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露清愁----耶律雄奴
  发于:2008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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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弹奏时加强的力道,鲜血缓缓的从他手腕中渗了出来,一滴滴染红了白色的琴键。疼痛使他清醒,但乐曲的响行云又使他有了一种升华的感觉。
最初的几个音符如一道清风,又如一道泉水逐去了大厅中的戾气,杨过狂躁的吼叫转为了微微的呻吟。
他侧过头,看着他渐渐安静下来,心中感到暂时的安慰。
透过如水的琴音,他又看见了她,冷傲孤高,目下无尘。每天,都会有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前来接送。他和她注定不会有任何交集。
是那次校庆,所有的她为他的改变都发生在那次校庆,她登台演奏了,弹的是巴赫的《平均律钢琴曲》,也只有在琴声激昂的时候,她矜持的表情才会露出不受控制的自许。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对于普通人来说,能够操作这样一架钢琴本身就是一件奇迹。但众多惊叹的目光中并没有他的眼睛。
他,恰恰就是枫桥镇仅有的行家。z
"你的技法是很纯熟,但演奏中缺乏感情。"
他给她写了个条子,目的只是为了能够有一个人和他谈谈音乐,因为,在枫桥镇,他是太寂寞了,而带他入门的父亲也已经远远不能满足他对音乐的求知。
她看见了条子,冷漠的脸上微微透出一缕不服气。他在弹奏和回忆中笑了,谁也不会想到,她其实是一个好胜的姑娘。
血还在如丝如缕的流着,这种弹奏其实是在消耗着他的生命,远远的,他仿佛看见她站在一道光影的上方,微笑着向他挥手。
他也笑了,如释重负的笑了,虚幻中,他张开了双臂。y
杨过慢慢的站了起来,他用力在琴键上一摁,所有的琴音在一刹那化为了乌有,他猛得惊醒了,抬起头,在昏迷过去的前夕看见了他眸子中仿佛点亮了两团危险的火化。
6、醒来
他悠悠的醒来了,醒来后他感到浑身似乎躺在软绵绵的云里,"是天堂吗?"他恍然的想,但此时的感觉是太舒服了,他贪恋着被褥中干爽的味道,迟迟的不愿睁开眼睛。
有那么一刻,他想像着,过去种种只不过是一场噩梦,而现在是梦醒的时刻,他依然是十七岁的少年,有着学校最美的女孩子作为女朋友,而他的清华大学计算机系的录取通知书就正在邮寄的途中。
他惬意的翻了个身,就在这时,他突然的清醒了。b
现实如铁一般冰冷的把他包围,以致三伏天的暑气也阻挡不住他不由自主的颤抖,但这种颤抖对于他是太过奢侈了,害怕又有什么用呢,于是,他收起了这一时的脆弱,开始打量起这间屋子。
他第一眼便看见了杨过。他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熟睡的杨过就如同一个纯纯的婴儿,显得清俊而无害,他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衫,但脸色却比衣服更为苍白。
他长得并不太像他的姑姑,但细细的端详,还是能够看出来自同一血缘的某些特征。也许的此时身体的羸弱,这种相似的蛛丝马迹令他的心中凭空升起一丝柔弱的感觉。
也是这样的一个夏天,他独自一人躺在家里的床上。那是他第一次领教到杨家的势力。因为就在昨天,他被一群人围到一个小巷,打的鼻青脸肿。打人者并未隐瞒自己的身份,而是得意洋洋的宣布了他们是杨家的保镖,打他也是杨家当时的家长杨康授意的。目的就是让他离开他同母异父的妹妹小龙女。
少年的意气第一次与社会的黑暗交锋,但这种挫折只会让年轻的心遇挫弥强。g
老父苦苦相劝了他半个晚上,阅尽人间沧桑的他自然知道与杨家抗争会有什么后果,老父的苦口婆心令他感动,但让他离开小龙女,他是绝绝对对不会答应的。
