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小天连续五天暴走的同时,沈青也得意洋洋地连续五天做了白锦仪的座上宾.
能独占渭城白衣的午间,那感觉的确不错,可是不能亲近的疏离感还是时时折磨着某人.算算自己也连续拉拢他半月有余了,却连手指也不曾碰过一碰.沈青啊沈青,是这白衣太难把握了?还是你加的火候不够?面对着一桌子美味,沈大公子举箸而无胃口,对面那道秀色反而更能吸引人些......可惜,还吃不到口......
今日为了调剂锦仪心情,特地请了渭城有名的弦乐组合来伴奏助兴,可才坐了没多久,沈青就后悔了--自己仿佛多此一举了。
为什么呢?因为今天的锦仪委实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呢?今天的锦仪幽黑深邃的眼睛跳到自己身上的时候特别多,被那双眼睛一照,无言却胜过万语,和着丝竹声声,拨得沈青心猿意马--今天,莫不是有机会了?
"锦仪,今日有良曲作伴,又有景色怡人,何不痛快饮上一杯?"沈青静了静心思,举杯相邀以为试探。可惜借口不太巧妙,这弹琴的拨弦的看锦仪看的有些发痴,曲子乱成一气;这深秋时节,叶子落光的凄清氛围,也谈不上什么佳境......
"承蒙沈公子一直以来的照顾,锦仪受益颇多,这酒,只当是谢了公子多日来为锦仪费的心思。"托起酒杯,轻轻向沈青那里一拱,就顺势送入嘴里,烧起了脸上一层粉色,耳边的竹乐声更乱了。
"呵呵,还是锦仪爽快!关心你,那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心中一乐,他原本是不愿喝酒的,开这先例,那看来这今天该有些进展了。沈青一饮而尽"再来满上。"
嘴角含笑的看着对面的人乐不可支的样子,锦仪不动声色的任他斟满了面前的杯子,伸了一只手去,抚着杯缘,食指盈盈,有意无意的点滴着那杯中佳酿,搭话道"原来沈公子到这里是来礼佛,几日不见,可曾有所收获?"
"心中虔诚,佛祖自然保佑。近几日参观佛堂,和方丈谈话,也真收获了不少。其中,知道锦仪最近身体不适,还特地为你求了一柱香。看见你现在气色好了,也知道我的心意佛祖听见了。"
食指在杯中优雅的一划,锦仪朗声笑道"我能好起来,原来也多亏了沈公子的一番心意。那我这杯酒,更是要敬了!"说着,起身托了那酒杯,竟直接递于沈青嘴边。
美人笑语在前,纤纤一手竟几乎抵于唇下!沈青任是圣人也保持不住,只抓了那手,送了酒入肚中--美人玉手调过的酒,真是好酒啊~~~贪心的继续拉了那手,微微抚摩,这手,也是好触感!"我可是喝了锦仪的酒。为了庆祝锦仪的康复,是不是该喝了为兄这杯呢?"殷情地送了自己面前的酒去。(多喝些,如果醉了,好事也就成了)
不露痕迹的收回了手来,锦仪淡淡一笑。"多谢公子好意。可惜锦仪不胜酒量,待会还要诊断病人,可不能醉。"
"什么病人那么重要?偷的一日空闲不好吗?不去管他们也罢!"沈青再接再厉。
"这个病人是很重要......沈公子也见过的--段家豆花店的小天。"
"小天?!"心头一惊,酒不自觉地洒了一席。"你、你还在和他来往?!"
"怎么说是还在呢?"锦仪盈盈笑道"他可一直是我的兄长啊。我们,从来就没断过。"
"你不是和他闹别扭了吗?"
"是啊......小打小闹罢了。一看见他病了,就什么气也没了......"
"可是......小天不是得了......得了那种病吗?"沈青看怪物似的看着锦仪--他没理由不知道那是什么病!居然还能下的了手?
