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 由24454自 在 流水居，在小居的四周也种满了一棵棵粗壮的凤凰木，只是还没到夏天而没有火红的颜色。而在树木的後方有一条清澈的小溪，片片绿叶落在水上时更显美丽。红舞选了一间窗外最近最密凤凰木景色的房间，若细心听还会听到悦耳的流水声，这也许便是流水居的特色吧。把不多的物品放好後红舞便离开房间，步入恍如林森的凤凰木林中。在片片细小却密如雨般的落叶中，他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他想把那身影永远留在记忆中，一个他曾以为永远也不可能再见的身影。是…言醉生？「你为什麽会在这里？」言醉生冷冷地开口，眼中闪的冰冷令红舞停下了原本想往前的脚步。他真的是那夜温柔地对他的人吗？红舞静静地看眼前用充满了鄙夷目光看他的人。是的，他是。只是他没把真实看清罢，是他傻。傻傻的以後那位恩客在离开了後还会以对待正常人的目光般看他，是他傻傻地忘了没人可以以平常的目光来看待出身青楼的他。很傻很傻，原来动了心真的会令脑袋也给骗去。幽幽地扬起一个苦涩的笑容，红舞慢慢地抬起头，露出在雪红楼中对特客人的笑容。「我是这里的下人怎麽不会在这里呢？公子说对吗？」红舞轻笑地问道，还很合礼地微微屈膝行礼。「对。」言醉生冷冷地回道，心中对红舞的鄙夷却没有减去。世上的人都是喜欢攀附权贵，即使是眼前这看似须世无争的红舞也不可能不是！他已经看得太多太多，也相对地失望过很多遍，每次在他以为他没有看错人时却是错了。「那麽小的先退下了。」说完，红舞俐落地鞠躬离去。回到房间，红舞快速地把门关上锁好，身体无力地滑下。「呵…很傻…真的很傻…」泪水无助地流下，红舞无力地扬手掩住双眸，身体不住地轻颤。这便是身於青楼的悲哀吧？即使脱离了浊池，身上的污浊还是没办法洗去。即使从没被染指，但却因身在青楼而被标上看不见的特别印记，永远也只能承受别人鄙夷的目光。红泪无神地任由泪水滑下，看远在梳妆台前镜中的自己，有点狼狈。长发披散，双眸微微红肿，失去了平日的恬静感觉反像幽魅似的可怕。叩叩「红哥哥，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我是来带你去望天阁的。」软软的童音自门外响起，从门上的雕花空隙中只看到半个小小的发髻与数朵小花。「嗯，麻烦你等一下。」红舞很快地起身把泪拭去，闭上眼把长发编成辫子，换了一套素色的乾净衣衫，最後用冷水擦了擦眼便开门离去。第五章　林中舞灯 (上) 「红哥哥你好！」当红舞把门打开时，看到的是一个只到他腰间高的小女孩，白白净净的，水灵灵的双眸与编了两条草绳辫，看起来满可爱。「你是…？」红舞蹲下身来看她，那圆圆的可爱小脸令他有一股想捏捏看的冲动，淡淡的乳香更令他想抱抱这看起来软软的身体。「嘿，我叫小雁，是段哥哥叫我来服待你的。」小女孩甜甜地笑道，白白的双颊泛起了两个小小的酒窝。「小雁吗？很好听的名字。」红舞淡淡地笑着，伸手摸了摸那小小的头颅。自 由 自 在 「嗯，大家也这麽说呢！是段哥哥替我取的，小雁今年已经九岁了！」小雁快乐地点点头，伸手抓住红舞的衣角说道，十分兴奋地摇了摇手。「是吗？那小雁很乖呢。」红舞愉快地牵起小雁小小的玉手，九岁的时间他在做什麽？记忆中他在九岁的时候好像已经在雪红楼的花园练舞。「那小雁带我去望天阁用饭好吗？」「嗯！这边这边！」小雁兴奋地跑前，回头笑着对红舞挥手。红舞淡淡地笑着上前，只是心中却有点点的不明白。为什麽段公子要派这麽一个小的女孩来服待他？以他现在的身份来说根本不配有婢女服待，天何况是这麽小的一个女孩？为什麽？「啊？你来了。」段水语在看到红舞的出现而微微一笑，而言醉生亦出坐在他身旁。「嗯，段公子。」红舞微微福身，心中不断告诉自己不要看言醉生。「段哥哥我把红哥哥带来了！是不是很乖？」小雁愉快地跑到段水语身旁，像要奖赏似的笑着说道。「嗯，小雁最乖的了。」段水语宠溺地摸了摸小雁的头，脸上尽是慈祥的笑容。