最终他睡着了,老父也长长叹了一口气,担心的离开了。他也有自己的工作,独自供养一个上高三的儿子在增长的物价面前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十点,一睁眼正看见她,她就坐在床边,一双妙目红肿不堪,正焦灼地看着他,满脸都是关切。
"你又跷课了?"他噌的坐了起来,担心的是她的成绩,恋爱并没有影响他,他依旧如鱼得水的应付着大大小小的考试,总是轻易的就拿到了年级的第一名。而她,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七门成绩在上次模拟考试竟而全挂了红灯。
突然的坐起牵动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他疼的簇了下眉,这令她的泪水猛得砸了下来,她想对他说什么,却全部哽咽不成语了。
当时的她就坐在他现在的位置,他怔怔的看着他,心中的温柔如同破土而出的嫩芽,异常辛酸而又甜蜜的覆盖了他的全身。
暑气也似乎变得清凉,一丝沁人的凉风从窗外的嫩绿中吹了进来。他轻轻的起身,发现自己穿着的睡衣是有些嫌大了,他不知道这件衣服是他的,只是感觉这件衣服穿在身上有些滑稽。(偶还是喜欢黄晓明版的,默,偶是喜新厌旧的人,古gg还是不够bh)
他微微的笑了,拿起一件单子轻轻的搭在了他的身上。
杨过睁开了眼睛,所有温馨的氛围在他睁开眼睛那一刹那被全部击成了碎片。只见他定定的凝视着他,眸子中浮现出钻石般冷酷得出奇的光泽。
这眼光令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他站了起来,毫不客气的把那个单子扔在了地板上。
他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平静的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命运。
"前天,是你救了我,要不是你那首《风动梨花》......"他有点说不下去了,这带着一点点感激的话语于他就如同鱼刺梗喉,虽是不吐不快,却是吐得极不舒服。
他没有开口,目光从他眼光令人压抑的窒息下缓缓的移开,不由自主的投向了窗外那一丛深深浅浅的绿肥红瘦。
是夏天的尾巴了,他默默的想,也是这样一个季节,他给了她那首《风动梨花》。
她轻慢的拿过那张纸,他的懂音乐并未让她对他另眼相看,这张发着皱的纸也没有让她预料到什么。但简单的读过前几行后,她整个人都震住了。
他惘然的笑了,因为他回忆起当时自己的得意,得意自己能够令这样一个出众的女孩子深深的折服。少年时的轻狂就如同风雨中的落花,最后注定了零落成泥碾为尘土。
他抬起了头,目光勇敢的和他对视了。
"你不要以为我会感激你!"z
他苦笑,因为他从未奢望过他会感激。
杨过背过身,突然从嘴里迸出两个字:"狩猎!"
"狩猎!"这个词似乎有着一种致命的魔力,他回过身,眼睛中闪动着钢铁一般幽蓝而冰冷的光泽。
"狩猎,尤其是狩猎中处于猎人的位置,会有一种类似上帝的感觉,结束狩猎意味着生命的结束,猎人会带着满载而归的猎物,享受着操纵生命的快感!"
他停了一下,看着他惊愕的脸,又开口了:"但你毕竟是救了我,我要让你知道,我姓杨的不是一个恩怨不明的人。三个月,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狩猎会继续开始,除非你和我有一个死去,否则这场狩猎不会结束!"
他看着他目中的兴奋,相信他是疯了。y
即使是他和她最热恋的时刻,她也极力的避免和他谈起她的家庭,这和他截然不同。那时,他的家庭是学校里相当清贫的,但他并不把这种情况当做一种难以启齿的话题。
谁也不知道,他夏天其实只有一件衬衫,而为了每天的清洁,他每天回家后必须洗干净,晒在竹竿之上,以备第二天所需。
所以,她第一次来他家找他时,他是裸着上身面对她的。b
"哈哈!"她笑得弯了腰,眸子里有着一丝好奇,更多的却是狡黠。
他面红过耳,羞涩的跑回了屋里,她跟踪而至,嘴里不依不饶的叫着:"我要看,我偏偏要看!"
