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龙浚清秀眉骤拢。那种带笑的邪气眼神他再清楚不过,掩饰著危险的情绪,殷楚幽不是开玩笑!经过昨天下午的折腾,好容易安静了一晚上,现在一大清早他竟然就......
"龙哥哥!"
外面传来绝迎璧适时的叫声,龙浚清忙趁机拍开殷楚幽的手,赶快出门。
这男人果然不能让他分毫,不然他绝对会进"丈"!虽不否认昨天的话语让他动心,可自己却还未说服自己再次接受他,尤其像刚才那种情况,叫他怎麽确定自己的心意啊?龙浚清突然感到万分头痛──
殷楚幽分明是个笨蛋!
一两个时辰後,殷楚幽依然不爽的看著眼前那一番热闹景象。
还以为早上龙儿那麽急的赶去是什麽事呢,原来就是乐师与伎艺班的练习。休息时间那许多跳舞弹琴的女子都围绕在龙浚清身边嬉笑,那人倒还处得泰然自若,甚至还手把手的教她们弹琴。这已很让他烦躁了,结果龙浚清一整天处在各种女人堆里,到了晚上的热闹时居然还跑去继续当他的乐师──
他殷楚幽可没那麽大度量,怎许那独属他的冰丽美貌在其他男人面前抛头露脸!
当他忍无可忍要去拐走演奏中龙浚清的时候,身边传来一阵娇笑。一转身,发现身边围了好几个粉黛女子,个个皆是花容月貌,婀娜多姿。
"哟,公子真是仪表堂堂,英俊非凡哪!"
殷楚幽看著她们笑著靠上来,也不作声,只听一女子腻声道:"公子老盯著乐师班,莫不是比我还好看?"
殷楚幽这才那目光转回那几个女子身上。她们笑著,用手点火似的摸著他的身体每一处,加上那美豔的笑脸,要是平常男人怕连骨头都要酥了。可是他却没动静的看著她们的举动。
"公子要怎麽服侍尽管告诉我们,我们保管让您舒服......"
"公子好冷淡,难道我们姐妹几个都不够漂亮麽?"
听见一个女子委屈的撒娇,殷楚幽笑道:"论姿色几位称得上花容月貌,只是在下无福消受,只怕要辜负美人芳心了。"
几个女子闻言,纷纷停手起身,不怒反笑:"殷公子好定力,不过若是有了浚清,我们几个入不了您的眼倒也不奇怪。"
见殷楚幽怀疑的眼神,一名女子笑道:"整个融霜苑上下谁不知你们的事,虽然霜姨不让多管,不过我们姐妹几个还是要来会会你。"
"还请赐教。"
"浚清是我们融霜苑最宠的宝,如今被你要去了,你可不能欺负他哟!虽然我们刚才考验过你,不过天下男人多薄幸,若你敢负他,融霜苑自有法子叫你好看!"
"另外麽......"一个女子抿嘴轻笑,"浚清性子我们清楚,杠上的时候转著弯哄哄他就好,他脸皮薄,怕你也是要头疼的了。"
几个女子说完,嬉笑一番,便走开各做生意去了。殷楚幽会意一笑,回身看龙浚清专心抚琴的样子,一如初见那时,美丽动人。
一场奏完,龙浚清才走进他的茶水小屋,就被一股力量拉倒墙边,被锁在两臂之间。还来不及发话,就迎上殷楚幽一个热吻,差点让他窒息。
"你做什麽?!"终於可以呼吸,龙浚清马上用手抵住对方的肩保持距离。
"跟我回去。"
"殷楚幽,这里是融霜苑,不是幽冥阁,犯不著你来命令我!"
"你既已卖於我,上天入地都是我的人,我怎麽管不著你?"殷楚幽振振有辞的辩驳,旋即又装出一付委屈模样,哀声道,"龙儿难道你当真冷血?刚才那几个姑娘可比你热情多了。"
"那是自然,融霜苑的姑娘个个美豔如花热情似火,哪有冷落客人的道理?何况你天生一脸富贵风流相,她们还不忙著倒贴给你?刚才那几个都是这里的红牌呢,你真是羡煞旁人了!"
