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子里的白痴----遇雪天
  发于:2008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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攥着我的力量减轻了,我立刻爬起来,却没敢再轻举妄动,因为关峰在笑,他从没在和我单独相处时真正笑过,而且笑得这样......可怕!我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惧怕他的情绪便占了上风:"你......你打呀!打死我最好!"

"嗤!"关峰又开始摇头,笑得很愉快:"这么想死?可惜呀,死神才不会自找麻烦眷顾你这种动不动就把人气个半死的白痴!别天真了,你也就是被别人关的命!你以为当初那些狐朋狗友单纯想和你做朋友?又下药又策划绑架的,没我拦着你都不知进了多少回陷阱!要不是楚家抢先罩你,后来又有楚家女婿的头衔,还不知道你现在会在哪只笼子里狂吠呢!只怕换了别人,手段要比楚家强硬的多!还能容你任性到现在?早就......嗯,不过你的命确实不错。"

他的话听得我似懂非懂,心想反正不会是什么好话,于是索性不理。关峰笑够了,才又发动了车:"小洛,你要早恢复到这样神气活现,哪至于让大小姐和小妮小姐操那么多心?还有我,自己的事情都忙不完,还得整天提心吊胆防着你自怨自艾自寻死路!可是防不胜防呀,居然又没斗过习郁,这一次做得这么漂亮,可见那家伙认真起来的话,还真是麻烦事呢,差点相信他主动示好是盯上了小妮小姐,原来还是......你觉得他怎么样?你在他手里的时候,没发生什么事吧?"

可以认为这个阴险的关峰在关心我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他看起来还是那样面目可憎?我疑惑的看着他的后脑勺,脑袋里乱成了一团浆糊。半晌,我还是武装起了自己:"至少他没打我,还好吃好喝供着,还陪我看风景!不像你们,不让我上学在先,打掉我半条命在后,用我妹的安全逼婚,得逞后就动不动关起来!"

"呵呵......你呀,真参不透自己的处境吗?"关峰轻笑,拍拍副驾驶座:"坐到前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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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犹豫了一下,依言坐过去系上安全带。

"小洛,记恨我打你吧?可次次都是事出有因,"关峰用低速档缓慢滑行,低沉的声音变得悦耳起来:"当初那个小丫头一边使劲花大小姐的钱,一边开始和你约会,大小姐跟她只是玩玩而已,知道后便表示要分手,她却说都是你的主意因为她对你有感情所以拒绝不了,并且保证不会再这样下去,大小姐就不计较了。可是一次两次就算了,一段时间后你们还在一起,大小姐以为是你不放手,想给你个教训让你以后懂得尊重女孩子,就有了那天的事情,本来我不会动手,可谁让你一上来就对大小姐不敬?再加上你的形象被败坏成那样,我就没忍住。要不是小妮小姐冲出来,只怕你的下场......小洛,那么小就被人算计,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还说你不是白痴?"

"你才白痴!你跟你家小姐还不是被人骗!你们都是白痴!"那件事居然有这样的内幕?乍听上去有些难以接受的同时,我更觉得相当荒谬,于是决定绝不轻易相信他们是好人:"反正事情过去那么久,我也找不出证据说明你骗人,可我高考成绩被你们动了手脚可是真的!我被你们关了这么多年也是真的!我被迫娶了楚琦更是真的!"

"你是那么求上进的人?认识你的人可没人这么认为!你把所有志愿都报得那么远,想借上大学的机会离开楚家才是真的吧?"关峰对他令人发指的所作所为不以为然:"你离开的话,也会把小妮小姐带走吧?你跟她说过,对不对?可你不知道她已经离不开大小姐了,你也不知道那段时间她们的感情还没有相互挑明,所以每接近一步都如履薄冰。何况,越难得到的越有诱惑,所以我们帮你挡过很多次暗算后你开始出名了,知不知道你被黑市标上了价格,一举一动都被人掌握着?到后来有些黑道背景的人甚至计划硬来,根本不顾忌我们散布的你并非楚家普通住客的暗示!而你自己却什么都不懂,一个劲儿的要往火坑里跳!所以我干脆把你隔离好断了那些人的想头。"

耸人听闻!妖言惑众......真是这样吗?说实话我对上学真没那么在意,考大学也确实是打定主意借机带小妮离开,那么胡扯什么楚琦为了留下小妮才阻止我继续深造还说得过去。可是其他的事情是为什么?虽然觉有些傻乎乎,但我还是问出来:"按你的说法我好像挺值钱,为什么?"