「那小雁快点坐好吃饭吧，凉了便不好吃的了。」「嗯！」闻言，小雁很快地跳上椅子坐好。「大家吃饭！」拿起双筷，小雁双手合十地说完便开始挟菜。红舞在看到段水语眼神的示意下也坐在小雁旁起筷，而桌上也有几个他不认识的人一起用餐。「对了，小舞，我们习惯了大家一起用餐，在你身旁的是负责伙食的黄大娘、管家露行与打杂的雾生，而在你对面的便是言醉生，他可是一个很厉害的御赐预言师，但现在他会暂时住在翔月阁。」段水语略带兴奋地说道。「小舞你要不要也来个预言？」「不用了。」红舞轻轻地摇头，他已经不想再与言醉生有任何关系。过去的，是他太傻罢，但曾美好过的也将留在心底。慢慢地挟起一片鸡轻咬，味道却淡然无味，为什麽？「小舞，你会跳灯舞吗？」段水语再次开口，眸中却闪过一瞬的光芒。「嗯，灯舞、剑舞、扇舞、水袖舞，大部份的舞我也会。」红舞微微点头，不解地看着段水语。「那可以拜托你在元宵时的庆典表演灯舞吗？那天八王爷会到杭州来游乐观察民情，而那天负责节目的人是我，所以希望你可以帮帮忙。」段水语诚恳地解释道。「嗯，这是我的荣幸。」红舞微微一笑，也许这才是段水语以高价买下他的目的，已成他手下的他岂有反抗的馀地？「谢谢你。」段水语感激地一笑，虽然大约猜到红舞脑中想什麽，但却没打算解释，反正解释与不解释也是一样，只在於他信与不信罢。平静地吃过晚饭，但厅内的气氛却带了点点诡异的味道，各人也怀着各自的心思吃饱散去，只有言醉生在红舞离去时多看一眼才离开。第五章　林中舞灯 (下) 春回大地，日暖花开。流水居中的凤凰木起结起颗颗红豔的花苞，几棵鸡蛋树零丁地间插在凤凰木间，豔红中带有点点月白与鹅黄，把单调的蓝天白云绿树中点缀更多的色彩。把帐簿查阅写好後，红舞手提一个素色花灯在园中练舞。灯舞顾名思义地是以花灯为中心，舞者各人手执一个豔丽花灯起舞，但这舞会跳的人不多，加上花灯的重量也比一般看见的重一点，因为不多人会学习此舞。轻扬花灯旋身，一圈又一圈，挥手扬袖，像灯蛾在火光旁徘徊般，轻巧的舞步像大雁轻掠水面似的，只泛起浅浅的一圈圈涟漪。「红哥哥！」清脆的童音远远响起，伴着而来是一串串细碎急促的脚步声，不用猜也知道那是小雁。「怎麽了？」红舞停下舞步，微微一笑，看着因跑步而令小脸变得红扑扑的小雁。自 由 自 在 「红哥哥好厉害啊！跳的很漂亮！」小雁兴奋地说道，水灵灵的双眸闪出光芒，刚刚看到红舞的舞姿时恍惚像仙女下凡似的，美丽优雅。「我一点也不厉害，小雁也可以跳成这样，想学吗？」红舞轻轻摇头，这些舞步，早已忘了自己曾花过多少时间的练习，也忘了曾经的苦练时的失败与责罚。心，早已对一切也麻目了。「可以吗？我要学！我要学！」闻言，小雁兴奋地点头。「谢谢红哥哥！」小雁愉快地笑着道谢，快步跑去拿花灯。看着小雁跑走的背影，红舞淡淡地扬起笑容，曾经，他也对舞蹈涌起过像小雁般的兴奋。而现在，对早已熟悉舞步也渐渐失去兴趣，只留下身体还会本能地舞出。「红哥哥，可以了可以了！」小雁很快地提着花灯跑回来，像害怕红舞会不教她似的紧抓着那宽长的衣袖。「那麽我先教你一些比较容易的舞步吧。」红舞淡淡地笑道，轻易地摆出一个简单的动作要小雁模仿。「手要向下弯一点。」红舞轻柔地把小雁错了的姿势扶正，慢慢地指导她由这个动作变化成下一个动作。「是这样吗？」小雁努力地把刚学会的几个舞步连续跳出，虽然动作全对，却比一般生硬且不自然。「嗯，小雁学的很快嘛。」红舞轻轻点头，虽然小雁的舞姿还不算及格，但那努力的精神却已满分。「要休息一下吗？」看着已满身是汗的小雁，红舞轻声问道。「唔，我还要跳。」小雁摇摇头，手脚努力地再次练习，可却不小心地摔了一跤，青绿的衣裙沾了不少软泥。「小雁乖，休息一下吧。」红舞轻轻地笑道，把小雁到长廊上坐下休息。「那红哥哥可以跳给我看吗？」小雁可怜地看着红舞问道，水汪汪的双眸像可怜小狗似的一眨一眨，小手轻摇他的衣袖。「好吧，我把整支灯舞跳一遍给你看吧。」红舞微微点头，轻巧地旋身後退数步。把花灯往上一抛转圈，长长的衣袖划出优雅的弧度，片片白中带黄的花瓣随风飘下，垂眼屈膝扬起花灯旋身。