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 之 半敛眉 ————宁宁
宁宁  发于:2008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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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一個人是件很幸福的事,被一個人愛的感覺更幸福。
秦深愛我的方式就像他那些在平靜下來的面容下突然迸發的熱情,強烈而濃郁,濃郁得滿屋子都盈滿了他愛的氣息,在這種味道中我猶如一下子喝了幾千瓶烈酒的人,終於昏昏地睡去......

第二天,我是突然醒來的。
一翻身,觸到一個空,一驚,驀地就醒了,坐起來,看著身邊空空的位置,一顆心如巨石墜落空穀,"砰"一聲砸地。
我大聲地喊:"秦深秦深秦深秦深秦深秦深......"
大大的房間裏只有我蒼白無力地呼喊,沒有一丁點的回音。

我終於看到了桌子上的留言,壓在玻璃杯下,拿起來,幾乎不敢看下去。

"璽:
知道爲什麽我不想跟你出去看這裏的名勝古迹嗎?
因爲這裏只有"天涯海角",世界的路到此已到盡頭,而如果再回頭,那只鹿終也變不成美麗少女從此男耕女織。
你能來找我,我真的很高興,不,是很幸福--我的青春,我的愛,我在青春時節深愛的你再度重來,在這再沒有任何前路的"天涯海角"我們重逢,我已很滿足,很幸福。
記得日本有一位皇妃曾寫過一首詩,只有短短一句:

短短的
一夜

足夠支撐
我的
一生了嗎?
而題目就是《一夜》。
比起她,我何其幸運,我們足足共處了一天兩夜,我已經比她多擁有了三世三生......
謝謝你給我的幸福,也請原諒我的不告而別,在你看到這張留言的時候,我已經在飛往巴黎的班機上,去參加那裏的時裝秀,我喜歡享受,所以更需要賺錢,我們終究不再是一條路上的人。
愛很重要,但是,大多時候生活更重要,在生活的浩瀚汪洋中,愛,也許只是一條顛簸不停的小船,隨時有覆沒的危險。
璽,你依然那麽出色,不,應該說是越來越出色了,我想會有比我好千倍萬倍的人愛上你,也值得你愛,所以--忘了我吧,忘記這個負你而去的人。

XX年XX月XX日

我夢夢魘魘地看著,渾渾噩噩地躺在床上,仿佛周身的力氣都在瞬間便被抽離,而大腦更是一片空白,再也無法做任何思考。

附錄1:【"天涯海角"的傳說】
"天涯"、"海角"兩塊石頭本是一對男女所變。
相傳他們原來在內地相親相愛,如膠似漆,難捨難分,彼此約定如果生不能結爲夫妻,死後就是變成石頭,也要比肩而立。誰知雙方家長"棒打鴛鴦",爲他們另找配偶。
於是兩人攜手私奔,從大陸來到海南三亞這個海濱,絕望地發現後面有家丁追趕,前面又是茫茫大海,無路可逃。這對青年戀人互相擁抱,悲傷流淚,最後雙雙投海。
一幫家丁橫沖過來,衝開兩位戀人。此時傾盆大雨突然而至,兩人立地變成石頭,屹立於海岸邊,這就是"天涯"、"海角"石。
那幫家丁也被雷擊成小小的碎石,散落在"天涯"、"海角"石頭旁。從此,這裏成爲三亞一景,吸引海內外遊人魚貫而來。

附錄2:【"鹿回頭"的傳說】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殘暴的峒主想取得一副名貴的鹿茸,強迫黎族青年阿黑上山打鹿。有一次阿黑上山打獵時,看見了一隻美麗的花鹿,正被一隻斑豹緊追,阿黑用箭射死了斑豹,然後對花鹿窮追不捨,一直追了九天九夜,翻過了九十九座山,追到三亞灣南邊的珊瑚崖上,花鹿面對煙波浩瀚的南海,前無去路。
青年獵手正欲搭箭射獵,花鹿突然回頭含情凝望,變成一位美麗的少女向他走來,於是他們結爲夫妻。
鹿姑娘請來了一幫鹿兄弟,打敗了峒主,他們便在石崖上定居,男耕女織,把這座珊瑚礁建成了美麗的莊園。"鹿回頭"也因此名揚於世。
後來人們根據這個美麗的傳說在山上雕塑了一座高12米、長9米、寬4.9米的巨型雕像。三亞市也因此被稱爲"鹿城"。

