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空洞————马鹿·D·多古拉
马鹿·D·多古拉  发于:2008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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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遇到他们。
才知道,原来现实中的人,就在我身边的,活脱脱的人,也能把音乐,这样轻松地铭刻进人的心里......
强大到我怯场。
他们三人的和谐,每日每日的听,我是知道的,然而我呢?
我够不够资格站在他们前面......始终不清楚。
阿卡苛责在耳边回响,我纂住被单一角,狠狠地拧......
"恩......你们......非常强大啊......"
"不是你们,是我们。"翼笑了,床头灯微黄的灯光里,我看到我的脸倒映在他淡紫色深邃的眼眸,"我们是一起的啊~"手掌轻轻地拍我的背,就好象儿时病榻上,母亲做的那样,"我们是你的乐手啊~只要你唱,我们就弹--只有你唱,我们才弹。"
抬起眼睛对上那片深沉的紫色。
平和,清静,安心。
"我们站在你身边--紧张的话,就回头过来,我们都在你身边。"
(十九)闪耀在他们的星空
临到了上场才知道自己还是拉得很远。
错眼不见,他们三个就让我再吃一惊--从来习惯了他们庸懒的生活装,忽然这样帅绝人寰地亮相,真是跌破眼镜。
"还没好?"卡看看桌上一堆排布混乱的化妆品,看看灰头土脸像辛德瑞拉居家厨房版的我,皱眉。
"我......不会用......"从来素面朝天,忽然拿了一堆瓶瓶罐罐来,我只好从英文的说明开始奋斗。
"Lily啊啊啊~~~你居然把衣服穿反了啦~~~"音抱着头痛心疾首地叫,脸部的扭曲程度狠狠地糟蹋上帝的作品,"我挑的衣服啊55555......"
"好啦,我换我换......"挑这种奇装异服来,我就是把它当裤子穿也情有可缘啊......
在音的指导下,换了三次,把衣服穿对了,坐下来,伸头等着......被化妆......
一层层的膏,脂,油,粉往脸上招呼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一句话--
"上帝给女人一张脸,女人为自己再造一张脸。"
--恩......好象......三个都是男生啊......
偷偷眯开眼睛看,"闭好~!"......正对着帮我画眼妆的是卡,吼得好凶好凶......扁嘴,"长那么大不会化妆还当女生,丢不丢脸啊......"
再扁嘴......"嘴张开一点,"翼的声音,乖乖的张开,油油的划过......怎么感觉好像偷吃不擦嘴......"不要舔掉,上下呡一下。"
后面毛手毛脚地抓拉我的头发的,估计是音了......喂喂喂,轻一点,会痛啊......"Lily你怎么那么容易掉头发?"......还敢问~!
闭着眼睛,脑子里尽是京剧面谱......|||
"好了,看看~!"
睁开眼睛,音举着镜子对着我。
镜子里的脸......"你们不是人~!"
"啊?"三只的脸色一凝。
"你们肯定是巫婆~!"恩恩~现在很肯定了,"就是给灰姑娘水晶鞋的那个......"
"死小孩,欠虐待啊~"翼脸上一松,居然也叫我死小孩......>_<......
"走了,要上场了。"
"恩~!"
不是很厚的幕布,下面人头攒动。
舞台不是很大,仔细看的话,下面的人也不是很满--况且我们只是来唱暖场,多数人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可是手心的汗还是止不住,比当年独自站在音乐厅里还紧张。
音走过来牵住我的手,我紧紧地捏着像落水的人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没关系,有我们在。"翼拍着我的背。
没错,我现在不是一个人。
有如此好的乐手陪着我。
我想我要做得很好,起码我的声音不能让他们的琴音失色。
阿卡走出去挥手,英俊的身姿引来底下一阵尖叫欢呼。
音牵着我,翼搂着我的肩。
我想我能做得很好。
--因为他们在我身边。
没有混音,单纯的鼓点,贝斯的呜咽,吉它的SOLO。
我想唱歌。
尖叫的人群,热血沸腾。
我想让你们听我的声音--我有天使一样的嗓音,音和翼捡我回去的时候这样告诉阿卡,阿卡又这样一次次的告诉我。
我想让你们知道,他们的选择没有错。
行云流水地歌,连曲调也不用考虑--以往的独唱,总是被要求要足够抢眼,要压得住乐团--然而今天,我让音和翼支撑着调子,跟着阿卡的节奏走--攀附着乐队的感觉,很好。
甚至不用去想要怎么让自己的声音美丽,窜出吼的声音,自然到艳震天籁。
人群,从嘈杂到沸腾。
阿卡的黑发疯狂地飘飞。
翼的腰扭动得像水蛇一样。
音在台上走出非洲古老部落里祭天的舞步。
我能听到,他们的脉搏,和着我的歌声,一起跳动。

(二十)五点钟方向的彩虹
"感觉如何?"看我靠在墙上喘,翼问我。
"很棒吧很棒吧?全场都在为你欢呼哦~~~"音还没从兴奋里解脱出来,整张脸涨得红通通的,神采飞扬。
卡揉揉我的头发,万年一遇的灿烂笑容。
"简直是--"深吸气,"帅呆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激动激动激动~其实最激动的是我啊......
