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鬼语————沃沃
沃沃  发于:2008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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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费心了。"

"谁?"突然飘来的低沈男声,让傅奶奶顿时紧张起来,

"免不了的,你自己知道。现在时间到了,别做无谓的挣扎,静静地等这该来的劫数。"

"你到底什麽人?"

"我麽?总归是要帮你孙子的人。"

"我不明白。"

"隐言要帮的人,我也一定要帮,你明白麽?"

"隐师傅?"傅奶奶稍稍放了放心,又问道:"我看不到你在哪里,你是人吗?"

"我当然是人,不过能像现在这样和你说话,全因你已经不是人了!"

闻言,傅奶奶心中不由一惊。

"其他的不说了,我相信隐言的能力,你也该相信他,好好等吧......"

28

舒离云醒来时,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柔软的被褥散发著阳光的味道,带著未确定的疑惑,他下了床,看到屋内的摆设和当时在古家堡的无异,推开门却看到不同以往的景象。

满池白莲,盛开在薄薄雾气里,娇态若隐若现,水上走栏向四面蜿蜒而去,不见尽头,只听闻风中送来了清脆的风铃声,合著鹤的鸣叫,再抬头望天,是一波波浮动的水,闪著晶莹的光,没有望见他意料中的镜月,知是千年之期已经过去了,他明白自己出去的机会几近於无,不由浓愁上心头,担心起了傅豫阳的生死。

"醒了?"

身後传来古以滕的声音,舒离云没有回头,只幽幽叹了一口气,说:"你又何苦?你不知这虚无境只可容一人吗?"

"我自有法子让它容得下两个人。"古以滕从身後抱住他,说道:"这里美吗?"

舒离云知自己斗不过他,没有挣扎,只是告诫他:"你可知勉强两个人留在虚无境,很快便会让你我形神俱灭。"

"我要做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即要永世的生命,又要有你的陪伴。"

"这里的生命不过是虚幻。"

"虚幻?哼,可笑,近千年的真实我都已体会过了,浮月宝鉴(注释)还真是世间少有的宝物,造得出如此仙境。"

舒离云无心眼前的美境,不语,只是想起因为自己,师弟现下可能遭受的劫难,不禁揪心。古以滕见他沈默,收紧手臂,道:"不会让你再想他了!"

"不久後,一切都会归於无,想或不想有何......"

未待舒离云说完,古以滕就施术让怀中的人再次昏迷,横抱而起,进了屋,放回床上,盖好被子,伸手描著爱人的脸,说:"离云,千年的寂寞你我都尝过了,往後你我共享永恒,我不会让你记得那小子。"

说完,他从枕边小木盒中取出一纯银色面具,只有指甲盖大小,轻轻放在舒离云额间,压紧,口中念道:"摄入心神,忘却前尘,绕心唯我,一子成灰再造镜月天地。"等他放开手时,银色小面具上紧闭的眼,缓缓睁开,不闭不眨,血红的眼瞳透著妖邪。

古以滕则用麽指点压著舒离云微微张著的唇,低声说:"等你醒来,我会好好爱你,看你真真切切沈沦在我怀里,呵呵......"

轻笑声回荡在风中,随著离开的人消逝......

此时,虚无境外,现实中的世界已经迎来清晨,而隐言师徒早在天方露白的时候下了山,奔向了已经乱作一团的傅家。

一早,傅妈妈先发现了傅奶奶的异样,没有了脉搏,面露死色,躯体僵硬,惨白的发散发出一股寒气,这一切令她担忧到止不住地颤抖,冲出卧室告知丈夫。

傅爸爸看过之後,也是束手无策,饭也不吃了,直奔出家门,准备火速赶往隐师傅的住处,结果,刚到楼梯口,就和赶来的隐姓师徒碰上了。顾不上解释,三人急急登楼回了傅家。

隐言一看傅奶奶的外相,连拉起她的左手掌,发现那一条线状伤痕已经由红色转为黑色,知道她已经先孙子一步踏入死亡,如今不过因为身缠咒术,魂魄还未被收去,他连忙点了一支引魂香,插到随身带来的香炉中,放在床头柜上,而後转身对夫妇俩说:"准备後事吧。"

"隐师傅!我妈没有救了吗?不是说两个人都会没事吗?"傅爸爸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她大概也瞒了你们,当初出了茬子,她这条命就已经搭上了,不过早晚的问题,眼下重要是你儿子没事。"

傅妈妈紧张地问:"阳阳他不会也出事了吧。"

"我没有估错的话,麻烦大了。现在,你们留一个人在这里,看住香,快完後记得马上续一支,另一个人马上跟我去旧家。"

"老婆,你留下吧,我跟隐师傅去旧家。"

对於儿子未知的状况,傅爸爸自己都觉得心悸,自然不想妻子再受惊吓,就决定让她留下,接著,三人就匆匆赶去了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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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浮月宝鉴其实是上一世事发的起因,一个宝物啦,虚无境也靠它造出来的,不过素有代价的~~血的代价啊~~还有七七八八之类的东西,啊,以後会讲到,介里就不多讲了,反正素离云他们家的东西。


29

一到旧家,傅爸爸看到倒在地上的儿子,连忙冲过去,抱了起来,感觉到儿子极低的体温,不由揪心起来,"阳阳!你醒醒!"