來時心急火燎,仿佛晚一秒鐘星星之火就會釀成燒焦森林的不可挽救之損失。
歸程卻心如死水,窗外是藍藍的天,藍到發黑,空中小姐甜膩膩的聲音,膩到令人作嘔。
我宛如老僧入定一樣,從起飛坐到降落。
感覺不到一點悲哀。

這樣很好,真的很好。
秦深不必百口莫辯,我也不必楚楚可憐。
分了,就是分了,乾脆利索,絕不拖泥帶水拖拖拉拉,就像他從前拒絕那個可憐的長髮女孩藍芝一樣,該快刀斬亂麻的時候就絕不會期期艾艾優柔寡斷。

我當然不會傻到這樣就相信他的托詞--喜歡享受?爲錢而變相地賣身?
鬼都不會信他!
但是他就這樣不聲不響地走了,卻讓我極度地失望,我不悲哀,我沒怨恨,我只是失望--秦深,你到底有什麽苦衷不可以對我講呢?兩個人相愛不就應該互相信任,彼此支撐嗎?

就在昨夜,他還把手伸到我的肩上,溫暖的感覺直沁心底,他把我緊緊地死死地擁進懷中,滿身的汗水,滿臉的淚水,他說:"韓璽,你要記著,你要永遠記著,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我說:"我也是我也是我也是。"
我們在藍色的空間裏瘋狂地碰撞糾纏撕扯交融,直到分不清他的我的還是我們的激情崩射,我喜歡沒有顧及地愛與被愛,我喜歡離經叛道不拘一格,我喜歡我們身體的每一寸肌膚每一根毛發每一個眼神和每一個親吻,我們試遍了各式各樣的交合姿勢,以各種姿態侵入與被侵入,可是,我惟獨做不到的是思想的交融心靈的交彙--秦深,你到底在想什麽?

"我愛你。"
秦深說,我也說,在清醒的時候沈迷的時候激狂的時候,說的一刹那,我的心跟著每一個細胞顫抖,巨大的幸福浪濤洶湧澎湃地將我淹沒,又將我送上了浪尖峰頂,那時那刻怎就沒想到從尖頂跌落的時候呢?
我被摔的遍體鱗傷、支離破碎。
甚至找不到一個完整的思維。

回到家的時候,意外地看到小狼在。
他盤腿坐在地毯上,趴在茶几上溫書,一茶几的資料被翻得七零八落,他微微地皺著眉,聚精會神一副認認真真好孩子的架勢。
我靜悄悄地走進來,他正在翻書,恍若翻動了我心底的那些塵封舊事--比小狼還小一歲的時候,懵懂的少年,純潔的心,那時的自己也像個眉清目秀的良家少年,而留著長髮的秦深更是面白發黑,笑顔比春花秋水,性的覺醒如一道閃電劈開了青春之門,發現了赤裸裸的滾燙的灼熱的愛和性,兩具年輕的身體,便不知疲倦地輾轉翻滾,那如火燃燒的十六歲......

我咳了一聲,小狼猛然擡起頭來,清亮的眼睛與嘴巴一樣越張越大,一副傻傻發呆的樣子。
"怎麽?兩天不見就不認識了?"我笑起來,已經一身的T恤牛仔,回程時我已丟掉了那身Armani的華衣麗服。
"啊--啊啊啊!"小狼尖叫著蹦起來,大型犬一樣朝我身上猛撲過來,我只有張開雙臂,卻還是被他的重量衝擊得退後幾步。
"璽哥哥!kiss一個!"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小色狼已經在我嘴巴上打了個響亮的啵。

