
"若他化为人形,那就不仅仅是吓到普通人的问题,怕是连修道之人也不能幸免了。"小黑一本正经地说,
他的话让我联想到面人化为人形时候的人妖样,张口想笑,立刻被茶呛入气管,拼命咳嗽起来。一只手拍在我背上,助我缓过气来。 小黑略带责备地接过我手上的茶杯,"喝口茶都要被呛到,你急什么?!"
我感觉稍微好点,一抬头,发现于镜看着我们俩,似吃惊,又似若有所思,眼光在我们之间游走。
"看起来,何筒也是在这面人身上下了番功夫。连魂种也给它了。"
"魂种?"
"你不要小看闭峰门的何筒,最擅长做些有趣的东西,而且对自己也下手。最有名的两个作品之一就是魂种。"于镜慢悠悠地说,"他把自己的七魂六魄抽取一魂炼化为种,放入任何有相当法力的容器里面,就可以与之融合孕育出人类的魂魄。妖化的面人虽然有一定智力,但能短时间内发展到扮作一个人而不被识破,这就是因为得到了何筒的一魂,加速自身灵魂的发展。而且,由于这是出自何筒身体里的一魂,所以这面人绝对忠于他,不会背叛。"于镜笑笑,"另外,何筒缺了一魂,所以兴趣什么的,就很与众不同了。你们一定有发觉吧?"
突然觉得何筒好像也满可怜的,面人被我们拿走还陪上一魂,我想想,又说,"掌门师兄,我带面人回来是想证实我的清白,现在证明了,面人可不可以还给他?"
"还给他?"于镜笑起来,"师弟,你搞错了吧。那面人的每一个部分,都是平心崖上的面粉啦,鸡蛋啦,橄榄油啊,连最初的妖化都是因为小黑提供的妖毒,哪里是他的东西?何来还给他之说啊?"
小黑补充说,"硬要说的话,是他擅自把他的一魂放进我们的面人里面,破坏了我们面人的纯洁,我们不找他麻烦已经对得起他了。"
"更何况,里面是何筒的一魂啊!把它取出来,我们可以用它做很多好玩的事情。"于镜小黑肯定是想到一起去了,同时展颜大笑,绝对是怎么看怎么邪恶的二人组。
面人哆嗦着,藏身在椅子下面,好可怜,跟我似的。
"不行,不行!"我强烈反对,知道拿于镜没办法,我就去拽小黑,"小黑,不要这样啊!它很可怜的!"
虽然我对面人殊无好感,但一路上它战战兢兢的跟随,都很乖。而何筒,我对他的感觉还是很复杂。虽然不知道于镜和小黑具体要拿何筒的一魂做什么,但肯定是人神共愤的事情。
我有些不忍,想到这两人联手,何筒和面人哪里还有活路。
小黑看看我,突然柔声说,"好吧,师父你说不要就不要。师父你说,我都听你的。"
这才是我的好徒弟。
于镜看着,只是笑,末了说道,"好吧,师弟既然执意不肯,那这面人连着体内的魂种,就由我找个机会还给何筒好了。"
"你?"我的眼神一定透露出严重的不信任。
于镜无辜地看着我,"我你还信不过?"
"就是你所以我才信不过。何筒和我虽然相交不深,但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我觉得跟他可以合得来啊,说不定处久了,发现他挺好的呢。而且可以沟通的话,面人也挺可爱的..."我还没说完,小黑揽着我的肩膀把我转过圈,正对着它,深黑瞳仁里似有火焰跳动,"师父,你不要管他们了!还是你想逼我站在于镜那边?"
刚刚还说都听我的......
但现在的小黑似乎隐隐不快,他乖的时候我敢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但是他眉头一皱,我是万万得罪不起他。
于镜轻轻笑着,"我现在要去探望潘孔师弟和师侄,师弟要不要一起来?"
"要。"我赶忙回答,现在我可不想和小黑独处,他眼神好凶。