----------马鹿大人发呆回忆分割线------------
从小就被要求优秀,被迫一次又一次站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作到扭泥的动作,用稚嫩的童音取悦台下神情漠然的观众--白发的,黑发的,西装革履的,学究气的,苛责的。
连掌声都是规划好的,稀落而有节奏地绞灭心中的激情。
换来的是楼上楼下的阿姨们虚伪地笑着用嫉妒的眼光瞟着我,对我朴素的母亲:"哟~你家孩子真厉害啊~那么小就XXOO¥%......-"一个女人是500只鸭子,无视最高。
可母亲不,她笑得明媚得像春天里绽放的花,仿佛那阿姨手上让她眼红了很久的钻石确凿地落到了她的手里:"哪里哪里,见笑见笑。"
在这被称为"高档公寓"的地方,母亲是唯一一个手上没有大钻石的女人--我,有义务成为她的钻石。
上课,下课,苛刻的要求,严厉的管理,"人家家XX如何如何"。
我是不是一个人?
我想我不是。
人是一种有独立思想的动物--然而我只是母亲意志的延伸。
她没有的,我要为她争取;她的愿望,我要替她实现;她的希望,建立在我的未来上,写一片前程锦绣。
"这孩子嗓音好,就是感情空荡荡的。"那时候的教授说--他总说我是个太早熟的孩子,连感情都没有的冷孩子。
母亲青灰着脸拖曳着我走在回家的路上:"你怎么能没有感情呢?怎么会没有感情呢?今天回去给我好好练~!一定要练出感情来~!"
"......"
"你知不知道家里供你上这个歌唱班多不容易?爸爸妈妈都节衣缩食的,家里本来就不富,还要供着房子,我们这样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好?居然连一点感情都唱不出来~!养着你还有什么用啊~!刚刚教授不是说了,再这样下去比赛就让周周去不让你去了......"
由她拽着,我听着风着声音,仿佛我心底的呜噎。
还是那句话:一个女人是500只鸭子。
无视最高。
----------马鹿大人回到现实分割线------------
"发什么呆啊?死小孩傻了啊?"白色的脑袋在我面前晃啊晃,额前的头发很干脆地立起两条蟑螂须......
"你才傻了呢~那个......没反应过来......呼~~~"我长长地舒气。真的没有想到,唱歌是一件如此愉悦的事情,表演是那么动人心弦。
"爽吧~!"收好了琴,音乱蹦跳,"Lily你不知道你今天有多棒~!我都快被你的声音带走了~!"
"天籁之音。"做严肃貌,我捏起深沉的嗓音。
沉默。
三个人六只脚同时朝天:"我靠~!酸啊~~~"
"才一夸你尾巴就把天花板顶出个洞了~!"
"哇哈哈哈--"
我想,我爱上了这种感觉。

(二十一)裂缝,又见裂缝
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走到门口被人追了拦下来。
高大清秀的男孩子,挑染的棕色头发,映着黑边的眼镜,仿佛很怡人。
"我是凯,是这次主打乐队的BASS手。"低沉稳定的声音。
是错觉么?黑色严肃的眼镜在视线地死角上闪耀出一个奇怪的光晕:"你的乐感真好啊~!"转过头来,仔细看,温和得无懈可击的笑容。
音是从来不设防的,闪神之间已经把身上的负重向着翼和卡的背上转移--他要留下来听主打的BASS。
翼蹙着眉,不反对,却看了很久。
卡早已背起音的琴往外走,室内空气不好,卡喜欢空气流通的地方。
翼回头,看了一下,咬咬下唇,一句:"完了早点回来。"终于也跨出了大门。
音一脸兴奋的红,正说得起劲,随便应了一声,就跟着人走进场去。
我看到那个贝司把手搭在音的腰上。
我看到翼的脸色,在背对我的地方,从橱窗的玻璃里映出来,沉得像夜色里无波的湖。
--------马鹿大人平静中的波动分割线----------
音,应该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看着越来越浓的夜色,我一次又一次地在心底安慰自己。
最后是翼沉不住气,开了门就冲出去。
我还在发呆,阿卡抓了我就跟上去--几乎被他拉得飞起来......
--------马鹿大人在混乱中一定要保持清醒分割线--------
我是看过翼怒得像狼的样子的。
然而还是被吓到了。
打架不是没见过--却没有见过这样打的。
那不是两个人在殴斗,那是翼一边倒地施暴。
脑袋当机。
两个字闪过:虐杀。
"翼住手,你那个打法会出人命的~!"我想喊,声音到嘴边,哑哑地转了个圈,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第一次, 翼对我的嗓音没有响应。
只有声音单纯地传过来,皮的声音,肉的声音,骨的声音......