"白痴!自己想!"不出所料,关峰骂了一句,却没给我答案,还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因为涉及黑道,用了半年时间、最后动用了大少爷的力量、下了很大的功夫,事情才差不多摆平了,我带你回来确实是要为你过生日,没想到你碰见了大小姐和小妮小姐在亲热。你以为是事先安排的?我们哪有那么神机妙算,知道你什么时候睡不着,还知道你放着别的地方不去,偏偏会往花园角落里钻!你那一闹,惊动了整个楚家,要知道敢伤楚家人的笨蛋都必死无疑,何况是一个刚刚才花大力气保下来的忘恩负义的混蛋!你把大小姐打成那样,要不是我揍得你一直躺着,换了别人动手,你还有命活到现在?!早知道你已经白痴到无可救药,真不如当时就解决掉算了!"

......"嗤!我才不......"我勉强表示一下轻蔑,却在关峰散发的强大气势压迫下咽下了冲到嘴边的痛斥,改为一声不屑:"骗谁呀!"

关峰实现对我的镇压后继续自说自话:"可是大小姐和小妮小姐的事情也就曝了光,楚家怎么可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上上下下给了大小姐很大的压力,大小姐坚决不妥协,用和楚家断绝关系来表明决心,楚家人退了一步,说真也好假也罢,只要大小姐结了婚就不再管她,大小姐本来寸步不让,但是那时小妮小姐被你的可怜样吓坏了,以为楚家要置你于死地,就求大小姐救你,大小姐冷静下来一想,觉得你是个挺合适的对象,和你结婚不但敷衍了楚家,又能救你,最重要的是还能名正言顺和小妮小姐在一起,所以在征得小妮小姐的同意后才勉为其难的允许你娶她。"

她勉为其难?还允许?我呸!那我是什么?死乞白赖要喷血祭旗的弱智牺牲?!"总而言之,你们联手扼杀了我的清白名声!"
"不!"关峰瞥我一眼,正儿八经的说:"小妮小姐说,你拔下自己的翅膀给了她,让原本无翼的她能够自由的飞翔。"

......可恶......我就说关峰是个很可怕的人,他随时随地都知道怎样打到我的七寸......我松开安全带,又坐回了车后座上。

车速又快了起来,行道树意识流一样的倒退,车内的空气突然变的压抑。我闭上眼睛,觉得好累。
"要哭了吗?不要在我这里浪费眼泪。对了,新婚之夜你发洪水淹了我的阿曼尼,我还没让你赔呢。"关峰一句话就成功的点明了我的蠢样,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冷笑:"我的酒精过敏症只怕就是你那阿曼尼引起的吧?既然在你们眼里我是白痴,你又何必处心积虑的对一个白痴说这些无法验证的复杂内幕?难道时隔三年我又有了利用价值?还是那个习郁来头大到连楚家也惹不起,所以准备让身为小妮大哥的我出面拒绝,当个挡箭牌来转移他的攻击目标?如果我没猜错,关副总经理刚才那一巴掌,便是要引他现身吧?"挨打的霎那我就觉得有问题,因为自从那次婚礼后,大概是因为我的身份变了,关峰再没打过我,而且,楚家从不在公共场合出自己人的丑。

"哦?"关峰转头看我一眼,瞬间恢复为以前那个阴狠的人:"宁总既然想到了,那我也不讳言,习郁跟楚家颇有宿怨,数年来曾经多次发难,让楚家颇为头疼。不过......你也不用自褒,他对小妮小姐的态度决不会因为你的反对有所改变,而且刚才他表示将宁总请去的目的是想试探说服楚家的可能性,并非想籍由向你施压来逼迫小妮小姐违心接受他的情感,只是宁总应变能力颇差,让他一时举棋不定该不该向你解释清楚自己并无恶意。打你是为了让他知道根本无此必要,同时也让他明白,不管是轻率的绑走了你,还是把你原封不动再送回来都是一样的无聊之举。起码你对楚家来说,并非像小妮小姐一样举足轻重。"

虽然是我已经料到的,但一经他证实,不知为何心里还是堵得慌。我丧失了所有的梦想,对任何事物永远只能仰望,这就是拔掉翅膀的酬劳?或是报应......

