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孩晚上回来会给他准备晚饭,缠着他做爱,强壮的手臂占有地绕着他的腰,躺在床上吸同一根烟,霸在浴室看着他刮胡子,他觉得这很性感......
他问他。"我爱你,你也爱我吗?"
很大部份时间,他只是笑笑,或者装睡,他怕自己说:我也是。
蓝俊雅有次对他说:真是很可怕,在我还没想明白的时候,我已经认了真。
这都不可怕。有一种感情,一认真就死。
苏灵怀孕期间生性变得非常古怪,看什么都不顺眼。快生的时候,莫家大有解脱前一刻的快感。蒋君勉几个人也跟着跑到医院去凑热闹。
平时挺强悍的苏灵躺在手术车上,眼泪汪汪地拉着莫蓝的手。"老公,我害怕......"
"没关系,我在这里,我在这里......"莫蓝一边吻着她的唇一边安慰。"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很快就没事了,乖......"
护士看了看这两口子。哇!准爸爸长得好漂亮,妈妈也不错,生出的小孩肯定很可爱。
蒋君勉当时想:这下好了。又可以让蒋老太太念了。
莫蓝是跟着进产房的。医生说有丈夫陪在身边可以分担产妇的压力。有没有分担掉苏灵的压力就不知道了,反正莫蓝一身的压力。从进产房到苏灵分娩之后护士把他儿子抱到他怀里,莫蓝一直在受着刺激。
人人都在计算着小孩子是几分钟出世,并且跟着高兴的时候,只有莫蓝一个人白着一张脸,阴柔狠辣,处变不惊,英明武断的莫家大少爷当时一把握住妻子的手,第一句话就是。
"苏灵!我们就要一个孩子,再也不生了。"
陪着来的几个人当时懵了很久。医生插着手说,正常现象,很多陪着进产房的爸爸出来就这德行。几天前一个警察差点没晕过去。
莫蓝后来说,实在太可怕了。当时,他看着苏灵躺在那里,全是血。他根本感受不到所谓生命生出来的那种神圣和喜悦,就觉得可怕。他都快疯了。
蒋君勉大笑:"你够没出息的。"
莫蓝说,是真的很可怕。你心爱的人躺在那里,血肉模糊。自己就跟那个刽子手似的。
"想太多了。"蒋君勉说。
莫蓝也笑。"那小子的视线一直跟着你呢。"
蒋君勉苦笑了一下。
苏灵躺在床上还是很虚弱,不过,显然还很有精神。"过来过来,看看我儿子像谁?"
蒋学恩看了半响,得出结论。"谁都不像。皱巴巴的,像ET。"
苏灵不客气地一掌拍过去。"胡说八道。不过,我听说小孩子越说难看长大后就越好看。"
护士在旁边抿着嘴笑。"爸爸妈妈都这么漂亮,长大后肯定是个很漂亮的男孩子。"
"谢谢你。"苏灵开心地笑。
蒋君勉和蒋学恩对视一眼,笑了起来。难得见到苏灵这么温柔的表情。一个生命真的很奇妙,每一个人都要经过的这么一个程序。
出生,长大,娶妻,生子......会有一个家,一个孩子,小小的肉肉的身子,承着你的血脉,蹒跚地跟着你在你身后咯咯地笑,甜甜地喊爸爸。一天天,他慢慢长大,你老去死去,他代替你活下去。
异性的爱情:有爱亦有生命的延续。
同性的爱情:仿佛,生出来,只为一场爱,然后死去。
蒋君勉坐在救生梯里,随手抛在那里的一个鬼影子。
他知道蒋学恩悄悄地跟在他身上,不靠近,也不会离得太远,站能看得到他的地方。他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甚至连目光都没有落在他身上。
蒋家的商场从建成到招商结束到正式营业。众人忽然发现LJ与文思明这两大死对头的品牌专卖店位置刚好面对面。虽然两家的服装走完全相反的风格路线,但鉴于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事情就变得非常有意思,至少吸引了一部份媒体的关注。
蒋君勉的说法是:巧合。但更多的人认为,这似乎多多少少有点削LJ的面子,蒋公子和文思明私交很好这是一个事实。试想想,昔日的手下员工不但自立门户还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前辈的架子可以摆得十足,肚量估计还没到可以撑船的地步。
文思明一杆将双色球击进洞里。奸商,蒋君勉这小子暗地里讽刺了他们一把不说,还借此给商场开业制造了一个非常好的新闻。
"其实我玩的是媒体。"蒋君勉笑嘻嘻的。"真像不在假像的背面,是在它的侧面。那帮人死也不会想到,你们这两个死对头晚上会睡在同一张床上还头对头脚对脚......哈哈哈哈......真是太有意思了。"
"你欠人操?"文思明骂一句。
"去你的。"蒋君勉放下球杆去一边喝酒。看着墙上的一幅画,一堆五颜六色的逗号形色块组成光怪陆离的画面。"这是什么?颜料盘打翻了?"