"什么病?只是稍微严重些的感染罢了。也是谢谢沈公子的好意,让他来找我,也能让我快些根治了。"
"感染?!"沈青傻了。
"就是感染......也是托沈公子的好心。锦仪能和小天速速和好,锦仪真是感激不尽。"
如果锦仪真的和那小子和好,那么自己不是什么份儿都没有了吗?沈青不信。自己的魅力就比不过那小子,还是--这锦仪对男男之事根本就不明白?抱了一丝希望,沈青顾作潇洒状"君子好成人之美,能和好两位,沈某也感到高兴啊。只是,不知锦仪愿如何谢我?"
"谢?刚刚那杯水酒不是已经代我谢过了吗?"锦仪显得无比纯洁天真。
"呵呵......那可怎么够?是不是还有别的谢法?比如......"拉了一只手搁于胸前,"我们做了契兄弟,一同欢乐?"
丝竹已停,那艺人们只吓得屏住呼吸看着眼前的一幕。赫赫的沈大公子要渭城的白衣做契兄弟!这所谓的契兄弟,其实也不过是情人的婉约说法,但凡是有点常识的人都晓得。
"什么是契兄弟?锦仪不明。"缩回手去。"锦仪一直都只有小天这么一个兄弟,过得自在,也不需多什么别的兄弟了。"
"你、你这是在拒绝了?"沈青眯起了眼睛"我论家世,论才情,论长相,论财富,哪样不比那呆子好?你什么眼光,居然愿意选他做兄弟而不是我?"
"做兄弟的,要什么家世才情?"锦仪依旧不为所动"感情不是最重要的吗?说起来,锦仪出身低贱,没什么才华,才是高攀不上公子你啊。"
"你......好你个白锦仪......"生生被拒绝,又是在那些艺人眼里,沈青气到极点"你再想想,聪明如你,应该知道哪条路是最好的!我是看的起你才要......"
"不必想了。这个问题,锦仪早就想过了。此生有小天一个知心兄弟,锦仪已经满足了。如果言有不实,贪图富贵名利而背弃了兄弟,愿有如此杯!"话音刚落,手中玉杯重重地摔于地上,碎不可合。"沈公子,锦仪心意已明,还要去准备医药,就不奉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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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已走,沈青还呆立在原地。
良久,他回过神来,才大口地喝干了壶中酒。
"滚!你们这些下人!看什么看!滚!!!!!"
呵呵......白锦仪,我沈青算是栽在你手里了。算你狠......
沈青恨恨地想着,又拿起一壶酒,灌了起来......
午后时分,小天在店里忙里偷闲--豆花店的生意的确是好,只有这午后的时间相较于其他时刻要空闲些.他满满的一肚子苦恼不知如何排解,只倚靠着门边望着过往行人发呆.
突然,一个身影映入眼帘.小天一愣,心中却是一阵喜,看那人离店里越来越近,自己也自然地迎了上去."沈公子,快请进."若不是那日沈公子慷慨开导自己,恐怕现在自己和锦仪还在冷战之中.虽然现在的情形有些怪,可对这中间人,小天还是有说不出的谢意.
沈青显然是醉了,却还撑着一副玉树临风的风范,控制着醉态,身形晃了晃,顺势坐在了一张桌边,拍下一锭银子"这张桌子我包了......让他们闪开!"语气里,有不容分说的霸道.
"沈公子......你......要不要碗特制的豆花醒醒酒?"小天迟疑道.一边陪着小心送走了原来的客人.
"醒酒?呵呵......不必了......段兄,来坐啊,我可有事情要向你请教......"沈青吃吃笑着,拉了小天紧挨在身边坐着,"就我们两......谈谈"
"说什么?"小天觉得不自在,连感谢的话也忘了说.那高贵的沈公子能跟自己称兄道弟的,虽然是种幸事,却怎么听怎么别扭.
"说......说那个白锦仪的事情......"沈青仿佛特别高兴似的,笑个不停"......你不是最熟悉他了?......"