一步又一步的起舞，红舞专注地起舞，一点也没发现在流水居的弯角藏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原本编好的辫子早已不知在何时散开，柔亮的黑发随着红舞的舞动而飘扬，令他更添一抹清丽的味道。看着红舞的灯舞，言醉生已被迷住。他也不知道为何会突然涌起想到流水居看看的念头，明明已在心中告诫过自己不应再留意红舞，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步至小居前。虽然已知道红舞与一般无分别，也只是贪图世俗名利钱财之人，但心却不知为何地暗暗抱起一丝否认。能舞出如此美丽优雅舞蹈的人不多，要有如此的水准绝对得苦练才可得到，而非靠钱财而可买得。因此才存起那一丝的否认，但从前心中的那人可以为名为利而舍弃他，从前他认为那人是不同，可却错了。他不想再错一次，世上早已再也没有可以把名利钱财置於身外的人，因此他不愿尝试信任红舞。「红哥哥很棒啊！跳的好好啊…我也想像红哥哥般厉害啊…」小雁满足地赞叹道，话中无不带着羡慕。刚刚的红舞看起来就像会发光似的漂亮，优雅如仙子，令她好不羡慕呢！「小雁也能这麽厉害的，只要你天天也练习便行了。」红舞微微笑道，轻轻地摸了摸小雁的头。从袖中拿出一条手帕拭去汗水，放下稍微重一点的花灯在地上。抬头却迎上言醉生的视线，一瞬间他的脑海空白一片。为什麽他会在这里？红舞不解，呆呆地看着在长廊弯角的言醉生。从没想到红舞会发现他，言醉生也在一瞬间呆了，但很快便回过神来，他尽量保持冷静地淡淡看了红舞一眼便转身离去，留下疑惑却眼带惊戒的红舞。为何他要惊戒？这不会也是他的小把戏吧？暗暗在心中猜疑，可脑海却不断地浮起刚刚在花瓣中起舞的他，像永不完似的不断重现。难道他已经陷下去了？不可能！他早已发誓过不会再留恋於何人，世上根本不何能会有在他眼中是特别的人，女的没有，男的更不可能有！为什麽他会在这里？红舞不解，身体微微地轻颤，明明早已告诫过自己不要再挂心他，可心却受不了地一而再地涌出他的身影样貌。早在几天前已知道他不可能看得起自己，但内心却还是期盼他眼中可留他的身影，即使一瞬也好。明明早已麻木的心却感到再次流出鲜血，原来最难好的，不是身体上的伤，而是内心的伤。为什麽他就是要用如此冰冷鄙夷的目光看他？难道他真的如此肮脏吗？可这一切却不是他自找而得，而是命运。红舞无奈地轻笑出声，也许一直也是他太天真，心中总相信脱离了雪红楼便不再被人看不起，可却事实却还是不曾变过，变的只是环境而已。「红哥哥…？」小雁担心地叫道，看着面前似哭非哭地轻笑的红舞不禁难过。「段哥哥说，想哭便哭，不要不哭，不哭心会很痛的。」小雁软软地地说道，暖暖的小手担心地轻轻抚上红舞的脸颊。「可是我却哭不出，流不到泪呢…」红舞无奈地摇首，他也很想哭，但这刻他却哭不出来，像不会哭似的。内心却真的很痛很痛，为什麽？「唔…小雁也不知该怎麽办喔…段哥哥没教小雁哭不出时该怎麽办…」小雁一脸苦恼地低喃，小脸因难题而皱成一团。「那小雁当红哥哥的娘子吧！」突然，小雁兴奋地叫道，像找到了答案似的开心。「为什麽？」红舞一时也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而哭笑不得。「段哥哥说当男人有娘子时会是最快乐的，小雁想红哥哥快乐，所以小雁要当红哥哥的娘子！」小雁理所当然地说道，她真的很喜欢教她跳舞的红哥哥，而且红哥哥看起来比露行、雾生与小齐他们好看多了。虽然不及段哥哥般漂亮，但在她眼中已经棒了。「呵，谢谢小雁想当我的娘子，可是我却不想抢走你未来相公的快乐。」红舞淡淡地扬起一抹笑容，轻轻地抚摸小雁的头。突然好像有点明白为何段水语要把小雁配到他身边，也许段水语起初买下他的目的只是单纯地想买，或是别的目的他不知？「谁是我的未来相公？」小雁好奇地问道，她从来也没见过她的未来相公呢！自 由 自 在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小回，也许是小连，只是我知道我不是最适合你的相公。」红舞慢慢地解释，把邻居的孩子来作比喻给小雁。