关峰并没有将我投入牢笼,而是载我到了楚琦的别墅,下车前关峰说:"小妮小姐并不知道宁总这两日行踪有异,只以为您身体不适。而且,大小姐对您未能抓住机会消减习郁对小妮小姐的关注极为不满,所以,知趣的话,您最好谨言慎行。"
......

楚琦视我为无物继续为小妮绾着长发,小妮靠在楚琦身上对小镜子说"哥,你又偷懒不去公司,峰哥可被我套出实话了,你被游戏迷得没日没夜的玩,琦姐说这是玩物丧志",关峰说"小妮小姐的推理所得不能算在我头上,不过宁总确实需要有人常常督促点醒"。

我只虚应了片刻便去客房睡下了。小妮的嗔怪让我越发感觉冰冷。她和楚琦之间的如胶似漆啃咬着我,让我发现自己还会痛。我们身上流淌着同样的血,所以自然会有同样的飞翔梦,也应该同样没心没肺,可是,为什么上帝只给了我们一对翅膀?并且先给了我又不等我飞起来就让我亲手拔掉,然后血淋淋的仰望小妮飞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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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时会在楚琦的别墅住一段时间,适时的让小妮感觉到我醉心于事业,从而快乐,而按关峰的说法是为了满足一些无聊的八卦。无疑这一次也不例外,隔天让小妮狂笑不已的副刊上,就登出了楚氏贤伉俪相敬如宾、低调回应不实分居传闻的报道,还有模糊的携幼妹户外烧烤、其乐融融的远镜头照片。看上去那么的唯美。

在那之后两天,关峰和习郁又就那份起了纠纷的合约达成共识,并且把重新签约仪式衍变为一场名流云集的盛大酒会,当之无愧的成为财经、娱乐新闻的头版头条。有消息灵通者同时指出,虽然甲方总经理宁洛一贯低调,但本次盛况也婉拒出席,验证了长久以来有关其意欲隐退、回归家庭的业界传闻。
那条新闻我看了好几遍,想了一天。

第二天,关峰带了比原先更多的保镖"护送"我离开楚琦的别墅,在大厅和登门拜访的习郁不期而遇。习郁笑着迎上来叫"小洛!",关峰用力推了我一把,我顺势加快脚步和他擦肩而过,连头也没回。

阔别三年,我又回到了曾经呆过半年的那个深山别墅。景物依旧,范围也依旧,不同的是我再也不会为了想出去而徒劳的大吵大闹。
就烂在这里吧,既然已知道再无飞翔的可能,那么这里就是我的墓地了。
......

抵达之后一周,关峰又带着小妮出现,也住了下来,说是用敷衍推托争取时间签定合约的战术东窗事发。楚家已与习郁翻了脸。

原来习郁背后,还隐藏着一股不为人知的强大暗势力,纵然楚家在商界、政界春风得意,对上了习郁,一招不慎也难免两败俱伤。而小妮则是验证输赢的关键。关峰复述习郁下战书时说对小妮"势在必得",小妮誓言她此生情牵一人"致死不渝",我笑,说这世上历来崇尚"强者为尊"。

那段日子外界或许如火如荼,但这里很平静,我是称职的好哥哥,小妮是乖巧的好妹妹,关峰则是诚挚的好朋友,如果不考虑他同时也是严格苛刻的典狱长的话。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一天深夜,我被关峰摇醒,说是行踪败露,我们已然就要深陷重围。他说若习郁攻进来一定不会放过小妮,权宜之计是他带小妮连夜离开,而我则负责拖住习郁。我在床上坐了很久,才大概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和任务,顿时觉得滑稽,于是倒头又睡。睡醒了就看到旁边伸懒腰的习郁。习郁笑"没想到宁总也会这出空城计",我打着哈欠叹"既生习何生宁"。习郁不悦"风闻孤胆英雄都有一手必杀计",我点头"山里资源匮乏需要火种成就千秋轰鸣"。