"恩.沈公子想听什么?小天知道,必定都告诉你啊."(若是说锦仪,那自己的确是了解不少.)小天微微放心.
"恩......"沈青歪过头思考了一会,又俯到了小天耳边,用低到只可能萦绕在两个人之间的声音缓缓地吐出问题--"你就说......你是怎么追到那个美人的吧......他喜欢什么方式?......恩?......"
小天耳根一烫."沈公子,这话可不能这么说!锦仪虽美.可他是个男人啊!你我都是男人,可怎么能去追他?"(难道,这个沈公子也把锦仪当做女子了吗?)
"哦~~~~男人?!男人就不能追了?"沈青一把把离开了些的小天拉近身旁,咬牙低声道"难得我这么虚心求教......段兄不是太见外了吗?......你以为,你们那点关系我不知道?!"
"什么干系?我和锦仪只是兄弟而已啊......"(以前还以为是兄妹的,现在该算是兄弟了)
"兄弟......好一个兄弟......我真是羡慕你啊,段兄,有那么个绝色的好兄弟!"小天点点头,心想着,能和锦仪成了兄弟的确是值得骄傲,可沈青的下一句话却把他炸得一愣"你们感情如此好,想必在床第间也分外默契吧?......哈哈哈哈......"
身边人俯在肩头低低地笑地放肆.小天莫名."什么......床第?"(难道是指锦仪在床边给自己上药的事?)
笑停了一阵,一只手摸上了小天棱角分明的脸,恶意地捏了捏"我沈青最痛恨的就是这种......得了便宜还不承认的了!......如果不是你的好兄弟和你上过了床,又怎么会对你这么死心塌地?看不出来啊......一脸呆呆的样子,还满会讨人欢心的嘛~......还是,你床上功夫特别好?......"
段家小天傻了--居然有人认为他和锦仪有过那种事情了?他们是两个男人诶?怎么可能呢!他想找话反驳,可是旁边那个醉了酒的人一点机会也不留给他,只断断续续地吐出一些不堪的话来形容自己和锦仪,然后邪邪地笑--这个人真的是那个堂堂的沈公子吗?即便是大家的公子,怎么能随便侮辱人呢?何况,还侮辱那个雪般纯洁的无辜的锦仪!
握了握拳头,小天沉声打断了沈青"沈公子,我想你是醉了.小天不明白你在讲什么.但是起码你得为了你的话负责任!请你......"深吸了一口气"别再说锦仪的坏话了!"
小天从来也没有警告过什么人.
沈青从来也没听取过什么人的警告.
他依旧笑嘻嘻地看着面前有些动怒的小天"怎么?......生气了......为了你的白弟弟啊?......这么护着他,还能说你们没关系?......告诉你,我见过的,上过的美人,不计其数了,也不在乎那个小小的白衣了......还真以为穿了件白色衣服就冰清玉洁了?'头靠了过来,叹息般地"还不是看上了你这身体......一样是个贱......"
话未完,沈青已经跌到了地上.小天彻底生气了.
"沈公子请回!这里不欢迎你!"
"哦~?"优雅地站了起来"你推我?"
"如果你再继续说下去,我可不保证只是推了."
"你还敢打我不成?"
"我怎么不敢?"小天咬牙.
"好啊......我等你......就站在这里"沈青笑着,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一字一顿地道"白.锦.仪.是.个......"
"你!"小天冲了过去,拧了他的胸襟,举起了拳头.他只是想示意,如果他敢再侮辱锦仪,他这拳头可就要落下去了.
可突然,后脖传来一阵巨痛,接着,侧腰又中了一拳.小天捂着肚子,整个人都到了下去.不知从那里窜出来的一圈人影暗压压地围了过来."敢动我们少爷?你小子不要命了是不?"接着,拳脚就连续不断地落在了肚子上,腿上,手臂上,小天连招架都不及,哪里还能还手?!......起初,还能感觉到疼痛.......再后来,连疼痛也没有了,只是闷闷地撞击感......