往事如云烟。g
快乐的日子在那之后如同一串灿烂而飞扬的旋律,最终在种种的旖旎绚烂后低回了。
那是他被打后,返回学校便被校长叫道了办公室。后来,他悟出,如果不是他一向的学习优异,他会一早就被开除的。
他不明白,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情为何会牵动如此之多的盘根错节,她却比他明晓的多,从开始,她就没有他的困惑。
"你还记得那张油画中的女人吗?"昨夜星辰昨夜风,那个夜晚最明亮的星辰就如同她的眼睛。"那是我的母亲,她嫁了两次,而我就是她和后夫的女儿。"
"我的哥哥,杨康是杨氏的总裁,我其实是他羞耻的存在。"氤氲着泪水的眼眸就如同当时枫桥下明媚的水波。
不要说了,什么都不要说了,她的身世于他全不重要,他轻轻的拥抱了她,一任她散发着淡淡香气的身躯在他怀中颤抖。直到,一道刺眼的光线打到了这一对恋人身上。
他答应了他的条件,事实上,他并无选择。
他缓缓的站起身,就在这时,门被猛得推开了,俏丽无双的陆无双便立在门口。
他离开了那幢豪宅,漫无目的的游荡在大街上,杨过提议令他看见了其中的孩子气,但他必须陪着这个孩子玩完这个危险的游戏。
他只感到身心俱惫,十年的铁窗囹圄,近半年的颠沛流离,这一切都使他太累太累了。猫捉耗子于猫也许只是餐后消食的游戏,于老鼠却是整个生命的付出。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了刚才的那一幕。
陆无双俏然的立在门口,乍一看见他,似乎她也吃了一惊。杨过立即起身迎向了她,异常亲热的把她搂在怀里,一点也不介意把自己的私情暴露在他的面前。这种情景令他异常尴尬。
他的手越来越不规矩,刁蛮的她在他的手下如同一只楚楚可怜的小鹿。
"快滚!"他的眼皮终于漫不经心的扬起,眸子中寒光一现。
他似乎骤然的醒悟了,心惊肉跳的逃出了屋门。门里,立刻响起了一阵不堪入耳的声音。
终于逃离了那个地方了,他的心头升起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但与此同时一丝困惑也渐渐从他心头升起,"她到哪里去了?"他想起了那个给他送粥的好心的姑娘,黑暗中那双莹白的小手,还有,他的心砰的一跳,那像极了她的声音。
夏天的荆州,是以气候不定而在全国闻名的,就在他在街上瞎逛的时候,已经有一片乌云覆盖了全城,不一会,斗大的雨点就砸在了他的头顶。
这如果在以前,他是毫不介意的,毕竟在十年的牢狱中,他吃了太多太多的苦,单纯的淋雨并不算的上什么。但现在也许是刚刚割过腕的原因,骤然的凉意竟使他出了一身的冷汗,脚下也起了阵阵的浮虚。
他马上知道了自己此时的身体状况,便快步跑到了一家银行的自动柜元机下。从玻璃中反射出他苍白的如同纸一样的面容,他暗自打了个寒颤。
雨越下越大,天地间仿佛扯起了一道无边无际的瀑布,小小的柜元机只能够遮挡他的头部,他从胸部往下几乎全湿透了。
街上的行人开始变得几乎少到没有,昏黄的路灯亮起来了。偶尔,会有一辆汽车冲开水帘飞驰而过,而这时,他的身上就必然会溅上一片泥水。
风雨中他开始不由自主的哆嗦,像一片飘摇的树叶。
他想起了那个晚上,窗外也是风雨交加,但这一切只不过把屋里衬托的更加温暖和舒适。
"这是咱们两个人的交杯酒!" 她端来了两个高脚的玻璃杯,斟满了玫瑰色的葡萄酒,飞溅的泡沫在酒杯中轻柔的漾漾
她举起了其中的一只,隔着紫红色晃动的酒可以看得见她用浅浅的笑掩饰着心情的紧张。
他回忆起来,那时他也是紧张的要命,手心竟然全是汗水。
在又湿又冷的环境中,他缩着身子衰弱的笑了。
雨还是没有停歇的意思,上天似乎发怒了,把银河的全部水浆倾泻而下。他无声的叹了口气,心中默默的想到,没想到我尹志平命丧于此。
就在这时,一道温暖的黄色光线覆盖了他的全身,他在朦胧中看见了一辆黑色的小汽车慢慢的向他开来。是杨过吗,他的心头不知何故的一喜。
7、春药
车门打开了。他看见一双关切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但那双眼睛的主人却不是他。
"来,上车吧!"声音殷勤而客气,不知为何,他却不由自主的怀念起那个蛮横无理的语气,他摇摇头,知道自己是因为身体虚弱而引起的一时的脆弱。
他上了车。
车子的主人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面目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漂亮",说老实话,尹志平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男人。只见他保养的很好的双手稳稳的扶着车子的方向盘,看见他进来,便体贴的打开了车内的空调。
他呐呐的想谢,却不知如何开口。
"你可能不记得我了,"那人开口了,他殷勤的笑着,但发亮的眼睛在金丝镜框的后边却是冷冷的。"我是陆展元,也是枫桥中学毕业的,算起来还是你的师兄呢!"