"放到床上去,我要看一下。"

三人进了卧室,傅爸爸将儿子放到了床上,隐言上前审视了傅豫阳的情况后,也点了一支引魂香插到香炉,置于床头,然后,走到梳妆台前,望了望满桌的玻璃碎片,伸手捡起红布,抖了抖,接着转身对傅爸爸说:"你好好守香。小语,跟我来。"

师徒两人走出卧室,开始查探。

最终,隐言停在了浴室门旁,抬手抚向其上白色咒图,若有所思,说道:"小语,你看这个,会不会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那只鬼怎么知道这样的符咒?"

隐语犹豫了一会,还是说出了实情:"其实,那是师公教的,画了这符咒的东西,鬼都能够触到。"

"奇怪,这个符咒的作用不像是......啊,等等!"隐言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掐指算开来,眉头慢慢得皱到了一起,舒不开,这让隐语看得有些担心,在他看来,还没什么事情能让这个小师傅皱眉头的,现在又处在小师傅即将面临的成年关卡,而这还不知道是摆在哪里的坎,跨不跨得过去,还是未知,就以师公重视的程度来想,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关。

"跟我进去。"

隐言拍了拍正发呆的徒弟,走进了浴室。

"啊?"隐语反应过来后,急忙跟上,问:"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结果?"

"没有。"

淡然的语气却让隐语心里一惊,直觉算到的结果并不好,更可能是糟糕二字。

呆呆地望着玻璃碎片,隐言沉默了很久,隐语不知要做什么,也只能静静站在一旁,许久,隐言突然低低地说:"能联系得到我爸吗?"

隐语一听这话,明白隐言不再像往常一样,碰到解决不了的事,自己硬来,这次能向师公低头,估计还能帮助挽回小孩的性命,连高兴地说:"我去联系!"他急忙到卧室向傅爸爸借了电话,打了电话给师公,简单说了现下的情况,得到"我马上就会到"的回复后,又急急跑到浴室,见自己的师傅仍盯着地上的碎片发呆,难得的安静,反常的安静。

"隐言?"

"嘘......不要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听着窗外传来的嘈杂,慢慢地,空气中出现异样的气流,缓缓地旋动,隐言感到了胸口阵阵发闷。这股波动也传到了虚无境,察觉异样的古以滕穿过水云,漂浮到曾经摆放镜媒介的地方,仔细捕捉着波动,没一会,他惊道:"舒家老头?!"

敛了敛神,古以滕回到下界池中的房屋,坐到床边,叹道:"离云,你怎么还没醒来,时间要来不及了啊。"

舒离云仍在昏睡,而额上的面具,越发的透亮起来,衬的那眼瞳滴血似的红艳。

这时,旧家门口出现了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中年男人,手里捧着一个漆黑的盒子,他敲响了傅家的门。

30
傅爸爸打开门后,见了这陌生的中年人,问:"你是?"

"我是隐言的爸爸,隐啸。"

"哦,隐老师傅请进请进。"

隐啸笑了笑,跟着他进了客厅,问:"言儿在哪?"

"师公!你可来了,隐言他一直站在浴室,一动也不动。"听到动静,隐语从浴室赶出来,引师公去见师傅,

三人一起到了浴室,看到隐言正愣愣地立着。

隐啸将手里的盒子交给隐语,自己上前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言儿?"隐言抬头望向他,顿了一会,接着突然撒开嗓子冲着他吼了起来:"死老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胸闷吗?头晕吗?还是没有办法集中精神了?"

"全中!"隐言喊完了,像是没力似的扑到了父亲怀里,半是沮丧地说道:"我想要算,但都被挡开了,弄得现在很难受,剩下的你接手吧......"

"言儿,你听着,这次即使你肯让我帮,我也帮不了,只能看你自己的。"不给隐言继续发问的机会,他对隐语说:"小语,准备东西,我......要用介魂符!"

"师公?这、这要给谁画?"隐语很不解,为什么现下这种情况要用这样的方法,因为这符每个人都只能用一次,隐藏很多未知的危险,只当一方的魂魄非正常离体,由于巨大阻碍不得归位,面临死亡时,要救人的一方用血混合灵水,亲自将符画到受救方身上,借用自己的魂引受救一方的魂魄,成功的话,两个人都没事,不顺利的话,即使救到了人,自己也会丢了命,如果不成功的话,自然是两个人都没得救。

当时,傅奶奶就是用得这种符救了傅豫阳,她知道不用的话,孙子一定会没命,因为傅家爷爷托梦说,那是劫数,千年鬼索命只能用命去博,可眼下......

"愣着做什么,快点去拿!一会带到卧室。"

"是......"

隐语出去后,隐啸拉着儿子走去了卧室。

"怎么用这个?你有没有搞错?"隐言也不明白他的做法,按理来说,这法子现在根本用不上,"你解我衣服做什么?"

"不脱了怎么画?"