失去意识前,小天眼前模糊地映出锦仪的身影,洁白而不沾尘土的,他茫然地向那影象伸出一只手去......对不起,锦仪......我保护不了你的......名声了.......
什么感觉......怎么,周围一片黑暗呢......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好沉......整个人都使不上劲来......我是死了吗?......
挣扎许久,终于睁得开了眼睛,满目是似曾相识的青色幔帘,淡淡的烛光朦胧.这里是哪里?......不能想,头疼欲裂.小天恍然,还能有感觉,是不是证明自己还在人世?那时候,还真以为自己活不了了......
"小天?"一个声音迟疑地响起,接着又轻柔而惊喜地叫到"小天!你醒了?别动,你伤的很重......惟妙惟肖,快去盛碗粥来......"急急的脚步声远去.
是锦仪吧......心一下子平静了下来.原来,这里是锦仪的房间.自己曾经从这里狂跑出去过,还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怎么刚刚就记不起来呢?咋咋干裂的唇,小天费力地叫到"锦,仪......晚上?......"自己原来昏迷到了晚上吗?
一绢棉布,沁了水,凉凉地搭上了唇,润着喉咙."嘘,别说话.也别动,你可知道,你是昏迷了两天两夜了?乖乖等着吃些粥,补充体力."
什么嘛.哄小孩子的语气.小天扯了一丝苦笑,紧跟着有不得不倒吸了口冷气来平复胸口的阵痛。他尽了大力气,终于能偏了头去,看见了床边的锦仪.--两天是吗?你是不是一直在守着我?没有休息好吗?那下巴怎越发尖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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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点"锦仪拉过一条帕子,仔细地擦过了小天嘴边残余的一点粥的痕迹。即使在喂粥的时候已经万分小心了,小天受的伤也让他不时吐一些出来--这该死的沈青!
"感觉好些了吗?"扶着小天躺下,锦仪不急着离去。
"恩......"伤口没那么疼了,嗓子也好多了,只是头还昏沉沉的。
"你为什么要出手打他呢?"锦仪幽幽地说"街上的人都说,是你先动手退那人的,还要打了那人。有什么事情,不去理他不行吗?"
"不行。"一提起那事情,小天就气鼓鼓"我不后悔。"
"和那样卑劣的人硬碰硬,可是没有好处的啊。"低手,点了点小天的额头。"他说了什么?让你这样生气?"
"我......不告诉你!"小天继续气鼓鼓,然而被说和锦仪关系不清白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说的。
"是不是......关于我的?"试探性地问到。
"......"偷瞄了一眼锦仪,忧伤的表情,闷闷地说"都是我自己忍不住要揍他。和你无关。"
"你知不知道,你昏迷这两天,我多担心?"
"恩。"
"你知不知道,你断了两根肋骨,可能还有内伤?"
"恩......"
"你知不知道,小店......被砸了?......"
"......"
"可是也没关系,在你伤好之前,我们就可以重新建一个了,所以你不要担心,恩?"柔柔的语气,还是像哄小孩子一样。一直以为自己是做哥哥那个保护的角色,原来,迟钝如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沦为了被保护的那个角色了......段小天啊段小天,你已经不能保护人家,带给你家快乐了。反而时时带来麻烦,还损害了锦仪的名誉,那你还赖在人家身边做什么呢?
"我不要!"一时冲动,小天做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锦仪挑起了眉毛。"不要?"
"砸了就砸了......正好我要离开渭城,去别的地方了。"
"别的地方?你还有亲戚在哪里吗?"一双手不由分说的扳过了小天的头来,强迫着直视小天的眼睛。
"没......我就是要离开。"小天不知道,他现在倔强的样子,多么像个孩子,而且是很可爱的那种。
"能不能给我个理由呢?"闹脾气吗?
"不要......"小天低头躲着对面那人灼灼的目光。"反正我是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