"你啊!"我哭笑不得地拍拍他的肩,"見到我就這麽興高采烈嗎?"
"嗯!"小狼很認真地點頭,然後繼續對我又抱又摟,乘此小別重逢之機大肆動手動腳,像只撒歡的小馬駒一樣活蹦亂跳,"想死我了想死了!我天天盼著你回來,卻沒想到會這麽快!濛濛哥,快來啊,璽哥哥回來啦!"
"回來就回來唄,有什麽值得大呼小叫的?"濛濛從廚房裏探出頭來,看到小狼像只袋鼠一樣挂在我身上,啞然失笑。
我無奈地沖他聳聳肩:"嗨!達令,你就不來個擁抱歡迎嗎?"

"去你的吧!"濛濛乾脆甩著兩手的水珠走過來,"剛專程跑出去私會情人,回來還想左擁右抱啊?想得美吧你!"
"這有什麽可驚訝的,哪個男人不是吃著嘴裏的,夾著碗裏的,看著盤裏的?"
"你還真當你是西門慶呢?"濛濛倒了杯茶遞給我,順道幫我扯開了牛皮糖一樣粘在我身上的小狼,"結果如何?"

"就知道你會這麽問--結果如何?"我在沙發上四仰八叉地躺下來,大大地伸個懶腰,眼睛盯著天花板,爲自己慶倖,認識雷蒙真是我三生有幸吧,所以這個時候我才能長長地舒一口憋悶了一天的氣。
"俗!忒俗!"我送濛濛一個白眼,"你懂不懂現在最流行什麽?前提不重要,結果不重要,過程才是最重要的,就像做愛的時候,前戲心急火燎,結果是一刹那後釋放的失落,SEX過程才是最爽最享受的。"
"呸!"濛濛乾脆把重又膩到我身邊的小狼拉到自己懷裏,"小狼,不要跟這種色情狂挨著,他啊--哎喲!火上還煮著菜呢!"濛濛火燒屁股般沖進廚房。

小狼跪到沙發前,撥弄著我額頭上的頭髮:"璽哥哥,別難過了,還有我們喜歡你呢。"
我睜開眼睛,看見他目如秋波唇若蔻丹,似曾相識的眉目,似曾相識的笑顔,我在心底歎口氣,伸手揉揉他的短髮:"有沒有好好讀書?"
"有!濛濛哥還直誇我聰明呢,說我考上大學不成問題。"小狼很是自鳴得意,忽然就壓低了聲音,"璽哥哥,我告訴你件事。"
"什麽?"我感覺有點昏昏欲睡,小狼俯身到我耳邊小聲地說:"我--愛--你。"

我閉著眼,不敢睜開。
不敢大聲喘息。
我知道,小狼是個熱情直率的男孩,他信任我,依賴我,喜歡我,卻並不等於我可以把他引向另一個方向。
我不能,這條路太難走,太難走......

我慢慢地掙脫開他的手,翻了一下身,背對著他:"我很累,想睡一下。"
小狼不動了,沈默了好大會,才說:"對不起。"
我乾脆裝死人,不再言語。

從三亞回來的第一夜,我點燃一根又一根的香煙,不抽,看著它們嫋嫋地升騰燃燒成一小堆一小堆的灰燼。
我呆呆地看著牆上灰濛濛的影子,靜靜地感受著時間的漫長,漠視著生命的停滯。整晚我就這樣坐著、躺著、想著、凝望著,過去與未來是什麽,歡喜與悲傷是什麽,成功與失敗是什麽,愛與不愛又是什麽,不會有人來告訴我。
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和秦深的重逢就像漫漫長夜中兩顆流星的碰撞,刹那間交彙後留下的是更深的黑暗。

第二天,我早早就去了學校,被老闆臭駡了一頓之後倒也沒什發生什麽大事,日子依舊平淡無奇地過著,原來日夜折磨我煎熬我的思念正漸漸淡化爲空蕩蕩的失落,但是沒人看得出來,除了濛濛與小狼。