潘孔和刘席静静躺在各自的地方。
我低声问,"他们还没死吧?"
看守的弟子摇摇头,低声说,"没有。"
我暴怒,"那为什么把他们放在棺材里,搁在灵堂里!活人就要像活人一样放屋子里,躺床上好不好!"
看守的弟子偷偷斜了一眼小黑,"可是,典墨师兄说,这样方便。"
小黑心平气和地看着我,"师父,我是考虑到他们万一死掉,还要把尸身移来移去,不是很不尊重他们么?反正现在他们深度昏迷,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放床上放棺材对他们而言没有区别。何况这两具棺材避风宽敞,高级楠木所造,还嵌有红玉,保证冬暖夏凉,比床更适合他们长睡。而且平心崖平素结怨甚多,他们现在没有抵抗力很危险,灵堂这里是平心崖上最安全的地方。就算有人上来寻仇也不至于来灵堂闹吧?只是你看着觉得不舒服罢了。你怎么能因为自己看着不舒服,就干扰他们的宁静呢?师父你不要这么自私好不好?"
什么什么,这是什么话!我一时说不出话来,怎么能有这种强词夺理呢!
我咿咿呀呀一会才说,"万一他们醒来看到自己在棺材里怎么办?"
"都已经放在棺材里了还能活回来,担保他们更能有起死回生的快感,感激我们都还来不及呢!"
"万一醒不过来呢?"
"那更简单,抬出去烧了。"小黑无辜地眨眼,有问必答。
"你你你你!"我说不出话来。
"我都是为师父分忧啊,师父代理掌门的时候连睡两天,我不忍打扰师父,才出此下策。"小黑好委屈地看着我。
"你还代替我做了什么?"我已经有气无力了。
"这里么?没什么了,这里只有牌匾没有对联,就给这里添了一幅。"
牌匾,哦,记得以前这里堂外是悬了一块牌匾,上面三个"慰灵堂"大字。小黑他写对联?好奇心上来了,我两三步退出去,抬头一看,慰灵堂三个大字高悬,两边立柱上果然有了对联一幅,
上联 "早来早好"。
下联 "一了百了"。

我不行了...
生生把活人气死!
小黑不理会我的怒气,自顾自笑着跳上供台坐着。
我只好用求助的眼光看向于镜,他只是一笑,就走到棺材边,仔细观察着刘席和潘孔的面孔,脸色开始凝重。
"掌门师兄,你看潘孔和刘席怎么样了?"我决定跟较为有常识的人对话。
"嗯,还真是栩栩如生啊!"
33
我游走在暴怒边缘,于镜还在一边火上加油地碎碎念啊碎碎念,"我就离开几天,平心崖居然已经穷到只给一口棺材两人睡的地步了么?!"
"看看他们的脸,简直恍若在世嘛!如此相拥长眠,真是羡煞人了!"小黑更是一脸向往地啧啧赞叹,还拉拉我的衣袖,"师父,你觉得呢?"
"我觉得应该抬出去烧了!"我大吼!
省得听你们胡说八道!

折腾了一阵,于镜终于定神正色,仔细观察潘孔和刘席,看着看着,他脸色凝重起来,"典墨,你来看看潘孔。"
小黑懒洋洋地从供桌上下来,探头一看。
于镜问,"典墨,以你的眼光,你觉得潘孔的面相有无异常?"
我本已经昏昏欲睡,听见他们的对话又停下脚步,小黑颔首,"有。"
好奇心重的我又抢着问,"有何异常?"
"黑眼圈很重。"小黑笑眯眯地回答。

"小黑!"这次我终于要爆发了,刚刚张开嘴,小黑的手指轻轻压上我的双唇,把我的愤怒硬生生压回去,用非常关怀的口气说,"师父,怒气伤肝。"
我瞪着他,不知什么表情较能体现我现在的心情,最后竟然裂开嘴露齿一笑。原来人家说得对,大脑面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的突发事件时,就会指使人露出笑容来应急。这和人看到熊就有倒在地上装死的冲动是同一道理。

我思考的时候,小黑拉着我走到潘孔身边,"师父,你试试潘孔的法力!"
"怎么试?"
"想像身体内有热流缓慢运行,从丹田一直到右手指尖,有细细的一条热流,然后,你伸出指尖碰触我的身体,想像这热流向我流过来,透过我的皮肤进入,有什么感觉?"小黑引导着我的手指碰触他的脸,感觉热流从接触的地方向他的皮肤扩散,有如河川归入大海,激起剧烈但是温暖的反应。
手指传来针扎一般的感觉,我想收回,小黑先我一步握住我的手指,"怎么样?"
"手指感觉很剧烈的震动,又挺温暖的。"我如实说。
"剧烈是因为你的法力探入我的体内,激起我体内法力的反应,所以你的手指感觉强烈,觉得温暖,是因为我舍不得伤到你。"小黑轻轻捻着我的手指,消除那针刺的感觉,又说道,"你再试试潘孔。"
碰触到潘孔的时候,似乎接触到了一个空空的容器,从我指尖溢出的热流,仿佛在一片黑暗中回旋游走,却毫无反应。
"怎么回事?感觉空空的。"我收回手指。
"对,他的法力全被抽空了。"小黑脸色微微凝重。
我一愣,"可是,他最初不是因为使用龟息之法而沉睡么?法力并没有损失太多啊。"
于镜终于插了一句,"那就是说,在你们离开之后我出关之前,发生了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