殷楚幽却被他这付淡淡然的样子弄得玩心大起:"你真不介意,我生辰那时为何呕气出走?还跑到我房里装醉勾引我,莫非你也爱上我这付天生的风流相了?"
这番话说得句句命中要害,龙浚清耳根开始发烫,忿忿撇开视线,冷然道:"这张烂嘴,我迟早割掉你的舌头!"
这可怕的威胁在殷楚幽听来完全没有恐惧感,反倒调笑说:"你才不会,不然你要怎麽享受这般热吻,嗯?"
说罢,便低头去亲那柔滑脸庞。男人心怀不轨的双唇凑的越来越近,龙浚清无措地瞪著,思路忽然一顿,连反驳的话都僵死在喉间,快要无处可逃了......
"浚清你在哪儿?"大概是第二场演奏开始了,传来练无霜找人的喊声。
猛得被一语惊醒,龙浚清一把推开正要吻他的殷楚幽,顺势跳到门外,满脸被戏弄的恼怒,狠狠道:
"现在开始──你、别、想、碰、我!"
殷楚幽无奈一笑,唉唉,龙儿生气的样子真是可爱到不行,教他忍不住玩得兴起,就忘记忠告了。算了,暂且就如他所愿,安分守己,反正来日方长,这笔帐他总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差点又弹错了音,龙浚清忙把涣散的精神集中起来,都是被那姓殷的害得心烦意乱,现在只想快点结束。就在最後一个音落下时,当一声,弦断如帛裂。
龙浚清顿时心下一紧,自古弹琴之人皆信琴弦断必有灾祸,不详预感刹时弥漫心间。收起被震痛的手指,他细细思量.会有什麽变故,或者是自己多心......
站在二楼外廊上,龙浚清望著无边无际的浓黑夜幕,指尖隐隐作痛,只觉心中彷徨。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人从身後环住了腰,一下子落入了那熟悉的温度中去。
"放手。"他淡淡地说,却不挣脱。
对方也把他的话当耳边风,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反把头埋进了他的长发里,嗅那如露水浅淡的清凉味道。
"龙儿,你敷衍了我一天,我也忍了一天,现下你别想再避。"他轻声说,"你怎样才肯跟我回去?"
"还不行。"从他臂弯中抽身,他依然背对,"至少等我把师父的事解决。"
"好,事情完结便跟我走。"执起龙浚清的手,殷楚幽轻笑,"龙儿,我爱你。可是你又怎麽想?"
见龙浚清垂眼不说话,他深情地吻上他桃白色的指:"就算你不爱我也无妨,我自有办法让你慢慢的爱上我。"
龙浚清微微犹豫,回眸看去,那俊魅的样貌入了琥珀的澄澈,漾开一丝温柔。这双手染满鲜血,如今却被这样珍惜地握著,心中似有什麽在敏感颤动。为何会恋上这邪性的男子,连自己也说不清,只知有了他,龙浚清就无法再冷漠无情。
正遐想,忽然身後传来了清脆而焦急的叫声:"龙哥哥,不......不好了!"
忙把手从殷楚幽掌中抽回,转身见练红烨一路气喘吁吁跑来。还来不及询问,练红烨便冲上前一把拉住他,急道:"熙哥哥受了很重的伤,昏倒在後门口......"
龙浚清脸色一沈,已然等不及下楼,当下脚尖一点,飞身跃起,仗著卓越轻功迎风飘落地面,直向庭院後面奔去。当赶到後门之时,正见绝迎璧正抱著昏迷不醒的龙熙烈流泪不止。他借著微弱星光蹲下去,只见龙熙烈衣服染满了血,正昏迷不醒,想必是内外皆伤。
"怎会这样?"
"我不知道......刚才我跟小烨走过园子的时候听见後门口有动静,一过来就看见熙哥哥......他......龙哥哥,你救救他......"绝迎璧说著,眼泪落得更凶。
龙浚清不敢怠慢,伸手扶起龙熙烈,连点他几处穴道止住流血,又道:"小烨,去通知霜姨!"
练红烨答应一声,马上消失。
到底发生了什麽事,以熙烈的武功,怎会伤成这样?究竟是谁下的毒手,又是什麽目的......瞬间有太多疑问一下子围绕在龙浚清心头,挥之不去。
第九章
"浚清啊,熙烈伤得怎麽样?"练无霜急急忙忙的冲进来,凑在床边对著还昏迷著的龙熙烈瞧了半天,一脸的担忧,"到底是谁伤的他......"