"它的名字叫‘快乐的旅程'。"文思明说。
蒋君勉不可思议。"一堆扭曲的逗号。"
"我比较喜欢你‘它'为‘亲爱的小蝌蚪'。"文思明笑着说,"这是我最喜欢的作品之一。"
"精子?"
"啊哈!"文思明露骨地道,"精子在直肠里愉快的旅行。快乐之旅。"
"你还不如直接画阴茎。"
"生殖器是是身体构造里最神奇的一部份。人们最初拿它来作为信仰崇拜。某个部落的图腾就是一根勃起的阴茎。"文思明做了一个沉醉的表情,"人类靠它繁殖下一代的生命,不过,GAY的生殖器是拿来繁殖快乐的。有兴趣的话可以给你看一下我收集的阴茎的艺术品。"
"你的趣味真低级。"
"低级?难道要像细胞一样分裂?"文思明笑,"你和蒋学恩上床时没有得到快感?"
蒋君勉的脸红红白白的。文思明这个家伙真让人受不了,当初他怎么会和这种人交上朋友的。他的高姿态,让一大半的人恨不得把他五马分尸。"也许你认识我的时候是想把我带上床。"
"我承认我非常喜欢你的腰部线条。不过,纯粹的欣赏。我不碰圈子外的人,当然,自动送上门的不算。"文思明笑笑。"我是一个天生的GAY。喜欢所有漂亮性感的男性,他们的手臂,大腿,肌肉,包括他们的生殖器......"
"没有罪恶感?"
"罪恶感?"文思明反问。"十个人做的事是对,一个人做就不对?岂有此理。"
"如果蓝俊雅没有遇到你,他会按着他爷爷的想法娶妻生子......过一种对谁都比较好的......"
"逼一个天生的同性恋者娶妻生子是非常不人道的,也是对女性的不尊重。因为你根本无法和她好好上床做爱。 "文思明说道。"当然,你不同。你最多只能算是一个双性恋。"
"回头是岸?"蒋君勉漫不经心地问。
文思明看了他一眼,笑。"那要看你是不是认为你自己在水里。"
蒋君勉无力地瘫在沙发上。他需要有人来告诉他:他会不会淹死。"学恩,不过是个孩子?"
"窥视你六七年的孩子?"
文思明同情地摇摇头。"要回去吗?"
"别忘了你的待客之道。"蒋君勉很不满文思明一副赶人的模样。
"老兄,我建意你回家,不然,你家的BABY会哭着等你的......哈哈哈......"
"FUCK YOU......我诅咒你下地狱......"蒋君勉被他揪着推出门外,在外斯文扫地地怒骂。
愤愤不平地开车回去。早知道文思明这个家伙的狗嘴里永远都吐不出象牙来。那个混蛋,一直把自己的性取向引发为傲,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GAY,就这么一个烂人,居然还有大批的男男女女把他奉为偶像。
世风日下。
回到住处一开门,就看到蒋学恩坐在那里看G片。
"一个学生不要这么嚣张。"蒋君勉一把关掉电视。
蒋学恩耸耸肩。"我不信你十八岁的时候不看这些。"
"我十八岁的时候只会直接找女的上床,而不是对着电视意淫。"蒋君勉鄙视地道。
蒋学恩冷哼一声。
蒋君勉也冷着一张脸。他还没到让他指责的份上。想想又算了,和一个青春期的小鬼实在说不通。"好看吗?"
蒋学恩过来抱住他,把头放在他的肩上。"不如想着你自慰。"
蒋君勉任由他跟自己厮磨亲吻。鸟类求欢时会有这种无比亲密的姿势。
一张床如果有感觉,承受了两个人的体重后肯定不习惯一个人的体重。
浴室里如果摆过两把牙刷两只杯子两块毛巾,双份变成单份,怎么看都会少了点什么。
吃饭的时候,对面少了一个人,餐桌空了很多。
蒋君勉有点不习惯。那小子去了英国,听说韩诺那小子出了车祸。能自己打电话过来说自己出了很"严重"的车祸,估计也没什么大碍。
把手贴在墙壁上久了,墙也会被捂热。习惯是件非常可耻的事情。
蒋君勉下班回家,打开灯,房间里一片寂清的灯光,酒倒入玻璃杯里,那种透明里有着死一样静静的单调。
和蒋学恩一起,一月像一年,关起门,恍恍惚惚半辈子,门一开,早上到中午的时间。
不像在人间。
这实在不是很好的感觉。出去寻欢作乐像是偷情,好像背叛了谁。
躺在女人的怀里喝酒,艳丽的高跟红唇。
放下手中的杯子,站立不稳地找了一个角落,靠在那里吸烟。那个女人跟上来,抓住他的一只手,放在自己在胸上,身子跟着蛇一样得贴上来。又滑又软的丰满身体。蒋君勉扔掉烟,细细地看她的脸。
"我们找个房间。"女人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危险诱惑的动作。
蒋君勉脑子有点发昏,手抚着她的脸,像是在确认她这张脸是不是真的,一下一下,由轻到重。
"你弄痛我了......"女人咯咯地笑。
"对不起。"蒋君勉收回手。
"走吧......"
