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色————篱岛
篱岛  发于:2008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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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声的一笑,想著那几天我都在干些什麽事情。
"你们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出国的?"我问。
"是啊,原来你真的什麽也不知道............"小鹿又无奈的叹气,"出国动手术,医生说如果再拖下去,连痊愈的希望都没了,我叫哥哥临走前一定要跟你把话全部说清楚,免得误会,没想到他最後还是没说,肯定是怕你担心。难怪那天在机场看见你的时候你那副样子,你是以为我们生你的气什麽的?"
我想了想,摇摇头:"过去的事还提什麽,我自己都忘了。"
"我是看见你了,可是那时候就算叫你也没用啊,当时我哥哥的眼睛看不见,知道你来了又怎样?我知道他打电话你一直不回,他一直惦记著你,可是不能见你,就算你来了他也根本看不见你,要是知道你那天就站在外面,他就算上了飞机也不会安心,所以,我什麽都没说,这跟我哥哥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千万不要怪他。"
"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怪他吗?"我搅动著杯子里的咖啡,"何况又是病人。"
我不怪他,我不会再想他的事了,不要再因为他而自寻烦恼。
"那现在呢?"我问,纯属对一个病人的关心。
35
"视力是恢复了一点,但是已经不可能完全好了,这是长久堆积下的病,所以两年前我们家才拼命要把他弄回去,他性子太倔,找准什麽路就非得走下去,撞了南墙都不回头。"
"那他两年前非要住在公寓里,不会也是在撞墙吧?"不知怎麽回事,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这个话题。
"那还用说?"小鹿倒是很流利的接过我的话,"提起那时候的事我就恨的不行,他同学生病去世又不全是厂区旁边环境不好的责任,可哥哥偏要说是家里害死了人,居然说要为他在那里住满七年,结果自己闹出一身的病,真是受不了。他本来就对那个工业园区的环境有意见,那件事,只不过是一根导火线而已。"
"导火线就导火线吧,就算有意见,到最後如果家里下什麽命令,他不是一样得乖乖听话?"
"那可未必,我们家好多亲戚等著这个位置,就算哥哥不继承家业,还有的是人代替他,所以,"小鹿忽然诡异的一笑,"家庭绝对不会是你们之间的阻隔。"
我微微一愣,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一沈,扔下饮料钱起身便走。
无聊。
扯这麽无聊的事干什麽。
小鹿一下子慌起来,追在我後面,一直追到外面。
"我又没说错!你明明喜欢他为什麽不承认!以前我跟你说话你根本不是这样的,出了什麽事?!"她一边大声质问,一边拉住我的衣服。
我突然凑上去在她娇嫩的脸颊上吻了一下,她条件反射的往後躲闪,警惕的看著我。
"以前我要是吻你你也不会是这样的吧?"我微笑的看著她,转身走开。
等走到很远的地方我回过头,她果然还在原地站著。
"你问我为什麽会变成这样?!!!!!!!!去看看报纸吧!!!!!!!!!!!!!!!!!!!!!"我伸开手对著她大叫。
风吹进我的衣服,外套被吹的鼓起,像要带著我飞起来一样。
天气很好,路边一对对情侣耳鬓厮磨,跟我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就算误会解释清楚了又怎样?失去的东西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之後过了几天,鹿尧还是亲自到我们家来谈赔偿的事,说实话我真有点受不了他这种别扭憨直的性格,那天我都已经跟小鹿闹的很不愉快,再说那车子也没伤的怎样,他自己跑上门来只是平添大家的尴尬,所幸他去的是本家,要是跑到我这里来,大哥的脸色一定更难看。
不乐意归不乐意,既然他一定要陪钱,那就陪好了,反正我也不强求,能不见面最好,要是见了也无所谓,当成肇事的陌生人就行了。
再说,司机老伯後来也提过,那车子被撞了以後,有点不灵活,还是检查一下的好。
这等琐事又归到了我头上,大哥二哥反正是大忙人,父亲现在又离不开母亲照顾,於情於理,都是轮到我来处理,所以我们又见面了。
距离上次在机场,已经过了很久,久的我都几乎不认识他。
也不想认识。
这次与当初在宴会上时一样,他一直在看我,而我低著头躲避。
"本来我们都不打算要陪的,既然你一定这样要求就依了你,"我眼睛看著别的地方,"检查和维修的费用都由你来出,这样可以吗?"
"............行。"他沈默了一会儿,吐出一个字。
我的眼角瞥到那头灰白色的头发,低低的垂在额角,了无生气,迅速转过头不去看他,不让他有任何说多余话的机会。
去维修站的一路上都很安静,即使到了目的地检查车子的时候,我也一直躲在後座不出去,听著司机和他跟维修人员谈论著修理的事。那温和的声音一直隐隐约约的传过来,听不真切,我索性塞住耳朵横躺下来,闭上眼睛。
渐渐的觉得有些不舒服,又说不出是哪里难受,可能是有点晕车。
我按了按额角。
可是等一切都料理完,两个人都上了车准备回去的时候,我不但没有觉得舒服,反而越来越难受,眼前已经一片晕眩,脑子迷迷糊糊的,我什麽都管不了了,赶紧爬起身坐直,开口跟鹿尧说话,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你的眼睛怎麽样了?"