"霜姨别急,熙烈的内伤先前已被人用内力控制住了,看来定是有高人相助。我已经帮他止了血,又运功替他疗伤,已无大碍。他昏迷是被人点了穴,过会儿就会醒的。"龙浚清收起药箱道,"至於其他的事,只能等他醒了再详细问。"
正说话,床上的伤患突然发出一声沈闷的低吟,悠悠转醒过来。
"哎呀醒了醒了!熙烈,你觉得怎样啊?"
"......霜姨?" 听见练无霜关切的询问,龙熙烈只觉得头痛欲裂,才一起身浑身的伤就让他吃痛的皱起了眉。
"快躺下,小心伤!"练无霜忙按住他肩让他躺回床上,。
"你遍体鳞伤的昏倒在後门口。"龙浚清走上来:"究竟出了什麽事?"
怎麽回事?龙熙烈细细的一思索。对了,那时他走在路上,突然接到泾水堂主的密函相约城外青柏坡一见,结果去後便中了埋伏,泾水堂主跟他索要《神技一剑》与‘狂鸣',之後来了许多武林道上的高手,他寡不敌众,以为自己要死在他们手里的时候,突然有一神秘的黑衣人出手相救,还给他运功疗伤,之後自己被点了穴,就失去了知觉。
当他把所有事说完之後,龙浚清沈思了好一会儿。
"这麽说,现在江湖上都认定《神技一剑》与‘狂鸣'在你我手里了?而救你的那神秘人不知是何居心?从万两金托我去幽冥阁到如今的状况,好像都是在某人的计划之中......"
"我也有同感。"龙熙烈点了点头,"万两金只是第一步棋,若你後来不杀他,恐怕不是有人杀了他,以独吞宝物,弑杀雇主的理由嫁祸你我,就是挑唆万两金宣扬‘魔龙双煞'得了两宝,让武林人士对我们群起攻之。这麽说了解其中过程,最有可能到处散布谣言让我们麻烦缠身的人,应该就是当初透露消息给万两金的......"
"寻漠然!"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低声叫了起来。
"可是动机呢?我们跟寒漠宫并无过节,他为何要设计这般周密的圈套来对付我们?"龙浚清不解。
"这倒也不尽然。"在一旁听著的练无霜突然开口,"他跟你们或许不熟,但我那死鬼老公倒与他有些过往......"
见两人的目光同时聚在了她身上,练无霜叹了口气。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只知七年前有一名身怀六甲的女子逃到笑龙谷,说是被寒漠宫的人追杀,她的丈夫已为护她而死。当时那女子也重伤不治,你师父只保下了她的孩子。後来此事好像是触怒了寒漠宫主,笑尘离了笑龙谷後也一直在追他寻仇。如今外头传说笑尘已死,恐怕他也查到了你们的师徒关系,才迁怒你们......"
"要如霜姨所说,寻漠然一定不会轻易罢手......"
龙浚清若有所思,像是顾虑到什麽,不再说下去。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绝迎璧端著药碗跑了进来。
"熙哥哥,你醒啦!太好了!"他欣喜的大叫著扑到龙熙烈身上。
"痛痛痛!!你想害死我吗!?"被压到伤口的龙熙烈也嚷嚷起来。
"什麽嘛......人家是开心啊......你刚才浑身是血吓死了我......我真担心你......"绝迎璧说著,眼眶又红了起来。
看著龙熙烈半好笑半心疼的安抚著他,龙浚清跟练无霜识趣的退出房外。
"浚清,接下来你打算怎麽做?"
"我自会追查,霜姨,熙烈要麻烦您照顾了。"
"那殷楚幽呢?"