"对不起。"蒋君勉又说了一句。
"什么意思?"女人一下子变了脸色。
蒋君勉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然后,听到自己说。"因为,今天晚上我不想要女人。"
女人愣了半天,一跺高跟鞋,骂。"你......原来是个变态。算我倒楣。"
"对,我是个变态。"蒋君勉低声说。他是个变态,从里到外,从血液到骨子里。他喜欢男人与男人之间拥抱的力度,喜欢男性皮肤摸起来的手感。沿着墙滑坐在地上,妈的,真难看,一个大男人天天为感情这种事无病呻吟的。还潇洒,连边都擦不上。
苏灵在心里骂:一帮笨蛋,成天没事找事,跟个林黛玉似的,真是丢人。招手让一个帅哥保安跟着自己,越过蒋君勉,把躲在另一边的一个家伙一把拎了出来。
"小弟弟,来姐姐的酒吧拍照,是要付费的。"苏灵皮笑肉不笑地说。
那个记者可怜巴巴地看着一边肌肉发达,身材魁梧的保安帅哥删了自己辛苦的成果不说,边记忆卡都抽走了。不满地叫:"那张卡要五六百块钱呢。"
苏灵卟地笑了出来。"还你钱,算你运气好。如果我不在,他们会直接打人的。"
小记者委委屈屈地接回相机。他一直在找蒋君勉的尾巴,这个男人"名"声实在太好了,好不容易让他找到他的巢穴,拍到他和一个肉体工作者调情,下一秒就被这个看上去很像黑社会的女人给抓住了。
"记住了。有第一次可没第二次哦。"苏灵哄小孩子似的说。
"有第二次会怎么样啊?"
"灌水泥沉海啊。"苏灵对保安说,"我们是这样做的吗?"
保安很有同情心地道:"灵姐,你别吓他。我们什么时候做过这种缺德事,最多绑到工地上,找几个人揍一顿,没死的话还会送医院抢救。"
记者惨叫一声,扭头就跑,那个速度,比兔子快了不知多少倍。
苏灵愣了三秒钟。点点头,对身边的保安说:"你的形象太吓人了。看,把人家小孩子吓成这样。"
保安一脸黑线。
"没上过娱乐头条你不高兴是不是?"苏灵扯起蒋君勉,"我的酒吧里怎么老是有你们这么麻烦的人啊。"
"无所谓。"
"你丢人不丢人?看了就心烦。"
"你知道什么?"
"滚。我知道的多了去了。"苏灵横他一眼,"就你们那点破事,你们自己没懂的时候我就看懂了。要就要,不要就不要,一点都不男人,做事跟老太太的裹脚布似的,又长又臭。"
"什么是老太太的裹脚布?"蒋君勉没听懂。
苏灵噎了半晌:"你问太多了。我让人送你回去。半路出车祸,蒋学恩回来还不拆了我这里。"
"是不是很失败?"蒋君勉苦笑。
"什么都好。对得起自己就行。"
蒋君勉喝多了酒,回去一头倒在床上,觉得冷,伸手拉紧身上的衣服。怀念蒋学恩的身体,那个人体温偏高,靠起来很舒服。
因为慢慢开始在乎他,所以,总是会想,给他什么才是最好的。和他慢慢纠缠还是狠狠推开他?怎么样做好像都会出错。
蒋学恩的电话总是白天打过来,他不想打扰他休息,宁愿自己不睡觉。蒋君勉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握着电话,手心里就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那个混蛋根本什么事都没有,连皮都没有掉一块,只是脸上被勾了一道浅浅的伤口,三天就可以结疤痊愈的那种,说得自己好像跟毁容了似的。"蒋学恩在那边发牢骚,"没见过一个男人天天对着镜子研究自己那张脸的,看久了又不会长出第三只眼睛来,脱线......躺在床上没事做,成天就想入非非,真是奇怪,他的心理医生怎么没有把他直接扔进精神病院去。"
"那个唐远,一个冷静克制的老男人,韩诺那混蛋却一心想要把他带上床。哈,后果肯定要比他所谓的车祸严重的多......"
蒋君勉笑。蒋学恩的孩子气是非常难得的。没有问什么时候回来,也没有说什么想不想之类肉麻的话。不过,这样握着电话,好像伸出手,对方也会默契地回应。
有一种游戏,让一个人站在你的身后,保持八十公分的距离,然后,你闭上眼睛,往后倒下去......你信不信任他会接住你,不让你摔到地上去?一个很小的游戏,却有一种把命交到对方手里的悲壮。
他信任他。虽然他一直都是个多疑的人。不是因为血缘,也不是因为肌肤之亲。
蒋君勉拎了一打啤酒回家,推开门,踏进房间的第一秒,他就知道蒋学恩回来。他甚至没有看到他的行李看到他的人,但是,他知道他回来。
"干嘛站在这里?"蒋学恩从外面进来,奇怪地问,一边接过他手里的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