"什么?给我画?"隐言大吃一惊,忘了阻止父亲的动作。

"不要急着问为什么,我会先告诉你一些事情。"隐啸一边脱儿子的衣衫,一边解释:"这是你必须要过的劫啊,床上躺的人在几世前是你的儿子,今天他和那只鬼所受的苦,你也要负一定责任,所以我要送你去找他,助他带回那只鬼,好进入轮回,解了他的劫。"

"可不可以不去?"隐言任父亲脱自己的衣裤,无力地问。

"不去?你若不去救了他俩,洗了罪孽,恐怕你今生也会很麻烦,我不想你有事,你妈妈她也不想你有事,所以......"

"不要所以所以的,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这就是我的劫?"

"时机未到,而且我还没找到要用的东西。"

说话间,隐言就被剥了个精光,仍旧有些寒冷的天气让他有些抖起来,"你找什么来和介魂符一起用?"

隐啸没有正面回答,他接过隐语拿来的刀,在自己的左手掌心划了一道,边让血滴到瓷碗中,边说:"我要将我的命和你的命绑在一起,你死,我也死,所以你一定要争气!"

"又所以什么啊你,啊,怎么这么冰?"毛笔蘸满了液体,贴上了隐言的皮肤,让他惊叫出声。隐啸手法熟练,快速地描着繁杂的图案,不发一言。

隐言抓住他的手,生气地问:"爸,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这符根本起不了作用!"

"放手!你要相信你自己的爸爸!现在说太多没有用,还会耽搁时间,一切等你平安回来时,随你问个够!"

他看到父亲不似往常那样温和,也不像以往那样事事都顺着他这坏脾气的儿子,眼中反而透出少有的威严,和一丝决然,不由得松开了手。

介魂符很快就完成了,隐啸让他躺到了傅豫阳身边,接着打开了木盒,从里面拿出了一面古镜,边缘盘绕着龙凤浮雕,精细的手工,令得古镜透着雅致,而异常漆黑的镜面,却又隐隐含着一股夹杂着邪气的寒,整个卧室都被笼在一片怪异的氛围之中。

"言儿,握住他的手。记住,如果没有办法都回来,就毁了那幻境,方法就是小时候教你的七炎诀。"

"啊,原来你一早就知道了,竟然瞒了这么久?"

隐言有些恼,但仍是顺从地握住身边人冰冷的左手。

"唉,没办法,你妈妈说过,不可以给你烦恼。"隐啸又笑了笑,举起手中的古镜,对着床上的两个人,口中念道:"镜开,月浮,光鉴九天,魂魂相依,破水云!"

"呜......"

若有若无的光照到两个人身上,隐言开始痛苦地呻吟起来,握紧了拳头,等待魂体分离的痛苦过去。

忽然,傅豫阳身上的介魂符也显现出来,同时间,隐言停止了呻吟,闭上了眼睛,不再有动静。

隐啸长长叹了一口气,将古镜放置在两人中间,说:"一切看你们的造化了。"

31

没有一丝光,四周皆被黑暗粒子挤占著,全然的静让人误以为自己已经失去听觉,隐言只感觉到黑暗世界传递的压迫感,而无法感知其他丁点儿讯息,在心里咒骂了几句,他闭上眼,聚神提升感知之力,慢慢得,周身毛孔似乎都打开似的,变成在黑暗中可视的眼,在未知的空间里搜寻著。

很快,隐言在身处的西南方向接收到了一点引魂香的气息,他欣喜而去,不一会,便望到浮在黑暗中的一豆火苗儿,染亮了一小块地,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抱著膝盖蜷缩其下,瑟瑟发抖。

"喂!你是傅豫阳吧?"

"是的!"傅豫阳一脸惊喜的抬头,站了起来,望著来人,也问:"你是谁?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为什麽这麽暗?......"

"想出去的话,就先给我闭嘴!"隐言懒得回答,抓起他的手,通过他找到了虚无境的入口,"赶快走吧。"

"去哪里?"

"救人!你安静一点,我正头痛著!"

傅豫阳识趣地噤声後,两人就一同急急向东南方向飞驰而去。

虚无境屋内,古以滕察觉到了异动,皱了皱眉,起身走到衣柜边,打开柜门拿出一个檀木盒子,从中取出一粒丹药,放入口中,细细嚼碎了,和唾液融为一体时,他坐回到床边,扣住舒离云的下巴,使力迫沈睡的人张开了嘴,俯身将已成液状的丹药全数哺入对方口中,而后贴在他的耳边,喃喃道:"虽然你还未全然忘记,但时间紧迫,先醒来吧,离云,虚无境需要你诞下祭品。"

说完,古以滕开始解舒离云的衣衫,裸露出的肌肤有些透明起来,他知丹药就要开始起效了。

"呜......头好痛......"

很快地,舒离云开始痛苦地呻吟,眉头紧皱,半睁的眼泛著泪光,抬手想把镶在额间的面具抓下来。

"别......"

古以滕握住想要抠下面具的手,将他双手都拉过头顶,用解下的腰带绊住,绕过床头雕花空隙,系紧,"知道你头痛,但不能怪我催你现在醒来,他们就要来了,要从我这里把你夺走,要破坏我为你造的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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