一提及这名字,他便不答话,练无霜了然一笑:"行了,熙烈就交给我,你放心去便是。"
龙浚清点点头,转身回房,却见拐过走廊时,发觉殷楚幽正负手立於檐下,看著他沈默不语,似是特意在等著他来。
"你已知道了?"龙浚清轻叹。
就殷楚幽来说,没理由会错过刚才的谈话,只要稍加观察,就知他在此逗留的目的。
"答应我,别插手。"
此事牵扯重大,关系到幽冥阁的利害处境,他不想他也被拖累,况且,这原本就是他的事,与他无干。
"原则上说,幽冥阁确不宜介入此事。"殷楚幽细细眯了眼,灰眸深邃,"不过,若涉及到你的安危,我不敢保证。"
龙浚清避开了那灼热的视线,不再多说,绕开他走过。白衣带起微风,轻抚过男子的发鬓,殷楚幽忽然旋身捉住少年的臂,一把带进怀中,像是不满於他故意的淡漠,又像是要印证什麽似的,狠狠堵上那樱粉的唇。
发生在深夜的一个吻,决断而激烈,胜过任何坚定的语言。
两天後傍晚,龙浚清抱著琴独行在融霜苑僻静的回廊里。
这条乐师专用的走道平时很少有人,可是今天却有一个陌生的青年向他迎面走来想必又是某个走错路的客人,反正总能回得到大厅,龙浚清并不理会,径自往前走。就在两人擦肩而过时,那人突然压低声音说道:
"今夜子时紫菱雨榭,寒漠宫主有请。"
龙浚清一惊,忙回头看去,那人已消失在拐角,看似平凡之举,乃是不俗的轻盈身法。放弃了追赶的念头,心中却满腹疑云。寒漠宫之邀,是真是假,是敌是友,一概不得而知,但目前己方陷於被动,恐怕这也是唯一的线索了......
夜晚来临,月色正好,紫菱雨榭庭院之中树影婆娑,夜意沁凉。当龙浚清蒙著面具潜入之时,竟想起多久之前,自己才来过这里,这期间发生了多少事呢,景致依然,只是心念全然不同。
可现在不是什麽值得怀念感叹的时候,收起无意扩散开去的思绪,龙浚清凝神环伺四周。
风声,水声,草木声,虫鸣声,即使主人不在,这宅院也不曾如此荒寂,如今萧刹得仿佛毫无人气,著实怪异。怀疑间,南边隐约传来动静,於是他运起轻身功夫,渐移渐近,不知觉来到宽广的大厅之中。
脚才迈进,便警觉地眸光一闪──杀气,浓烈如乌云压顶,席卷而来。
刹那间厅中灯火齐亮,潜伏在黑暗中的来人迅速四散开来,围著偌大厅堂筑起一圈刀光剑影的人墙。龙浚清也不惊慌,冷眼看著自己被重重包围,视线粗略扫过各方江湖人马,只见黑白两道的竟都有不少人物。想来这里早已被控制,难怪会不见人影了。
"白龙先生,你果然出现了。"人群里有人开口道,睨过去,竟是龙熙烈提及的泾水堂主。"看来说你今晚会来这里取物的消息果然不假!"
"要这许多人劳师动众,在下不甚荣幸。"龙浚清淡淡一笑,话语之间尽是犀利嘲讽,"原来名门正派与旁门左道也可联手一线,真真是武林大同,可喜可贺啊。"
此话一出,不少人面面相觑脸色不甚好看,,窃窃私语之下又觉受了折辱,当下群情激愤起来,眼见骚动渐起,兵刃之间偶尔的摩擦碰撞声,更是要迸出火星子来的危险。正这当要关头,一位白发老者迈上前来,捋须笑道:
"先生此言差矣,今日到场的各门派只为寻出宝物妥善处置,以免引起武林纷争,既都一心向善,又何来正邪之分?"
几句场面话一过,气氛竟也缓和下来,龙浚清呵呵冷笑,扫视在场一干人等,目光如剑。
"好个一心向善,好个正邪同路!你们就是这样仗著人多,伤了黑龙罢!"
那老者脸色微微有变,转尔笑中藏刀,说道:"‘魔龙双煞'年纪轻轻,武功修为已是不俗,两位又何必执迷不悟?黑龙先生受伤实乃憾事,只是刀剑无眼,我等与白龙先生也素无冤仇,只要你把《神技一剑》和‘狂鸣'交出,我等自会让你安然离去。"
执迷不悟?呵,这些人口口声声要他交出宝剑秘籍,也不知到底是谁执迷不悟。龙浚清红润的嘴角噙了抹笑,纵然未露面目,清豔风华还是令不少人心中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