小狼幾乎每夜都到我這裏來,說是找濛濛給我補習功課,其實他那點小鬼心眼我還不識得?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以柔克剛,以靜制動,無爲而治天下。
這些基本都成了我對付這個精力充沛的小鬼的招式,他似乎也不著急,每天笑意盈盈地在我眼前晃來晃去,快樂得像天使。

天越來越涼,即使再愛暴露的人也不得不多穿兩件。
北京的氣候並不太好,經常刮起一陣又一陣的風,然後一個個光鮮亮麗的人在風中就成了灰頭土臉,小狼每次都咬牙切齒地說:"世界環衛組織怎麽就不來一個通報批評呢?"
深秋了,楓葉紅似火。
周末的時候,我、濛濛和小狼一行三人興衝衝地去香山觀賞紅葉,誰知一路走來人潮洶湧,擠得喘不過氣來,賞秋的雅興頓時減損很多。
好不容易爬到山頂,看漫山遍野的紅葉都積著一層抹不去的灰塵,不覺感慨清山秀水的時代不再,而一些喜歡吃零食的人更是瘋狂地吃喝,將遊玩等同於聚餐,更是讓人苦笑不已,忽然想起看過一篇文,單是那文章的名字就已讓人心有戚戚焉--《爆玉米花開在香山》。

"現在能稱得上風景區的大概只有那些無人涉足的荒山野嶺了。"濛濛歎息著。
"世上還有沒被人踐踏過的地方嗎?"小狼尖銳地反駁,"連隔壁荒攤,南北兩極都去了,還有什麽地方是乾淨的?"
我敲他一下:"幹嗎?憤世疾俗呢?小屁孩!"
小狼叫:"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不是!到明天我就滿十八周歲了!"

"唷喲!"我和濛濛同吃一驚。
我再敲他一下:"臭小子!怎不早說?十八歲可是你的成年禮呢,要好好慶祝慶祝,說,想要什麽?"
"真的可以說嗎?"小狼笑得鬼鬼的。
"說吧。"
"我--想--要--你!"


"拷!什麽時候成小色狼了?"我故作無心地笑著,避重就輕地回答。
"哼哼哼!"小狼用鼻子表示抗議,"夫子曰:食色,性也。有何不可?"
"我說不可就不可!"我乾脆攬住濛濛的腰:"達令,給我們可愛的小弟弟做個豐富的生日晚餐如何?"

濛濛笑:"沒問題。小狼,放長線釣大魚,忘了你自己對你璽哥哥許下的諾言啦?"
"哼,此一時彼一時嘛!好啦好啦,當我沒說。"小狼皺起眉頭,"濛濛哥,我要自己點菜,行嗎?"
"當然,明天你是小壽星,你最大。"
"還是濛濛哥好!"小狼從我手中搶過去濛濛,沖我做個鬼臉,我惟有苦笑。

第二天晚上,濛濛準備了不少好吃的,擺了滿滿一桌。
濛濛對美食的造詣令我驚訝,特別是對魚的烹飪,簡直登峰造極。我還從沒見過別人可以把松鼠黃魚搞得真在桌上活蹦亂跳,也從沒品過有比濛濛做得更美味的拆燴鰱魚頭。
而今天他只端上來一款魚,而且是簡單的糖醋黃魚,我笑他不給小狼面子,連絕活都沒拿出來。
濛濛也不吭氣,只是指揮我們舉筷,我舉杯向小狼,一飲而進,然後,第一個品嘗濛濛的糖醋黃魚。

"哇噻!你這是魚嗎?"我吃了一口馬上叫起來,因爲嘴裏那塊鮮嫩、幼滑的的魚肉太怪了,無骨、不腥,卻又確實是黃魚的味道。
"這就是你少見多怪了吧?"濛濛得意地笑,"你吃的根本不是魚,這個季節的黃魚沒有又大又肥的,這是素魚,是我用豆腐衣、冬菇、筍尖等九味素材做的,取個長長久久的吉利,再澆上黃魚熬的醬汁,這可是中國傳統的招牌素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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