「唔…可以我却不喜欢小回，小连一点也不帅…」小雁嘟起小嘴，一想到邻家的男孩会是自己相公便高兴不起来，她情愿当红舞的娘子也不要当他们的。「呵，也许不是他们，也许明天便会搬来一个又帅又棒的男孩来吧。」红舞无奈地说道，是不是现在的小鬼都这麽快计划未来的？「嗯…好吧…那小雁不当红哥哥的娘子了…红哥哥可以一直快乐喔…」小雁犹豫一会才答应，也许明天会搬来一个比红哥哥帅的男孩来呢。「嗯。」红舞点点头，牵着小雁的手步回流水居的房间去。第六章 伤痕离开皇宫，言醉生暗自叹了口气。世上最污浊的地方不是江湖，不是世间，而是宫中。明的斗争，暗的夺权。最虚伪的宫中，伪善的朝臣，没有人可以相信。尽管今天他可以是你的朋友，可你却不知道背地里是否他出卖了你。步离宫门的大路上，种满了一棵又一棵的黄槐，片片鲜黄的花瓣恍如雨下地飘落。只是在片片瓣间像埋藏了一个身影，一抹熟悉俏丽的身影，是她？还是他？浅浅的笑容，柔逸飞散的黑丝，伶巧的舞步，已分不出是记忆中的他，还是梦中的她。只有脸容他看不清，看不见是她明亮媚人的水眸，还是属他柔美的星眸。一瞬间，他涌起了一种冲动，一种想回到天水庄的冲动。很想再次看看那在雪色花雨中漫舞的红舞，那怕是偷偷的一眼也好。被这念头推动，言醉生慢慢提起脚步。一步，两步，三步…… 原本慢而沈的步伐渐渐急促，快步走回天水庄，连往昔悠閒地在大街上观看民众表情的心情也莫名失去，只想回天水庄看看那熟悉的身影以消去心中一瞬而起的心慌。片片红瓣随风落下，似是入夏的预告。红舞站在花雨中淡笑，慢慢地伸手接下片片花瓣。淡淡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脚下踩着的，是红白混在一起的花瓣。记得在凤凰花开的全盛期时，便是他的生辰。尽管他已忘去了小时候母亲对他说的一字一句，但只要看到如火般凤凰花时便会想起他的生辰。快乐的，痛苦的，一一想起，曾以为早已被遗忘的过去总会在这时流出，一年比一年清晰地占去脑中所以的空间。俯身向前一踏，扬起绣球灯，轻轻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抛出旋身。一圈，两圈，三圈，完美的旋转接下一甩，在身体向外划出一个优美的圆形跪去，亮丽的流苏随\动作而轻逸，最终垂下停止，像沈睡似的四周回复一片寂静。「呼嗯…」轻轻低喘，红舞很喜欢这种舞後虽疲累却很充实的感觉。一直，他也像没有目标没有意义地生存，感觉这世间根本不虽然他，也容不下他。虽然被後父卖进青楼，可却是令他改变的转机。在那里，他可以学会很多东西，不是没用的人，至少，他可以舞，可以为青楼赚钱。慢慢起身离开天水庄，红舞轻快地离去，可却一点也不知道这一切也被身後的一双眼睛看紧。言醉生一踏入流水居时便看到舞动飞扬的红舞，原本平凡的他却因这一舞而令人迷醉，没有人可以在他起舞时说他平凡。那是一种有着点点吸引人力量的舞蹈，一旦看了一眼後便再也移不开目光，像坠入一种不愿离去的仙境般。看着那流顺迷人的舞蹈，言醉生也不得不承认红舞算昤世间难得的善舞之人。一舞终结，令人清醒。红舞双颊泛红，薄薄的汗水令他看起来闪烁动人，不知他跳了多久，胸口微微起伏，嫣红的双唇像诱惑人似的一开一合。言醉生把想往前吻住那双红瓣的欲望压下，看着那不知为何而淡笑着的红，不能迷倒众生的微笑，因为他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可那恬静柔和的笑容却令他胸口一震。已经有多久了，他有多久不曾看过这麽单纯的笑容。没有阴谋，没有势利，没有奉承，没有憎恨的笑容。只是单纯因满足而笑，想笑而笑的笑容。看着红舞起身离去时，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追随，悄悄的，不愿被发现。慢慢地随他的脚步离开天水庄，言醉生不禁皱眉。他到底想去哪里？难道他想干什麽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