习郁揽着我四处寻找他认为的地雷阵,顺便让我明白这里确实已成了一座空城,关峰带走了除我之外所有的人,整个别墅只留我一人诱敌深入深陷重围。

确定无雷可获后,习郁押我进一间以前没有到过的地下室,按在椅子上拿了个几千瓦的大灯泡烤着,威胁说如果找不到小妮,楚家就别想再见到我这个逍遥女婿。我说即使楚家再看中我这个逍遥女婿,他也休想找到小妮。习郁又说手里捏着堂堂宁总经理居然用虚假学历沽名钓誉的确凿证据,我说上至诺贝尔得主、下至卖耗子药的都造假,区区一张假文凭又不曾危害社会谁会在意。习郁恨恨的说你妹妹宁妮和楚大小姐关系可不一般,我笑着说这件事地球人都知道难道习总是外星人。

习郁又一次揪住我的脖领子,我配合的闭上眼睛坠入黑暗。后来从医生那里打听到我内火外寒又中度中暑,因此刚醒来时才会浑身乏力酸痛不已,而不是自以为的想要置于死地而后生却不得法,所以在未知的严刑拷打中壮烈光荣了。

习郁像青松一样扎根在我囚室里,说我是最狡猾的狐狸必须严加防范亲自看管,我说他还没资格成为最出色的猎人两手空空凭什么沾沾自喜。习郁郑重其事的说他娶定了小妮,我奄奄一息的恭喜说娶吧娶吧,反正习总有权有势打个赤金笼子不费吹灰之力还有机会目睹人像风筝一样在天上飞。习郁说"小洛你错了,我要给的不是一只用来约束翅膀的金笼子,而是一个在翅膀累了的时候能够安心回归的温暖怀抱"。习郁说"小洛,没有翅膀能够一直在天上飞,所有翅膀飞起来的目的都是要找一个更合适的、允许自己平安降落的地方"。习郁说"小洛,如果那个地方足够合适,再强健的翅膀也不会舍得飞起来了"。我说"综上所述,前提还是得有翅膀"。

几天后,习郁挟立志卧薪尝胆的战俘搬师回朝。

"小洛,帮我看看这件衬衣配哪根领带好?"习郁对着镜子左顾右盼,志得意满。
"陛下,小的色盲。"我操纵着游戏杆,誓要在午饭之前灭掉吞噬我四回的大BOSS。

"小洛!你想要我把游戏机收回来?要知道统治者才有资格玩物丧志!"习郁大声维护权威,作势要拔掉电源。
我关机的动作比他还快,随后转身回房倒在床上。透过玻璃推拉门,可以看到原木露台被湖面的波光映得斑斑驳驳,栏杆上还落着一只尖嘴白腹的美丽水鸟。

"小洛?"习郁紧跟进来,摸摸我的额头:"不发烧了呀......又生什么气?我说错话了?"
"你们的仗打完了没有?"我不耐烦了,与世隔绝的战俘生涯似乎没完没了,原先至少可以到公司装模做样一番,而这一个多月,全部的事情就是陪习郁看夕阳。

习郁没回答,盯着我好一会才说:"打完怎样,没打完又怎样?"
"打完就释放战俘呀!没打完的话就不要整天缩在老巢里,在什么用都没有的战俘身上贻误战机!"烦了,腻了,累了。赢就赢个痛快,输也输个明白,我不喜欢僵局。

"如果打完的话,你希望谁会赢?"习郁的脸沉了下来,声音也随之冰冷。
我疲惫的闭上眼,从心底泛起彻骨的寒:"有差别吗?我只明白从一开始宁洛就被设定为永远的输家!"

听不见习郁的声音,也许他在斟酌如何回答。其实他答不答也没有差别,自己的位置我还摆得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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