"哦,"他是真的想不起来了,便歉然的笑了笑。
"你那时很红的,"他心里一惊,下意识的想起了十年前那件案子。却听见陆展元又说:"你学习那么好,体育也是十项全能,连我这个师兄也把你当做偶像呢!"
他尴尬的措了措身,那都是昨日的黄花,提起来又有什么意思。
那人颇为健谈,一边开着车子一边和他山南海北的聊着。他强打着精神应和,但不管怎么说,身上是温暖了许多,尽管依然湿漉,但感觉却好的多了。
"我一见到你便认出来了,十年了,你的变化并不大,还是......"他亮晶晶的眼睛凝视着他,"如同当年一般的模样。"
还没等他开口,他又说了:"今天晚上到我家去,就这么订了!"
"这,会不会对你家里的人有什么打扰?"他有些过意不去,但他的殷勤却让他着实感动,出狱后,他是经历了太多太多的白眼了。
"没事,没事,"那人忙不迭的解释,"拙荆已经出国去了,现在我是独自一人。"他注意到,他在提起他口中的拙荆时才有些许的暖意映在如琉璃珠一般冰冷的眸子里。
他欣然的接受了他的好意,小车箭一般的冲开的层层水雾,向着枫河苑,荆州的别墅区驶去。
一个礼拜后,他感到身体完全的恢复了。在这一个星期里,他就暂住在陆展元的屋子,看着手腕上的伤口一点点的愈合,接上痂,最后脱落,露出了粉红色的嫩肉。身体上的伤痛慢慢复原了,他的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少年时看的一本书中曾经有一句话:"这一切都会过去!"当时的他只是简单看了过去,但现在,他感到这句话是太适合用在极度狂欢时候的惊醒,也是太适合用在伤心失落时候的自我安慰了。
是该离开的时候了,虽然和杨过有着三月之约,但他不确定继续在这里住下去会给陆展元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而且,以他的第三感觉,他不太信任这个陆展元,他的谈锋甚健,但总是闭口不谈自己的情况。尹志平只感到他的居所甚是豪华,极尽奢侈之能事。
他开了门,看见陆展元正站在门口,"你要走?"
一时间,他几乎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因为他确信在他的眼睛深处看见了一丝闪烁而出的冷酷。
他呐呐的说着道谢的话语,但却异常坚定的表示了要离开的意图。
"我正好要和你谈谈你的工作问题呢!"他笑,因为只这一句话便把他留住了。他看见他的眼中闪现出一道希望的火花,照亮了他清秀的容颜,这一瞬的美丽令这个铁石心肠的人也不禁微微一怔。
他又和他重新回到了屋内,他口中的工作令他兴奋不已,但他急,他并不急,他慢条斯理开启了小小的咖啡磨,给他泡了杯咖啡。
他真的很不习惯咖啡的味道,也许是少年时家境的贫寒,咖啡这种称得上奢侈的饮料不是他能够承受的起的。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到她家的时候,她也曾亲手给他泡了杯咖啡,并狡黠的给他端了过来,咖啡的香气令他新奇,他从来没闻过这么香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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