离开慰灵堂后,我心情有点沉重,这平心崖上正在发生什么,我已经不太明白了。有一种奇妙的预感,仿佛是有巨大的危险已经张开帏幕,可是我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我沉默的时候,小黑也沉默了一阵,我们回到山弯后面的家。一切毫无改变,只是蒙上一层灰。
我踏进去,找个椅子呆坐,看着小黑进进出出给我打扫房间,擦拭竹席。他做得很仔细,井井有条,一丝不苟,最可怕的是,他做得相当愉快。
"小黑?"我开口唤他。
他转过头来看我,满脸笑容。
"你头脑够聪明,法力够高强,性格够顽强,你为什么要尊我为师?乖乖听话呢?"我突然说。
小黑做出思考的样子,认真地说,眼底却隐有笑意,"师父,这大约是因为虽然我头脑够聪明,法力够高强,性格够顽强,但我的品味够低下。"
我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小黑的脚步声响起,他移动到我的身边,我可以感觉到他向我投向的影子,他静静地站立了一会,"师父,你怎么了?"
"我觉得累,太多事情了。"我慢慢睁开眼睛,"小黑,你说,这里究竟怎么了?我在平心崖上过了十年安安稳稳,一夜之间全天下的事情好像都集中到这里发生了。"
小黑蹲下身子,轻声说,"师父,没什么好担心的。不论发生什么,我绝不让别人伤到你。"说罢,他突然笑笑,立起身子,"不过,师父也是时候该学一些法术自保了。"
......
"我们的立场会不会有点反了?"


从最近发生的不少事情来看,学法术非常非常地重要。这是自己足以安身立命的根本啊!
......
可是
为什么我学法术不能在自己房里学,要在大厅里学?!
为什么我学法术不能自己一个人学,其他弟子来了这么多旁听?
为什么我学法术有弟子旁听就算啦,连于镜也来了,还端杯茶优哉游哉地站着?

于镜看出了我的疑惑,"很简单了,你修行十来年就拥有千年道行,平心崖上绝无仅有。年轻弟子们都想看看你这样出类拔萃的人物是如何炼成的,就都来了。"
"你呢?"
"我是来看热闹的。"于镜笑笑。
"那个是你贴的?"我指着外墙上挂着的大大横幅广告---李梳法术补习班!
"不是我,问你家徒弟。"于镜向小黑抬抬下巴。
我转向小黑,"你解释一下。"
小黑摆摆双手,"我的本意是为李梳主修的法术班,他们自己要胡乱理解,以为是李梳主持的法术班,所以都来了。"
"快点让他们走吧,不然他们一定会对我失望透了。"
"让他们早点认识到现实的残酷也好,免得还有人对你有所憧憬。"
我好歹是你师父,能不能给点面子?!

我的法术课,学得轰轰烈烈,平心崖上的晚辈全部捧场,对我从最初的向往憧憬,发展到吃惊诧异,发展到不敢相信,发展到鄙视嘲笑,发展到引以为耻...发展到集体睡着。
为什么呀,不是说有法力的功底,学法术就很容易了么!
我懊恼地拉扯着面前桌上的几本法术书籍,上面用红笔勾出了重要的法术,还详细标注了注意事项,足以看出著书者的用心。但是,最大的妨碍我学习动力和希望的问题在后面!
著书者,平心崖初代掌门奚刀,他到底安的什么心啊!
比如雷系的法术吧,由低级到高级的雷系法术不是应该取一些"雷暴八方"、"九天惊雷"、"天雷地火"、"雷霆万钧"之类气势磅礴的名字么?我学着也觉得有前途啊!
你看看第一代掌门奚刀都取的什么名字!

初级雷系法术的名字:"哎呀打雷了!"
中级雷系法术的名字:"好大的雷啊!"
高级雷系法术的名字:"有避雷针没?"
终极雷系法术的名字:"有也没用了!"

............
想想看,和敌人狭路相逢,面对面眼对眼。我沉着冷静,地左手一扬,手指晴空,法力贯串之下天空瞬息万变,刹那间乌云汇集雷声隆隆。对手也非泛泛之辈,身后光华笼罩,强力法术就要应声而出的时候......
我大喊一声,"哎呀打雷了!"
就算对方不笑死,我也羞死了!


我有些恼怒地把法术书推开,"不学了!用自身的法力引导自然之力,有你们这么滥用自然资源的么?!你们想啊, 本来不该在这边打的雷下的雨,都被引导过来了,那么本该下雨的地方呢? 撒哈拉人民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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