他听见我说话,惊讶不已,赶忙回答:"还好,就是像近视一样,只不过戴眼睛也没什麽用,远的东西看不太清楚,然後,不能太累,其他也没什麽。"
司机侧过头瞥了我们一眼,我知道他肯定觉得奇怪,在後视镜里对他笑了笑,也懒得立刻解释。
"你的事小鹿都跟我说过了,都是我不好,让你误会了。"他说了一句模陵两可的话。
我耸肩一笑:"反正都过去这麽久了,还提它干什麽,反正我现在就是个被人养著的宠物,日子倒也舒服。"
"别这麽说,谁都有用武之地,要不是你陪著来,车子的事也没人管了。"
"不都是你吵著要陪钱吗?我可没说过在乎。"
鹿尧尴尬的沈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是不想欠你什麽。"
"你欠过我什麽呀?"我反问他。
"......我自己也不知道......大概是............"
我想集中精神听他讲话,却觉得越来越困,眼皮沈重的怎麽也抬不起来。
"你怎麽了?"身边的人发现我的不对劲,赶紧打住话,凑过来。
"没事............我就是觉得............有点..................困............"
说完这句话,眼前一片黑暗,我什麽都不知道了。
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里,外面天色漆黑,我低头看看,身上还是穿著原来的衣服,没有换上病号服,肚子也不饿,猜想也许只是过了几个小时。脑袋 已经不像刚才那麽晕了,就是觉得累。
空空的病房里只有一张床,几个小家具,显得特别冷清,让我又想起小时侯一个人住在医院里,晚上害怕的哭鼻子。
我侧过身抱成一团,呆呆的看著外面一成不变的黑暗,仔细想著自己为什麽会莫名其妙的昏过去,想了半天,目标还是渐渐确定到以前注射的药物上。二哥说过停止注射以後会有不良反应,差不多在三,四个月前我也昏倒过,只是那个时候大家都忙著应付无孔不入的媒体,我也以为自己不过是神经衰弱,随便睡了几天就忘记了。
现在看来,不是那麽简单。
36
不一会儿鹿尧就进了房间,看见我醒了很高兴,把手里的保温杯放在床头柜上,又走到窗边拉上窗帘。
"我已经跟墨零打过电话了,他等一会儿就会来。"
"既然要过来你就先走吧,这麽晚了,你眼睛又不好,还是早点回去吧。"我低著头,依旧不看他。
"说什麽呢,等他来了我还要骂他呢,自己弟弟身体那麽差都不知道。"
"是我自己平时不注意,哥哥忙著呢,哪里有空照顾我。"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之前一直住在学校里,难免没注意照顾自己,这麽一想,回来倒是好事,要是在学校里昏倒,搞不好人家就知道我的事了,最後可能会弄的很狼狈。
幸好。
大哥几乎是冲进病房的,眼里根本没有鹿尧的影子,全顾著看我了。
"怎麽搞的?!"他跑到我的床头,修长挺拔的身子几乎都跪在地上了。
"没事,贫血吧,要不大概是平时纵欲过度了。"我半开玩笑的说,眼角偷偷瞥著鹿尧的脸色刷的一下变了,显然他明白我的意思,这样逗一个发不起火的人,让我觉得好快乐。
"那......我就先走了,如果有什麽需要帮忙的事尽管说,你们都很忙,要是青零住院,也没人有空照顾吧。"他作势要走,口上勉强的客气一番。
"我们自己会想办法的,不用多费心了。"大哥冷冰冰的回了一句,看著鹿尧慢吞吞的走出病房,才回头看我,脸色很难看。
"怎麽又跟他扯上关系了?"他问我。
"你忘记了?人家撞坏了我们的车硬要陪,又没人跟他一起去维修站,只能我去了,没想到回来的路上居然莫名其妙的昏过去。"我抬头看著他难看的脸色,突然很想开玩笑,"怎麽?还怕我见著那老实人,一脚踢了你?"