"翼~!"站到他面前,想要挡他。
不是我不愤怒。
看到小音那种衣冠不整的样子我怎么能不愤怒。
然而我是真的怕闹出人命--照翼这种打法。
"Lily,让开。"低沉,有致命的味道,"我怕我不小心带伤到你。"
"翼......"我站在那里,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
身后的人,已经仿佛厕所边一块被弃的抹布。
让开,他的生命就让渡给了阎王爷。
......迟蹰......
"Lily,让开~!"......翼仿佛恼了。
阿卡兀自发呆。
音敞着衬衫的领口,露出洁白的胸膛,眼神飘散而迷离,仿佛这一切和他完全没有关系。
我......"翼,你冷静一下......我知道你生气,可是你这样打会出人命的......"我害怕,也委屈,翼本来,是从来不凶我的。
二话没说,把我带到一边,很粗鲁的动作却是柔和的效果。
翼的眼底,充血,艳红艳红。
面对着地上缩成一团的某人--我从不知道那么高大的人竟可以缩小成那个样子。
一步,一步,皮鞋的鞋跟在地面上敲击出一片恐怖的阴郁。
"翼~!"我想冲上去拉他,脚一软,坐倒在地上。
翼的身型不不高大,然而那个时候,他的阴影仿佛是笼罩了整个世界。
......
拳头要落下去的瞬间。
我恍惚听见警察皮靴的声音。
放弃地闭上眼。
想尖叫--叫不出来。
预计中骨的断裂声没有传来。
"放开我~!"翼的声音。
惊~!难道?
睁眼时,是阿卡把翼打横了抱开:"冷静一点,暴力不解决问题~!"
"你放我下来~!"疯狂的,翼扭动扭动。
"音,你没事吧......?"音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蓝蓝的只是一片颜色。
蓝色里,映着在卡怀里挣扎的翼。
甩头,很直接的一片银白在空气里散开来--拉着衣服就冲出去。
"音~!"赶紧追着出去。
"小音~!"身后是翼紧张的声音,"放开我啦......"
秋风里,音逃离的背影出奇地单薄。
心里升起一种害怕--害怕在下一个转角就失去他。
腿已经没有知觉了,我本来不是热爱运动的人,还是要死死地咬着他的脚步。
不能松......
风在耳边呼呼,是在赞赏我的坚持,还是在嘲笑我的愚蠢......
三角形本是最尴尬暧昧的图形。
我却坚持着它的稳定。
上气不接下气......

(二十二)一个拐角解
心口,很闷。
惊--忽然意识到,不是心痛的那种痛法--是闷。
不应该的......我都有好好吃药。
很闷,喘不上气--什么时候不好发作,偏偏要在这个时候......音的背影在路的那边越缩越小,一转弯消失在拐角,从来不知道,我会如此憎恨自己的虚弱。
在身上和包里挣扎着找我的喷剂,第一次觉得生命在空气中从呼吸里流逝,无力的感觉散布每一个神经末稍,颤抖着怪罪自己怎么不知道把东西收拾好。
本来不是恐惧死亡的人。
没有家的冰冷日子里,我在手腕上划出诡艳的图形用痛觉抵消心底的苦闷。
生死是被我挂在嘴边取笑的东西。
"我总是要死的。"从我嘴里说出来像说"我每天都要吃饭"一样平淡而自然。
体力抽离身体。
原来面对着死亡的时候和陈述死亡的感觉是如此不同。
是动物的求生本能?
还是人世间尚有羁绊?
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一刻,渐渐模糊的思维里一个清晰的念头闪动着: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咳......咳......"最终是没有找到喷剂,然而有人把我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抬头看,是音,一脸愧疚,垂着头搂着我。
"咳......你怎么知道......喷剂在哪里?"我奇怪。我的东西向来混乱,当时他们进驻我家的时候,翼是花了整整一个下午来改善生存环境的。
"你的喷剂?我怎么可能找得到~"看我似乎没事了,他显然地松口气,"我们都随身带的。"
"......|||那个......你没事吧......"虽然说这样窝在别人怀里做黛玉状泪光点点娇喘微微还要用母性地口吻抚慰地询问对方没事吧是有点奇怪,但是音的脸色,的确不是很好。
"我......"把我拎去靠墙坐着,音做出了进一步逃离的状态。
"你要再跑我还得追......"虚虚地说了一声,那边脚步停下来。
"......你找死啊......死小孩......"无奈地望着我,对着我的面蹲下来。
"就知道逃,是不是男人啊......"说到一半停下来喘,音撇着嘴,帮我拍着。
"那你要我怎么办?杵在那里当一万瓦的大灯炮?"
"音~!"我想打断他--他却激动得站起来。
"难道不是么?说好了三个人,他们两个......你叫我怎么办?我难道不自己找一个?翼他冲出来做什么?他什么意思啊?他......"音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大,手臂在空中大幅度运动。
"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翼有多伤心......翼......翼他喜欢你啊~!"对不起,翼,我没有办法帮你保守秘密......虽然是反复强调不想扰乱音的心情,然而,现在被扰乱的人,却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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