大哥不高兴的皱了皱眉,低头吻我,牙齿狠狠的咬在我的嘴唇上。
"下次再说这种话休怪我不客气。"
这人真没劲,一点玩笑都开不起,尤其是这方面的,好无趣啊。
我噘著嘴转过身不去看他,过了一会儿才感觉到那股气势渐渐淡了。
"你知道我不喜欢听什麽话的。"大哥放缓了语气,却还是一副不能忍让的样子。
我突然忍不住想反驳他,话都没经过大脑思考就脱口而出:"反正我不过是姐姐的替代品,你喜欢的是她又不是我。"
话音一落,突然感到一阵寒意。
即使我转过脸不去看面前的这个人,依然全身发冷。
渐渐的,连肩膀和牙关都开始颤抖。
大哥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看著我,似乎要把我的一切都看穿,用眼神撕裂。
"我希望,这句话,还有上一句,都是最後一次听到你说。"
他慢慢的走过来,低下头凑近。
"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如同魔咒,给我带来的只有痛苦和绝望。
他喜欢的不是我。
无论怎样的保证,牺牲,甚至是威胁,都不能改变我的观念,哪怕是一点点,我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况且有些东西,终究是无法习惯的。
耳边燃烧的空气,全身的冰冷,混合在一起,带来的只有颤栗,想逃,却无处可去。
鼻子明明酸到不行,眼里却还是干干的,只能清清楚楚的看著那双手压住我的肩头,一点点的往後推。
身体被牢牢的按住,又被迫敞开,突然裸露的皮肤触到冰冷的空气,像被利刃轻刺一般的感觉。
即使在我如此虚弱的时候,大哥的下手都不会轻一分一毫,依旧照著自己的步调行事。
我闭上眼睛,拼命咬住嘴唇,等待著煎熬快些过去。
可是最後还是忍不住,发出哭泣般细小的声音。
那次事情过後我们都很不开心,而且他那天粗暴的动作还把我弄伤了。後来我们见面的时候一直不怎麽说话,我知道他开不得这种玩笑,可心里就是受不了他一点都不肯忍让的个性,不就随便说说吗?气量这麽小?我说的明摆著就是胡话,要是真能离开你我早走了!再说我又不是老开你玩笑的!连我生病你都不肯退一步!
他就是这个样子,什麽事,都只顾著自己高兴。
尽管他每天还是抽时间来看我,却比没看感觉更差,後来我们又吵了几次,吵的很凶。
可笑的是连吵架的原因我都记不起来了,这大概是感情畸形发展的必然吧。
因为心情不好,我的身体也迟迟没有痊愈,虚弱的几乎不能下床,至於为什麽会莫名其妙的昏过去,医生也检查不出个端倪,只叫我好好休息,注意情绪,不要激动。我胆子小,怕留下什麽後遗症,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找二哥,让他看看。
他的那个跟易赤零王国一样的实验场,我还从来没去过呢。
说实话,那个地方我真的很中意,宽敞,干净,也很安静,车子驶上长长的引路时,周围没有一点声音,只看的见远处成片的植物,还有整洁的马路,谁都不会想到这样宁静的深处,竟然是个秘密基地。
二哥看见我来自然很高兴,我却早已晕头转向,走进方形的白色建筑,经过大理石前厅,转了无数个弯之後,现在都不知道怎麽出去了,没有任何摆设的房间里,只有椅子和一排排奇怪的显示器,映照出被做为实验品的鲜活生命。
"那些东西你不要看,会做噩梦的。"二哥见我头往他身後伸,便关掉了机器,"我们到别处去吧,带你到处走走。"
我瞥见显示器里一点模糊的东西,好象是人体,也不敢多看。
他做的事我可不想知道。
这一走就是好几周,没有大哥的地方简直就是天堂,浑身的不适也突然消失了,作为实验场的这个原汽车制造工业区环境非常不错,据说是上代主人照顾的周到,我想起那个说我坏话,被我和大哥整的很惨的工作狂林栗,不知他现在怎麽样了。
不知他如果看见自己的产业被改造成这样,会有什麽反应。
现在的这栋建筑里,可都是被实验折磨的死去活来的生命啊。
37
当我跟二哥提起和大哥吵架的事时,同预料中一样,他并没有多说什麽,只是无足轻重的宽慰我几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现在已经一只脚踏出我们家,家里的事,已经跟他无关了。
"你开心啊,"我笑他,"什麽都不用管,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
"哪里,我是觉得,现在我已经没资格管你们的事了。"
"好啦,知道你的脾性,不管就不管,反正我早预料到,你总有一天会不管的,你可不是那种会被家务事缠上身的人。"
二哥笑笑:"你知道就好。"
"不过............"我暗暗揪住他的衣服,怕我问出下面的问题後,他会突然逃走。
"不过什麽??"他果然一边笑一边作势要拉开我的手。
"以前我问你的问题,你好象还没答过啊。"
"什麽问题?"
"当初,大哥对我做的事,你之前到底知不知道?"
问完之後,我抬头静静的看著他,看著他依旧从容的笑脸。
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我会突然这样问。、
连我自己都有些惊讶,疑问在心里翻滚了很久,却一直说不出来,不是没有机会,就是忧虑太多开不了口。
过了一会儿,二哥轻声说:"知道或者不知道,到了现在还有什麽意义?"
"可能是没有意义,但是我要知道。"我拉著他的衣角,不肯放他走,既然问都问出来了,就不能这麽随他去。
"你想知道多少?"他又露出那种看不透的微笑,看似亲近,却遥不可及。
"............我不信你那时是喝醉酒才抱我的,也不信大哥这麽久会什麽都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做了什麽约定?"我用最快的语速把话说完,随即低下头不敢看他。
呼,总算说出来了。
无论如何,我都不相信酒精对这个人有那麽大的作用,他的所作所为之下必然有原因,只是我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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